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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成功的手術

  王悍東的三項基本任務都圓滿結束了,還順便完成了韓躍進的托付。他在韓躍進身上獨具慧眼地下了賭注,在私底下自己感到洋洋得意。

  瞻前顧後、處心積慮、工於心計,是王悍東的一貫辦事風格。徐沈平關照他安排瓊花的事情,他也很上心地去做了。因為過不了幾天,等接任的炎黃銀行新行長一到任,他就要去市交通局的新任上履新。如果在此之前不把瓊花的事情處理妥當,一定會影響他和徐沈平的關係,以後兩人就難以相處了。

  就在瓊花做完人流手術的第七天上午,王悍東開車去接瓊花。瓊花在東郊國賓館的一周裏,享受了國賓級的生活待遇。這對一個來自窮山溝的小女子來說,她這輩子值了。瓊花在國賓館裏無事可做,她白天就在賓館外麵的國家級森林公園裏四處遊覽,呼吸富含負氧離子的天然森林氧吧的清新空氣,日子過是悠然自得、優哉遊哉!身體也調養得完好如初。

  王悍東在國賓館的花園裏找到了瓊花。瓊花見到王悍東十分奇怪:“王行長,咱在這兒無聊死了,今天能遇上你真是巧極了!你到這兒有事?”

  “我到這裏來是有事。這個事就是找你。”

  “你找咱幹啥?”

  王悍東笑著說:“我找你會有其他的什麽事?還不是為你的事?今天我來接你出去。徐總訂的國賓館的房子,上午就要退房。賓館的費用不用你操心,由他來結算。”

  瓊花見來接她的是王悍東而不是徐沈平,早有心理準備。當初徐沈平送她來東郊國賓館的時候就對她說過。她明知故問:“咋不是徐總來接咱?他沒空?”

  “徐總日理萬機,今天他抽不出時間。他請我來代他接你出去,不也是很正常嗎?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們銀行派去徐部長家的。”

  “這個咱怎麽會忘了呢?咱們出去上哪兒?”

  王悍東已經從徐沈平那裏,知道了瓊花父親來市城瞧病的大概情況:“你父親不是來做換腎手術的嗎?這換腎可是一個大手術。徐部長對你很關心,在你父親的手術期間,他特意安排你回去照顧你父親。等你父親完全康複以後,再考慮你上班的問題。”

  “徐家放咱的長假?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在家照顧父親的這段時間裏,銀行照舊給你發工資和獎金。”王悍東的銀行和家政服務中心,已經簽訂了瓊花的一年雇用合同,銀行也付清了一年的費用,即使現在銀行解聘瓊花,已經付給家政服務公司的錢也要不回來。王悍東做了一個順水人情。

  瓊花相信王悍東說的工資和獎金照發的話,但是對徐部長的好意她不敢相信,尤其對徐部長背後的沈彩虹更是不敢相信,她明白這隻是他們為了趕她出門,找了一個好聽的理由:“咱就好好謝謝徐部長一家人啦!王行長,請你在這兒等咱。讓咱上去把隨身的東西拿來就走。”

  瓊花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她手裏拎著一個小提袋,上了王悍東的汽車。王悍東不急於離開國賓館,他問瓊花:“聽說你大姐金花現在也在你老爹那裏?”

  “是呀。她是陪咱老爹一塊兒來的。”

  “她來了不少日子了吧!你大姐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也該讓她回家看看,你說是不是?”

  瓊花覺得王悍東的話在理:“是該讓咱大姐回家去看看了。咱現在有時間伺候咱爹,她在這兒就沒有多大的必要了。”

  “這樣吧!我們先去徐部長家,你把自己的東西拿上,我再送你回到你父親那裏。你看怎麽樣?”

  “行!”

