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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上司各自有其背後靠山

  在地鐵裏何魚忽然做出個決定:回家。然後便馬不停蹄地轉上去機場的快軌。

  從小到大,何魚作出人生中重大決定的話都會和父母商量。沒參加工作前,父母的意見占據了主導地位,比如考大學,爸媽希望何魚將來能和他們一樣做個教師,便給何魚報考了北師大;何魚畢業後,父母則把主動權歸還給了何魚,讓何魚自己去選擇。比如來ICE,當時還有兩家事業單位供何魚選擇,當何魚義無反顧地選擇ICE的時候,父母也是支持的。然而支持歸支持,父母還是表現了對何魚未來的擔憂。在他們眼裏,高收入和高付出、高風險是掛鉤的。尤其是母親,常常擔心何魚有一天會在競爭激烈的外企裏迷失方向,掛在她嘴邊的往往是何魚何時能回到他們身邊謀一個大學講師的差事。母親說歸說,但還是比較支持何魚的工作,隻不過現在掛在她嘴邊更多的便是何魚的終身大事了。何魚心想,天下的父母都一樣,都把自己的女兒當成寶貝,不愁嫁不出去,但在她們的心裏,還真擔心女兒找不到一個好人家。

  何魚進了航站樓,買了一張最快去杭州的機票。隨後,何魚撥通了家裏的電話,電話沒人接聽。何魚撥打了母親的手機,手機隻響了兩下,母親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小魚兒。”

  “媽。”每次聽到媽媽的聲音,何魚的內心都湧起一陣暖意。前一段時間看到一個朋友的MSN簽名讓何魚大受觸動:假如你每年春節都回家,那麽一年見父母的機會也就一次,假如父母能活100歲,那麽你還能見父母幾次?何魚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在外忙於奔波的人們,一年見父母一次算是不錯了。可父母年紀大了,這一輩子還能見幾次父母?

  “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母親在電話中問。何魚一般打電話都是晚上快睡覺的時候,這個時間打來電話實屬罕見。

  “我今晚要回家,機票都買好了。”

  “怎麽了,小魚兒,出什麽事情了嗎?”

  “沒什麽事情,嗬嗬。”何魚笑了笑,說,“回家還不好嗎?”

  “一個人回來?”

  “還能幾個人回來啊!”

  媽媽笑了笑說:“回來吧,回來吧!啊,我現在就回家做你愛吃的豆腐魚。”

  一種饑餓感不可阻擋地湧向何魚的味覺係統:“我都忍不住想吃了。”

  “嗬嗬。”媽媽露出得意地笑,“你幾點的航班?”

  “我買的是下午5點的票。”

  “要不要你爸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個車就行了。”

  “到時候看吧,你爸這一段正在忙一個課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家呢。”

  “那我一會兒給爸打個電話吧。”

  “估計他正在忙,下班的時候我給他打吧。”

  “那我發短信給他吧。”何魚說。

  “也好。”媽媽說,“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

  過了一會兒,何魚給爸爸發了個短信:你在忙嗎?我今晚回家看看。

  “爸。”短信剛發過去,爸爸的電話就撥打了過來:“小魚兒,幾點到家?”

  “八點多吧。”

  “你媽媽知道不?”

  “知道了。我給媽剛打過電話。”

  “那好,我在忙,到時有時間我就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爸,我到時打車回去。”

  “那怎麽行,從機場到家還有那麽遠呢,出租車也不好找。到時爸爸去接你。”父親堅持道,“你航班號是多少?”

  何魚說:“那我一會兒發你手機上。”

  “行,先就這樣吧。”父親掛斷了電話。

  就在何魚快要登機的時候,媽媽的電話打了過來。媽媽在電話裏笑著說:

  “小魚兒,跟你商量個事。”

  “別商量了,我知道是什麽事情。”何魚猜媽媽肯定又是給自己介紹對象。

  上次春節的時候被媽媽安排了幾次相親,每次媽媽總是以這種商量的語氣來說出一個不可商量的相親計劃。

  “你這孩子,這次可不是媽媽給你安排的。剛才和我一個係的那個張姨知道你要回來後,非要安排這次見麵不可。明天如何?”媽媽將“責任”推向了張姨。

  “回去再說吧。”何魚說。

  “我等著給張姨回複呢。”媽媽說,“說和你算是同行,之前也在ICE工作過。”

  “那好吧。”何魚從來對相親不抱什麽幻想。任何目的性極強的活動都是對時間的一種傷害,尤其是相親。兩個毫不相幹的人抱著結婚的目的坐在一起開始探尋對方,然後開始推銷自己,這和銷售有什麽區別?隻不過,銷售推銷的是產品,相親推銷的是自己罷了。想到這兒,何魚嚇了一跳,143以後自己的工作,就是一種目的性極強的銷售工作了。

  “那行,就定明天下午,你們見個麵?”

