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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節 淝水之戰

　　晉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前秦王苻堅置王猛臨終囑咐而不顧，打算進犯東晉。七月，苻堅發布詔令，開始征兵。

　　百姓每10個成年男子中抽調一名士兵。貴族子弟有勇有謀的還沒有到20歲的，都征拜為羽林郎。貴族子弟中有3萬多人自帶馬匹來請求被任，苻堅任命秦州主簿趙盛之為少年都統。

　　當時，朝野上下都以為苻出征實為不智，隻有京兆尹慕容垂、兗州刺史姚萇以及貴族子弟勸說出征。

　　陽平公苻融對苻堅說：“鮮卑、羌的族人，與我們是仇敵，常常盼望風雲突變，這樣他們就有機可乘。他們所獻的計策，怎麽可以聽從呢？貴族子弟養尊處優，不懂軍事，隻是苟且用阿諛諂媚的話來迎合陛下。如今陛下聽信他們的話，輕易地發兵進攻，我隻怕最終沒有獲勝，還將留下後患，到時候後悔莫及！”苻堅沒有聽從。

　　八月初二，張蠔、慕容垂等人共有25萬騎、步兵，苻堅任命苻融統率他們，並作為前鋒。任命姚萇為龍驤將軍，全麵負責益州、梁州各項軍務。

　　苻堅對姚萇說：“過去我從龍驤將軍這個位置創建大業，我從不輕易讓他人來擔任這個職位。你可得努力啊！”左將軍竇衝說：“君無戲言，這話不是吉言啊。”苻堅沉默不語。後來姚萇果真建立後秦。

　　初八，苻堅發兵長安，將士共60多萬，騎兵27萬，旗幟飛揚，戰鼓喧天，隊伍前後長達1000裏。

　　東晉積極部署軍事，任命尚書仆射謝石為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以徐州、兗州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與謝安的兒子、輔國將軍謝琰，還有西中郎將桓伊等人共同統領8萬人進行抗擊。讓龍驤將軍胡彬率領水軍5000人支援壽陽。

　　當時前秦的軍勢非常強盛，京城建康人心惶惶。謝玄前去求見謝安，向他討教良策。謝安很平靜地回答說：“我早有打算。”接著就什麽也不說了。

　　謝安命令駕車出遊山間別墅，大家齊聚一堂，與謝玄下圍棋賭博。以前謝安下棋總是輸給謝玄，這一天謝玄惶恐不安，結果謝安贏了他。謝安就去登山遊玩，到了晚上才回來。

　　江州刺史桓衝十分憂慮陛下的安危，派遣精銳部隊3000人進京保衛。謝安堅決拒絕了，說：“朝廷早已有了良策，士兵和武器都不缺乏，你們還是留在西藩防守吧。”

　　桓衝對下屬歎息說：“謝安有能力在朝廷輔佐，但不熟悉軍事戰略。現在大敵當前，還縱情玩樂、高談闊論，隻派沒有經曆過戰爭的年輕人去抵抗。而且勢單力薄，一切已經注定，我們要受外族的統治了！”

　　十月，苻融等人攻打壽陽。十八日，壽陽被拿下，平虜將軍徐元喜等人也被俘虜。慕容垂攻下了鄖城。胡彬聽聞壽陽已淪陷，於是退守硤石。苻融率領軍隊攻打硤石。前秦衛將軍梁成等率領5萬士兵駐紮在洛澗，沿淮河設防以遏製東麵的東晉部隊。

　　謝石、謝玄等在離洛澗25裏的地方駐軍，由於畏懼梁成而畏首畏尾。胡彬的糧草快用完了，就秘密派遣使者向謝石等人報告，說：“如今敵人士氣高昂，而我軍已無糧草，恐怕不能再見到大軍了！”前秦士兵俘獲了胡彬的信使，他被送到苻融那裏。

　　苻融立刻派使者報告苻堅說：“現在敵人兵力不足，容易擒獲，隻是怕他們逃走，應該派兵乘勝追擊。”苻堅就把大部隊留在項城，親自帶領8000輕裝騎兵，馬不停蹄趕到壽陽與苻融會合。