  “不過我還有幾句話要和你說清楚。從現在起,有關徐部長家裏任何人的任何事,你不能向外麵的任何人說一個字!你是從鄉下來的,不懂政治,更不懂政治紀律。領導幹部家裏的任何事情,無論大小都是黨和國家的機密。在外麵亂說就是泄密。泄密是要受到黨紀國法的處理,你不能當作兒戲!這一點你聽清楚了?如果你泄了密,一切後果都要你自己負責,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因為你以前不懂這裏麵的輕重,講了一些不該講的話,所以沒有人和你計較。今後就不同了,如果今後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我是出於對你負責,才把這裏麵的利害關係告訴你的。”王悍東連哄帶嚇,想把瓊花的嘴堵住。

  瓊花“嗯”了一聲。不管王悍東的話是真是假,瓊花起碼明白了一個事理,如果得罪了他們這幫做官的人,自己準沒有好果子吃。

  王悍東說完了該說的話,這才發動了汽車,把汽車駛出了東郊國賓館。他們首先到了徐沈平家。瓊花見到了徐家的二次上崗的保姆,知道今天自己邁出徐家的大門以後,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在新來的保姆監視下,瓊花在保姆住的房間裏取自己的東西。新保姆來了以後,已經住進了瓊花的房間。她把瓊花的東西全部歸攏在一起,放在一個紙箱裏。好在瓊花沒有太多的私人物品,她收拾起來也簡單。瓊花抱起紙箱上了王悍東的汽車。王悍東直接把瓊花送到了吳解放住的農家小院。瓊花感到慶幸的是,她離開徐家去國賓館的時候,把那個記著黑賬的小本本帶走了,否則一旦被新保姆發現了,從王悍東今天的警告來判斷,那她惹出來的麻煩就大了。

  瓊花的歸來讓吳解放非常地高興。瓊花為了自圓其說,就對爹和金花說:“金花也來了不少的日子,老家那邊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回去瞧瞧她也不放心。要是金花回去了,爹這邊就缺人手。咱和徐家說了,請一段時間的假,等爹的手術做完了再回去工作。東家畢竟是大幹部,他們很通情達理。徐部長說子女為父親盡孝完全應該,還要大力提倡,就讓咱回來了。”

  瓊花的一套謊話編得有板有眼,把吳解放和金花都騙了。金花隨吳解放來了以後,有時難免也會想家,尤其是想兒子,但是想想也就放下了。瓊花剛才這麽一提,把她的思鄉情結又勾了出來:“咱出來不少日子了,是該回去瞧瞧。尤其是唐亮不聽話,小唐的爹媽根本管不住他,不知道現在是咋樣了?”

  瓊花說:“姐,你放心地回家瞧瞧。爹這兒有咱在,沒有什麽事情應付不了的。萬一有啥難辦的事,不是還有大春和桂香嗎?”

  吳解放從小對瓊花偏心。兩個女兒他更願意留瓊花在身邊。但是他對錢看得很重,現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瓊花因為回來陪他而少掙了錢:“你不去上班,你的工資咋弄?”

  瓊花索性把謊話編到底:“工資還是按老樣發,可能獎金要少一點。”

  吳解放很知足:“你不上班有工資拿就不錯啦。獎金就是沒有也是應該的,怎麽能和東家計較獎金的多少?”

  金花也說:“爹說得不錯。瓊花,你真是遇上了一個好人家了。哪有不幹活還給你發錢的?”

  瓊花隻能敷衍了事地搪塞一下:“那是,那是。”

  吳解放一時心頭高興,就讓金花給大春打電話,告訴他瓊花回來了。瓊花對金花說:“你在電話裏請他和桂香過來吃飯吧!現在已經快到晌午了,吃晌午飯來不及了,我們找一家飯館,就約他們在一起吃晚飯吧!”

  吳解放聽說又要下館子吃飯,立即笑逐顏開。他想:“咱家的瓊花是真的有出息了。咱在她小的時候,真的沒有白疼她。”

  因為晚上要下館子,金花就簡單地弄了點飯讓大家吃了。下午就去火車站買車票,打算明天就回去。金花這回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離家的人思鄉情結最濃,她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回老家三十裏鋪。

  傍晚時候桂香來了。她說大春晚上當班,所以來不了了。瓊花隱隱約約感覺到,大春今天是故意在回避她。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大春今天不來吃飯,不是想回避瓊花,而是想回避吳解放。他心裏轉彎一時還轉不過來,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瓊花一道來欺騙叔叔吳解放。