  “行。我該登機了,先掛了。”

  何魚記得第一次坐飛機是初三那年的夏天,為了獎勵中考成績較為優異的何魚,爸媽帶領何魚一起去巴厘島遊玩。當飛機直衝雲霄,何魚的目光便被窗外的朵朵白雲給吸引了,以至於下機的時候脖子酸痛酸痛的。一晃十年過去了,如今坐在窗前的何魚已經沒有心情欣賞腳下的白雲了。她還沉浸在過去一周發生的事情裏。過去的一周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何魚閉上眼睛,感覺就像一場夢。不知不覺中做了一名銷售,這完全出乎預料地改變,在何魚此刻的腦海裏一下子變得那麽不真實。自己真的做了一名銷售?以後就要像ICE的其他銷售一樣在空中飛來飛去了?何魚還真沒有做好準備。

  走出蕭山機場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鑽進爸爸的車內,何魚感到由衷的溫暖。爸爸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但是精神很好,常年的科研工作讓爸爸的頭發早幾年就開始白了。何魚提過幾次,爸爸卻樂嗬嗬地說頭發白了看起來慈祥。其實在何魚的印象中爸爸原本就是一副樂嗬嗬的形象,別說和別人,就是和媽媽幾十年也沒吵過嘴。

  “爸,您就不用來接我啦,您沒看前邊那麽多出租車嗎?”何魚像所有的女兒一樣“抱怨”起爸爸。

  “我這不是奉命行事嘛。”爸爸扭頭看了何魚一眼,笑笑說,“你媽下了命令,我要服從領導。”

  “嗬嗬。聽我媽說,您這一段時間特忙?”

  “是有點兒忙。”

  “忙什麽呢?”

  “做了一個課題。”

  “哦。”

  “你呢?”爸爸問,“工作怎麽樣?”

  何魚一上車就在想如何跟爸爸說自己轉崗的事情。爸爸這麽一問,何魚正好裝出一副不經意地態度說:“還行。前一段工作有些變動。”

  “什麽變動啊?”

  “我申請轉行去做銷售了。”何魚強調了自己在轉崗問題上的主動性。

  “嗬嗬,小魚兒怎麽想起做銷售了?”

  “哎,收入高嘛。”

  “我和你媽又不指望你養老。”看得出來,爸爸對何魚轉做銷售的事情還是有些擔憂。

  “那我還不是要先攢點嫁妝錢。”

  “哈哈。”爸爸笑了,“你啊,算是長大了。”

  “嘿嘿。”

  “已經轉了?”

  “已經轉了。”

  “那也好,趁年輕鍛煉鍛煉也好。”

  爸爸對何魚已經做出的決定永遠持支持態度。何魚記得當初自己選擇進入ICE上班的時候,爸爸也是這句話:趁年輕鍛煉鍛煉也好。

  回到家中,媽媽已經做好了滿滿一桌子菜,每一個都是何魚愛吃卻在飯店裏吃不到的。何魚深吸了一口氣,心想,這才是家的味道。

  媽媽看到何魚的這個舉動,便開心地笑了:“開飯了,開飯了。”

  何魚洗手後幫媽媽把湯端上來,一家人圍在一起,開始吃飯了。“這個魚,好久沒吃了吧?”媽媽問。

  “那有一段曆史了。”何魚說,“從過年到現在都沒吃過。”

  媽媽笑了:“前幾天我還在想呢,等到暑假的時候,你爸爸要是閑下來了,就去北京住一段時間,我天天給你做你愛吃的菜。”

  “那還不把我吃成個大胖子。”

  “我們家小魚兒是怎麽吃都吃不胖的。”爸爸說,“我們家沒有胖人。我和你媽巴不得你吃胖一些呢。”

  “那我就吃給你們看看。”何魚說,“這年月,想胖容易想瘦難。”

  “你做銷售了要經常在外麵跑,想胖不容易。”爸爸說。

  “做銷售?”媽媽打斷了話,放下手中的筷子問,“誰做銷售?”

