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革命

第二十八章銷售是檢驗生存的一個標準

　　何魚的銷售之路在時速三百千米的動車上開啟了。

　　離開北京天空還一片靜好，到達天津的時候已經陰雨綿綿了。何魚剛在酒店辦好入住手續，手機就響了，是天津某大醫院信息技術室主任張建堂用手機打來的。何魚忙關了吹風機，賓館裏立刻安靜了下來，何魚輕輕地說：“張主任您好。”

　　“小何啊，實在抱歉，我這邊忽然來了一個事情，明天我要出差，剛接到通知，先跟你說一下。”

　　“沒事，您先忙。”何魚心想真是出師不利，這個張主任就職的醫院是當地比較大的醫院，決策人也一直比較支持其信息化辦公方麵的改進。從ICE的銷售記錄中何魚看到最近幾年這家客戶一直持續有大的投入，並且和ICE的關係還算不錯，算是何魚在天津醫療係統裏的重點客戶了。所以，何魚把這家客戶作為自己拜訪客戶的第一站，沒想到就這麽啞火了。

　　“實在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你到天津了我請你吃飯。”

　　“嗬嗬，好的。等您有空了，我再去拜訪您。”掛斷電話，何魚抬起頭，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何魚想起楊謙給大家做銷售培訓時說的那句話：銷售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不可控的是客戶，可控的是自己的時間，如何巧妙地將自己的時間跟上客戶的變化，則是一名銷售必須要做的功課。何魚雖然不怎麽喜歡楊謙，但是有關銷售的經驗何魚還是很認真地在聽。掛斷電話後何魚才想起來應該多問一些比如對方要去哪裏開會，如果要是去北京了是不是有時間順便來公司參觀參觀？客戶來不來是他們的問題，你邀請不邀請則是你的問題。何魚從剛才的通話中並沒有獲取更多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還是不成熟啊，何魚告誡自己。

　　這麽一來，安排好的行程要做出改變了，明天的時間將成為空白時間。

　　何魚不甘心，第一天的拜訪連客戶的麵都沒有見上，客戶的變化比窗外灰暗低垂的天空還顯得陰鬱多變。總結經驗教訓後，何魚決定還是和其他客戶再電話確認一下，看他們有沒有變化。何魚坐在窗前，用手機撥打了客戶的辦公室電話，還好，其他的客戶暫時沒有變化，有變化的話會電話通知何魚。

　　窗外的雨下的小了，何魚坐在窗前，打開電腦，收發了一下公司郵件。

　　這個時候，何魚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天津A電視台技術部主任曹紅霞打來了。

　　何魚忙摁了接聽鍵：“曹主任您好。”

　　“不好意思啊何小姐，我忽然發現周五有事情，你看咱們能不能改天再約？”

　　何魚目前最擔心聽到“不好意思”這句話了，難道真的是出師不利嗎？

　　何魚吸取了剛才的教訓，連忙問：“那您看什麽時間方便？明天可以嗎？”

　　“明天啊。”對方想了一下說，“明天沒問題。”

　　“那就明天上午10點，您看可以嘛？”

　　10點恐怕不行，我明天要給孩子打預防針，不知道什麽時間能到單位。

　　這樣吧，明天咱們電話聯係，好吧？

　　孩子？在ICE的客戶關係係統裏，對曹紅霞並沒有太多的評價，更沒有得到相關的家庭信息。何魚連忙說：“沒問題，到時我提前跟您聯係。”

　　“好。”曹紅霞說。

　　“曹主任的孩子多大了？”

　　“才10個月。”曹主任在電話中笑了笑。

　　“男孩還是女孩？”何魚問。

　　“男孩，淘氣得很，嗬嗬。”

　　“男孩子淘氣一點好。”

　　“嗬嗬，咱們見麵再聊。”

　　“那好，明天見。”

　　何魚掛斷了電話，不管怎麽樣，明天總算是給安排上了。何魚開始調出天津A電視台的客戶關係情況，重新熟悉了一下對方的組織框架。等忙完了這些，何魚通過MSN問謝森：“哥，在不？”