  瓊花見大春不能來,就和金花、桂香、吳解放三人打車去了一家飯館。由於大春的缺席,餐桌上的空氣自始至終顯得有些沉悶。

  徐沈平終於從“保姆門”中擺脫出來了。雖然花了一定的經濟代價,但是他的錢來得容易、來勢迅猛,也就沒有把這些小錢擺在心上。隻有沈彩虹老是在家裏絮絮叨叨地說:“這回我們家虧吃大了,讓瓊花撿了個大便宜。”徐沈平隻給她留了一個耳朵,不和她論長短。徐文俊則是幫助她提高認識:“要她學會一些謀略,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要她懂得一點辯證法,有失才有得,隻有破財才能消災。”沈彩虹感到她在瓊花的問題上,在家裏很不得人心,嘴巴也就閉上了。

  徐沈平、王悍東和章建國三人現在都是春風得意之時。王悍東調進了市交通局任副局長,分管財務、行政和後勤保障。這幾項都是有油水的部門。王悍東並不看重這裏麵的油水,而是注重內在的實權,掌握了市交通局的財政大權以後,他和章建國的擔保公司才有生意可做,才能在外麵賺大錢。

  市交通局的高速公路項目已經正式開工。開工儀式由章建國主持。省、地、市三套班子的領導雲集工地的紅地毯上。在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鑼鼓聲中,十五位領導幹部把一根三丈多長的嶄新的紅綢子,剪成了十六段。市領導在講話中,除了講到這幾年全市公路建設的巨大成就外,還肯定了市交通局由於大力發展市內交通建設,增強了全市的物流能力,為全市的GDP高速增長間接作出了很大的貢獻。雖然市領導表揚的是市交通局,但是聽到此話的人心裏都明白,所謂的市交通局,現在不就是章建國、王悍東和徐沈平的天下嗎?

  萬事開頭難。高速公路開工儀式進行以後,公路建設工程都進入了正常的施工。徐沈平總經理也有了空餘的時間,他不但可以定下心來結算一下前一陣子的“戰果”,也有時間放鬆一下自己了。他突然想起來王悍東曾經約他洗桑拿浴的事,可是當時被他拒絕了。現在既有心情,又有時間,該補上這一課了。他走進王悍東的辦公室。

  交通局王悍東副局長的辦公室,沒有炎黃銀行王悍東行長的辦公室氣派,但是比中央規定的局級幹部辦公室麵積不得超過三十平方米的標準,還是大大地超標了。

  王悍東看見徐沈平進來,急忙讓座、泡茶、遞煙。王副局長對下屬的恭迎,隻有徐沈平一個人享有這樣的資格。王悍東笑著問:“徐總今天是難得有閑,你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徐沈平也笑著說:“你少給我咬文嚼字。沒有事情我就不能到你這裏就來了?”

  “我這裏你怎麽會不能來?你什麽時候想來就什麽時候來。我這裏和大富豪夜總會一樣,全天營業。”王悍東講了一句調侃的話。

  “你這裏如果是大富豪夜總會,我就天天來。到時候不要嫌煩啊!不過我們忙乎了這一陣子,累得夠嗆,你說該不該放鬆一下?”

  王悍東一聽徐沈平的提議,立刻來了精神:“英國哲學家邊沁有一句名言:‘人是追求快樂的機器!’你說去哪裏放鬆?”

  “上次你請我洗桑拿浴,沒有洗成。今天補洗怎麽樣?”

  “上次沒洗成責任可不在我這裏。你不是說蒸了頭會暈嗎?”

  “此一時,彼一時嘛!那天頭會暈,不等於今天頭會暈,更不等於今後頭會暈!”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等我把人安排好了,大概在晚上八點鍾左右,我打電話叫你過來。”

  “你要安排什麽人?”

  “這還用問?陪浴小姐和按摩小姐啊!”

  徐沈平不知道小姐也要預訂。在享樂上王悍東還是比他略勝一籌。

  正當兩人談得興致勃勃的時候,徐沈平的辦公室裏有人找他。徐沈平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來者何人?原來是搞土方工程的黃老板。本來坐著的黃老板,一見徐沈平進來,立刻站起來垂手而立:“徐總,你還記得我嗎?”