  “我轉行啦。”何魚沒有停下手中的筷子,邊吃邊說,“我前一段時間申請做銷售了。”

  “咱們家小魚兒想去做銷售,說明有想法,這是好事。”爸爸給何魚夾了一塊魚,說,“這個魚味道不錯。小魚兒,要多吃點。”

  “唉。”媽媽歎了口氣,說,小魚兒啊,銷售可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

  吃苦耐勞不說,嘴皮子還要跟得上,關鍵臉皮也要厚。我看這幾點,你一點也掛不住。

  “媽,您說得對。”何魚說,“這些正是我欠缺的,所以我想去彌補彌補。”

  “做銷售不是做作業,公司是逐利的,會舍得拿機會讓你學習?恐怕不等你彌補過來就把你踢出局了。”媽媽在試圖勸說何魚,“我建議你考慮考慮,還是別轉了。”

  “已經轉了。”何魚說,“現在不是經濟危機嘛,公司為了保證業務戰線上的人頭數,就鼓勵內部員工轉做銷售。”

  “所以你就響應號召了?”媽媽說,“你是不是在原部門做得不順,才想點子轉做銷售了?”

  不愧是媽媽,什麽事情都瞞不住她。但是為了讓媽媽放心,何魚笑著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並不是因為我做得不好才轉行去做銷售的,這不正好有個機會,我便想去鍛煉一下嘛。”

  “你不覺得你的這個理由太過單薄和衝動了嗎?”媽媽有點不滿意地說,“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不征求一下我們的意見?”

  “我認為是件好事。”爸爸替何魚開脫道,“第一,我讚同小魚兒的想法,正因為臉皮薄才需要去鍛煉一下,正因為有難度才要迎難而上;第二,我感覺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小魚兒是有想法的。年輕人就應該闖闖,吃點苦、受點罪,我看是件好事。再說了,做好了更好,做不好也可以回來,回杭州找個穩定一些的工作,正好稱我們的意。”

  媽媽歎了口氣說:“我們一家人,包括你爺爺,你外公外婆,都是安安靜靜地讀書人,臉皮薄,把麵子看得比金子還要金貴。你現在卻轉行做了銷售,唉,我家姑娘放下了手藝活,開口求人啦。”

  第二天,按照事先約好的時間,何魚來到了相親地點--金凱越酒店二層的咖啡館。

  對方是一位文質彬彬的男人,外表還算可以,比較善談。和他聊了幾句之後,何魚便自歎弗如,倒不是為別的,因為對方真真正正地在ICE做過銷售的經曆,言談舉止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專業的訓練。該說的時候說,該笑的時候笑,不說不笑的時候便用那雙長長的單眼皮望著你,態度真誠。

  “說說你在ICE的時光吧。”何魚對他的這一段經曆較為感興趣。

  “和你一樣,我大學一畢業就進了ICE。對方說。”“當時ICE剛進入中國,隻在北京和上海設立了辦事處,中國正處於互聯網大泡沫前的繁榮時期。”

  如此推算的話,對麵的男人應該比自己大至少6歲。人說三歲為一代溝,如此推算的話,那麽他們之間在年齡上算是兩代人了。

  “當時ICE業務比較好做,很多單子不用跑,是主動送上門的。ICE的技術在業界畢竟還是拔尖的,最主要的是當時在中國國內與ICE競爭的大都是國外來的一些品牌,價格差不多,都在技術上火拚,ICE處於絕對的優勢。不像最近幾年,華為、中興等國內競爭對手迅速崛起,讓ICE在價格上毫無優勢可言,甚至在技術上的優勢也逐步削弱,某些領域甚至已經落後了,所以,ICE中國的日子不如之前那麽好混了。”對方說,我當時還算年輕,感到這樣的工作太容易,幾乎每天都是在混日子,一周去公司一趟,去客戶那裏坐坐就可以了。沒事的時候看看分給自己的ICE股票。

  當時的ICE股票一路上揚,讓我們的心也都揚上了天,整天暈乎乎的,找不到北。後來感到這樣的工作不夠挑戰自己,便辭職創業了,結果碰了壁,一年後便灰頭灰臉地去讀研了。不知道現在的ICE怎麽樣?

