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會議之後,大客戶部所有員工進行了聚餐。地點專門選擇了一家離公司較遠的會館裏。去了之後,何魚才發現這家會館有一個能容納近百人同時進餐的大包間。
付園沒有和大家一起去,他被楊謙留下來接著開會。
愛玩愛喝的副總經理魏臣舉起了酒杯,付園不在,他成了這裏的領導:
“兄弟們、姐妹們,今天下午不回公司了,中午咱們好好喝。”
包房內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酒杯撞擊桌子的聲音。
大家似乎還沉浸在上午會議的氛圍中,幾杯酒下肚,就有人開始數落區域銷售的種種不是。
坐在何魚不遠處的全誌良舉起酒杯用還算流利的普通話說:“魏總,我敬你。”
魏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全……不對,我這麽一喊你,明道該不樂意了,還以為我喊他們首相呢!”
明道哈哈一笑:“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是這麽喊他的。”
“是嗎?”魏臣求證道。
全誌良點點頭,說:“很多客戶也是這樣喊我的,比較容易記。”
現場一片哄笑。
明道這個時候,也站起身親自給魏臣滿上酒,說:“魏總,今天上午你一開口,那孫宏的臉都綠了,真是太牛了,來來來,我敬魏總一杯。”
魏臣這次也是一飲而盡,說:“明道你小子太滑了,像泥鰍一樣。”
“那我就鬥膽問一句。”明道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這個問題呢,也是代表著大家問的。”
“什麽事情?”魏臣問。
明道說:“今天上午聽楊老板的意思是想把咱們大客戶和區域銷售整合在一塊?”
魏臣一愣,隨即笑道:“你們日本人說話就是膽大。”
“有沒有這麽回事?”明道說,“這是在酒桌上,酒桌上的話不必當真。”
“其實你這個話題是個老話題了,不過也不能瞎說。”魏臣說,“幾年前就有人想整合在一起,但是也有不同的聲音。我個人認為整合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不是一兩個人說說就可以的。所以啊,大家盡管放心打單。你想一想啊,若是整合在一起,還給大家製定KPI幹嗎?若整合,前段時間的大裁員,不正是調整框架的好時機嗎?”
明道點點頭。
“不過,這都是高層要考慮的事情。”魏臣哈哈一笑,“我們能做的就是喝酒和拿單。Hedy,我等著你們這幫美女敬我呢!”
何魚忙站起身舉起酒杯說:“魏總,我敬您老人家一杯。”
“哈哈,這話我愛聽。”魏臣哈哈一笑,舉起酒杯,朝幾位女孩子說,“你241們女孩子一起吧。”
“魏總戰鬥力強,我們一個一個地來,也顯出我們的誠意來啊。”華東區的高娜說。
“不行,不行。”魏臣壞壞地笑道,年紀大了。“沒聽到Hedy稱呼我為‘老人家’嘛?”
“那是對您的尊稱。”何魚說,“我先幹為敬,您隨意。”
何魚說完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喝完。
魏臣說:“誰的酒不喝也要喝Hedy的酒。”
“為什麽?”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問。
“這不是顯而易見嘛。你們都什麽眼神啊。”魏臣詭異地笑笑,“不過,Hedy這樣的女孩子應該像杯中的精品紅酒一樣,慢慢品味。”
“人家Hedy都喝完了,魏總你看。”那名女銷售說,“這可不是魏總的風格啊。”
魏臣無奈,隻好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喝完。何魚看了看那名女銷售,心想,在酒桌上敢不計後果地灌上司酒的也隻有這類風韻十足的女銷售啦。
過了一會兒,魏總特意舉起酒杯對高斌說:“高斌,我敬你。”
高斌忙站起身,端起酒杯說:“謝謝!”
“你是一名勇敢的戰士。”魏臣說,“我提議在座的所有人為我們的戰士幹杯!”
