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奇葩：曆史文人那些事兒

裸奔始祖唐伯虎 畫臻三昧夢六如

　　[百科名片]唐寅（1470—1523），字伯虎，一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魯國唐生、逃禪仙吏等，據傳於明憲宗成化六年庚寅年寅月寅日寅時生，故名唐寅。漢族，吳縣（今江蘇蘇州）人。他玩世不恭而又才氣橫溢，詩文擅名，與祝允明、文征明、徐禎卿並稱江南四才子，畫名更著，與沈周、文征明、仇英並稱吳門四家。

　　（一）

　　象征著婚姻的自由與獨立是什麽——裸婚。風靡著時尚界的顏色是什麽——裸色。震蕩過娛樂圈的新聞是什麽——裸照。讓人們爭議不休的藝術是什麽——裸體。從美國興起的一項潮流運動是什麽——裸奔。

　　……

　　“裸”字當道，誰與爭鋒。

　　強中自有強中手，在“裸”係列中能榮登上頭條的，莫過於裸奔。因為這是個動感十足的字眼啊，動，才有讓更多人直麵感受的機會。

　　把裸奔這一項目運用到極致的人，是位叫馬克·羅伯茨的英國人，他抓住“裸”字當道的機遇，成功的將最吸引人眼球的裸奔發展成一項很有前途的職業，並以此成為他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小消我是這麽道聽途說的，馬克·羅伯茨平均十二天就要竄到大型賽場上裸奔一次，並在胸前或背後貼上廣告，賺取高額的廣告費用。

　　無獨有偶，同樣把裸奔這一附加效應發揮到極致的，是著名的阿迪達斯運動品牌，他們有一句由馬克·羅伯茨代言的最別具一格的廣告語——“他裸奔的時候，隻穿著阿迪達斯運動鞋。”

　　阿迪達斯投入的這條運動廣告做得特有創意不假，但小消我更佩服的是獨屬阿迪達斯品牌的標誌“三葉草”。瞧，連人類的始祖亞當和夏娃，都是纏著三葉草裸奔，免費為阿迪達斯打著廣告呢。

　　廣告搶注，誰有阿迪達斯牛。真不愧是做運動品牌的牛老大。

　　顯然，與馬克·羅伯茨帶有市場經濟性質的裸奔相比，我國明朝的知名人士唐伯虎的裸奔行為，隻算得上是為保性命無虞的權宜之計。

　　不得已而為之啊。注意，沒有經濟利益的驅使。

　　在封建保守的古代，女人連露出腳丫子都是件傷風敗俗的事。而唐伯虎偏有膽量在眾目睽睽下裸奔。

　　這種膽量，即便是壯士斷腕也還要遜色三分啊。

　　不過，唐伯虎並不是一位壯士，說不定還因經濟窘迫長得瘦骨嶙峋。

　　嗬嗬，我瞎猜的，自古文人都是以一副窮酸形象出現的，唐伯虎可是文人中的文人啊，不瘦骨嶙峋說不過去不是。

　　設想一下，麵露菜色的唐伯虎搖著扇子，在世人麵前搖頭晃腦地吹噓自己為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日子過得並不滋潤。至少，在別人看來。

　　如果用如今市場化的審視目光來評價他的生活，甚至，所謂的風流才子唐伯虎隻是個一輩子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

　　悲哀吧？不悲哀。

　　小人物也能活出大命運。

　　（二）

　　在勵誌書上有一句被我們耳熟能詳之後又用熟透了的話，性格決定命運。

　　這句話用在唐伯虎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每當命運馱著唐伯虎在陽關大道上順利前行的時候，總是會被他的性格抽打一下，結果就往羊腸小道上拐了彎。

　　眼下吧，唐伯虎又犯了愛占小便宜的毛病了。他在進京趕考的途中，結識到了一位富二代，名叫徐經。

　　徐經家裏很有錢，出手也很闊綽。他聽聞了唐伯虎的大名，立馬兩眼放亮：“啊，原來你就是名動江南，奪取解元第一名的唐伯虎啊。”在名人的光環照射下，徐經立刻放下富二代的架子，主動與平民唐伯虎表示親近，並要求與唐伯虎一路同行，且吃住報銷。