  何魚點了點頭:“你算是ICE中國區第一批員工了,我們都羨慕你們那一批人。”

  是啊,和我一起進去的那些人,目前留在ICE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ICE是把雙刃劍,做好了能學到很多東西,也能大撈一把;做不好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後一句怎麽講?”何魚問,這樣的描述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你們應更有體會啊。”

  “什麽體會?”

  “嗬嗬,把自己搭進去也就是把自己的青春搭進去。”對方說,“ICE良好的工薪待遇會給人優越感,這些都會慢慢麻痹員工的意識。不僅是ICE,很多外企都是這樣,先用良好的待遇麻痹你,再整出一些企業文化來蠱惑你。所有的這一切,就是讓你拚命地工作,創造最大的價值。”

  “這樣不好嗎?”

  “這兩年還好一些,一些外企在中國區的中層管理人才向中國人敞開了門。在前幾年,我在ICE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中層和中層以上的領導都是國外的人。近些年有所轉變,本土化嘛,所以就提拔了一些中國人來管理中國人,但是被提拔選用的也是以台灣人、香港人為主。很多國內的人在外企都不可避免地遇到職業的屏障,到了一定的年齡,想升升不上去,想跳也沒有合適的位置,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最好的年華和時光都貢獻出去了。”

  何魚感到對方說的有道理。

  “不過,對於女孩子來說,在外企工作還是不錯的。”對方或許是感到在何魚麵前說ICE的種種不是,並不是他來相親的目的,“工作起來相對輕鬆,環境好,待遇好。何小姐在ICE做什麽?”

  “做內部控製工作。”

  “哦,ICE越來越規範了。嗬嗬,我們那時還沒設立這個部門。”對方說,“內部控製部門可是公司的核心部門啊。你們領導是誰?”

  “Julie,不知道你認識不?她也是ICE的老人了。”

  “是那個香港女人?之前是做財務的?”

  何魚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知道朱莉,有些意外地說:“真認識啊?”

  對方笑了:“這個圈子真是太小了。”

  何魚點點頭。

  “Julie在ICE可是名人。ICE剛在中國設立辦事處的時候,當時中國區的總裁還不是牛啄印,牛總應該是ICE中國區的第五任總裁。第一任總裁是香港人,來的時候便把Julie一起帶來了,當時她是總裁秘書。不到半年時間,第一任總裁便上調到亞太,Julie留了下來,去做了財務。據說,後來發生了一個搞笑的故事。”對方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抬手端起茶杯,並不急於喝,似乎在等待何魚的反應。

  何魚“哦”了一聲。她想對方可能是想說朱莉那件轟動一時的桃色事件,對此,何魚不想發表什麽意見。

  沒想到對方接著說:“後來,第二任總裁沒做出成績,遭遇到比較大的信任危機。第一任總裁臨危受命,又負責了中國區,剛要提拔Julie,沒想到Julie自己卻出了一些情況。”

  何魚終於明白了朱莉的職場發展軌跡。何魚笑笑問:“什麽情況?”

  “你們不知道?”對方有點驚訝。

  何魚笑笑說:“是說她和上司之間的那件事吧。”

  “嗯。”對方說,“Julie升職的事情就黃了。那時我已經離職了,這些事情也是斷斷續續地從之前的同事那裏聽到的。我說這麽多Julie的事情,你不介意吧。”

  “怎麽會呢?”何魚說,“後來,那名總裁怎麽樣了?”

