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琴館詩文集箋注

《昭琴館詩文小錄》原敘

　　李蘇毓

　　天地冥茫，胡然而人人含氣化以生，操之為聖賢，縱之為豪傑，紛而亂之為愚不肖。蓋於造物都無與也，然造物似於人人如何，官五官如何，支四肢又如何，聯綿臟腑經絡，無俾失次，而或不能無支離脆折之感，矧人孰無心？其於所造也，孰能漠然？

　　胡子雪抱，吾黨有心人也。華年學道，蘄乎精微(2)，古意今情，妙自離合。嚐手訂其詩文叢著，積二十五卷，初名《錦瑟集》，乃過從不數月，忽專取近歲所作，勒為此卷(3)，且易名曰雪抱生《昭琴館詩小錄》。旋屬序於予，期不速朽，其微旨則大都不離乎昭文鼓琴不鼓琴之意者近是。嗟乎嗟乎！琴耶瑟耶？其鼓不鼓之權是在胡子。胡子之鼓琴也，而人猶瑟之，胡子固自若；胡子之不鼓琴也，而人猶不能不瑟之，胡子亦自若。推胡子之心，其殆於“峰青人渺”之餘(4)，而獨有契於海水天風之外者矣。爰為之語曰：

　　焚琴者戇，碎琴者魔。羌抱琴其孤往，謂天地兮雲何？

　　夢竹廬主 李蘇毓

　　箋注：(1)黨：古代五家為鄰，五鄰為裏，五百裏為黨。泛指鄉裏。(2)蘄：求。(3)勒：猶言整理刊刻。(4)峰青人渺：唐錢起《省試湘靈鼓瑟》詩雲：“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此為胡雪抱青年時詩文集之序，作者身份不可考，疑即《詩文小錄》中的李定山，當為胡雪抱同鄉之詩友。此序重在論胡雪抱為詩文集取名之涵意。

　　《錦瑟集》原序

　　戴 質

　　錦瑟集者，友人雪抱華年之作也。雪抱天資英雋，十歲能詩，嚐賦《赤壁後遊》，有“野花生野岸，孤月照孤舟”之句，其世父香玖觀察歎奇之。嗣後屢出句，鏗鏗有聲，作詩歲數百首。稍長，肆力於經史百家言，而於詩仍不輟也。雪抱性複沉毅，人不能窺其際；詩亦然，多淵鬱幽奧之思，遠宗靈均(1)，近法杜氏(2)，國難家愁，悉托諸詩以起興，非徒吟風弄月、娛情山水已也。抑予聞之，詩者言誌之端也，文者載道之器也。凡人自有生以至成人，知識單簡，所操持未定，不可以事功責也。教之詩以養其誌，然後誌於聖賢則聖賢，誌於豪傑則豪傑，此詩之所以為要也。迨夫成人以迄壯年，則腦筋強、思想銳，學術曆練日益精，舉天下之利病得失與夫道德之深邃，非文無以宣其秘而暢其說，則文尚焉。

　　雪抱今年廿有五，去三十隻五年耳，又時事日棘(3)，益知徒誌之不足以治世而導民也，遂發憤於古今中外成敗、強弱之原（1），著之於篇，以期實行，而詩又平夙所好，前此心力所萃，不忍棄去，收其散亡，刪其繁蕪，勒為一編，名為《錦瑟集》，取古瑟二十五弦之義(4)，紀年歲也。嗚呼！雪抱好詩而不溺於詩，工詩而不以詩名，其懷抱當處自此遠矣。予與雪抱相距三裏許，月數日至，故知之深，爰述其誌，以語同人，非曰能序其詩也。

　　丙午十月 同裏 戴質

　　校：（1）原：當為“源”。

　　箋注：(1)靈均：戰國時大詩人屈原之字號。(2)杜氏：唐代大詩人杜甫。(3)日棘：日益危急。(4)二十五弦：李商隱《無題》：“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華。”因胡雪抱此年二十五歲，故雲二十五弦。

　　此序為蘇山鄉牌頭戴村戴質所作，重在敘胡雪抱之誌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