　　與名人結伴而行，豈不威風？看來傍大款傍名人這種事，古人早已先行一步了。

　　名氣與金錢一樣，走到哪裏都是一張通行證。

　　唐伯虎對徐經提出的吃住報銷的建議不可能不動心。

　　唐伯虎的名氣雖然小有初成，但是他口袋裏的金錢卻沒小有更沒初成。除了家中的妻子，雙親都已去世，唐伯虎隻是個孤兒。他還指望著這次能連中三元，改變自己一窮二白的家境呢。

　　就這樣，慕名的徐經和愛錢的唐伯虎結伴而行了。

　　什麽叫殊途同歸，這就是。

　　隻是他們這樣的同誌關係，可不是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他們是為了一個共同的利益目標，拴到了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

　　街邊的繁華景象和三三兩兩的考生都在唐伯虎的眼中掠過，他騎著徐經送的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道路兩邊，愈發覺得自己鶴立雞群。

　　唐伯虎對這次的會元考試勝券在握，他覺得自己出人頭地的日子已觸手可及了。唐伯虎甚至還得意洋洋地在很多公開不公開的場合宣稱：“今科會元必是我唐寅無疑。”

　　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得意忘形之下的唐伯虎顯然搞反了，他很快就自食了不夠謙虛的惡果。

　　就像唐伯虎胯下騎的高頭大馬，隻是徐經送的，終究要還給別人的。

　　他要是早知道還給徐經的不僅僅是一匹高頭大馬那麽簡單，打死他也不會騎上去的。

　　不錯，唐伯虎的下馬確實因徐經摔下來的，摔得鼻青臉腫。

　　跨馬的風光和落馬的狼狽，沒人比唐伯虎體會更深。

　　在這次會元考試中，隻有唐伯虎和徐經兩人交出了令朝廷滿意的答卷。事後卻有人告發，富二代徐經涉嫌用金錢買通考官，提前拿到了泄露的試題。

　　而唐伯虎與徐經招搖過市的“友誼”，更有放榜前唐伯虎高調又狂妄的廣而告之，無一不在向人們傳遞這麽一個信息，唐伯虎極有可能就是協助徐經舞弊的同謀。

　　因為若沒有唐伯虎的幫助，即使徐經買到了試題，也做不出答案。

　　富二代，多不好的名聲，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徐經的才華就那麽搭幫這唐伯虎的盛名被黑了。

　　考官、徐經和唐伯虎都大喊冤枉。

　　著名的偵探福爾摩斯縱然不是虛構的，也近水救不了遠火，明朝那時怎麽可能借鑒近代西方的斷案經曆呢。

　　沒有人有耐心去調查這仨冤不冤，直接將他們以涉嫌舞弊案之名，一起拉入了黑名單。

　　這下唐伯虎和徐經，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唐伯虎因為要占小便宜，與徐經混了一段時間，終於還上了自己的錦繡前程。

　　受到牽連的唐伯虎被剝奪了考試權利終身。

　　他想象中飛黃騰達的美好日子成了海市蜃樓，如天上的星辰一樣，從此縱然可以高聲語，也驚不動天上人了。

　　（三）

　　唐伯虎能驚動的，隻是他的內人。

　　待他身心疲憊地從京城輾轉回到家裏，卻發現他已有家難歸，有親難認。

　　原來，妻子知道丈夫唐伯虎被剝奪了考試權利，丈夫已沒有了發家致富的階梯，日子過得也沒有盼頭啦，已經悄悄走了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許，唐伯虎的妻子認為貧賤才是最大的難吧。

　　一窮二白的唐伯虎心灰意冷，他站在家徒四壁的屋中央，才發現他已窮得隻剩下才華了。

　　我們把什麽程序都不裝的電腦稱為裸機，不知道此時的唐伯虎稱不稱得上是裸人呢？

　　螻蟻尚且偷生，窮人也要吃飯。

　　唐伯虎不得不為最基本的生計考慮。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用自己僅剩的舉世才華去換幾貫銅錢。

