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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節 亂兵闖皇宮

　　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八月初二，李希烈將兵3萬把哥舒曜圍困在襄城，皇帝詔令李勉和神策軍將領劉德信領兵前往援救。

　　九月十二日，神策軍將領劉德信、宣武軍將領唐漢臣與淮寧將領李克誠在滬澗開戰，官軍戰敗。李勉派唐漢臣帶領1萬士兵救援襄城，德宗也派劉德信率征募來的3000士兵前往助戰。

　　李勉奏報說：“李希烈的精兵都在襄城，許州一定空虛，如果襲擊許州，襄城之圍自會解除。”並改派二將急赴許州，剛走幾十裏，德宗派來的使者趕到，責備軍隊違詔，二將隻得原路返回，也沒有設偵察敵情的前哨。李克誠在半路設置埋伏，將官軍殺傷大半。唐漢臣逃往大梁，劉德信敗逃汝州。

　　李希烈的一股流竄軍隊剿掠到伊闕縣境，李勉再次派李堅率4000人堅守洛陽，希烈設置軍隊斷絕了李堅的後路。

　　宣武軍因此一蹶不振，襄城危在旦夕。

　　德宗派遣涇原各道兵馬救援襄城。十月二日，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率兵5000抵達長安。軍士們冒著雨前來經受寒冷，他們大都帶著親屬而來，希望皇上能酬勞軍隊。

　　來到長安，什麽賞賜也沒得到。初三，遣發至滻水，詔命京兆尹王翃犒勞軍隊，王翃僅僅準備了粗米飯菜。士兵們怒火中燒，踢翻了飯桌，高聲說：“我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戰死沙場了，居然不讓吃飽，我們還能拿不值錢的性命去碰敵人的刀劍嗎！聽說瓊林、大盈二庫堆滿了金帛，為何大家不一起去取來！”於是披上衣甲，張起旗幟，敲起軍鼓，重返京城。

　　姚令言剛向皇帝辭行，還在皇宮之中，獲悉這個消息後，騎馬趕到長樂阪，遇到了返回長安的軍隊。

　　軍士向姚令言發箭，令言突入亂軍隊伍，高喊：“諸位此種想法是錯誤的啊！東征立了功，不愁沒有富貴，現在這樣做可犯了滅族之罪呀！”軍士們不理睬他，逼著姚令言一起回長安。

　　德宗急忙命令賞賜每人帛二匹。大家更加怨恨，箭射德宗使者。德宗另派使者前來安撫勸解，而亂兵已至通化門外。使者剛出通化門，便被亂軍殺死。德宗隻好又命拿出20車金帛做賞賜。

　　這時，亂兵已經進城、到處是喧嚷聲，局麵已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百姓驚恐地四處亂跑，亂兵對百姓們喊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搶你們的財物。”

　　德宗派普王李誼、翰林學士薑公輔出麵勸解，亂兵在丹鳳門外已列陣準備攻擊，數以萬計的平民前來圍觀。

　　以前，神策軍使白誌貞負責禁軍的招募，白誌貞把東征戰死的士兵名單隱瞞下來不報告，又接受市井富戶子弟的賄賂讓他們冒名頂替。他們在軍籍上占有一個名額，接受軍餉賞賜，人卻在市場上做買賣。司農卿段秀實對德宗說：“禁兵素質不精，人數也不夠，突然發生危難無法依靠。”德宗不理會。現在再召禁兵鎮壓亂賊，竟無一人前來。

　　賊兵攻破禁城大門闖了進來，德宗隻得和王貴妃、韋淑妃、太子、諸王、唐安公主經禁苑北門逃走。王貴妃把傳國之寶藏在衣服裏帶出來；後宮諸王、公主有十之七八根本來不及逃走。

　　自大曆五年魚朝恩被誅以後，軍隊不再由宦官統領。名叫竇文場、霍仙鳴的兩名宦官在德宗做太子的時候曾在他手下侍奉，此時他們率近100名宦官跟著德宗出逃。普王李誼在前麵開路，太子負責殿後。

