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帕特裏克亨利
主席先生:
人在懷著希望的時候總容易陶醉於幻想。我們老喜歡閉著眼睛不看痛苦的現實,而在傾聽賽壬的歌聲,直到她把我們變成了牲畜(作者在這裏把希臘神話裏的兩個女妖搞混了。賽壬(Siren)是以歌聲迷人使舟子覆舟的女妖。把人變成畜牲的女妖是賽西(Cirse)。兩個故事都見史詩《奧德賽》。)為止。可是,為自由而進行著艱苦偉大的鬥爭的有頭腦的人們難道也能這樣做麽?我們願意成為那種連跟自己的現實解放有著密切關係的問題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人麽?
就我說來,無論會遭到什麽精神上的折磨,我都希望明白事情的全部真相,哪怕是最壞的真相,以便采取對策。我隻有一盞指路的明燈,那就是經驗的燈。要預測未來,除了借鑒於過去之外,別無他法;而在借鑒過去的時候,我倒很想明白英國政府十年來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什麽東西足以證明先生們所喜歡用以安慰自己和議會的希望。
難道是對我們最近提出的要求的那個陰險難測的微笑麽?不要相信它,先生;它最終會證明不過是布置在你腳下的羅網。不要讓你自己被一個吻出賣掉(《聖經》故事。叛徒猶大出賣耶穌是用一個吻來向抓耶穌的人作暗示的。)。請問問你自己,在接受我們的請求時所表現的這種寬厚慈祥的樣子,跟密布在尹酬門的水域上和威脅著我們的陸地的戰爭準備如何協調?難道海軍和陸軍竟是進行愛與和解的工作所不可缺少的麽?難道是因為我們表現得太不肯和解,為了贏得我們的愛非訴諸武力不可麽?
別再欺騙自己了吧,先生。那都是戰爭和征服的工具,是國王們最後的辯論手段。請問,先生們,這樣的兵臨城下的局麵如果不是威逼我們投降,又是為了什麽?先生們還能指出什麽別的動機麽?難道大不列顛在世界的這一片地方還有什麽值得它這樣調集海陸兩軍的敵人嗎?
沒有,先生們,完全沒有。這都是針對我們來的;不可能是針對別的什麽人。他們是被派來把英國內閣長期鍛造的鎖鏈在我們身上捆緊釘牢的。我們能用什麽東西來對付他們呢?
爭辯嗎?十年來我們一直在爭辯。難道在這個題目上我們還能講得出什麽新鮮的道理麽?沒有了。我們已經把這個問題的一切可能的方麵闡述完了,可是毫無作用。
我們還能再去乞討,再去卑躬屈膝地請願麽?難道我們還有什麽詞句沒有用盡麽?
我請求你,先生,別再自我欺騙了。風暴正在襲來,先生,我們曾經盡一切可能想躲開它。我們曾經請求過、抗辯過、請過願,甚至匍匐在王位麵前,乞求它的幹預,乞求它製止內閣和國會的暴虐的手。
可是,我們的申請得到的是輕視,我們的抗議帶來的是更多的暴力和侮辱;我們苦苦哀求,卻沒有誰理會,倒是被從王座前麵一腳踢開了。沒有用的,在經曆過這一切之後我們難道還能陶醉於和平和和解的不切實際的希望麽?再也沒有什麽可希望的了。
如果我們想要自由,如果我們想要保持我們長期為之鬥爭的權利不受侵犯,如果我們不打算卑鄙地放棄多年來進行著的高尚的鬥爭--我們曾經保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光榮鬥爭,那麽,我們就必須戰鬥!我重複一句,先生,我們必須戰鬥!目前唯一的出路便是訴諸武力和訴諸萬軍之主的上帝!
有人告訴我們,先生,我們太弱了,無法和這樣龐大可怕的敵人作鬥爭。但是,我們要什麽時候才會強大起來呢?是在我們全部繳械,每家門口都站上一個不列顛的士兵的時候麽?難道老是舉棋不定,無所作為,我們就能聚集起力量來麽?難道一味沉溺於騙人的幻想,躺著不動,直到被敵人捆住手腳,就能創造出有效的抵抗手段麽?
先生,隻要我們能恰當使用上帝交給我們使用的一切自然的條件,我們並不弱小。在我們這樣的國度裏,為神聖的自由的事業而拿起武器的三百萬人是征服不了的,無論敵人派來什麽樣的部隊。
何況我們並不是孤軍作戰:我們有上帝,他主宰著一切民族的命運,他會喚醒朋友來支援我們。戰爭並不僅僅屬於強者,它也屬於機智、活躍、勇敢的人。何況我們已經全無選擇的餘地。即使我們卑劣到還想退卻的地步,也已經太晚了,來不及了。除了投降與奴役,我們已經無處可退!我們的鎖鏈已經鑄就,在波士頓的原野上已經可以聽見它的叮當之聲。既然戰爭已經躲避不了,那就讓它來吧!我重複一句,先生,讓它來吧!
先生,要想避免事態擴大已經不可能了,先生們可以高叫“和平,和平”,可是和平早已不複存在,戰爭實際上已經開始!下一次狂風從北方卷來的時候,我們的耳裏就會聽見鏗鏘的刀劍之聲!我們的弟兄們早已經在戰場上,我們為什麽還站在這兒無所事事?
先生們想得到的是什麽?他們能得到的是什麽?難道生命如此寶貴,和平如此甜蜜,非用鎖鏈和奴役作為代價來換取不可麽?全能的上帝啊,這是不能容許的!別人做什麽打算我不知道,可是我自己的態度是:給我自由,否則給我死亡!
(孫法理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