何魚沒想到作為管理者的人能夠這麽直白地“縱容”員工挑起部門間的矛盾,若換做付園,絕對不會這樣。付園的性格和魏臣的性格形成一個互補,一個儒雅,一個威猛,剛好形成一個良好的管理團隊。所有人站起身,一起向高斌敬酒。
高斌一口而盡,有些激動。
“終於出了口惡氣。他們自己的地盤已經夠大了,還要把手伸到我們這裏來。想想這幾年,我們割的肉還少嗎?最牛×的電信係統都讓出去了,還要怎樣?”華中區的俞然很少說話,但是一張口也抱怨起區域銷售的不是。
“是啊,就一個電信係統。”北京區的耿亮說,“據我的了解,今年電信運營商正不遺餘力地推進百兆光纖計劃,投入大得驚人,僅這一項目,就夠他們吃幾年的,為什麽還要和我們爭?”
242還不是有人在後麵撐腰!要不是得到過某種指示,孫宏敢那麽幹嗎?
開玩笑!
“我認為他們想……”
大家饒有興趣地談論著……何魚邊聽邊想,漸漸地也想通了一個邏輯,其實孫宏的越位拜訪,隻不過是跟著客戶的變化來走的,應該是得到領導的某種授意來做的。這個領導至少是沙光輝層麵上的,但是出於種種原因,現在還不便大張旗鼓地去搞,應該是和“三網融合”有關。包括剛才耿亮說的“百兆光纖計劃”,不過是電信運營商為了搶先為“三網融合”鋪路,最大程度地在廣電網、電信網、互聯網愈演愈烈的競爭中搶占先機,因為隻有提升現有的光纖硬件環境,才能保證寬帶用戶在網絡上可以輕鬆觀看高清視頻。
這種客戶關係的競爭終究引爆了ICE內部大客戶部和區域銷售之間的矛盾。何魚心想,這種矛盾在今後的工作中會愈演愈烈。
魏臣的電話響了。他的電話響很正常,從喝第一杯酒到現在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裏,已經接了十來個電話了。隻有這次,魏臣看了看號碼,便站起身朝門口走去。過了一會兒,何魚的手機響了,何魚打開一看,竟然是魏臣。魏臣在電話中說:“你出來一下。”
何魚忙起身來到包間外,看見正在門口打電話的魏臣。魏臣示意何魚先等等。在電話中,魏臣一改在包間裏的那種霸氣,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亂轉,看起來很謹慎:“好的,嗯,我了解一下……行,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魏臣說:“Hedy,嗬嗬,問你個事情,非官方的,隻是私下交流。”
魏臣一上來就給即將進行的交流定了性,越是這樣,何魚反而越覺得奇怪。
“是這樣的,Hedy,你做內部控製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一些比較古怪的情況?”
何魚一愣,有點茫然地問:“古怪?指哪方麵?”
魏臣笑笑:
“自然是財務方麵,比如某些信息費、谘詢服務費特別的高,尤其是向香港某些公司打的款項。”
何魚想起自己用手機拍下的那些數據,事後何魚不止一次地調出來看,但是每次都看不明白,也看不出裏麵的門道。何魚也曾無數次想把這些照片刪除,但是直覺告訴她裏麵肯定有貓膩。現在魏臣這麽直截了當地問自己,何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243魏臣見何魚沒有說話,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似的:“Hedy,現在情況出現了一些變化,我想告訴你的是,就在咱們吃飯時,牛總已經遞交了辭呈!”
“牛總?”牛啄印辭職了?何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著魏臣的眼睛問:“真的嗎?”
魏臣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起來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難怪牛啄印安排了簡妮而非自己親自去參加銷售部的會議。說實在的,雖然很少和牛啄印接觸,但是何魚對這位ICE中國區總裁的印象不錯。牛啄印的離職,對何魚來說,還是有點不舍的,因為從潛意識裏來說,何魚知道自己的老板付園是大老板牛啄印一手帶上來的,如今大老板走了,付園會不會跟著走?付園一走,自己怎麽辦?何魚相信魏臣和自己會有同樣的感覺。何魚問:“遞交了辭呈,上麵也不一定會放他走的。”
魏臣看了何魚一眼,那眼神似乎告訴何魚想的太簡單了。
“怎麽會這麽突然?”何魚問。
魏臣兩手一攤,搖搖頭,剛要說話。他的手機又再次響起。魏臣摁了接聽鍵:“趙總您好……沒有問題,我立刻安排人過去……哈哈,別客氣。”隨後,魏臣又撥打了一個電話:老宋,杭州盛偉想讓咱們去給他們做一個技術培訓,你先給他們聯係一下,安排幾個能忽悠的過去吧……
多謝啦!