　　謝森立刻發來一個笑臉：“什麽事？”

　　“我在天津，馬上就要見客戶了，有事情向你請教。”

　　“既然是你哥了，就別這麽客氣，說吧，什麽事情？”

　　“嘿嘿。第一次見客戶要不要給她買點禮物？她有一個10個月大的男孩。”

　　“買不買都行。若是買，就買一些精美的小禮物。”

　　“給孩子買些什麽為好？”

　　“你們約的是在辦公室見麵吧？”

　　“嗯。”

　　“辦公室裏還有其他同事沒有？”

　　“不知道。”

　　“那你多帶幾份小禮物，體形大的就不要買了。或者是什麽都不用帶，第一次拜訪，認識一下，下一次去的時候再帶也不晚。”

　　213“也是。”

　　“反正我是第一次拜訪很少帶禮物的，ICE的銷售沒必要這麽做。”

　　“嗬嗬。我是女人嘛。”

　　“這個客戶重要嗎？”謝森問。

　　“C級客戶。”ICE將客戶分為幾個級別的客戶，A級是重點客戶，B級是重要客戶，C級是一般客戶。

　　“要知道幾年前C級客戶，ICE大客戶部幾乎是一個放棄狀態。”

　　“為什麽？”

　　“看不上唄。”

　　“有個問題我還沒有搞明白，為什麽大客戶部負責並不是大客戶啊？”

　　“其實早幾年ICE大客戶部主要工作職責是配合銷售來做一些單子，那些單子都是A級客戶，最次也是B級客戶。然而大客戶部的業績是和區域銷售的業績捆綁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一個單子下來五五開或者四六開，一部分算在大客戶部頭上，一部分算在區域銷售身上，這樣一來因為業績分配不均常引起大家的不均衡感。牛啄印主政以來，便將大客戶部拿出來單獨考核了，突出了大客戶部的職能，等於按照行業的重點來劃分大客戶部和區域銷售部。一開始大客戶部隻負責電信行業、醫療行業、教育行業三個最吃香的行業，當然了大客戶部背的數字也最多，但是區域銷售的產量卻驟然下降。你想想，拋開那三大行業，區域銷售還能做些什麽？後來就有人告狀，把問題捅到了亞太。亞太一紙公告，鮑爾便空降到中國區，主管銷售這一塊業務，直接向亞太匯報，隻是在行政上受牛啄印的監督。這麽一來牛啄印在業務層麵上便被架空了。隨後，鮑爾便扶正了楊謙，通過臭胖子楊謙的手把最掙錢的電信行業和教育行業劃分到區域銷售那裏，把最難攻的財政係統和最窮的文化係統劃到了大客戶部那裏。當時的大客戶部總經理憤而離職，才成就了付園這個ICE最年輕的總經理。”

　　何魚看著謝森一下子發來的這麽多字，沒想到平日裏風平浪靜的ICE，竟然有那麽多的權柄爭鬥在悄然發生--

　　第二天，天空已經放晴，何魚早早地起床，出去走走，感受了一下天津的早晨。想吃一下傳說中的狗不理包子，在附近卻沒有找到，連賣早餐的都很少，何魚隻好返回酒店。在二樓吃自助餐的時候，竟然吃到了狗不理包子，說實在的，味道不咋地。高斌的短信來了：“今天見客戶？”

　　“嗯。你也是吧？”何魚回複道。

　　“今天約好的客戶臨時有事，你方便嗎？我給你通個電話。”

　　何魚將電話打了過去，問：“怎麽了？”

　　“嗬嗬，出師不利哦。”高斌說，“不知道為什麽，來之前約好的廣電係統的客戶都紛紛說沒時間了，有點莫名其妙。”

　　“那就先去其他係統唄。”何魚說。

　　“其實廣電係統也產不出什麽東西來，但是他們避而不見的態度讓我感到有點奇怪。唉，我的CRM係統裏也沒有相關得罪這邊廣電係統客戶的事情，這是怎麽了？Hedy你幫我分析分析。”

　　何魚“撲哧”一聲笑了：“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

　　“說正事呢。”高斌說，“你在公司裏的時間長，和之前負責這一塊的劉琨熟悉不？”