  一副土老帽樣的黃老板徐沈平哪會忘記呢?徐沈平含糊地說:“是有點印象。你是搞土方的黃老板吧!”

  “正是,正是。徐總的記性真好,過目不忘。我買畫的那天,你還親自送了我幾站路。我可是一直在心裏記著呐。”

  徐沈平怕黃老板在辦公室裏翻買畫的老賬:“那隻是順便的小事,還值得記在心裏?你今天有事嗎?”

  “我是有點事情請你幫忙。如果沒有事情,我哪敢隨隨便便地來驚動你的大駕。”

  徐沈平問黃老板:“什麽事情?你直截了當地說吧!”

  “我的那點破事,不就是想要點土方工程做做。現在高速公路的工程都開始了,我一點工程上的活都沒攬到,機器設備也在生鏽,手下的弟兄們快要餓肚子了!徐總能不能幫上一把,分點活給我們幹幹?”

  黃老板一上門,徐沈平就猜出了他來的目的,不過讓他自己先說,徐沈平才占有談話的主動地位:“黃老板,高速公路建設是大型現代化工程建設,所有的工程承包、發包都有嚴格的操作規範,不是哪一個人隨口說一句話就能拍板的。你沒有去參加招、投標?”

  “我們是一個小土方工程隊,沒有一級施工資質證書,連買標書的資格都沒有,哪裏會去參加招、投標呢?”

  “你們沒有工程資質,又沒有參加招、投標,我不能置國家的法規於不顧,你找我幫忙,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嘛,有點愛莫能助,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徐沈平給黃老板表演了一段精彩的太極推手,黃老板仍不死心,搬出了江湖上的經驗:“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執行政策既要講原則性,也要講靈活性。徐總能不能運用靈活性幫我一次忙?”

  “講究靈活性是可以的,前提是不能違背原則性。沒有經過招標就發包,要觸犯刑律的。我可沒有這個膽量。黃老板你有?”

  徐沈平的這幾句話,把黃老板逼進了死胡同:“徐總真的為難,我也不好意思強人所難。不過我上次搭便車的時候,把那幅畫遺忘在小車裏了。徐總可曾撿到?”

  徐沈平心裏覺得好笑,黃老板怕我忘了那幅畫,故意做一番提醒?上回要不是你黃老板跑得太快,這幅畫不早就還給你了嗎?徐沈平假裝猛然醒悟:“要不是黃老板你提醒,我差一點把那幅畫忘了。那天你下車後跑得真比兔子還快,不然我早就追上你,把畫還給你了。這樣吧!畫現在不在辦公室裏,明天下午二點鍾,你到這裏來拿。就這樣吧!現在我要去開會了,你有什麽話留到明天再說吧!”

  徐沈平下了逐客令,黃老板灰溜溜地走了。

  徐沈平趕走黃老板,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在萬惡的舊社會,地主老財們當道,所以“窮不和富鬥”。新中國成立以後窮人坐了天下,因此“富不與窮鬥”。窮人常常會發“窮狠”,這常常是富人始料不及的。黃老板雖然不是絕對貧困,但是和徐沈平相比,是相對貧困的“窮人”,在剛才的一個回合裏,徐沈平表麵上贏了一局,但是最後鹿死誰手,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金花回老家三十裏舖去了。瓊花接替金花照顧吳解放。瓊花的主要精力放在爹的換腎手術準備上。她多次到市人民醫院院找專家谘詢,耐心等待腎髒的供體,可是去了幾回都是無功而返。

  現在社會上患尿毒症的病人數量不少。換腎已經不是新聞了,小報和小電視台的小記者們,在沒有新聞可炒作的時候,報道幾例什麽父親為兒子、妻子為丈夫、女兒為媽媽捐腎的新聞,也算交了差使。瓊花看了這類新聞,從中大受啟發:咱為啥一定要等待醫院給咱找腎源?咱給爹捐一個腎不就成了?瓊花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她爹,她想先去醫院問問醫生。

