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回到自己的家裏,手機就響了。一個女保安說別墅裏進去了一個可疑的人。我當時嚇得臉色煞白,連忙作解釋,叫她別管了。
掛掉電話,我依然提心吊膽,擔心那個女保安會擅自上門去盤問露露。如果是那樣,這婁子就捅大了。
唉,現在的保安就愛多管閑事。
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裏打轉。我很想打電話告訴露露,但不敢。老公在一旁想了想,說,你叮囑保安了,她們怎麽敢如此放肆?
我覺得這話有道理,便把心放寬了些。66號別墅,我隻是名義上的主人,真正的主人是露露,她為自己度假而購置的。當然,房產證上的名字不是露露,而是露露的原名--張福娟,極少人知道的。
我是露露的一個遠房親戚,以前在湖南老家一所重點中學教書,被請來做生活顧問。生活顧問是露露發明的詞兒。我知道,其實我隻是一個保姆。當然,伺候露露這樣的大牌明星,不是一般的保姆所能勝任的。這活兒看似簡單,實則需要心細如發,什麽不該說,什麽不該做,一定要心中有數,稍有閃失,就會被狗仔隊盯上,一夜之間轟動全國。我得對得起人家二十萬元的年薪。三年了,我每一天都過得小心翼翼,讓露露非常滿意。我知道露露想要什麽。每次來,都是疲憊不堪,她確實需要一份與世隔絕的清靜。有時想想,明星其實挺可憐的,到處如同做賊一般,不能像我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大聲和人家打招呼,牽誰的手都行,還可以在菜市場講價甚至吵架。
露露每次來都沒有規律,有時幾個月不來一次,有時一個月來好幾趟,有時住一晚就走,有時一住就好幾天。我平時很清閑。隻有露露來了,那才是我真正忙碌的時候,將別墅裏裏外外收拾得幹幹淨淨,采購齊露露喜歡的零食水果化妝品,甚至香煙。我說過,露露人在北京發展,之所以在幾千裏之外的廣州買一套別墅,就是需要一份與世隔絕的清靜,所以我盡量不在她麵前晃悠,不去驚擾她。露露是通過一個私密手機和我單線聯係的。
現在,我的工作就是坐在家裏守著手機,等露露的通知,看她想吃什麽或者需要我做什麽。
中飯過後,手機一直沒有動靜。我有些按捺不住,拿起手機左看右看,問老公,不會是手機壞了吧?
老公掏出他的手機,撥了過來。我的手機很快閃起了藍瑩瑩的光,急促地響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舉起手機看,擔心電量不夠。我對老公說,再充一下吧。
不是剛充滿嗎?還充?
充吧,多充會保險些,別到時沒電了。露露這次來好像心情不太好。
整個下午,我焦躁不安,一直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了露露的電話。手機像一塊木頭,安安靜靜地躺在茶幾上。露露的電話毫無規律可言,有時幾天都沒有,有時一天好幾個,甚至有一次在淩晨三點,要我打的過去嚐嚐她煮的咖啡,等我心急火燎地趕到後,她卻在沙發上睡著了。在我眼裏,她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晚飯後,手機還是像啞巴一樣沉默著。老公打開電視,想看足球賽。我說,別看了,太吵了,等下露露來電話了,別吵得聽不到。
老公點了點頭,把電視關了。
為什麽手機一直沒響?老公,是不是沒話費了?
不會吧?不是前幾天剛充的話費嗎?你別太神經質了。
不行,你去樓下再充兩百塊錢。下午露露肯定在睡覺,這會兒應該起床了。我們一年拿人家那麽多錢,還在乎幾個電話費?去吧。
老公說,這麽晚了,應該不會來電話的。
老公懶洋洋的回答激怒了我。我喝道,你是神仙?你就敢斷定人家不會來電話?來了怎麽辦?
老公低頭不語,下樓去了。
午夜,我躺在床上,再一次拿起手機看了看信號和電量,還好,都是滿格。老公溫柔地貼了過來,那意思很明顯。我現在對這個沒興趣,但心裏還是軟了一下,好幾天沒有行使做妻子的責任了。我把手機擱在枕頭邊,一把將老公攬在懷裏。
就在老公剛進入我身體時,手機突然鬼使神差地響了起來,不啻一聲驚雷在黑夜裏炸響。我一把推開身上的老公,像彈簧一樣蹦了起來。
露露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睡了嗎?
我定了定神,說,還早呢,沒睡。
秀嫂,我想吃小時候的醬油炒飯。
好呀!我現在就過來。
不麻煩你了,我想嚐嚐自己的手藝。我打電話,是想問你,吃醬油炒飯會不會對皮膚不好?
我知道我該說什麽。我說,放心吧,偶爾一頓,沒關係的。
那頭傳來露露銀鈴般的笑聲。隨即,她掛了電話。
我看著老公,深感內疚。老公已了無興趣,身子一翻,給了我一個背影,很快,扯起了鼾聲。
我不敢睡,擔心露露再來電話,問我該放多少醬油擱幾根香蔥這樣的問題。我坐在黑暗裏,眼睛像貓頭鷹一般賊亮,死死地盯著手機,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