　　“劉琨已經離職了，你就是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何魚說。

　　“唉，我們的命苦啊，培訓一下就把我們打發出來了。也沒有個人來帶帶，至少在客戶麵前有個引薦，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有的客戶也不給見麵機會。”

　　“其他係統的呢？”何魚問。

　　“其他兩個係統還好，正因為這樣我才感到有點納悶，公司給咱們的建議是以廣電係統為主。但是我這一塊的廣電係統現在卻集體沉默，有點不正常。”

　　“哪點不正常？”

　　“這個說不準。”高斌說，“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還好吧。”何魚說。

　　“約到廣電係統的客戶了嗎？”

　　“約到了。”

　　“那你多留意一下，看看他們有什麽動作沒？反正我這邊是感覺有點不大對頭。”

　　“沒問題。”

　　215“天津是不是下雨了？”

　　“嗯，不過今天已經晴了。”何魚說，“你怎麽知道？”

　　“我專門在網上搜了一下天津的天氣。”

　　何魚有點感動：“你那裏下雨了嗎？”

　　“這裏陽光燦爛。”高斌說，你要多注意身體。

　　“天津的天氣變化比較大。”

　　“嗯。”何魚本想說“你也是”，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改成了禮貌的“謝謝”。

　　“Hedy別對我這麽客氣。我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高斌笑著說。

　　何魚也笑笑，感覺自己在一點一滴地接受這個男人的關心了。

　　何魚到達A電視台的時候比預定的時間早了近一個小時，看來是自己緊張了。何魚在電視台對麵的一家咖啡館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望著隻有一條馬路之隔的A電視台。電視台台標上的字清晰可見，是當代某著名書法家的筆跡。何魚心想馬上就要進行自己第一次的客戶拜訪了，腦子裏想起曹紅霞的照片，一個很標致的瓜子臉占據了照片的大部分位置，不知道一會兒的見麵她是否會浮起照片上那淺淺的微笑。

　　煎熬的40多分鍾過去了，9點50分的時候，何魚撥通了曹紅霞辦公室的電話，電話沒人接聽，何魚便撥通了曹紅霞的手機。手機剛響一下，便傳來了曹紅霞的聲音：“你好。”

　　“曹主任您好，我是ICE的何魚。咱們昨天通過電話……”

　　“哦，知道知道，這樣啊何魚，我現在還在給孩子排隊呢。”

　　“沒問題，我等您。”

　　“要不這樣吧，我這邊完事了跟你聯係？”

　　何魚聽到話筒裏的背景音一片安靜，除了曹紅霞說話的聲音，根本聽不到排隊的嘈雜聲：“曹主任在哪個醫院？我過去陪您吧。”

　　“不用了，有阿姨在，謝謝。”曹紅霞連忙說，“要不這樣吧，我這差不多還需要一個多小時，我們家離醫院很近，離單位遠，要不你來我家這兒吧。”

　　何魚說：

　　“那好，正好中午在你們家附近找個地方一起吃個飯，好嗎？”

　　“我們那有家粵江南，在迎賓路上的，出租車司機都知道，咱們在那兒見麵吧。”

　　“好的，我知道那個地方。”粵江南是何魚來之前訂不到包房的那批中高檔飯店之一，這個曹主任還真不客氣。

　　“那行，咱們就在那地方見吧，有變化再聯係。”曹紅霞掛斷了電話。

　　何魚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拜訪竟然會這麽一波三折。何魚調出粵江南的聯係電話，撥了過去，竟然訂到了一個小包間。又坐了10來分鍾，何魚結賬走出咖啡館，昨天買的包中的小禮物已經派不上用場了。曹紅霞約何魚到她家附近，何魚隱隱約約明白曹紅霞的用意，但轉念一想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雖然在ICE的CRM係統裏對客戶的評價常會出現一些貪圖小利的評價，但那隻是對一些小科員的評價，像曹紅霞這種主任級別的應該不會這麽直接吧。如果真是這點需求的話，何魚倒很容易滿足，不就是幾個銅板的事嘛，ICE有的是這樣的經費。不怕客戶張嘴，就怕客戶不張嘴。

