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魚職場生涯中的第一次調休在一片混亂中開始了。
半夜的時候,何魚從頭痛中醒來,黑暗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燙得像一個剛灌滿開水的熱水袋。何魚打開燈,燈光像一個晃動的電筒,晃晃悠悠照得何魚睜不開眼。過了一會兒,何魚掙紮著坐起來,從抽屜裏找出體溫表,測了一下,38.2℃。何魚看了看時間,才淩晨兩點多。何魚從小身體就瘦弱,經常感冒發燒,打一針吃點藥就好了,細心的何魚經常會備一些常用藥放在家裏。何魚找出一些退燒藥,接了杯水,吃下藥,重新躺在床上稀裏糊塗地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何魚再次醒來,感到渾身發冷,腦袋上卻出了很多汗。何魚將所有的被子都蓋在身上,還是感到很冷。再量體溫,已經燒到39.5℃,何魚知道熬不過去了,隻好掙紮著穿好衣服,來到淩晨3點多的小區門口。離小區最近的醫院就是西直門人民醫院了,站在街道旁的何魚第一次感受到了北京的清靜,等了10來分鍾,沒見一輛車,何魚隻好慢慢地朝醫院方向走去,終於在一個路口攔下了一輛的士。
到了醫院,掛號、繳費、輸液等整個流程下來,何魚都是迷迷糊糊的。
等何魚輸完液回到家中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燒一退,食欲便上來了,昨晚都沒吃什麽東西,何魚打開冰箱,裏麵空空如也。一種想家的念頭突然襲來,何魚輸入了家中的電話,想了想,卻沒有撥通。這時候鬧鍾響了,哦,若是平日裏該起床了。而此刻,何魚卻要開始睡覺了。沒想到這次調休調得真是有“遠見”。何魚關閉了鬧鍾,躺在床上,心想,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然而,何魚的美夢卻被手機的鈴聲打亂了。何魚打開手機一看,是朱莉打來的。何魚摁了接聽鍵,朱莉的聲音傳了出來:“Hedy,在哪兒呢?”
“在家呢。”何魚有氣無力地說。
“怎麽了?還沒睡醒?”朱莉關心地問。
“有點不舒服。”何魚說。
“那好好休息吧。”
“有什麽事情嗎?”何魚問。
“是這樣的,我需要一個GMS裏的數據。”朱莉說,“原打算想讓你來公司一趟。現在還是算了,你好好休息,我讓艾米來做吧。”
“謝謝。”
“你好好休息吧。”
掛斷電話後,何魚看了看時間,是上午9點半,頭還是微微有點痛,剛要躺下來,手機又響了。
何魚拿起電話,看了看,是公司開頭的固定電話。何魚摁了接聽鍵,艾米的聲音傳了過來:“Hedy,打擾你一下。”
“你說。”何魚說。
085“頭讓我做個數據,但是我沒有GMS登錄密碼,不知道……”
何魚知道艾米是想問自己要GMS登錄密碼。在ICE的保密協議裏,對每個員工的後台登錄密碼都有嚴格意義上的規定,任何人都不得故意泄露自己的後台登錄密碼。尤其是在何魚進入內部控製部時簽的保密協議裏,後台登錄密碼和工資待遇一樣都屬於公司A級保密的東西,一旦泄露,屬於“殺無赦”的“罪行”。想到這,何魚說:“艾米,我就是告訴你GMS後台登錄密碼你也進入不了,還需要動態密碼的啊。”
“沒問題,我剛才確認了一下,隻要關閉你的動態密碼鎖,我這兒就可以重新分配一個,隻要有GMS後台登錄密碼,是同樣可以登錄的。”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何魚問,“你是和誰確認的?”
“我剛才問頭了。頭說可以的。”艾米肯定地說。
“哦。”何魚心想艾米肯定是得到朱莉的授意才來要GMS後台登錄密碼的。她有心拒絕艾米,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畢竟艾米是在幫自己做工作,再說了,艾米是得到了朱莉的認可後才來要GMS後台密碼的。但一想到公司的規定,何魚還是解釋道:“艾米,你剛來不久,可能還不知道後台登錄密碼是不能外傳的……”
“切。”“放心,還不相信--艾米說,我絕對不會外傳的。Hedy不相信我,啊,對不對?”
話說到這個分兒上,何魚也不好再較真了,再說了,就像艾米沒有說出的話:不相信艾米,還不相信朱莉嗎?想到這,何魚說:“一會兒我發你手機上吧。”
“這邊著急做呢。你給我直接說就行了,我能記住。”艾米說。
“那好,你記一下。”何魚說出了後台密碼。
“好的,我記下了。”
“你試試吧,若還打不開再打電話來吧。”
掛斷電話後,何魚心想剛才自己隻說了一遍密碼,不知道艾米是否能記得住,等了一會兒,也沒見艾米再打來電話。何魚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腦子清醒多了,燒也退了,洗個澡,身體清爽多了。何魚才靜下心盤算自己的調休時間:吃飯、剪發、逛書店,等等。
隻有逛書店的時候何魚才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慢生活,何魚在第二天下午專門去了西單圖書大廈。她在上大學的時候幾乎每周都會來這裏一次選購一周要讀的圖書。如果說何魚在大學裏有什麽值得炫耀的地方的話,那便是讀書了。何魚是係裏有名的讀書狂,讀的書不僅多,而且雜,什麽書都讀。何魚在大三的時候曾參加過王小丫主持的“開心辭典”,過五關斬六將能輕易取勝也得益於她廣泛的閱讀興趣。參加工作後,何魚逛書店的機會就少了一些。雖然在網上買書也很便捷,但隻要是有空,何魚還是更樂意來書店直接選購,要的就是體會這種慢下來的生活。
何魚今天不虛此行,選購了一批心儀的書。就在她排隊等待結賬的時候,手機響了,何魚拿出一看,是朱莉的手機號碼。何魚找了相對安靜的地方,接聽了電話。
朱莉冷笑了一下,話鋒一轉說:“Hedy,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何魚有點懵了:“怎麽了?”
朱莉再次笑笑。這種笑就像是喉嚨裏卡著魚刺的笑,何魚知道朱莉是壓抑著另外一種對立情緒的喉腔活動,已經脫離了笑的本意。果然,朱莉緊接著說:“GMS裏提交的關於大客戶部閆凱偉的數據有誤。”
“是嗎?”何魚著急地問。
“人家都投訴咱們部門了。”
“投訴?”
“你知道是誰投訴的嗎?”
“誰?”
“閆凱偉。”朱莉說,“是大客戶部的閆凱偉!”
“投訴什麽?”
“他投訴咱們前天做的2月份的一個數據出現了錯誤,有一筆回款是53087.00你還有印象不?”
“有。”
“你在給他們統計的時候寫成了530870.00.”朱莉說,“整整多出一個零!”
何魚的第一反應是怎麽可能!印象中就是5萬多,怎麽會變成50多萬呢?況且當時何魚也核實了兩三遍,應該不會出現這樣低級的失誤啊!然而經過朱莉這麽一說,何魚心中也沒有了把握。
“也怪我,當時沒有細細檢查。或許你當時著急提交,而我對你也一直比較信任。”
何魚知道,擺在她麵前的問題已經不是考慮到底是不是自己犯下的失誤,在電話裏和上司爭執此類問題毫無意義,隻好先承擔下來:“可能是我工作不小心造成的。那他現在投訴了,我能做什麽?”
朱莉歎了口氣:“你也不用擔心,已經改了回來。其實是給他多算了幾十萬,換做其他人高興還來不及,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唉,我前天怎麽跟你說的!有些事是不能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