  又到了吳解放該去醫院做血液透析的日子,瓊花和吳解放打車去了醫院,瓊花在血透室把爹安排好進行血透後,瓊花掛了一個泌尿外科專家門診號,打算做一次詳細的谘詢。接待瓊花的是泌尿外科的張主任。張主任問清了瓊花的來意以後,詳細地向瓊花解釋了相關的問題。張主任說:“人有兩個腎髒,平時兩腎各有百分之二十五在工作,百分之七十五在休息。因此,實際人隻需有一個健康的腎髒,就可承擔腎髒的全部功能。子女為父母親捐腎(CTP捐贈),因為親屬之間有一定比例的相同基因,組織配型情況要好於非親緣關係的人群,隻要供體身體健康,經過認真的術前檢查,精心施行手術,半數以上的親屬捐腎平均存活時間為十九點五年,遠遠高於屍體供腎的十二點五年。對於配型完全相同的移植者,可以隻予以二分之一劑量的免疫抑製劑,就能控製排斥反應;而配型半同的情況,則要給予三分之二的劑量,才能控製排斥反應。世界上存活最長的一例親屬腎移植已存活了四十年,是無血緣關係的屍體供腎難以達到的。”

  他又解釋說,許多父母親由於考慮到他們的子女今後還有許多路要走,而不願意接受來自子女的腎髒,他們擔心子女捐贈腎髒後,可能有健康危險。但是,最近的研究發現,捐獻者近期的死亡危險性很低,估計捐獻者死亡的危險性為三千分之一。

  張主任的話有很強的專業性。瓊花聽了似懂非懂,但是她記住了裏麵的兩個數字,親屬捐腎存活時間為十九點五年,屍體供腎的存活時間為十二點五年。她想如果由她給爹捐腎,爹可以多活七年。瓊花用的是簡單的加減法。她沒有高深的文化,更沒有統計學的概念,所以她對“平均存活時間”沒有徹底地弄明白。但是隻要有了“七年”這一條,瓊花捐腎的理由就足夠了,瓊花當場作出了為爹捐腎的決定。

  張主任當即給吳解放和瓊花開了血液化驗單,要他們兩人做血液配型檢查。

  血液配型首先要求供體和受體之間的血型符合輸血原則:O型接受O型、B型接受B型或O型、A型接受A型或O型、AB型可以接受AB型或A型或B型或O型。而為了避免或減少腎移植後發生排斥反應的可能,取得腎移植的成功和使移植腎能夠長期存活,腎移植前還必須進行淋巴細胞毒試驗、人類白細胞抗原(HLA)係統和群體反應性抗體(PRA)等多種配型檢查。

  瓊花等爹的血液透析做完後,帶他去化驗室抽了血。吳解放隻當是醫院的例行檢查,也就沒有多問。回家以後,瓊花就耐心等待醫院下周的配型結果。

  有一天晚上,大春和桂香過來看望吳解放。在吳解放沉浸在那些無聊的電視節目裏的時候,瓊花偷偷地把她要捐腎的決定告訴了大春他們。大春對瓊花的決定又是大吃一驚。眼前的這個堂妹的任性是越來越無法捉摸,她幾次自作主張,頻頻發動突然襲擊,都在既成事實以後,才把情況告訴家裏人。可是她有爹在身邊,大春隻是一個親戚,他又能說什麽呢?瓊花要求大春保密,不能把真相告訴她爹,並且等下周配型結果出來後,分幾次把四十萬塊錢的手術費,預繳到醫院裏。大春說:“不必一下子繳這麽多的錢。先交二十萬吧!等醫院裏欠費的時候再交。現在的醫院看見你有錢在他那裏,宰人沒商量。哈爾濱的一個病人住院一個多月,醫院竟收了一百多萬,結果人還是死了。”

  瓊花覺得大春的顧慮有道理,就說:“醫院繳費的事情,你看著辦吧!”