　　曾經的解元第一名唐伯虎淪落到大街上擺地攤賣畫了。

　　前途可以暗淡，墨畫可以賤賣，唐伯虎的名氣卻不能打折。

　　大丈夫行事如山岡，譽也端莊，毀也端莊。唐伯虎為自己雕刻了印章，端端莊莊上書“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江南第一風流才子，這是他唯一的身家了。

　　而且絕不是虛得的浪名。

　　唐伯虎在繪畫中獨樹一幟，自成一路。他行筆秀潤縝密，具瀟灑清逸的韻度。他的山水畫大多表現雄偉險峻的重山複嶺，樓閣溪橋。也有描寫亭榭園林，文人逸士悠閑的生活。大幅氣勢磅礴，小幅清雋瀟灑，題材麵貌豐富多樣。

　　賣這些雅畫的生意，有時燦爛得似東邊的日出，有時冷清得像西邊的陰雨。

　　如同原子彈幹不過茶葉蛋，雅最終得向俗世讓步。

　　冷清的日子裏，失去了妻子的唐伯虎愈發地孤枕難眠了。他開始考慮創收，生活要向命運彎腰，理想要向現實低頭，到妓院賣畫成了他的生存之道。

　　唐伯虎開始流連窯場，以妓女們和嫖客們做免費人體藝術模特，為新婚夫婦們畫洞房指南，名曰春宮圖。

　　古往今來，春宮圖這種黃色小畫書，就像限製級影片一樣，在地下市場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唉，真是委屈了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唐伯虎啊，他是投胎在了談性色變的封建社會。若是擱西方的藝術開放之都，他就是新一代的達·芬奇啊。

　　脫與不脫，在藝術上沒有界線。

　　如今，裸體模特已儼然是為藝術獻身的先驅者了。

　　而悲催的明朝屌絲唐伯虎，卻為了生活，將藝術獻身給了裸體模特。

　　（四）

　　如今，不管是唐伯虎的雅畫還是俗畫，都被收藏在各國的博物館裏，價值連城。

　　雅俗共賞了，這是。

　　可惜，在明朝的時候，這些畫還連不了城。唐伯虎隻用賣畫的錢，在郊區連起了幾間破茅草屋。

　　不，在唐伯虎眼裏，那不是些茅草屋，是仙人居。

　　有些人視金錢為糞土，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可是把茅草看成了金子。

　　唐伯虎為他的仙人居取了個雅名，叫桃花庵，而自己顯然就是住在桃花閹裏的桃花仙了。唐伯虎還借酒興做了《桃花賦》一首：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在這首詩裏，唐伯虎儼然成了一位看淡世事的隱士。

　　唐伯虎住在所謂的桃花庵裏，每天畫著畫，賣些花，喝點酒，吟首詩，自在得像個神仙。

　　曾經考場失利與家庭巨變的傷痕，似乎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離唐伯虎遠去了。

　　千萬別指責唐白虎這是小富即安，不思進取。

　　每天能與自己的愛好為伴，這種清貧的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好。日子雖然簡陋，卻如鋪在桌上的白紙一樣幹淨。

　　幹麽非得進取啊。思想上的幹淨就是最大的進取。

　　唐伯虎用手中的畫筆，調和出各種各樣的顏色，在紙上隨心所欲地畫著世間深深淺淺的色彩。

　　在畫上，唐伯虎用得最多的顏色是灰色。

　　灰色，一樣能成就出不朽的名畫。

　　（五）

　　唐伯虎還遠遠地沒有嚐夠生活賦予他的黑色幽默。

　　後來的事實證明，唐伯虎將自己比作桃花仙，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早些年，唐伯虎因為考試占徐經的小便宜，被牽連著摔了個大跟頭至今爬不起來，為了不在世人麵前丟臉，自然要自我解嘲一番了。