  “後來他可能去了美國,負責一個很高端的產品,現在應該在ICE做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據說ICE目前亞太區總裁約翰就是他一手帶上去的。”

  “哦。”何魚如夢方醒,原來朱莉ICE的關係在這裏,難怪她如此張狂也沒人敢收拾她,是朝中有人啊。何魚在感歎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擔心,自己得罪了朱莉,雖然轉崗了,但朱莉想收拾自己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想什麽呢?”對方問。

  “沒什麽。”

  “我的確不該在你麵前說你上司的一些事情。不說這個了,嗬嗬。”

  “沒什麽,這些都是我需要的一些信息。”何魚說。

  “如果你連你老板的信息都沒有掌握的話,那隻能說你太專注工作了。”

  “也是。”

  “在職場中,最大的客戶便是你的老板。對待老板,要細心、專心,有耐心,同時也要有信心。要有信心把你的需求影響成為老板的需求,這兩個需求一致的話,那麽你就可以做一個輕鬆的下屬了。”

  “你說的有道理。”何魚想想在朱莉手下做了一年多竟然還沒摸清她的需求到底是什麽。隻知道悶頭幹活,卻忽視了她真實的想法和需求,更別提把自己的需求影響成為朱莉的需求了。

  “不過,Julie是個比較難伺候的主。對付這樣的上司,順從是必須的,但是也不能一味地順從,要學會把準她的脈。”

  “不好把握啊。”

  “這個要慢慢琢磨了。Julie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何魚感覺自己不像是來相親,而是像來聽專家講課。對方提起ICE倒也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不知道節流,似乎也忘記了這是在相親現場。權當是一次免費的職場講座吧,何魚想到這兒笑笑問:“怎麽個不簡單法?”

  “你看,這話題又回到了Julie身上,嗬嗬,不說她了,不說了。”

  何魚知道對方對這個話題不願意多說,便轉移了話題,問:“你現在工作忙嗎?”

  “瞎忙,嗬嗬。”對方說,“現在主要是和朋友一起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再忙也是值得的。”

  何魚來之前,介紹人說對方的父親是浙江某高校的教授,和何魚也算是門當戶對。隻不過,對方現在是一家公司的高管,而何魚隻是一個小職員而已。這種職位上的差距,讓何魚一開始就把這次相親當成了例行“公務”的差事而已。既然不抱什麽希望,何魚便無所顧忌地問:

  “做哪方麵的事情?”

  “低碳經濟。”

  “新行業哦。”

  對方謙遜地笑笑:“新行業也有很多局限性。”

  何魚點點頭:“也是,做什麽行業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對方喝了一口茶,何魚看到對方淡藍色的袖口處繡著三個字,想必就是對方的名字了。何魚來的時候隻記得對方的姓,兩人見麵時對方也報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很大眾的一個名字,何魚沒有刻意去記。兩人也沒有相互交換名片,一般這種場合,名片往往會顯得畫蛇添足。何魚仔細看了一眼,想起來對方介紹自己時叫喬海楓。何魚笑笑說:‘楓葉’‘楓’“你的名字是的啊,我還以為你是山峰的‘峰’呢。”

  對方一愣,隨即放下了茶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嗬嗬,被你言中了。我原本是山峰的‘峰’,後來上學時被我媽改成了楓葉的‘楓’。

  我媽說山峰的‘峰’是我外公起的名字,外公是個老紅軍,喜歡祖國的大好河山,還熱衷給孩子起名,都是比較通俗的名字。給我大表哥起名叫‘俊嶺’,二表哥叫‘偉峰’,三表哥叫‘海洋’,我是老小,卻概括了幾個表哥名字的精華,給我起名叫‘海峰’,寓意有山有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嗬嗬,我外公很有意思。

  何魚也感到了和對方聊天比較輕鬆,有什麽就說什麽,比較自在:“挺有趣的。”

  後來,我問我媽媽為什麽給我改成楓葉的‘楓’,是不是感到太俗了?

  你知道嗎,我上學的時候叫什麽什麽峰的人多了去,以為我媽是想讓我與眾不同吧。嗬嗬,後來從我媽口中才知道,我命中缺木,又不能改變我爺爺的決定,隻好把名字改成了音同字不同的‘楓’了。

  “你信命嗎?”何魚笑著問。

  “唉,活到我這個年齡,對命這個東西,不得不信,也不得全信。”

  “這可是有點悲觀的表現哦。”

  “這說不上悲觀吧。嗬嗬,主要是受我媽的影響比較大。我媽教了大半輩子書,有時也信這個。”喬海楓自我解釋道,“命這個東西,越活越感到它很玄乎。當然了,要用科學發展的眼光來看。你說呢?”

  何魚點點頭。

  “那你信嗎?”