　　何魚擔心是自己理解錯了，說不定曹主任是一個非常熱心腸的人呢。

　　何魚來到一家大型超市，轉了一圈才發現能給孩子買的禮物並不多。

　　何魚挑了一圈，買了一個少兒版的學習機還有一個學步車，結完賬，打車去了粵江南。沒想到天津的大街塞起車來比北京還嚴重，何魚到粵江南的時候已經是11點半了。何魚將學習機和學步車寄存在粵江南一樓的前台，上樓的時候發現一樓大廳裏已經上了一大半的客人。這家飯店生意還真是不錯。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何魚來到了那個預訂的小包間裏。何魚撥通了曹紅霞的手機：“曹主任，您那邊怎麽樣了？預防針打完了嗎？”

　　“打完了，剛回到家中。”曹紅霞說，“你現在在哪兒？”

　　“我到了，在粵江南二樓的208包間裏。”

　　“好的，一會兒見。”曹紅霞說。

　　何魚掛斷了電話，服務員遞過來兩本冊子，一薄一厚，做工精細，薄的是酒水單，厚的是菜單。何魚隨便翻了一下，菜品很多，價格上還算公道，隻不過鮑魚龍蝦之類的卻高得離譜。何魚盤算了一下，隻要不點鮑魚龍蝦，兩個人的花費也高不到哪裏去。

　　大概過了20分鍾，包間的門被敲開了，一個中等身材的女人走了進來。

　　何魚忙站起身迎了上去：“曹主任您好。”

　　“久等了，不好意思。”曹紅霞將外套放在衣架上，轉身坐在主賓位上，對何魚笑笑說，“就我們倆，坐在大廳就可以了。他們這要加收15%的包間費。服務員能不能給我們調一下位置？”

　　何魚忙朝服務員擺擺手，說：“算了曹主任，這裏比較安靜。這個包間大小正合適，正適合咱們說話。”

　　“你不了解我，時間長了就知道了，你們做業務也不容易，能給你們省點就省點。”曹紅霞看著何魚說。

　　“多謝曹主任理解。嗬嗬。”何魚暗自打量曹紅霞，比照片上明顯地胖了很多，不過細細打量依然能看出其年輕時的風韻。

　　“你們ICE的銷售越來越年輕漂亮了。”曹紅霞說。

　　“嗬嗬，電視台才是美女如雲的地方。”何魚雙手拿過菜單，遞到曹紅霞麵前說，“不知道曹主任愛吃什麽口味的，您請。”

　　曹紅霞擺擺手說：“何魚來吧，我是什麽都可以吃。”

　　“我第一次來這裏吃，不知道哪個菜做的好，就瞎點了。”何魚點了兩個菜，其中一個被曹紅霞給否決了，何魚又補充了一個，然後笑著將菜單遞到曹紅霞麵前：“剩下的還是請曹主任來吧。”

　　這次曹紅霞不再客氣，她接過來菜單，隨意地合上放在右側的桌上，問：

　　“何魚是哪裏人？”

　　“我是在浙江長大的北方人。”何魚笑笑說。

　　“那南方菜能吃吧？”

　　“能吃，什麽都能吃。”何魚說。

　　“我就羨慕你們這些女孩子，什麽都能吃，什麽都吃不胖。”

　　“曹主任這不是帶著孩子嗎，胖是應該的。”何魚笑笑，“我見過曹主任的照片，很瘦很漂亮的，曹主任一定做過主播吧？”

　　曹紅霞笑笑，轉頭對服務員說了四五道菜，然後又回頭征求何魚的意見：

　　“就我們倆，差不多夠了。”

　　“再來點。”何魚客氣地說。

　　“那好，那就再來個吧，不然服務員該有意見了，站了這麽久就拿那麽點服務費。”曹紅霞轉身朝服務員說，“照顧一下你哦。”

　　“謝謝，謝謝。”服務員忙躬身致謝。

　　“那就來個稍微貴一點的吧。”曹紅霞說，“何魚看你瘦的，給你補補，來個鮑魚吧？”

