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學話

第四十五章 白紗巾

　　他仰頭一口氣倒下去一瓶啤酒，走上前麵的舞台，右手握起麥克風，張口就吼起來，頭和身體都有節奏地晃動著，眼睛則幾乎全部閉上，左手握著的那塊潔白紗巾也被他不時地揮動起來，在閃爍變幻的燈光映襯下，醞釀出一種更加濃厚的夢幻般氛圍來。

　　一年來，他成了這裏的常客。盡管五音不全，每個周末他都會準時來這家麥吧喊上一陣子。

　　是對麥吧感到好奇才第一次走進來的，沒想到一走進來後就被吸引住了，華麗璀璨的燈光轉換閃爍中，誰都可以走上舞台展示一番，台下的人可以隨意起坐和走動，台上的人願唱就唱，願喊就喊，這種自由氛圍確實能釋放自己的身心壓力，後來他不時地就會來放鬆一下。

　　一個年輕女子係著一條白紗巾，坐在觀眾席上，有時會看一下舞台上，但更多的時候是用眼睛的餘光在人群中不經意地掃視著。他判斷這是一個單身女子，正在掃描自己要捕獲的對象。女子的臉蛋在白紗巾的映襯下，略顯粗糙。但模樣很周正，有一種高雅氣質。

　　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每次來，他總是撿最靠近她的座位坐下來，並找機會與她搭訕：“美女，啤酒要不？”

　　她神情冷淡，禮貌地搖搖頭：“謝謝，不要。”

　　“飲料要不？瓜子要不？水果呢？”

　　“不要，什麽也不要。”

　　他發現，她總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麥吧中有些人給人的感覺也是怪怪的。而她眼光關注最多的也正是這些人。他感到，周圍像是彌漫著一種神秘氣氛。

　　漸漸熟悉起來後，在這裏碰麵時，她也會主動向他點一下頭，他就更加用力地點自己的頭，看他這樣，她會輕輕笑出一聲來，這樣兩個人之間的隔閡逐漸減少了。

　　台下的人走動更加頻繁起來，他把白紗巾高舉在前方晃動著，幢幢人影隔著一層紗巾變得更加模糊，燈光的明暗變幻也越發劇烈起來。

　　“你是不是在找誰呀？”他見她又用眼睛的餘光向四下裏掃描著，忍不住問了一聲。

　　她好似一哆嗦，立即轉過頭來，表情很鎮靜，白紗巾在她胸前輕微地晃動著：“沒有啊。”

　　看她臉上浮起一層紅暈，他以玩笑的口吻說道：“有中意的不？你多看俺一眼不行嗎？”

　　她語調冷下來：“你不怕麻煩啊？”

　　他緊盯著她問：“什麽麻煩？”

　　她的眼光已經轉向別的地方了：“看你看多了，你就會出麻煩。”

　　她越是冷淡，他反而越是喜歡起她來。

　　看她起身要走，他也趕緊站起來：“時候太晚了，我送你吧。”

　　“不，不用，真的不用！”她先堅決拒絕，然後略作解釋，“我不怕，我能保護好自己。”隨後微微一笑，“弄不好，關鍵時候還得我保護你，麻煩。”

　　他有些不屑：“吔吔吔，吹吧。”

　　飄動的紗巾被他慢慢攥回手中，他的吼聲更加高亢了，眼睛中也潮起一層亮亮的水光來。

　　那天仍然是他主動找話和她套近乎，她一如既往地對他待搭不理的，不一會兒眼光就飄遠了。

　　“說真的，我喜歡上你了，咱們……”他眼巴巴地盯著她，有些囁嚅。

　　她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別貧了，再貧我真不理你了。”又幽幽地說，“我不適合你。”接著又勸道，“作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你多把心思用在事業上吧。要是想放鬆一下，就上台去吼幾嗓子。”

　　“別亂動！”她突然低聲吩咐了一聲，在他一愣怔的瞬間，她已經快速起身，腳步敏捷地竄到前麵，他抬頭一看，她已經用手槍指住了幾個人：“警察，別動！”

　　她是緝毒警察，在這裏盯販賣毒品的毒販子。她發現了他們的交易，就撲上去準備抓獲他們。想不到的是，周圍還潛伏著兩個人，一個上前抓她的紗巾，一個撲向了她持槍的右臂。他下意識地迅速跑上前，想幫她一下。她大吼一聲：“別添亂！”她左右起腳，白紗巾被扯掉的同時，這兩人也被她被踢倒，其中一人一個趔趄把他撞了開去。幾乎同時，正在交易中的一人卻一刀刺中了她。潛伏在這家麥吧中的她的同事們迅速上來，製服了這些毒販子。後來回想起來，他一直覺得這似乎是一個夢一樣。

　　人們陸續散去，那條飄落在麥吧角落裏的白紗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慢慢走過去細心地撿拾了起來。

　　他還是經常來這家麥吧，希冀能再次碰到她。後來，每個周末來這家麥吧喊上一嗓子不知不覺中就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今天，是她受傷一周年的日子，他把珍藏的白紗巾又帶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