　　司農卿郭曙和幾十個部下在禁苑中打獵，見皇帝前來，於道旁拜見，隨後帶著部下跟隨德宗逃跑。

　　右龍武軍使令狐建正在訓練軍士射箭，聽到消息，率400名部下趕來護駕，德宗讓令狐建殿後。

　　薑公輔勒住馬說：“朱泚曾擔任涇原節度使，受弟弟朱滔的牽連，此時賦閑在長安家中，心裏很不痛快。我想陛下既不能安心地使用他，還不如把他殺掉，以除後患。如果亂兵把他推出來作頭領就難辦了。請把他找來讓我們一同帶走。”

　　德宗倉猝之際哪有工夫睬采他，說：“來不及了！”隻顧往前趕路。晚上來到鹹陽，吃了一點飯，便繼續奔逃。

　　當時出行並非預先計劃，群臣都不知道該去往何處。盧杞、關播跳過中書省的圍牆跑出來。白誌貞、王翃及禦史大夫於頎、中丞劉從一、戶部侍郎趙讚、翰林學士陸贄、吳通微等在鹹陽趕上了德宗。

　　亂兵進入皇宮，登上含元殿，大聲喊叫：“天子跑了，我們發財的時候到了！”喊鬧著爭相進入府庫，把金帛向外搬，直至沒有力氣搬動，才算罷休。

　　小民看到軍士搶國庫，也入宮盜取庫物，搶劫持續了一整夜。進不了皇宮的人等在路上劫奪，坊裏的居民各自組織起來進行自衛。

　　姚令言與亂兵商議說：“現在大家沒有一個頭領，還不是長久之計。朱泚在自己的住宅閑居，我們一起去請他。”眾人答應了，派幾百名騎兵前往迎接朱泚。

　　半夜，朱泚騎著馬，兩旁高舉火把，被帶入宮中，進住含元殿，設置警衛，自稱暫管禁軍。

　　十月三日早晨，朱泚遷到白華殿居住，在外邊張貼文告稱：“涇原的將士久居邊陲，不熟悉朝廷的禮儀，隨便闖進宮闕，驚擾聖駕西出巡視。現在太尉朱泚暫時統領禁軍，神策軍士及文武百官凡有食俸的人員都必須到皇帝那裏報到，去不了的人就到朱太尉處報到；如出三天，發現兩邊都沒有去，依律當斬！”

　　於是，百官都來拜見朱泚。有人勸朱泚接回德宗，朱泚十分生氣。百官陸續逃跑了許多。

　　源休出使回紇回來以後，因未得到多少賞賜對朝廷心存怨恨，也來拜見朱泚，把人打發出去，兩人密談了好長時間。他為朱泚陳述成敗之機，並假借符命，勸朱泚稱帝。

　　朱泚大喜，但暫時還未下定決心。

　　德宗想起桑道茂的建議，從鹹陽來到奉天。縣裏的臣僚得知皇帝的車駕即將來臨，準備逃到山裏躲起來，被主簿蘇弁勸止。文武臣僚也陸續到達。

　　五日，左金吾大將軍渾瑊來到奉天。渾瑊素有威望。他的到來使眾人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一些。

　　六日，源休勸朱泚關閉長安所有10個城門，禁止朝士出長安。朝士往往改換服裝，扮作苦力、仆人的樣子潛逃出去。

　　源休還勸說文武官員歸附朱泚。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長期失落兵權，太仆卿張光晟自視頗高，卻得不到重用，朱泚全部任用他們。工部侍郎蔣鎮出逃，從馬上跌下來摔傷了腳，被朱泚抓住。

　　在此以前，源休的才能、張光晟的節義、蔣鎮的清素、都官員外郎彭偃的文學、太常卿敬的勇略，都為時人所稱頌，現在他們全都投降了朱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