　　何魚點頭笑笑：“謝謝。”

　　“他們的鮑魚比較有特色。吳昊你知道吧？”

　　“知道。”何魚心想怎麽會不知道，“我就是接替他的工作。”

　　“嗯，他年前來過這裏一次，吃了這家的鮑魚後就怪我不早點帶他來這裏吃，說是比北京的那幾家鮑魚有味道。”

　　“哦，是嗎？那一定要好好嚐嚐。”何魚邊說邊猜測曹主任給她說這些話的意思，應該不是為點鮑魚給自己找個借口吧。

　　“所以一定要讓你早點品嚐品嚐。”果然曹紅霞話鋒一轉，望著何魚說，“何魚在ICE多久了？”

　　“一年多了。”

　　“之前就是做銷售嗎？”

　　“剛轉行，之前是做業務支持的。”何魚如實回答道。

　　曹紅霞得到這個信息後“哦”了一聲，接著說：“你和吳昊之前負責的區域一樣嗎？”

　　這個時候，服務員問：“兩位喝點什麽？”

　　何魚看看曹紅霞問：“曹主任喝點什麽？”

　　“喝點紅酒吧。”曹紅霞說。

　　何魚沒想到曹紅霞的雅興還挺高，便點了一瓶中等價位的紅酒，征求一下曹紅霞的意見。

　　曹紅霞點了點頭，關切地問：“小何，咱們點的沒有超額吧？別讓你為難了。”

　　“哪裏哪裏，能請曹主任一起吃飯是我們的榮幸。”何魚暗笑，對麵的女人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從對方衣著上來看並沒有見到一件名牌服裝，隻不過脖子上帶了一條很粗的金鏈子。何魚猜測這個女人在客戶關係中所扮演的角色。在何魚的印象中，一般位置越高的人在廠商麵前越是含蓄。

　　“嗬嗬，何魚這麽會說話，肯定比吳昊在ICE走的遠。”曹紅霞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和吳昊的關係怎麽樣？”

　　何魚其實和吳昊的關係一般，甚至說不準他的模樣，但是在客戶麵前何魚不想透露的太多，便笑笑說：“還行吧，怎麽了？”

　　“不管你們關係怎麽樣，我要跟你說些事情。”曹紅霞說，“我和他吵過架！”

　　219“哦？”何魚一驚。

　　“所以我就認為他在ICE待不長，哪有像他那樣做業務的！”曹紅霞估計著停頓了一下，看著何魚的反應。

　　何魚麵不改色地問：“怎麽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何魚明白曹紅霞是想得到一種明示，便特意說，“我是剛轉行做銷售，ICE和其他外企一樣，同事之間不像咱們事業單位那樣經常溝通，都是簡單的工作關係。說實在的，吳昊估計連我長的什麽樣都不知道。”

　　曹紅霞笑了：那你今天見我是對了，我給你講講，也不怕你回去講。

　　我們去年和ICE有個小項目，但是在實施的時候遇到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遲遲沒有解決。當時我還在休產假，你想想，單位打電話催我，我催吳昊，吳昊又讓我聯係你們華北區工程師。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家工程師來過一次後就不再露麵了。後來我再打電話找，人家工程師說他是區域銷售裏的工程師，上次就是幫忙來做的，這次讓你們大客戶部自己派工程師來解決。

　　我又隻好給吳昊打電話，吳昊還讓我找上次那位工程師，當時我就火了，哪有這樣對待客戶的？我們倆就在電話裏爭吵了起來。我一氣就把電話給掛了，人家吳昊也一直沒有打電話來，直到你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他已經離職了。

　　“問題解決了嗎？”何魚問。

　　“解決了，吳昊沒有露麵，吵過不久倒是有個從北京來的工程師給解決了。”曹紅霞說，“所以，包括我們台長都發話了，以後不再和ICE有業務聯係了。你想想，連個電話都不打，可能在吳昊看來我們台是個小台，對他的業績幫助不大，所以才如此怠慢。”

　　菜這時上來了，服務員打開紅酒給兩人倒上。何魚舉起杯說：“我可不敢怠慢哦，以後請曹主任多關照！”