何魚心想這個時候,魏臣還在為客戶解決問題。魏臣打著電話,何魚的內心卻糾結著要不要把那些有疑問的數字拿出來,她不明白拿出這些數字和牛啄印的離職有何關係,自己拿出來就能把牛啄印留下來嗎?再說了,那些數字又能說明什麽呢?等魏臣掛了電話,何魚問:“我想起來了,倒是有一些特別高的谘詢服務費。”
“哦。”魏臣問,“是不是打往香港的一家公司的?”
“嗯,應該是吧。”何魚說,“這和牛總的離職有什麽關係嗎?”
說出這句話後,何魚立刻意識到,難道這些款項和牛啄印有關嗎?何魚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魏臣沒有回答何魚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數字大概是多少?你有印象嗎?”
“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何魚有點倔強地問。她忽然開始懷疑自244己為什麽會被內轉到大客戶部,難道就是有這點利用價值?
“Hedy,我怎麽跟你說呢?”魏臣說,“我隻能說,若是拿到這些數據,或許能留下牛總。”
“哦。”何魚猶豫了一下,有所保留地說,“我印象中在2月27日,回款2200萬美元,轉出600萬美元,收款方是香港某谘詢公司。”
“你確認嗎?”魏臣問。
何魚猶豫了一下,說:“若需要的話,我回頭想辦法查查。”
“那好吧,需要的話我給你打電話。”魏臣說,“牛總的事情先不要和大家說。”
“好的。”
魏臣回到包間,舉起酒杯:“我有點事情要先回公司,大家接著喝。”
何魚和大家一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魏臣走了,包間裏更加喧鬧起來,這幫剛剛接觸不久的大客戶部新老員工在領導走後對酒則表現出了更強烈的熱愛。
麵對歌舞升平的場麵,何魚竟有種末日狂歡的味道--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裏,一切都平靜如初。
一直沒有接到魏臣的電話,在石家莊出差的何魚隻好通過郵件來查看公司的一些變化,但是卻一無所獲,關於牛啄印離職或者其他人員的信息並沒有發布。何魚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在職場中信息傳遞的重要性。之所以有那麽多人願意往更高的位置上走,除了地位薪水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較大幅度地利用資源和收集信息。
何魚通過MSN和簡妮聊了聊,似乎沒有看出有什麽變化。簡妮沒有什麽變化,就意味著牛啄印暫時也沒有什麽變化。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以至於何魚想起魏臣那天的表現都仿佛像是做了一個夢。
就在何魚回到北京的當天,便馬不停蹄地向付園進行了工作匯報。何魚匯報得很認真,付園聽得也很仔細,從付園身上也沒有看出任何變化。
從付園的辦公室出來,何魚想找一下魏臣了解一下情況,卻發現魏臣的格子間空空如野,一問,才知道他去上海出差了,看來一切都正常。
何魚鬆了口氣,心想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回到家中美美地睡個覺了。
第二天,何魚在內部工作平台上填寫了下周去內蒙古出差的申請,點245擊發出後很久也沒有得到付園的批複。何魚還以為付園在忙,也沒在意。
然而快要下班的時候,還沒有得到付園的批複,何魚有點著急。因為是周五,跟內蒙古一家客戶聯係的是下周一拜訪,何魚打算周日下午走,但是機票住宿都沒有訂,付園若不批複,何魚擔心訂不到機票。想到這兒,何魚撥通了付園的分機。電話隻響了一下,付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何魚連忙說:“付總您好,我是Hedy。”
“什麽事?”付園問。
“我下周約了內蒙古的客戶要去拜訪,出差申請我發給您了,請您審批一下。”
“是這樣的,Hedy,你先等等。我今天剛得到的消息,公司會有一些變化。”
“變化?”何魚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牛啄印真的離職了?
“是的。Hedy,回頭再跟你解釋。抱歉,你先跟客戶解釋一下,好嗎?”
付園說。
“是什麽變化?”何魚問,“我能去你辦公室幾分鍾嗎?”
