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學話

第十四章 租用藍天

　　何庥事業很成功，擁有全球排名前500強的企業，是真正的春風得意，日進鬥金。

　　可是，最近幾年他身體越來越虛弱，經常咳嗽，視力明顯下降，看東西總有些模糊。到醫院檢查過多次，醫生非常肯定地告訴他，他身體很好，並沒有什麽病。

　　他很是疑惑：“臉色也越來越不正常，總麽會沒有毛病呢？”

　　醫生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誰的臉色正常？都不正常，就是正常了！”

　　他不舎氣地問：“就不用管了？”

　　“你說怎麽管？你能管得了天、管得了地、管得了空氣？”醫生把手指頭往上豎了豎，“大氣、環境等，都是這個狀況，你有什麽辦法？”

　　所以當“馬上你就能重睹藍天真麵目了”這條宣傳口號在各種媒體上一開始輪番轟炸，何庥就密切關注著此事的進展。有個也是500強的公司石破天驚地宣布轉型，要在半年內重新清理出一片藍天來，供人享用。結果，不到五個月還就真的成功了。“藍天租用公司”正式掛牌營業，何庥成了這個公司的第一批顧客。

　　何庥支上了一筆昂貴的費用後，被密封著傳輸了進去。

　　他一踏上地麵，感到鼻子和眼睛立即有了為之一新的感覺。平時難聞的氣味全部消失，新鮮的空氣進入呼吸道，竟有一種嗆人的感覺，但卻怎麽也咳嗽不出來。慢慢地適應了一陣，重濁之感逐漸退去，整個肺部好似被一片水靈靈的青草慢慢覆蓋起來似的那般熨貼，平時的咳嗽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腳下的土地幹淨得讓人眼睛發慌，黃土是那麽純淨，遠處的河沙潔白得耀眼。樹木、莊稼碧綠的顏色就像要往下流淌，耳朵中似乎有一種嘩嘩的聲音隱隱傳來。何庥深深呼吸了一下，閉上眼睛，再慢慢張開，隻見金黃的陽光在微風的吹動下，跳躍著。他輕輕地抬起頭來，看向空中，心髒一下子提到了喉嚨眼，天空一改平日的灰蒙蒙，呈現著瓦藍瓦藍的顏色，幾朵白雲掛在那裏，好似新生產出來的潔白的棉絮一般柔軟。何庥大聲喊叫起來：“啊，我終於看到藍天了！我終於看到藍天了！”

　　穿著潔淨的服務生走過來，順手撕下一張紙條，遞給他：“請繳500元噪音汙染費。”

　　“什麽？”何庥瞪大了眼睛。

　　“您剛才的喊聲造成了聲音汙染。”服務生不亢不卑，直等到他掏出錢來才離開。

　　何庥轉了幾轉眼珠，突然雙手一拍：“好，好。平時我們也這樣管理的話，地球何以被破壞到了這種程度啊。好好。”

　　何庥又心情舒暢地盡情享受這片藍天了。他這裏走走那裏看看，渾身充滿了力量，視力也不再感到模糊了，看什麽都非常清晰。

　　在他意猶未盡的時候，管理人員催他說租期已到必須返程了。他隻好戀戀不舍地進入容器，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之中。

　　回來後，他馬上又咳嗽起來，眼睛的模糊感覺也重新產生了。何庥第二天就又來到了“藍天租用公司”，交上了一大筆費用，又進入了已被徹底清理過的這片區域。

　　由於何庥對這片藍天產生了依賴感，對公司的事務過問就很少了。用他妻子的話說，就是他隻管花錢而不管掙錢了。公司管理一放鬆，問題一個個出現，他的事業就出現了滑坡，收入大幅度減少。可他並不怎麽在乎，他說：“掙錢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享受嘛。我這點愛好又不是什麽奢侈的要求，不就是多看了幾眼藍天白雲什麽的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更難辦的是，隨著何庥到“藍天租用公司”次數的增加，他對平日生活的環境的不適應也越來越嚴重，所以有時他會一把支上一大筆錢，在裏麵連續呆上好幾天。

　　畢竟租用藍天的費用太高，何庥的公司倒閉了。人們看到，他臉色蒼白著，走幾步就出現一連串的咳嗽聲，渾濁的眼睛裏卻很有精神。問他：“打算今後怎麽辦？”他把手一揮，充滿豪氣地說：“好好掙錢，再去租用一片藍天，這輩子就是要好好享受享受。”

　　然後他就會主動和別人說起自己的打算來：“我想再到銀行貸些款辦個化工廠，這種企業盡管會產生汙染，但掙錢容易些。”

　　然後，他會把臉轉到“藍天租用公司”的方向，癡癡地看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