  大春和桂香又與吳解放說了一些閑話就回去了。

  一周以後,醫院的配型報告出來了血液等各項配型結果都很理想。得知這個消息,瓊花很是高興,爹的換腎手術是指日可待,隻等醫院方麵做出手術完安排了。

  幾天以後,醫院通知瓊花,後天她和吳解放先來住院,換腎手術安排在稍後幾天進行,主要是手術前還有一係列的身體檢查要做。瓊花和吳解放決定按醫院要求的日期去住院。她在住院前又和大春商量了一下,無非是與手術有關的幾個具體的問題:一個是如何向她爹解釋手術費用來源的問題。在金花還在這裏的時候,瓊花已經埋下了伏筆,她說過“可能”有一個“金龜婿”要幫助她們,現在隻要把“可能”改為“已經”,就是“已經”有一個“金龜婿”在幫助她們。隻要不讓吳解放知道手術費用的數額巨大,他就不會生疑。第二個問題是手術前要不要通知金花她們四姐妹?大春說還是不說為好。如果她們知道爹和妹妹要動手術,一定會拖兒帶女地到這裏來,不但接待她們牽扯上許多精力,而且她們來了也於事無補,不如等手術成功以後,再告訴她們。第三個問題是瓊花他們手術後的看護問題。大春說手術的當天他和桂香請假到醫院裏陪他們,如果手術順利,再請醫院裏的護工照顧他們的生活。最棘手的一個問題是,如何向吳解放說明換腎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以及瓊花捐腎的實情。倆人商量的結果是半實說半虛說,由瓊花直接向她爹攤牌,向吳解放直截了當地說清楚,不換腎就保不住老命,既然非換腎不可,遲換不如早換,求得早點脫離苦海。至於瓊花捐腎的事情就先暫時隱瞞下來,隻說醫院裏已經為吳解放找到了腎源,瓊花捐腎的真相,等換腎成功後再說不遲,以免吳解放因為不願意瓊花捐腎,而延誤了預定的手術時間。吳解放在瓊花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之下,放心地住進了醫院。

  市人民醫院院對這次手術很重視,對於醫生來說,活體腎移植手術的風險要比屍體移植增加一倍,因為同時進行手術的是兩個人,手術一旦失敗,那影響到的就是兩個人的生命,所以醫院又抽調了普外科的趙主任來親自主刀。

  瓊花對這次手術比醫院更為重視,她親自找到趙主任,給了他五千塊錢的紅包。趙主任沒有任何推辭就收了下來。他自己留下三千塊,其餘的錢在當天手術開始前,由他分給麻醉師和護士。這幾乎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在瓊花住院的第三天,瓊花被推進了手術室。上午的十點鍾,瓊花的腎髒被成功地從周圍的脂肪組織中剝離出來,腎動脈、輸尿管隨之被切斷。醫生將帶著瓊花體溫的腎髒,置入事先備好的冰水盆內,迅速對腎髒進行灌洗、修剪。同時在隔壁手術間裏,植腎小組的專家們為吳解放做了術前的最後一次血液透析。手術室裏也做好了吳解放腎髒植入前的各項準備。

  十點三十分,經過修複的瓊花的腎髒被放入吳解放的體內,植腎手術開始。

  十一點五十分,植入腎髒的靜脈、動脈、輸尿管等依次縫合完畢,移植腎髒血液循環建立,清亮的尿液從輸尿管裏流了出來,移植腎髒的血液循環、血管吻合口狀態及功能效果滿意,吳解放的手術獲得完全成功!

  (原45章)

  吳解放和瓊花在市人民醫院院住了二十幾天,終於盼來了出院的日子。在辦出院手續前,病床主管醫生又來做最後一次查房。檢查的結果令人滿意,吳解放恢複得好極了。聽到醫生對爹身體健康的評價,瓊花高興極了。她為爹所做的一切,現在得到了滿意的回報。

  瓊花隨主管醫生到泌尿外科醫生辦公室取出院通知書。醫生又向瓊花交代了吳解放回家以後的注意事項。醫生說:“腎髒移植手術自血管接通的那一刻到出院後的若幹年裏,都有可能發生排斥現象。因此吳解放回去以後,必須繼續服用免疫抑製劑。”

  從手術前一天開始,醫院給吳解放製定了一個較好的免疫抑製劑方案。吳解放服用的是,由驍悉、強的鬆龍、環孢黴素A等三種藥配伍的三聯用藥。在手術後的第一年,按目前的劑量用藥,以後再根據情況決定增減。如果發現排斥無法控製,隻有把移植的腎再拿掉,恢複血液透析治療,等待下一次移植。

  醫生專業性很強的話,瓊花似懂非懂地聽懂了一半。核心的意思是爹回家以後,必須天天服藥,否則她捐出去的腎會壞死,爹就要重新換腎,她捐的腎也白捐了。但是什麽是排斥她仍然搞不清楚:“醫生,咱回家以後,咋知道藥管不管用?排斥不排斥呢?”

