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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隋滅陳統一天下

　　陳禎明二年（公元588年）三月，隋文帝楊堅下詔，把陳朝的罪惡都羅列出來，宣布將要討伐陳朝。又讓使者把璽書送去陳朝，列舉了後主陳叔寶的20條罪狀。還下令將詔書抄寫30萬份，散發到整個江南地區。

　　十月二十八日，楊堅宣布隋準備對陳用兵，於是祭告太廟，接著任命各路統帥，部署行軍路線。共有各路軍總管90人，士兵51.8萬人。

　　十一月初二，楊堅親自為將士餞行。隋師出發後，各路軍隊經過長途跋涉，很快到達長江北邊。然而後主陳叔寶卻絲毫不在意，很長時間都不派遣軍隊。他雖然讓朝廷群臣商議對策，但是由於奸臣阻撓，一直定不下方案。

　　陳後主曾經從容地對身旁侍奉的近臣說：“這裏有帝王之氣。齊軍三次進犯、周軍兩次入侵全都慘敗，現在的隋朝當然也打不過來。”

　　都官尚書孔範說：“長江是天塹，從古到今都起著隔絕南北的作用。現在敵軍難道能飛過來嗎？是邊境的將領想立功，才把情況報告得很緊急。我總是嫌自己官職太低，敵軍如果真的橫渡長江，我一定可以立功當上太尉了。”

　　有人謊報說隋軍很多馬匹都死了，孔範說：“這些都將是我們的馬，為什麽會死呢？”陳後主覺得他的分析正確，所以沒有布置防備，仍然奏樂、歌舞、縱酒、賦詩不斷。

　　隋開皇九年（公元589年）正月，隋軍成功渡過長江，靠近建康。當時建康還有正式武裝的軍隊10多萬人，但是陳後主膽小怕事，又不會帶兵，隻是白天黑夜哭泣，台城裏的一切安排布置，全都委托大監軍施文慶。

　　施文慶知道自己一直遭到將領們的痛恨，此時唯恐他們立功，於是上奏說：“這些將領總是不滿足，平時就不服從陛下，現在情況緊急，對他們根本不能完全信任！”因此這些將領凡是有事上奏的，大部分都不被批準。

　　隋吳州總管賀若弼進攻京口的時候，陳朝都督蕭摩訶向陳後主上書率軍迎敵，陳後主不答應。等賀若弼進軍到鍾山，蕭摩訶又說：“賀若弼孤軍深入，他的營壘還沒有構造堅固，此時出兵襲擊，一定可以攻克。”陳後主還是否定了這個建議。

　　陳後主召集蕭摩訶、鎮東大將軍任忠到宮內商議軍情。任忠說：“兵法有言：到敵人地盤進攻，最好便是速戰速決；在自家地盤抵抗，穩重一些更為有利。現在國家兵力糧草都很充足，應該固守台城，沿秦淮河修建柵欄，隋軍即使前來進攻，也不能應戰。

　　“然後兵分兩路把長江水路截斷，讓隋軍的消息無法傳遞。陛下再給我1萬精兵、金翅戰船300艘，從長江沿線順流而下，直接進攻六合鎮。隋朝軍隊肯定猜測他們渡過長江的士兵已經被俘虜，氣勢自然挫敗。

　　“我以前就與淮南的百姓熟絡，現在聽說是我前往，他們一定會響應服從。再揚言說要進軍徐州，截斷敵軍的退路，那麽敵人一定不攻自退。等到雨季春水上漲，上遊的周羅睺等各部隊一定會及時趕來援助。這是良策。”

　　陳後主沒有聽從。

　　第二天，陳後主忽然說：“長期相持不戰，讓人心煩，讓蕭摩訶迎戰吧。”任忠跪地苦求不要出戰。

　　忠武將軍孔範又上奏說：“請求決戰，必當為陛下在燕然山刻石記功。”

　　陳後主聽從了，對蕭摩訶說：“你可以為我決一死戰！”