　　“相互關照，相互關照！”曹紅霞喝了一點，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夾了一道菜放在嘴巴裏大口地咀嚼著，等咽到肚子裏才說：“何魚你也吃哦，我吃得比較慢，我老公就說我吃飯最慢，平均吃一口菜要嚼40回合才下咽。”

　　“這是個好習慣，有利於消化，身體好。”何魚說。

　　“嗯，是啊，人家都說我家寶寶像我，身體特棒。”曹紅霞自豪地說，“我家兒子生下來，八斤八兩耶。”

　　“嗬嗬，那真是不錯。”何魚說。

　　“我不把何魚當外人，跟你說，我今年快40歲了，在39歲的時候生的兒子，還是順產。”

　　“您身體真好，真看不出來您是高齡產婦。”

　　“嗬嗬，很多人都這麽說。”曹紅霞看起來非常高興，主動舉起酒杯，和何魚碰了一下，“等有機會見見我兒子，小家夥見人就笑。上次你們ICE的孫宏去我家，看見小家夥就特喜歡，當場就掏出個大紅包。”

　　何魚心中一驚，倒不是因為曹紅霞這種赤裸裸的暗示，主要是因為孫宏的拜訪。孫宏是沙光輝手下負責華北區銷售的區域主管，天津屬於他分管的省份，隻不過是負責大客戶渠道之外的行業。按理說，文化係統根本就不是孫宏負責的渠道，他怎麽去拜訪曹紅霞？要知道在ICE跨係統占領同事地盤的行為可是“斬立決”的罪行。何魚連忙確認：

　　“孫宏去過您家？”

　　“哦--”曹紅霞這次隻是將菜嚼了兩三個回合就下咽了，然後迅速地舉起酒杯，將酒杯放在嘴邊慢慢地下咽，紅酒在口腔中盤旋了十來個回合後才入喉，最後輕輕地放下酒杯，對何魚笑笑說：對，孫宏來我們家了。

　　我妹妹的婆子是在我們天津電信上班。

　　“哦。”何魚笑笑，心中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曹紅霞遮遮掩掩的回答顯然是回避了很多東西。

　　“唉，現在你們這些做業務的也不容易啊。”曹紅霞說。

　　“是啊，所以才請曹主任多幫忙啊。”

　　“要是不幫忙，我也不會今天和你一起吃這個飯了。”曹紅霞說，“實不相瞞，當時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們同事就說，ICE的啊，曹主任你上次還沒折騰夠啊？不見。我後來想想還是見見的好，我們對ICE的意見主要是對吳昊的意見，和你無關，另外就是我這個人心善，想想你們做業務也真的不容易，大家都相互關照吧。”

　　何魚忙舉起酒杯，說：“多謝曹主任，我敬您！”

　　“別客氣。”曹紅霞麵無表情地說。

　　何魚想起剛才曹紅霞透露的紅包的事情來，便問：

　　“孩子叫什麽名字？”

　　“小名叫朝朝，全名叫張聖朝。”曹紅霞說，“就是朝聖兩個字，他爸姓張，我姓曹，取個諧音，寓意聖潔、純真的意思。”

　　“到底是文化人，名字起得好。”何魚說，“有機會一定要去看朝朝。對了，今天上午我逛超市的時候給孩子買了個學習機和學步車，放在了一樓的前台那裏了。希望朝朝能夠學習好、身體好。”

　　“哎呀，花那個錢幹嗎。”曹紅霞笑著舉起酒杯，“等朝朝長大了一定要告訴他，他學會走路還有何阿姨的一份功勞呢。謝謝。我敬你一杯。”

　　何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接的是吳昊的工作，那負責的省份變動了嗎？”

　　“我負責天津、河北、內蒙古。”何魚如實回答道。

　　“哎呀。”曹紅霞搖搖頭，“你可沒有分到一塊好地兒哦。”

　　“所以正發愁呢。”何魚說，“不知道咱們這兒今年有沒有項目可以做？”

　　“難嘍。”曹紅霞說，“不僅是我們台，整個天津都不好做。”

