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我的戲

第十八章 囚鳥

　　一隻鳥不知怎的飛進家裏，棲在酒櫃上，虎視眈眈地瞅著女人，瞅得女人心裏直發慌。

　　女人擔心這個不速之客隨地大小便，糟賤了自己心愛的家，於是對鳥百般驅逐。鳥死也不肯挪動半步，用細長鋒利的喙和女人對峙周旋，堅決捍衛著自己的陣地。

　　一番較量下來，女人氣喘籲籲，急了，給男人打電話。

　　男人笑了，不就是一隻鳥嗎？又不是蜘蛛俠，怕什麽？

　　男人爽朗的笑聲讓女人頓時吃了一顆定心丸。

　　對，不就是一隻鳥嗎，至於大驚小怪嗎？女人一邊自嘲，一邊開始打量著鳥。鳥，嬌小玲瓏，一身烏黑的羽毛油光鋥亮。鳥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女人。

　　不理它，繼續看電視。女人百無聊賴地來回摁遙控器，偶爾抬頭瞧一下鳥。鳥依然雙眼一眨也不眨，神情專注地看著女人，目光裏滿是溫柔，直勾勾地，像要把女人看進心裏。女人在鳥的溫情裏安靜下來，心裏潮潮地，和鳥對望著。

　　鳥看女人，女人也看鳥。

　　女人的心突然顫了一下。

　　女人再一次給男人去電話，我想養這隻鳥，你幫我買個鳥籠子。

　　男人不太樂意女人養鳥，嫌麻煩。但男人對女人向來百依百順。男人下班後，直奔市場去買鳥籠。男人撥通女人的電話，交給店家，讓他們自己說，男人站在一旁閑閑地抽煙。

　　店家聽完女人的電話樂了，眉飛色舞地嚷道，這是從天而降的大好事，很多人燒香都求不來呢。先生，菩薩會保佑你升官發財的！

　　男人的眼睛亮了，把煙踩滅，興奮地自言自語，是嗎？男人是單位的一個頭頭，當然希望菩薩保佑。

　　從此，男人和女人的世界裏多了一隻鳥。

　　這隻鳥漂亮、乖巧、機靈，深得女人喜歡。女人每天都要給鳥洗澡、梳理羽毛、喂食、換水和清洗鳥籠。鳥的到來，讓無所事事的女人開始忙碌起來。

　　女人常常和鳥一起看電視，給鳥介紹裏麵的明星愛好什麽、會不會吸毒、和誰有一腿。鳥啁啾不停，含情脈脈地望著女人，聽女人如數家珍。

　　女人有時還帶鳥下樓，在花園裏遛彎兒。女人喜歡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和鳥一起看白雲悠悠的藍天。看累了，女人便靠在長椅上打盹兒，鳥也在鳥籠裏眯上了眼睛。

　　女人極愛這隻鳥。甚至，女人和男人有一次去參加朋友的私人聚會，也帶上了鳥。鳥的到來，像明星一樣，受到大家熱烈地追捧。大家圍著鳥像鳥一樣嘰嘰喳喳。有人問，這鳥會不會說話？

　　女人如實相告，從沒有聽它說過話，應該不會說的。女人的話音未落，鳥忽然張口說話，老公，我要！老公，我要！

　　眾人哄堂大笑。

　　女人愣了一下，頓時明白，羞地捶了男人一粉拳，你壞！

　　男人嘿嘿地笑。

　　男人的笑在半年後戛然而止。

　　一個自稱是男人老婆的女人尋上門，讓女人猝不及防。樓上樓下、左鄰右舍一大幫人圍著、議論著……

　　女人落荒而逃。

　　你要你老婆還是要我？女人這樣逼問男人時，男人低著頭，心事重重地抽著煙。男人的臉上寫滿歉意。半天，男人說，上麵開始查我了，我自己也朝不保夕。

　　女人默默地看著男人。

　　許久，女人說，我想把這隻鳥帶走。

　　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女人去陽台上取下鳥籠，臨進客廳時，突然停在那裏，半天，又折身回到陽台。女人打開鳥籠，把鳥捧在手裏，在臉上貼了貼，然後向天空一揚手。

　　鳥在女人頭上盤旋，再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