　　苻堅派尚書朱序去勸說謝石等人，認為：“勝負已定，不如快快投降。”

　　朱序偷偷為謝石等人出謀劃策說：“如果前秦百萬軍隊全部抵達，的確難以抵擋。如今乘著各路軍隊還沒有會合，應當迅速攻擊他們。如果能打敗他們的前鋒部隊，就能夠挫其銳氣，然後才可以大敗他們。”

　　謝石聽說苻堅在壽陽，十分害怕，打算以逸待勞，和前秦軍隊對峙。謝琰勸說謝石聽從朱序的話。

　　十一月，謝玄派廣陵相劉牢之率領5000精銳士兵進軍洛澗。在離洛澗相隔10裏的地方，梁成駐守山澗布陣等待劉牢之。劉牢之所向披靡，勇猛渡河，與梁成交戰，大勝，斬殺了梁成和弋陽太守王詠。又分出部隊攻占了他們逃回的渡口。

　　前秦的步、騎兵全部潰敗，紛紛投入淮河，死了1.5萬人。這一仗，俘虜了前秦揚州刺史王顯等人，收繳了他們所有的裝備及後備物質。

　　於是謝石等各路軍隊從水路、陸路相繼進發。苻堅與苻融登上壽陽城眺望，看到東晉的士兵嚴陣以待。又看見了八公山上的草木，也以為那是東晉的士兵偽裝成的。苻堅回頭對苻融說：“這也是勁敵，如何能輕敵呢！”神色憮然，開始害怕起來。

　　前秦的軍隊靠近淝水布陣，東晉的軍隊無法渡河。

　　謝玄派使者對苻融說：“您孤軍深入，卻緊逼淝水布陣，這是相持的策略，更不是一招製敵的計策。如果您讓軍陣稍稍退後，讓我們的軍隊能夠渡河，決一死戰，豈不是上策嗎？”

　　前秦的將領都說：“敵寡我眾，不如壓製他們，讓他們不能上岸，這樣才可以萬無一失。”

　　苻堅說：“隻要稍微後退一點，讓他們渡河，渡到一半，我們再出動鐵甲騎兵攻擊，肯定戰無不勝！”

　　苻融也認為可以，於是指揮軍隊後退，結果一退後果就不可收拾。

　　謝玄、謝琰、桓伊等人率領軍隊渡過淝水攻擊他們。苻融騎馬跑過軍陣，打算重整後退的隊伍，結果戰馬跌倒，被晉兵殺死；前秦軍隊於是大敗而逃。

　　謝玄等乘勝追擊，一直追到青岡，前秦軍隊大敗，很多人自相踐踏而死。逃跑的人聞風喪膽，都以為是東晉的軍隊要到了，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凍餓交加，死掉的人有十之七八。晉軍獲得了苻堅所乘坐的裝飾雲母的車子。

　　當初，前秦的軍隊稍稍後退時，朱序在軍陣後麵高聲呼喊：“秦軍敗了！”士兵們以為是真的，就都逃走了。朱序乘機與張天錫、徐元喜都投奔了東晉。

　　苻堅中了流箭，獨自一人逃到淮河以北，饑餓難耐。百姓送來泡飯、豬骨頭，苻堅吃了，賞賜給他們10匹帛，10斤綿。

　　這些人推辭說：“陛下厭倦困苦，安於享樂，因此才會身陷泥淖之中。我們是陛下的兒子，陛下是我們的父親，哪裏有兒子給父親飯吃還要報償的呢！”他們看都沒看一眼賞賜，頭也不回走了。

　　苻堅對張夫人說：“我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去治理天下呢！”說著潸然淚下。

　　謝安收到驛站送來的書信，得知前秦已潰不成軍。當時他正與客人下棋，拿著信放在床上，並未表露半點欣喜之情，仍舊像剛才一樣繼續下棋。

　　客人問是什麽事，謝安慢慢地回答說：“小孩子們已經打敗敵人了。”下完棋以後，回到房間裏，過門檻時，心裏高興得連木屐的屐齒損壞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