  “我不信。”何魚說,“我信自己。”

  “嗬嗬。”喬海楓笑了笑,又抿了口茶,說,“那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這個話從喬海楓口中說出來,何魚感到很突然,剛才還感覺良好的對話環境一下子變得拘束起來。何魚想了想,說:“我相信。你呢?”

  “我也相信。”“沒有一見鍾情。”

  喬海楓用指尖碰了碰茶杯,就不會有愛情。

  何魚感到對方說的有道理,其實一見鍾情不過是兩個人一見麵就對對方有比較強烈的好感罷了。而此刻,何魚對麵前的男人有好感嗎?反正是到現在不討厭,但說不上強烈的好感,更談不上一見鍾情了。那麽,對方對自己有好感嗎?誰知道呢。兩個陌生人坐在一起談論感情,並不是何魚喜歡的也不是她希望的方式。想到這裏,何魚不再回應對方,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一直端著,並沒有放下的意思,似乎隨時有喝茶的可能。如果說喝茶是來這裏的借口的話,那麽眼前的茶杯則成了這高雅環境裏最合適的擋箭牌。

  喬海楓忙轉移了話題:“能給我講講你名字的故事嗎?”

  “我?”何魚放下茶杯,用無名指輕輕理了一下頭發,說,“我的名字很簡單哦。”

  “像河裏自由自在遊泳的魚?”喬海楓說。

  “簡單吧?”何魚反問道。

  “自由多好啊。”

  “嗯。”

  “我現在就想擁有一個長長的假期。”喬海楓坐得筆直端正卻說出這句比較放鬆的話。何魚笑笑問:“為什麽呢?”

  “想自由一下。”喬海楓說。

  “你還不自由?”何魚說,“我知道公司的管理層一般都是比較自由的,至少時間是自己掌握的。”

  “嗬嗬,你看到的隻是個別現象,相信很多中國的企業管理者都比員工要忙上很多。況且我現在的公司不像外企,外企各項製度都比較規範,而在私企裏除了大老板,其他的都是員工。不過還好,我們大老板比較職業,至少想更規範一些。”說起自己的工作,喬海楓的話似乎多了起來,“我們團隊也都理解公司的難處,畢竟公司還處於創業階段。再加上公司馬上要IPO了,有一個專門為像我們這樣規模較小卻具有創新能力的公司的融資平台--創業板即將開啟。公司是打算首批登錄創業板的企業之一,這讓我們既興奮又擔憂,誠惶誠恐,拚死拚活。公司法人是我一大學同學,三十二三歲,已經滿頭白發了。”

  何魚由衷地說:“嗯,當員工不易,做老板更難。”

  “還好,這是我們比較喜歡做的事情。說是等上市後大家都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可也隻是想想,一個給自己的空頭承諾罷了。真正上市後,壓力更大了,假期就更少了。”

  “那大概什麽時間能上市?”

  “目前經濟形勢還不明朗,管理層肯定是要等一段才能啟動創業板。估計年底會是一個啟動的好時候。”喬海楓說,“年底的時候,中國經濟可能會提前複蘇。”

  “為什麽這麽說,我周圍的人對經濟危機還是比較悲觀。”

  “要對中國經濟有信心。總理前段時間講話的時候不是說了嘛,信心比金子更重要。”喬海楓說,中國經濟應該是這輪危機中最快複蘇的國家。

  況且,目前中國投了4萬億的拉動計劃,這是什麽概念!

  4萬億,這個數字足夠讓中國經濟平穩發展。

  何魚對經濟的概念隻是停留在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

  “你若是有閑錢,我建議你可以放心地投入到股市或者房產上。”

  “是嗎?”

  “你可以去試試。”

  何魚是一個連K線圖都看不懂的人。“在北京買房子是我這個工薪階層不敢想象的事情。至於股票,等你們公司上市後,你給點消息,我才敢買。”

  “嗬嗬,那算是內幕交易了。”喬海楓說,“那何小姐有什麽愛好?周六日都做些什麽?”

  “看書。”

  “哦,都看些什麽類別的書。”

  “我看書比較雜。”何魚說,“什麽書都看。隻不過,工作忙起來就顧不上看書了。”

  “在Julie手下做事,怎麽樣?”喬海楓忽然提到了朱莉。

  何魚不知道喬海楓和朱莉之間的關係如何,也不敢輕易回應,正好趁機試探一下,便明知故問道:“你是指哪方麵?”

