她是個很小資的女子,吃飯都是在咖啡館,逛街都是去大商場,但自從與我相戀以後,她就徹底變了。她說,我就是她小資生活的終結者,這點,我深信不疑。
那是在2005年,我開始創業,她把所有的資金都放在我這裏,跟著我,義無反顧。那年秋天來得特別早,秋天的蕭瑟很快彌漫了這座城市。我的事業也遭遇了滑鐵盧。
隻好把新買的房子賣了還債,我和女友搬到了郊區的一所小房子裏,十平米,一台破舊的電視機是我們唯一的家電了。為了省錢,我們都是在黃昏的時候去菜市場掏最廉價的菜,從公司到小家的十裏路都舍不得坐車,整整兩年,我們就那樣堅持著。
那是一段痛苦卻執著的日子。信念成了我們不能倒下去的唯一理由。
有一次,她感冒了,我背著她去五裏外的診所,等到達的時候,才發現她伏在我背上睡著了,不敢驚醒她,買了藥,才慢慢走回來,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凝望著,她明顯瘦了,一張原本漂亮的臉,此時已憔悴不堪,在她的襯衣上,我發現了一塊缺口,那是她剩下的唯一算完整的衣服了,這些年,跟著我起早貪黑,搬這搬那的,再好的衣服也都磨爛了。
取出針線,我小心地縫補著,我怕吵醒了她。縫好了,我又去市場買了二兩肉,這些年,她跟著我,太累了,我內心愧疚。
才買回來,放在桌子上,我就發現一隻老鼠爬了上去,我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在床的角落有把掃帚,我小心地拿著,朝它揮舞著,但老鼠對我的示威並不理睬,也許它好久都沒吃飽了,聞到點肉香,大白天的也跑出來。我隻好走到桌子旁,就那麽站著,老鼠這才退縮了一點,但它不肯跑。
一人一鼠就那麽對峙著。
我站在那裏,像士兵一樣,緊緊地守護著那塊肉,焦急著,矛盾著,突然間,我對自己有了一種深深的恨。如果不是投資失敗,她就不會跟我受這麽多苦。
那個蕭瑟的秋天,我站在一隻老鼠的前麵,有了一種慚愧的感覺,對她,對愛情。那個晚上,我給她燉了一碗飄香的肉湯,她吃得很香。
此後的每個晚上,我都會買上一兩肉,隻為給她燉一碗新鮮的肉湯,那是我對愛情的補償,其實,我知道,什麽也補償不了。
第三年的時候,我的公司終於扭虧為盈,我們終於不需要住10平方米的房子,也不再為一件破損的衣服而絞盡腦汁。
但我仍然保留著每天給她燉一兩肉的習慣。我覺得,那些在貧窮歲月裏保留下來的習慣,對她,對我,對我們的愛情才是最大的價值。
那件補丁的衣服,她也一直保留著。那個秋天過去了,我們不再想它,唯有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