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相愛,在火熱的年華裏,他們都是彼此的全部,還發誓這輩子他們都不離不棄。
隻是,十歲的差距,是他們那個年代無法跨越的鴻溝。她找到他,說,散了吧。
他不肯,他說這輩子他都認定她了,比他大又怎樣,是他的姑姑又怎樣,再瘋狂的留言惡語也阻擋不了他前進的步子。
那個寂靜的夜裏,他跑去找她:“私奔吧。”
她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大膽的話來,但來不及多思考,她還是帶著四個孩子和他一起走了。
先是住山洞,采紅子菌,吃野果。後來,她就跟他商議,總住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他們就開始燒磚,燒瓦片,用泥巴糊牆已記不清,建那三間瓦房,熬費了多少歲月,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些出自她手的瓦片,就整整燒了兩年時間,不分日夜。
他下了一趟山,帶回來了種子和鹽。回來的時候,他看到她點著火把,正站在山頭張望。看到她潮水一般的眼睛,他不由一陣陣心疼。他向她保證,不管有多遠,他一定會在十二點前趕回來,他不想再讓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在山上翹首以盼。
孩子漸漸長大了,為了讀書。一個個離開大山,隨著最後一個孩子的離開,她也想家了,想回去看看。他拿著她的手說:我給你修條下山的路。
他拿著錘子就開始了。陡峭的懸崖,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工具,他隻能靠最原始的方法,一點點的打磨。一天才能前進幾米,有幾年,他都隻能修好一百個階梯。但饒是如此,他都沒有放棄,他心中隻有一個新年:修下去,修一條讓妻子回家的路。
有一次,他終於因支撐不住,累倒了,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她心疼的說:“不修了,我不回去了。”他就笑:“還記得我們下山回來後說過的話麽?”
那次下山回來後他們聊到了一對情侶,男的因為女的殘廢了就把對方拋棄了。她非常認真的問他:“如果有一天,我也發生意外了,你會不會同樣對待我?”
他搖搖頭,他說:“我隻會用一顆真心去對待對方。”
她覺得也是。
身體剛好一點,他就掙紮著下床,他一直惦記著那條下山的路。
他曾經說過。隻要他的雙手能動,就算一天隻能前進一米,他也不會讓自己閑下來,因為,那是他的夢。
轉眼春去秋來,秋去春來,這條路他以為他這輩子是沒法把這條路修好了。
沒想到夢還是成了現實,隻是那時他已經頭發鬢白。
五十六年了,她還是頭一次下山,很不習慣,他就扶著他,哼著山歌,沿著階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當腳步離開第六千級石階時,她突然淚流滿麵。
從老家回來,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們那個先去了,就埋在石梯的旁邊,後來的那個下山和孩子們一起生活。等我們都走了,就讓孩子們把我一起葬在這石梯旁,我們活著沒有分開,死了也要在一起。”
她聽到了,留下溫暖的一滴淚。她想的,和他的一樣。
隻是她沒想到,他會比她先走一步,她尊照他的遺囑,下了山。
隻是,她每一天,都會搬著凳子坐在屋後,遙望著那條長長的石梯,或許是在相思,或許在期待著和丈夫的重逢。
他們有一個普通的名字,他叫劉國江,她叫徐朝清,而那條長長的石梯,人們都稱之為愛情活化石:愛情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