付園遲疑了一下說:“那你過來吧。”
何魚忐忑不安地來到了付園的辦公室。
付園依舊一副樂嗬嗬地形象,在他的臉上永遠看不出他的心思:
“Hedy,我已經不再是你的上司了。”
“為什麽?”何魚故意擺出一副輕鬆的姿態,“我才來,還沒在您手下待夠呢。”
“嗬嗬,謝謝你能這麽說。”付園說,“是這樣的,總部得知中國今年的幾個大項目後,尤其是‘三網融合’,在全球市場萎縮的情況下,對這幾個項目格外重視。基於對中國市場的信心,總部開始提高中國區的實力,也開始著手調整業務形式。我呢,根據公司需要,在工作上會有一些變化,就是這樣。”
“鬥膽問一下,付總會去帶哪方麵的隊伍?”
“嗬嗬,還沒確定呢,能確定的是我會離開大客戶部。”付園笑笑說,“不過,我們以後還都在ICE工作,都是朋友。”
何魚知道付園不方便告訴她有什麽樣的變化,也不可能告訴她導致這246種變化的真正原因,但是付園在這個時候能告訴她這些,何魚已經很知足了。何魚本想問問牛啄印會不會有變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畢竟這個時候更應該關心自己:“我的工作會有變化嗎?”
付園說:“整個業務線會有調整,包括大客戶部。”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在付總手下做事。”
付園說:“Hedy很優秀,也很有原則,我也希望有機會一起共事。”
何魚笑笑,心想,自己這短命的銷售生涯會不會因此而終結呢?要知道自己的銷售記錄還維持在一個鴨蛋的狀態。
何魚有點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發現有一封新郵件:激勵創新,合作共贏,後金融危機時代ICE中國到中國ICE的轉變。
點開一看,是美國總部HR直接發給中國區全體員工、抄送給亞太區的一封郵件。這在之前的郵件發送格式中是絕無僅有的,總部是從來不直接向中國區發郵件的而是先下發給亞太區,再由亞太區代為傳達。現在這種發送形式的變化也印證了郵件內容:為了進一步拓展中國市場,提高中國業務的戰略地位,ICE總部決定把中國區單獨拿出來,成立中國ICE公司,由原美國總部負責營銷的高級總監史蒂文出任中國ICE董事長,全麵負責中國大陸地區業務,向ICE全球業務執行副總裁帕特匯報;原ICE中國區總裁牛啄印出任中國ICE副董事長,負責政府事務、戰略聯盟、社會責任相關的業務,向史蒂文匯報;原亞太區銷售總經理鮑爾任中國ICE副董事長,負責市場營銷、產品研發、財務法務,向史蒂文匯報……
從這封冗長的英文郵件中,何魚細細揣摩每個英文代表的意義。不難看出,這個管理方式在ICE全球的框架體係裏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ICE在中國區的管理模式一直被其他IT外企所沿用,那就是典型的矩陣管理,縱向管理為主,橫向管理為輔。史蒂文的到來,無疑是強化了橫向管理的力度,各個業務線更側重了向史蒂文的橫向匯報,史蒂文直接向美國總部匯報。
這種做法,看似提高了中國區的戰略地位,實則表明了對中國區以及亞太管理層的不信任。
還好,牛啄印並沒有離開ICE,雖然提升為中國ICE副董事長,但看他負責的業務就明白了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實權了。真正握有實權的是從中國區走出去又回來的鮑爾,牛啄印等於被架空了。何魚不敢相信在這封郵件的背後,各方利益集團經曆了怎樣的爭逐,牛啄印決定委曲求全留下來,247是經曆了怎樣的內心彷徨和掙紮?
周一,錢伯斯的“欽差大臣”史蒂文空降中國,一同來的還有牛啄印的老對手--鮑爾。
在全體大會上,滿頭銀發的史蒂文坐在牛啄印和鮑爾的中間,麵帶微笑地用剛剛學會的中文打招呼道:“大家好。”
在大家的鼓掌聲中,史蒂文站起身鞠了一躬:“我今年已經55歲了,在中國,這個年齡可以退休回家抱孫子了。在美國也一樣,如果我願意,此刻的我完全可以享受天倫之樂。然而,為什麽我會選擇遠赴中國呢?因為我喜歡中國,我喜歡這個古老的國家和這裏的人民。所以當錢伯斯跟我說有這麽一個機會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我把這次工作經曆當成人生的一次旅行,所以我希望能夠在這裏度過一段美好的日子。”
“近些年蓬勃發展的中國市場足以讓每一個跨國公司心動,我很慶幸我們ICE較早地進入了這個市場,並給客戶帶來前所未有的體驗。這要歸功於我的兩位朋友--牛啄印先生和鮑爾先生,還有在座的諸位,是你們成就了ICE在中國市場的地位。謝謝你們。”史蒂文再次站起身鞠了一躬。
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我在ICE工作了15年,我對它很了解,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史蒂文說,“在座的很多人對中國很了解,就像對自己的母親一樣。所以,我拿出最了解的ICE產品請你們賣到你們最為熟知的地方,我們的工作就這麽簡單。大家有沒有信心?”