　　“為什麽？”何魚問。

　　曹紅霞笑笑，想了一下說：“經濟危機嘛，哪還有閑錢來搞這個？台裏各部門都在削減費用呢。”

　　何魚點點頭：“不是有個‘4萬億’嗎？”

　　“這個和我們有關嗎？”曹紅霞反問道。

　　何魚笑笑。

　　曹紅霞也笑笑：“不過，下半年可能會有機會。”

　　“哦？”何魚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紅酒，親自給曹紅霞倒上。

　　然而，曹紅霞並沒有說是什麽機會，而是話題一轉，說：“你回去了就跟你們領導反映反映天津的困難，或者直接提我和吳昊的矛盾，隻管說，對你以後的工作有好處。”

　　何魚心想眼前的曹紅霞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非常誠懇地“教”何魚如何來做業務。

　　“曹主任說的有道理，真是肺腑之言。”何魚說。

　　“我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替別人著想的人。”曹紅霞說，“來嚐嚐這家鮑魚的味道？”

　　何魚品了一口：“真的很棒。”

　　“是吧。”曹主任笑笑。

　　“咱們台還是王社長主管網絡技術這一塊？”何魚問。

　　“嗯，和之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曹紅霞說，“你也知道我們這部門在台裏算是一個小部門，王台長比較忙，關於IT這一塊，很多事情都授權給網絡部來做了。”

　　“看得出來王台長比較信任您。”

　　曹主任放鬆了一下麵部肌肉，不經意間露出了眼角的魚尾紋，開心地笑了：“下次我引薦你認識一下王台長。”

　　“多謝曹主任。”

　　“王台長啊，人比較隨和，很容易接觸的。”

　　“那回頭一定要去拜訪拜訪。”何魚問，“對了，剛才您說的下半年的項目王台長肯定是……”

　　“哦，這個啊。”曹主任說，“我隻是聽說啊，消息不一定準確。”

　　“您請講。”

　　“這得從大政策說起。”曹主任說，“去年年底全球經濟危機蔓延，不知道你發現沒？每一次的經濟危機，都會帶來一個全新高科技行業的洗牌，我們國家也不例外，很可能從產業結構上做出相應的整合和調整。我是瞎說啊，何魚你別太認真。我是從其他渠道上了解到，國家廣電總局和工信部醞釀了很久的產業革命將會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進行試點。”講述人越是強調正兒八經的消息事實往往是未必可信的消息，而那些特別強調道聽途說的消息往往越是可信的消息。曹主任說話的語氣告訴何魚，這將是一件大項目，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大工程。何魚洗耳恭聽。曹主任接著說：這就是三屏合一，或者說是三網融合，就是將手機屏、電視屏、互聯網屏這三個屏幕合成一個屏幕，也就是說將廣電網、電信網、互聯網三網合一。

　　通俗一點講，你用手機可以看電視、可以上網，這點在目前的3G時代已經可以使用了，但是針對我們廣電係統來說，通過技術升級，你在家裏麵通過電視就可以上網也可以打電話，這就是我們的三網合一。

　　何魚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真的是第一次聽說“三網融合”這個概念：

　　“您這麽一說，真有那麽神奇？”

　　“真的。你們這些廠家應該比我們更了解啊。”曹紅霞說。

　　“你們站得高看得遠，尤其是政策麵，比我們懂得多。”何魚謙遜地說，223“比如說這‘三網融合’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

　　“我也是剛剛聽到的這個消息，不一定準確。”曹紅霞說。

　　何魚笑笑說呢：“三網融合肯定會給電視台帶來新的收益，咱們畢竟有資源優勢嘛。”

　　“但是我們的體製不行。”曹紅霞說，“和電信運營商比起來沒有優勢啊，尤其是技術方麵。所以，如果三網融合的傳言變真的，我們廣電係統肯定會大力投入在技術方麵的，你說這個項目會有多大？”

　　何魚一下子明白了公司為什麽將廣電係統列為大客戶部今年的主攻方向了。那麽，既然高層已經做出這樣的部署，為什麽不讓衝在第一線的銷售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