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陽都孫村人,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黑頭天看清五十步開外的物件,號稱“陽都神眼”。
一次,某村人與錢三在夜裏走黑路,伸開五指問:“錢三,你看我手裏有什麽?”錢三嗤嗤一笑:“有個俅!”又一次,也是黑夜,另一人將一根縫衣針悄然扔在地下,說:“哎呀,我的針掉了。”錢三彎腰就拾了起來。
民國十一年夏,匪首周天鬆率一夥土匪攻入汶河岸邊的孫村,將錢三等一幹十三人擄入鼻子山匪窩。周天鬆知道錢三是有名的“陽都神眼”,把他視為上賓。而且和他一同被擄來的十二人中,有八人被家裏高價贖回,其餘四人因家中無錢被二頭目撕了票。唯獨對錢三,周天鬆既未讓他的家人拿錢回票,也未撕票,隻是整日好酒好飯招待他,還耐心地教他打槍。
錢三住在山中,看四麵山峰林立,密密匝匝的山林像綠色雲霧一般,空中不時吹來清爽的山風,他的眼中一片迷茫……
這日,周天鬆又在山洞裏安了一桌,單請錢三。麵對滿滿一桌山珍,錢三憂心忡忡。周天鬆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你放心,過幾天我就放你下山回家。隻不過是老哥我有事請你幫個忙。來,請喝了這杯!”
“咣”地一聲碰杯,周天鬆仰脖將酒灌下,盯著錢三:“喝,兄弟!”
錢三見走又走不了,跑更跑不了,隻好安下心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久,槍也練得百發百中了。
又一次酒足飯飽之後,周天鬆交待給錢三一件事,說辦完後就讓他下山。從此,錢三白天就蒙頭大睡,一黑天就爬起來。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人們都入睡了。半夜裏,錢三發現周天鬆的三姨太悄然從山洞裏走出來。偷偷向山下走去。四十步開外的一棵馬尾鬆樹下,二頭目正焦急地來回打轉轉兒,聽到三姨太的腳步聲後,錢三發現他的臉上立即放出了光彩。
錢三立即跑回山洞口,讓小嘍羅立馬叫醒大王。周天鬆睡眼惺忪,提著手槍,披衣出來,與錢三悄手悄腳地向山下走去。
“怎麽樣啦?”天太黑,周天鬆看不清,急急地問道。
“大王,三姨太和二大王挽著胳膊走呢。”錢三在一邊解說道。
周天鬆的喘氣聲粗起來。
“大王,三姨太和二大王在前邊那塊大石板上坐下啦。”錢三又向他解說道。
周天鬆從鼻子裏哼著:“奶奶的,他奶奶的。”
錢三又急急說道:“大王,二大王把三姨太攬到懷裏了,對嘴開啦。”
“奶奶的,他奶奶的!”過了一會兒,周天鬆又說:“錢三,你扔幾塊石頭,讓這對鳥男女出來。”
幾塊石頭扔過去後,男女二人慌慌地從石板上站了起來。
錢三看見三姨太戀戀不舍地急匆匆向山上走去,二頭目在原地站著目送她。
錢三說:“大王,三姨太回去了,二大王還在呆呆地站著呢。”
周天鬆把手槍遞給錢三:“我看不清,兄弟你給我把他滅了!”
錢三從來沒殺過人,有點怕,但一想到同村的那四人就是被這個二頭目撕的票,怒從心上起,接過槍,瞄準二頭目的腦袋,一下子勾動了板機,二頭目一頭栽倒了。
周天鬆急步上前,照著地上的二頭目又是幾槍。
山上的土匪聽到槍聲,亂亂地向這邊跑,周天鬆喝一聲:
“沒事了,回吧。有人要跑,我給滅了。”
第二天早晨,周天鬆一直把錢三送到山下,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遞給他:“兄弟,老哥我感謝你幫了我這個忙。這是幾塊銀元,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錢三雙手接過來,淚水蓄滿了眼睛:“謝了,大王!”
錢三走出三十步時,周天鬆在後麵舉起手槍瞄準了他,一聲清脆的槍響久久在山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