牛啄印和鮑爾帶頭鼓起了掌,在掌聲中何魚想起那次員工培訓時的教練,他們說話都有極強的煽動力。
“市場在變化,我們也要隨之變化。今年的市場變化很大,我們的結構也會進行整合。”史蒂文說,“這次整合隻是為了優化結構。我向大家保證,公司不會因為這次調整而主動解雇任何一名員工,這點請大家放心。”
史蒂文說出了大家關心的話題,很多人擔心組織框架調整而再次裁員。
既然大老板表態不會裁員了,大家也都鬆了口氣,隨之便是更響亮的掌聲。
“但是,結構調整後會有一些員工的崗位發生變化,ICE的員工應該適應這種變化。凡是調整到新崗位的員工我會給出3個月的適應期,3個月後若調整不過來,那就要麵臨失業的考驗了。”斯蒂文說,“下麵有請鮑爾248給大家介紹這次結構上的變化。”
鮑爾衝史蒂文點點頭,隨後麵向大家說:“我很高興又回到了這裏。我對這裏很熟悉,也看到了很多張熟悉的麵孔,當然也有一些新鮮的。這次結構的調整,主要是業務部門的調整。眾所周知,我們之前的業務模式是‘行業加區域’的形式。根據今年客戶的變化,為了進行更有效的管理,我們主要采取以區域銷售為主,商業大客戶部劃分到區域銷售裏麵……”
何魚沒有想到大客戶部就被鮑爾這麽一句話給“滅掉”了。大客戶部的同事都麵麵相覷,高斌顯得更加鬱悶。會議一結束,高斌就來到何魚身邊,悄悄地說:“我打算辭職了。”
“還是再等等吧。”說。
何魚理解高斌的處境,看看能不能轉到其他部門。
“沒意思。”高斌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魏臣走了過來,對何魚說:
“Hedy,打擾一下,你們一會兒再聊,我找高斌說個話。”
“請便。”何魚笑笑,徑直朝電梯口走去。等電梯的時候,身後傳來“噔噔”高跟鞋敲擊地板的響聲,不用看,一定是朱莉了。
何魚心想這個時候的朱莉看見自己會是什麽樣的一個心態?
“Hedy。”朱莉停了腳步。
何魚扭過頭,說:“Julie你好。”
朱莉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你跟我來一下。”
何魚跟在朱莉的身後,心想自己哪個地方又得罪了朱莉。
朱莉在樓梯口停下來,甩了甩頭發說:“Hedy,大客戶部已經不複存在了,你要不要回我這邊來?”
何魚很奇怪,從朱莉的語氣來看,並沒有嘲諷的意思。朱莉若是笑著說,那估計是在嘲笑何魚,但現在她卻是有點生氣地說,反倒說明了朱莉是認真的。朱莉向來特立獨行。何魚笑笑說:“謝謝Julie,我還是想在銷售崗位上嚐試一下。”
“別傻了,哪兒還有銷售崗位啊。”朱莉說,“你以為合並之後,區域銷售部會接收你們大客戶部的人嗎?笑話!”
何魚心想自己寧願失去工作也不願意再回到朱莉手下做事了:“您那兒不是還有艾米嗎?”
“艾米?別再提她了。”朱莉異常氣憤地說,“我已經建議人事部把她給辭退了。”249“為什麽?”何魚心想,今天真是意外的一天,原來朱莉的氣是朝艾米發的。
“她的人品有問題!”朱莉說,上周三跟我請假說她爸爸生病了,要請兩天假。上周五的時候我特意打電話給她,她說還在醫院裏,我告訴她務必要來參加今天的員工大會。沒想到今天竟還沒來,就差她一個人缺席。
打她手機,也無法接通,便讓人事提供了她家的電話。打過去,你猜怎麽著?