  喬海楓笑了:“Julie還沒有做領導前就比較強勢,做了領導不知道變化了沒有?”

  何魚笑而不語。

  “我在的時候,Julie剛剛從香港來中國,雖然隻是公司的一個出納,但是很強勢。一般簡單點的人在她手下不好混啊。”

  “嗬嗬。”何魚笑笑說,“我剛剛轉崗。”

  “轉崗?轉做什麽了?”

  “銷售。”

  對方笑了,端起茶杯,恰如其分地喝了口茶,然後說:“銷售也不錯,比較鍛煉人。”

  “現在的銷售,跟你們那時候比起來,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何魚也笑了,她在對方的笑意中看到了一絲驚訝。

  “那為什麽不轉做其他的呢?”對方說,“女孩子嘛,工作是不應該這麽累的。”

  “嗬嗬,你說的也對也不對。”何魚笑了,或許對方希望找的就是那種安安靜靜地坐在辦公室上班的白領。“女孩子在職場中看起來往往是在做一些比較清閑的工作,其實做起來並不輕鬆。”話一出口,何魚感到自己像是在解釋。不記得是誰說過,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麵前試圖爭辯,那說明她比較在乎他的一些感受了,想到這兒,何魚的臉微微泛起了紅。

  “何小姐,你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假如兩個人工作都很忙的話,必要的時候,你會為家庭犧牲掉自己的工作嗎?”對方拋來一個實質性問題。

  “會的。”何魚不假思索地回複道,“我認為工作隻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家庭則是生活的全部。”

  喬海楓似乎對何魚的回答比較認同,他滿意地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時,喬海楓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看號碼,對何魚說:“對不起,何小姐,我接個電話。”

  “嗯。”何魚笑笑。

  喬海楓摁了接聽鍵:“什麽事情?”

  不知道電話那端說了什麽,喬海楓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一陣“嗯、啊”之後,喬海楓說:“這樣吧,我在外麵有事,暫時還過不去,你和欒總帶兩名工程師過去,先把技術問題解決掉。我晚上跟那邊的徐處長通個電話,把情況說一下。你們那邊也做好工作,爭取在周一之前把問題解決在局裏,一定不能寫進評估報告裏,不能上報到廳裏。甭著急,我們還有時間,會有辦法的。有問題隨時聯係。”

  喬海楓掛斷電話後,衝何魚笑笑說:

  “銷售如戰場啊。我們的一個項目,盯了大半年,在測評階段出了一些問題。唉,估計我的幾位戰友又該徹夜難眠了。”

  何魚聽出問題的嚴重性,便提示道:

  “公司裏若是需要你過去處理的話,咱們改天再聊?”

  “嗯,多謝你的理解。”喬海楓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去忙吧。”

  “我還是送你吧。”喬海楓說,“沒時間請何小姐共進晚餐本身就挺遺憾的,再不去送送你,就說不過去了。再說也不差這麽點時間,剛好我回去的時候路過你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兒?”

  “具體幾樓幾號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在學院家屬樓裏,對嗎?”

  何魚笑笑,不再說什麽,算是默認了。

  喬海楓買過單。兩人一起走出咖啡館,在下電梯的時候,何魚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喬海楓,個子不高不矮,有1米77左右,微瘦,麵部輪廓還算分明,但也稱不上有款有型,和自己心中的標準還是有些出入,不過,看起來比較清爽幹練。何魚對他的印象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喬海楓非常紳士地替何魚拉開了車門,並用手遮住了車門的上部,免得碰住何魚的頭。

  何魚說了聲“謝謝”。

  喬海楓的車是一輛大排量的黑色奧迪,何魚對剛坐上車的喬海楓說:

  “你的車可不低碳哦。”

  喬海楓笑笑:“你批評得對,以後應該騎自行車來相親。”

  回到家中,媽媽滿懷期待地問:“怎麽樣?”

  “稀裏糊塗。”何魚說出自己的切身感受。

  “怎麽能這麽說,有什麽收獲嗎?”媽媽接著問。

  收獲?何魚心想,最大的收獲,便是知道了朱莉在ICE的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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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