  “病員回家以後,一個是觀察體重,體重一天內增加一公斤,或一周內增加兩公斤以上就不正常。每天的尿量少於一升也屬不正常。還有出現體溫在三十八攝氏度以上的高燒,移植腎同側腿浮腫,病員自覺身體狀況不佳、倦怠、焦慮不安,都要引起重視。一旦出現以上各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你都要立即和我們聯係,以便您父親的病情得到及時的控製和治療。”

  瓊花還是不放心:“除了按時吃藥,咱爹還要注意啥?”

  “病員回去後要恢複體育鍛煉,鍛煉應先從費力較少的運動開始,比如每天步行二十分鍾,一周三次。有規律的運動計劃有很多益處,包括增加體重、改善心血管功能、增加耐力等。由於服用免疫抑製劑,移植病人的比正常人群更易遭受陽光的損傷,暴露於陽光之下可增加患皮膚癌的危險性,所以要避免過度的日曬。在飲食上可以適量進食一些動物類食品,包括魚、雞、牛肉、瘦肉、蝦、奶製品和蛋等,植物類的食品如山藥、胡蘿卜、蘿卜、綠豆、西瓜、冬瓜、薏仁、玉米。避免食用醃、熏、醬製品及高脂肪食物,少吃含鹽高的食物和高鈣食品。盡量避免食用豆製品。”

  醫生的所有醫囑,瓊花問醫生要了一張病曆記錄紙詳細地記錄下來,準備回去按章辦事。接下來瓊花把他們請的兩個醫院護工找來,結清了他們的工資,最後到醫院的出院處辦理結賬和出院手續。

  瓊花本以為大春分期分批送到醫院的四十萬塊錢,在出院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剩餘,可是醫院收費員說出的話讓瓊花嚇了一跳:“吳解放和吳窮花兩人的醫療費,總計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除了入院時預繳的一萬元,加上後來陸陸續續地幾次交了四十萬元,還欠費三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瓊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咱還欠費三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收費員扔過來一句冷冰冰的話:“沒錯。是還欠費三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你們醫院的賬算得那麽準?和你說的一分不差?”

  “這些賬都是電腦算出來的。人腦會出錯,電腦錯不了!你錢帶來了?快付錢吧!”

  瓊花暗暗加額以慶:如果不是自己有先見之明,先“拿”了徐家的九萬塊,僅靠徐沈平給的四十萬元,今天準保出不了市人民醫院院的大門。

  大春在前幾天來醫院探望瓊花的時候,把瓊花存放在他那裏的錢帶來給了她。九萬塊錢除了支付吳解放這一段時間裏的血液透析費用、生活費用,和這次住院先付的一萬元住院保證金外,剩下的錢不足六萬塊。瓊花從自己的隨身小包裏拿出三萬四千五百塊給了醫院收費員,包裏的大票隻有兩萬元了,其餘的是一些零錢。剩下的錢瓊花不敢亂動,根據剛才醫生交代的醫囑,爹回家後每天必須吃免疫抑製劑,這些錢隻能用在這上麵。如果不繼續服藥,換上的腎髒就會壞死,這次換腎不等於白換了?

