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學話

第五十五章 門票

　　小草走得有點急，雲杉緊隨其後，兩人走進了燈光搖曳、樂聲強勁的迪吧。

　　小草隨著伴奏音樂快速地跳了起來，她看見雲杉已經有些發福的身軀顯得笨拙了不少，跳得也無精打采，就轉到他跟前：“怎麽了，跳起來啊！當年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跳得多好、多帶勁啊。”她碰了碰他的胳膊，“咱們聊天時，你不是說要來好好陪我跳一個通宵嗎？”

　　畢業十年了，原來的同學都各自有了一片小天地，平時已很少聯係。前段時間，他兩個人偶爾在網上相遇，聊著聊著小草整天夢繞魂牽著的這個迪吧就成了他們之間一個經常性的話題，他們深情回憶在這家迪吧度過的一個個美好的夜晚，說有機會一定再來這裏盡興地跳一次。

　　小草就發上一個複雜的麵部圖像：“我們是不是癡人說夢？這麽些年過去了，那家迪吧還開不開都不清楚，我們的願望能否實現恐怕很難說了。”

　　雲杉貼上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沒有迪吧咱們可以唱歌啊。量販式，KTV，多有意思啊。想唱就唱，想聽就聽。想幹什麽都行。”再綴上一個滿臉壞笑的圖像。

　　“唱歌有什麽意思？”小草不放心地問道，“還想幹什麽都行，你是不是變壞了啊？”

　　“變得更優秀了。”

　　“我就是想回去蹦迪。”

　　“那我陪你去。”

　　但是過了很長時間，小草再問他打聽到那家迪吧的情況沒有時，他說打聽不到但打聽到了幾家歌廳和幾家高檔賓館。小草隻好自己想辦法，然後就興衝衝地告訴他那迪廳還照舊開著。他立即就表示要陪她回他們上大學的城市，再去迪廳盡情地蹦一次。

　　小草對蹦迪一直有著美好的回憶。當時他們正在大學裏讀書，抽個時間就會偷偷跑到這家迪吧去蹦迪。通過雲杉前前後後地主動張羅，往往每次都能跳個盡興。他們總會在學校熄燈前準時趕回去。尤其令小草感動的是，每次雲杉都會把她送回到女生公寓前，並站在那裏等著，直到小草從自己宿舍的窗口向他擺手以後，他才會轉身離去。後來在蹦迪的過程中有時她會問起他這件事來，他總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回答：“萬一在樓道遇到什麽危險，我會及時上去解救你啊。”樓道裏會有什麽危險，油嘴滑舌罷了。所以，對此她當時並不很在意。

　　在燈光明明暗暗的閃爍中，歌手唱得有些聲嘶力竭，跳舞的人們情緒越來越亢奮，不時會響起響應歌手的歌聲、口哨聲。小草看到雲杉還在四平八穩地跳著，難道生活把他修煉得對什麽都心不在焉了，網上聊天時他那激情都到哪裏去了。

　　那次他們又回憶起學生時代的生活，雲杉打上了：“我是那麽的喜歡你，可你拒絕了，當時我那個失落啊，現在想起來都難受。真不知道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個什麽樣子的？”小草回複：“假話吧，怎麽不直說？”“寫紙條了，你沒理我哈。”

　　小草的心一沉，臨畢業分手時雲杉來找她，因為今後就要天各一方，兩人情緒都有些低落，也就沒多說話，最後雲杉遞過來一摞卡在一起的小紙片：“這是咱們去蹦迪的所有門票，你拿著做個紀念吧。”小草心一動，眼眶有些發熱，接過來小心地放進了自己已經打點好的行李箱。直到一年多以後的某天，小草才在扒拉箱子時拿起了那摞迪吧門票。翻著翻著，原來中間還夾著一張雲杉對她表達愛意的紙條。那時，她剛剛與男朋友確定了戀愛關係，就將這摞門票繼續放在了箱子的底層。

　　“現在說這些早晚了，還是好好和自己的老婆過日子吧。”小草勸他。

　　“湊合，湊合而已。”雲山的話語裏好像有著無盡的淒涼和傷感。

　　那時，小草的婚姻也眼看就要破裂，她對他也就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同情。

　　“沒激情了？”

　　雲杉說：“沒激情了。但對你的激情卻一如既往，這輩子最喜歡的人隻有你啊。”

　　小草眼睛有些濕潤，但她把話題再次轉到迪吧去了。

　　看雲杉眼神飄忽的樣子，小草的熱情也逐漸減退下去，腳步慢下來：“你是不是累了，那咱們早點回賓館休息吧？”

　　雲杉漂移不定的眼光馬上回到小草的身上，猛然閃亮起來，“確實不應在這裏再浪費這美好的良宵了。”

　　小草深深地看了雲杉一眼，在一陣恍惚中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出了這家迪吧。

　　在門口，小草看到，雲杉掏出他們那兩張迪吧門票，順手撕碎了。

　　回到居住的賓館，雲杉急急火火地對小草說了聲：“我回去洗洗，馬上過來。”隨即又神情曖昧地說道，“你也先洗澡吧。”

　　小草進去把門死死地鎖上，電話線也拔掉了。

　　她一動不動，失神地盯著天花板，在門外響起敲門聲時，她懶懶地說道：“我已睡下了。”

　　任雲杉再怎麽敲她也不出聲了。

　　最後，她坐起來，走到窗前，癡癡地看著樓下，過去向樓下看時經常模模糊糊出現的雲杉的影子沒有再出現。

　　她回過身，拿起那摞保存了十年的迪吧門票，對著窗口一下一下撕碎，讓風徹底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