　　眼下又有了個極好的翻身機會，唐伯虎立馬屁巔屁巔地跟上去了。

　　人，到底是經不住誘惑的。能經住誘惑，說明你是個好人，經不住誘惑，說明你曾經是個好人。

　　曾經是個好人的唐伯虎，因為沒經住南昌寧王朱宸濠向他伸來的橄欖枝，差一點成為記入史冊的一個壞人。

　　寧王朱宸濠慕名聘唐伯虎去擔任幕僚文書之職。

　　落魄的街頭畫家唐伯虎，三餐不濟之時陡然接到了寧王這樣盛情的邀請，簡直是受寵若驚。

　　唐伯虎立馬像杜甫詩裏說的，那真是漫卷詩書喜欲狂啊。他卷起了鋪蓋，拋棄了桃花庵，直接奔赴寧王處，準備為知己者拋頭顱灑熱血了。

　　寧王對唐伯虎的到來非常客氣，大有將唐伯虎當左膀右臂之勢。寧王知道，唐伯虎雖然隻是個窮畫家，但是人家的名氣可是相當的富裕啊。

　　拉攏唐伯虎，是做了一個活廣告呢。

　　事實並不是寧王慕才那麽簡單。

　　唐伯虎不愧是玩藝術的，他在寧王府呆了一段時間後，以一個藝術家獨有的敏銳眼光，發現一個驚天的黑幕——寧王遍地廣羅人才，是為了這些人協助自己造反。

　　唐伯虎膽戰心驚了，原來為寧王做事，搞不好真的會拋頭顱灑熱血的。寧王隻是個偽知己者，唐伯虎又怎肯為他而死呢？

　　唐伯虎的膽子小，厚黑學琢磨得也不夠徹底，斷然不敢做出造反這種事。

　　造反，這可是殺頭的死罪啊。

　　唐伯虎一想到他可能會被殺頭，就悔不該放棄當初他在江南的日子。

　　那時候，他畫出些春宮圖兒，就拿去給相好的妓女瞧瞧，那些妓女們就掩嘴笑得樂不可支。

　　樂不可支之餘，還會給他嚐一點小小的甜頭。

　　唐伯虎想念她們的笑。笑之餘的那種秘而不宣的甜頭。想念他的桃花閹。想念那個賣畫的小攤兒。

　　寧王府中雖然富麗堂皇，卻隱藏著那麽多不可告人的肮髒念頭。

　　唐伯虎終於明白，原來他隻是個追求簡單的人。家徒四壁有什麽要緊，關鍵是日子要過得清晰見底。

　　想明白了這點，寧王府的高檔美酒也喝得索然無味了。唐伯虎迫切地想要腳底抹油，溜掉。

　　溜，卻沒有那麽容易的。用一句在宮廷戲中演爛了的台詞——他，知道得太多了。

　　難保寧王不動殺機。

　　唐伯虎日夜都在琢磨怎樣逃脫的伎倆，寢食難安啊。

　　漸漸地，寧王發現唐伯虎瘋了。

　　唐伯虎當眾撒尿，汙言穢語，並且開始撥散著頭發到大街上裸奔狂呼。唐伯虎的裸奔可比亞當和夏娃更要徹底，他連三葉草都不屑戴的。更別提阿迪達斯的運動鞋了。

　　多單純的裸奔，鄙視一下那些借裸奔斂財的人，人家唐伯虎那才是行為藝術，不含任何商業行為的。

　　唐伯虎完全是在給寧王做負麵廣告，瞧寧王重金聘回來的人，原來是個又癡又傻的瘋子。

　　所謂的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原來不過爾爾。純粹是下流無恥嗎。寧王失望之餘，將風流又下流玩裸奔的唐伯虎轟了出去。

　　（五）

　　寧王的這一轟，將唐伯虎推離了鬼門關。

　　唐伯虎處心積慮的裸奔，雖然沒為他帶來經濟效益，卻為他保住了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生命的延續與名聲的下滑相比較，哪個更有價值？