　　蕭摩訶說：“從來作戰都是為了國家與自己，如今也是為了家庭。”陳後主拿出很多金帛財物賞賜給各軍隊。

　　二十日，陳後主讓魯廣達在各路大軍的最南邊白土岡擺開陣勢，接下來依次是任忠、樊毅、孔範，蕭摩訶的軍隊在最北邊。各路軍隊南北綿延了20裏，首尾之間卻互不知曉進退。

　　隋將賀若弼率領輕騎登上鍾山，對陳朝各路軍隊查看，然後飛奔下山，與手下的七位總管楊牙、員明等人，士兵共8000人，也嚴陣以待。

　　因為陳後主私通蕭摩訶的妻子，所以蕭摩訶一開始就沒有拚死作戰的想法。隻有魯廣達率領士兵奮戰，邀抵擋賀若弼的軍隊。隋軍隻能數次後撤，賀若弼手下的士兵死了273人，後來靠放煙火掩護自己，才使士氣重振。

　　陳朝士兵拿隋軍人頭邀功，都跑去獻給陳後主以求賞賜。賀若弼知道他們驕縱鬆懈，於是又帶領軍隊進逼孔範。孔範的軍隊剛一交戰便四散潰逃，陳朝其他各路大軍看見，騎、步兵都陷入混亂，根本不能阻止潰散，稀裏糊塗死了5000人。

　　總管員明把蕭摩訶擒獲，押送到賀若弼那裏，賀若弼命令把他砍了，蕭摩訶神色自若，賀若弼於是把他放了，並且以禮相待。

　　任忠騎馬進入建康台城拜見陳後主，向他匯報了軍隊的失敗，說：“陛下自己保重，我是無能為力了！”

　　陳後主給了他兩串金子，請求他募兵再戰，任忠說：“陛下隻有準備船隻，前往上遊會合各路大軍，我當以死保護皇上。”

　　陳後主聽信了他，讓他出外布置，命令宮女整理行裝等待，可任忠卻好久不曾回來，大家都覺得奇怪。當時韓擒虎從新林率軍前進，原來任忠已經率領幾名騎兵去石子岡投降。

　　陳朝領軍將軍蔡征率領部隊鎮守朱雀航，一聽說韓擒虎的軍隊即將抵達，兵士立馬潰逃。任忠領著韓擒虎從朱雀門直接進入，一些陳軍士兵想抵抗，任忠勸阻他們：“連我都投降了，你們還想幹什麽？”於是大眾全都四下逃散。

　　台城裏的文武百官全都逃走，或者躲了起來，還剩下尚書仆射袁憲、尚書令江總等幾個人留在尚書省。陳後主對袁憲說：“我一向把你與別人都一視同仁，今天隻感到非常慚愧。這不僅因為我缺少道德，也是因為江東士大夫的道義全都喪失了。”

　　陳後主驚慌失措，想要逃走躲起來，袁憲嚴肅地說：“隋軍入侵，肯定不會對陛下加以冒犯。情況已經這樣了，哪裏還有陛下的容身之地呢？請陛下整理衣冠，在正殿端坐，像梁武帝蕭衍見侯景一樣。”

　　陳後主不聽，下了坐床騎馬離開，說：“刀斧之下，不能抵擋，我有良方！”與十幾個宮人走出後堂景陽殿，準備跳到井裏，也不聽袁憲的苦苦勸諫。後閣舍人夏侯公韻用身體擋住井口，陳後主與他爭執良久，才得以跳進井裏。

　　過了不久，隋軍士兵來了，向井裏張望，叫了好長時間都無人應答，準備要扔下石頭時才聽到呼叫聲，於是用繩子往上拉，卻發現下麵很重，後來才發現，原來陳後主與張貴妃、孔貴嬪三個人是一起被拉上來的。

　　沈皇後仍然在平時住的地方，淡定若平時。皇太子陳深當時15歲，關閉閣門坐在屋裏，在旁邊侍奉的隻有舍人孔伯魚。隋軍推門進屋，陳深安然而坐，慰勞他們說：“一路行軍，很辛苦吧。”隋軍士兵都向他致敬。

　　當時，陳朝宗室王侯在建康城裏的有100多人，陳後主怕他們添亂，把他們全都召進宮，在朝堂聚集，讓豫章王陳叔英監視他們，又偷偷地加以戒備。等到台城失守，他們一起出去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