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學話

第四十三章 小翠

　　“請你去喝杯茶吧，”小翠和孟明一塊出發回到城裏，孟明瞟一眼小翠係在手腕上的白手絹，隨便又輕鬆地建議道，“把這段時間打發過去，也去去在外吃飯的濁氣。”

　　小翠矜持地笑了笑，點點頭：“主意不錯，要請客哈？”

　　“當然，”孟明開著車，高興地拍拍方向盤，“說去哪？”

　　“綠雲軒怎麽樣？”小翠抬抬手腕往前一指，上麵係著的白手絹晃動了一下，話語表麵是商量的語氣，但聽起來更明顯的成分就是建議口氣。

　　小翠喜歡在手腕裏係方白手絹，顯得特別，時尚。五冬六夏，單位裏的人就從來沒見她拿下來過。過去有些個年頭曾流行過夏天女孩在手脖係上手絹的習俗，但最近這些年早已消失了。小翠的這個習慣，就經常吸引著很多人的目光。

　　“我沒去過，但你說它就是它了。”孟明一加油門，車子快速地向前滑行而去。

　　小翠是畢業不到兩年的大學生，渾身上下充滿潮朝氣，走起路來總帶著一陣風。孟明時常要請她吃飯，她總是這麽一副無心無肺的樣子，“那不太俗了，不去不去。”小翠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然後用光亮的大眼睛看著他，直到讓孟明覺得自己確實俗氣了，她才轉身走開。

　　單位裏幾乎所有人都看到，孟明看小翠的眼光經常帶電，並且動輒就看直了眼。孟明這個人有喜歡年輕女孩的愛好，單位的人都知道。幾個大姐私下委婉地提醒小翠要她小心，千萬別陷進去。誰知她卻大大咧咧地說：“我是誰哈，放心放心，絕對能確保人身安全。”

　　兩個人一進“綠雲軒”，孟明就嘖嘖稱讚起來：“不錯不錯，還是咱小翠，有眼光，有品位。你看看這布局，你看這氛圍，你看這情調！”

　　看服務員過來，孟明趕緊問小翠：“你喜歡喝什麽茶？”

　　“君山銀針吧。”小翠點一下頭，輕輕說道。

　　茶色黃亮，清香撲鼻。小翠端起來輕輕啜入一小口：“好茶，好茶。恐怕就是價格不低啊。回家向嫂子能報得了銷啊？”

　　孟明瞪她一眼：“俗了不是？”

　　不一會兒，三個著碧綠色服裝、手持樂器的年輕女子走進來：“歡迎來綠雲軒品茶，小女子演奏一曲為二位助助茶興怎麽樣？”

　　孟明一愣神，自己畢竟是工薪階層，擔心破費大了。

　　“免費贈送的哈。”

　　那女子一解釋，孟明迅速恢複到了自然狀態，兩手一攤：“好。就是收費我們也願意聽。”

　　優美的樂曲蔓延開來，小翠用手一下一下輕輕按撫著桌麵，那係著的白手絹下垂部分微微擺動。

　　演奏完畢，小翠發現孟明還在那裏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的，就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孟明回過神來，問小翠：“那表現知音意思的曲子叫什麽來？”小翠告訴他後，他馬上問道：“能再來一曲嗎？”

　　領頭女子略一遲疑，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演奏又繼續了下去。

　　後來，孟明一次次小聲問小翠這曲那曲的。在孟明的指點下，她們又演奏了《風擺翠竹》等六七個曲子。一邊聽曲，孟明還轉過頭去小聲和小翠說：“確實有品味，確實有品位。”

　　小翠又端起茶來喝了一小口，小聲提醒道：“適可而止吧，到下午上班的時間了。”

　　“是嗎？”孟明遺憾地搖搖頭，“光聽她們演奏了，還沒能說說話呢。”

　　“話什麽時候不能說？品名茶，聽名曲，這是什麽感覺？一個字：爽！”小翠好似在調侃，神色卻是一本正經的。

　　“隻要你喜歡我就經常請你，希望你能經常賞光，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孟明想用手拍一下小翠的膝蓋。

　　小翠反應敏銳地閃開了，下垂著的白手絹角還在晃動：“老孟，喝喝茶行，別的本姑娘可是軟硬不吃、刀槍不入的哈。”

　　孟明眼裏泛起一絲失望，尷尬地笑笑，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結完帳上車時，小翠發現孟明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小翠後來才知道，“綠雲軒”的音樂原來除第一曲是免費贈送的，其它自己點的每曲都是高價收費的！

　　知道這些後，小翠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幾次想和孟明溝通一下，但孟明好似沒事人一樣，所以她也就不好提起這個話頭了。

　　小翠轉念又一想，從今以後孟明不再喜歡女孩子了的話，豈不也是好事兒！

　　過了一段時間，在大庭廣眾之下，孟明又以調侃的語氣向小翠發出邀請：“哪天有空了，我再請你去喝茶吧？”

　　“好啊。”小翠痛快地答應著。

　　但小翠知道，孟明就是順嘴說一下，把上次那事兒了結過去，自然地過渡到以後不再邀她了。這樣也好，說明他對自己徹底死心了。

　　同事們起哄：“我也去，我也去。”

　　“過天吧，等過天有時間的時候。”孟明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

　　但從此以後，孟明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倒是小翠，在別人又要請她吃飯時擺手拒絕：“不去不去，吃什麽吃，那不是太俗了。”手一擺，手腕裏係著的白手絹分外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