哼,接電話的正是她爸爸。她爸爸根本就沒生病,艾米也根本沒有回家!
你想想這樣的員工還能留嗎?連做人最基本的誠信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何魚心想,難怪朱莉這麽生氣。
“Hedy,你還是回來吧。”朱莉說。
“我考慮一下。”何魚說,“我若是想回去了會去找你。”
“嗬,Hedy,我等得及,怕是人事等不及哦,我可不保證以後能不能給你留住這個位置。你好好想想吧。”朱莉扭轉身子,身後再次響起了那她標誌性的聲音。
何魚剛坐到自己的格子間內,電話就響了,是魏臣:“Hedy方便的話來付總的辦公室一趟,好嗎?”
“沒問題。”何魚朝付園的辦公室走去,途中遇到了高斌。
高斌悄悄地問:“幹嗎去?”
“魏總找我。”
“估計是想和你談轉崗的事情。”
“你同意了嗎?”何魚問。
“我同意了,先不走了。”
“給你安排的是什麽崗位?”
“做政府關係這一塊。”
“哦。”何魚心中有了底氣,她來到了付園的辦公室,原以為付園在裏麵,沒想到隻有魏臣。光頭魏臣壞壞地笑:“Hedy,跟我走吧。”
“去哪兒?”
“政府關係部門,牛總和付園都在那裏。我們還一起共事。”
“我去那裏能做什麽啊?”何魚問。
“隻要不做老板娘,什麽都可以。”魏臣這個時候還開玩笑。
250“我剛轉崗不久,再轉合適嗎?”
“人事這邊沒有問題。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魏臣說,“不過,要是轉的話,速度要快,別等到把你們都劃到區域銷售那一塊了再轉,就顯得是挖人家牆腳了。”
“那最遲什麽時間轉合適?”
“本周吧。”魏臣說。
“那好,我考慮一下,回頭再給你回話。”
“這也是付總的意思。隻不過他現在不方便跟你們說這些,讓我代勞了。”
“謝謝。”何魚出去之後,心情非常沉悶,難道自己的銷售生涯就此終結了嗎?或許離開ICE才能將銷售之路進行到底。何魚想起謝森,或許去他那裏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何魚回到座位上,登錄MSN,沒有見謝森上線,發了句話也沒見回複。
何魚心想,這個人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何魚想起艾米和她男朋友之間的事情,難免有點擔心,便撥了艾米的手機,依舊是無法接通。何魚隔了一段時間,再打,還是無法接通。這時,張勇來找何魚,把何魚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將情況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然後問何魚:“有沒有艾米的其他聯係方式?”
“沒有。咱們入職的時候不是填過緊急聯係電話嗎?”何魚提醒張勇說。
“都打了,聯係不上。”張勇說,“她父親那邊也比較著急,也聯係不上她。唉。”
何魚這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悄悄地說:“你去問問財務部的高鳴,或許他能提供一些線索。”
“啊,真的?”張勇瞪大了眼睛。
“你試試吧,別說我說的啊。”
“放心吧。”張勇搖搖頭,說,“沒想到啊,沒想到。”
兩個小時後,從張勇那裏得到了消息,何魚沿著高鳴提供的住宿大概位置,挨家挨戶地敲門,終於在7樓的一間出租屋內找到了被男友軟禁起來的艾米。
艾米第二天就辦理了離職手續,走之前何魚請艾米吃了頓飯。飯桌上,艾米狠狠地說:“Hedy我可不像你,說認就認了。豬八婆如此對我,也別怪我不客氣。”
“算了。”何魚勸道,“再說了你又能把她怎麽樣?”251“哼,怎麽樣?”艾米說,“走著瞧。用不了一個月,我相信朱莉就會永遠消失在ICE中國區的辦公室內。”
“你說話怎麽這麽瘮得慌!千萬別幹傻事。”
“嗬嗬,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果然,一封神秘的舉報信在艾米走後的第二天便發送到了中國ICE董事長史蒂文的郵箱裏,同時抄送給了全球CEO錢伯斯、CFO喬治等幾位位於ICE權柄塔尖的創始人。郵件是從外網發送的,裏麵詳細羅列了幾組數據,標題更是駭人聽聞:我懷疑中國區有人在私分ICE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