  瓊花結完醫院的賬,辦了她和爹兩人的出院手續。她回到病區又找了她爹的主管醫生,讓他開一張抗排斥抑製劑的處方。她在回家之前把藥一起買了帶回去。醫生給吳解放開了兩個月的用量。瓊花去付費取藥,共計一萬三千多塊錢。這又令瓊花倒吸了一口涼氣:兩個月的用藥要一萬三千多,一年可不是六萬多?這些藥吃完了,下麵買藥的錢從哪裏來?可是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瓊花收拾好兩人在醫院裏的個人物品,和爹打車回到租用的農家小院。

  大春在快下班的時候,接到瓊花的電話,知道他們出院回家了。他晚上就和桂香一道過來看望堂叔吳解放。一家人又團聚在一起,大家都很開心。瓊花把從醫院帶回來的蘋果、香蕉拿出來招待他倆。吳解放換腎以後,身體狀況較血液透析那陣子又強了許多。他隻要病好了,壓根沒想到腎源的來源問題,因此瓊花也省去了不少口舌。

  吳解放對大春說:“咱這回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多虧了瓊花的朋友幫忙,沒有他咱也許就沒命了。”說到這兒他才猶如大夢方醒,“瓊花,咱在醫院開刀的時候,你的那個朋友咋一回也沒見著?他咋不來看望咱倆?他幹啥子的?咋這麽忙?”

  吳解放連珠炮似的問題,瓊花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眼看以前編織的美麗的謊言就要穿幫,大春急中生智說:“瓊花的朋友是開金礦的,現在正在山東的礦上忙著呢,所以沒空來醫院看望你們。”

  吳解放恍然大悟:“原來是開金礦挖金子的。怪不得他那麽有錢!可是人家的錢也不能白給呀!瓊花你答應他啦?什麽時候把他帶來讓咱也見見?”

  瓊花沒有把醫院的手術費用情況告訴她爹。如果吳解放知道花了四十幾萬,他就是死了也不會去做這個手術。他的小命值四十幾萬嗎?而且有錢人的錢,也不是說拿就隨便拿出四五十萬的。錢的數目一大,朋友幫忙的說法,在吳解放麵前就有點站不住腳了。

  吳解放要見“金龜婿”的要求合情合理,瓊花就信口應付一下:“等他什麽時候從山東回來,咱帶他來見爹。”

  吳解放說:“咱是想見見這個活雷鋒。他現在和瓊花還是非親非故的,肯幫這樣的大忙,怎麽說也得當麵謝謝人家。”

  桂香聽吳解放說活雷鋒,就笑了:“現在哪有那麽多的活雷鋒?你整天待在家不知道,現在是公交車上扒手多,馬路上搶劫的多,當官的裏麵貪官多!”

  吳解放不信桂香的話:“誰說沒有活雷鋒?咱不是遇上了嗎?世上畢竟是好人多壞人少,要不這世道不早亂了。”

  大春見兩人爭論起來,連忙把話題岔開:“瓊花,你打算讓咱叔在這裏再住上一陣子,還是送他回靠山村?”

  瓊花明白爹的心事,他真以為瓊花有了“金龜婿”,他的下半輩子是打算在這兒靠瓊花養老送終了。瓊花的難言之隱怎麽能向他和盤托出呢?這次從醫院回來,錢袋子仿佛遭到了一次攔路搶劫,掂掂剩下的錢,在城裏繼續待下去,是維持不了多久的。他們隻有回靠山村的一條路可走:“爹想在這裏再住些日子也可以,但是這裏的空氣汙染嚴重,自來水的漂白粉味道也難聞,對手術後的身體恢複沒好處。咱看還是回靠山村的好。咱離開靠山村也有些日子了,也想回家去看看,所以咱想把爹先送回家,咱陪爹在家住一陣子再說。”

  吳解放此時此刻是一切由窮花說了算:“你認為咋樣好就咋辦。咱離開靠山村也有些日子了,是該回家看看,還有金花和唐亮也多些日子沒見,咱還怪想她們的。”

  桂香問:“瓊花,你不準備再回來啦?”

  瓊花回答說:“這兒咱肯定還要回來的。爹的藥隻夠吃兩個月的。藥吃沒了,咱還得回來給爹買藥。”

  窮家難舍、熱土難離。瓊花是想念靠山村了。第二天,瓊花上街給幾個姐妹和她們的小孩買點禮品,買禮品當然也不能忘了天明大伯和吳村長。等這一切準備齊全後,瓊花把租的農家小院退了租,和吳解放一起回到了靠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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