　　最終，寧王發動了造反，然而，戰局卻是慘不目睹。寧王帶著大部隊前前後後隻造反了四十三天，連京城的大門也沒摸到。

　　而唐伯虎，這次終於沒因他人平白無故受牽連。總算是吃一斬長一智了。

　　大難不死的唐伯虎回到了桃花庵。有著九死一生恍如隔世之感。

　　經過這次為逃命而不得已的裸奔，唐伯虎的心終於放棄了對名與利的羈絆。

　　有些人脫盡衣服，是為了身體的欲望。而唐伯虎脫盡了衣服，卻是摒屏了人性裏的雜念。

　　唐伯虎開始真正地像一個桃花仙人了。

　　他不再在意自己物質上的窮困了。他不想畫畫的時候，便大大方方地穿上乞丐的衣服，跑到妓院門前向女人們討要賞錢，然後用銅錢換酒喝，喝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自由自在。

　　唐伯虎眯著眼睛喝著小酒曬著太陽，當真地覺得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他到妓院裏，看到女人們都望著他笑，這笑，是嘲笑呢？還是羨慕呢？我在別人眼裏是什麽樣子？別人在我眼裏又是什麽樣子呢？

　　這些問題都太可笑了。

　　唐伯虎躺在桃花庵的破床上伸了個懶腰。隻恨草堂春睡晚，窗外日遲遲啊。

　　他不斷地畫畫、換錢、打酒、寫詩、揮霍。

　　唐伯虎的詩集與作品隨著他的玩世不恭越來越有名，以至於都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慕名求畫與題字的人太多了，唐伯虎愛占小便宜的脾氣又死性不改浮出水麵。他讓自己的朋友代自己畫畫，再落上自己的名字。

　　想必古龍先生找徒弟代寫武俠小說，也是受了風流才子唐伯虎的啟發吧。

　　連作者自己都不注意版權了啊。更別提古龍新、金庸著之流了。

　　隻顧著風流快活的唐伯虎更不會注意版權了。人生在世，偶爾犯下懶又不是大錯誤。

　　局部不代表整體嗎。

　　唐伯虎隻是犯了下懶，卻為後人留下了許多贗品。多少專家拿著放大鏡來辯別哪幅畫才是唐伯虎的真跡。

　　不過，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何必認真呢？

　　唐伯虎為自己新取了個別號，叫六如居士。

　　“六如”取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六如居士唐伯虎已看穿了。人的一生，不過就是光溜溜地來，赤條條地去。還不如盡情裸著本性，在世間瀟瀟灑灑走一遭。

　　（六）

　　唐伯虎曾經作有一篇《伯虎自讚》，深得佛法精髓。

　　其中寫道：“我問你是誰？你原來是我，我本不認你，你卻要認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卻少得我。你我百年後，有你沒了我。”

　　小消我曾對著這哲學一般深奧的語言琢磨了良久，終於發現了，神經兮兮的唐伯虎莫非是在與百年之後的唐伯虎對話？

　　或者，這也是一番物質與精神的對話。

　　貧困潦倒的唐伯虎肉身徹底地消失了，百年之後，唐伯虎的精神伴隨著他的畫作被傳為了永久的風流佳話。

　　在世人的眼裏，唐伯虎坎坷了一生。在唐伯虎的眼中，他未必不是由著性子富足了一生。

　　唐伯虎百年之後，後人不忍心讓這位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生前孤單，死後也寂寞，為他量身打造了一段《唐伯虎點秋香》的三笑姻緣。

　　噫。當真是你我百年之後，有你沒了我。

　　若讓如今在屏幕上演繹的風流唐伯虎，與曆史中真實的唐伯虎相逢，他們是會相擁而泣額手相慶，還是相逢漠然各奔西東。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活著時一生寂寞沒有享受過千秋名的唐伯虎，若回過眸來看到自己的身後事居然會如此地熱鬧喧囂，難保他不會俯視著命運笑上三笑。

　　這三笑裏，有苦，有澀，更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