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神韻

第一節 玉簾鋪水半天垂

　　廬山千峰疊翠，瀑布飛流，有的氣勢磅礴，雷霆萬鈞，有的雄渾博大，三級奔湧。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就醉倒在廬山黃崖瀑布下，唱出了響徹蒼穹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千古絕唱。

　　廬山的瀑布除了氣勢磅礴之外，還有婀娜多姿，飄灑飛颺的柔情之美。歸宗古刹上方的玉簾泉瀑布，她的嫵媚柔情，惹人愛憐，令騷人墨客、文人雅士為之神馳。

　　“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這是詩人對玉簾泉瀑布的讚美之辭。因為這裏有人間樂曲，天籟之音。

　　《中華傳世文選》中，記載了清代文學家邵長蘅寫的《玉簾泉記》，描繪了玉簾泉的絢麗景色，奇異風光，認為“青玉峽，黃岩兩瀑不如也”。

　　廬山有一處比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還要美的瀑布，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我與愛人李玉春相約，要去探尋玉簾泉瀑布的風采。其實，我倆很早就遙看過玉簾泉瀑布，我的愛人就出生在玉簾泉瀑布下的一個叫項家牆的村莊裏。從玉簾泉瀑布流淌出來的山泉，就滋潤著項家牆的鄉親們。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也在玉簾泉瀑布下的溫泉公社工作，仰望廬山，就能看見玉簾泉瀑布的身影。也許是廬山難見真麵目；也許是浮雲遮住了望眼，我們並沒有感悟到玉簾泉瀑布的彌足珍貴。就今天的人們，飛馳在廬山環山公路上，也都能看到玉簾泉瀑布，但都是擦肩而過，並沒有去揭開玉簾泉瀑布的神秘麵紗，去一睹玉簾泉瀑布的迷人風采。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

　　據史料記載，揭開玉簾泉神秘麵紗的是歸宗寺主持，明代著名僧人蠡雲大師（今德安人）。他不畏難險，攀岩越澗，撥開荊棘，來到了玉簾泉瀑布下，令蠡雲大師吃驚的是，這裏並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玉簾泉瀑布下玉簾潭旁，有棟古老的石屋，石屋旁，有一天然石洞，蠡雲大師細尋之，在潭下的玉泉澗中，竟然在澗旁的山石上發現有“晉王右軍所居以養鵝處”和“右軍鵝池”等石刻，字跡滄桑，年代久遠。蠡雲大師發現王羲之的養鵝處遺址，很快在當地文人雅士中傳開，玉簾泉瀑布與羲之鵝池開始走出深閨。蠡雲大師為方便人們來拜謁王羲之鵝池，近觀玉簾泉瀑布神韻，修建了從歸宗寺到玉簾泉的山間小道。從此，玉簾泉瀑布以她絢麗的風光，厚重的文化曆史，吸引著無數詩人墨客，成為廬山的一處絕佳勝景。

　　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我和愛人及妻妹李玉華、萬端輝夫妻從歸宗寺拾級登山，沿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星子縣縣長段德虞用花崗石鋪地修複的羲之路，僅約三十分鍾，就來到了玉簾泉的瀑布下。玉簾泉瀑布源自廬山金輪峰和石鏡峰之間的山澗溪流，雙峰爭秀，一峰拔地而起，一峰直插雲天。在秀色中，玉簾瓊液獨自中流，到兩峰對峙處，雖峰巒之間開闊，但地勢突然陡峭，溫柔的山澗瓊液，不管前麵的懸崖深淵，從崖頂瀟灑而下，懸空40餘丈，寬近20米，就像畫山秀水間一道白色的圍幔，在微風的吹拂下，輕盈飄舞。我們走近潭邊，雖豔陽高照，春夏之交的季節，仍冷風習習，而且每到夏天，瀑布泉下涼爽宜人，是休閑避暑的好地方。我們放眼望去，斜掛如簾的玉簾泉瀑布，瓊漿如煙雨，飄飄灑灑，水霧隨風飄揚，水墜山潭而無聲，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我們沐浴在陽光下，將玉簾潭的景色盡收眼底，隻見蒼鬆挺拔，喬木青翠，斜陽斑駁，風光無限。特別是如霧如煙的水簾在陽光的照射下，一條彩虹從玉簾潭騰空而起，把玉簾妝扮成七彩玉簾，人在彩簾裏，影動似神仙，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看來，古代的文人墨客，將玉簾泉瀑布之美列為廬山瀑布之首，這決不是溢美之詞。因為這種羞澀之美，就像十八歲的少女，有她別樣的韻味和雅致，是廬山其他瀑布不能比擬的。

　　玉簾泉瀑布旁的殘痕石屋，是名符其實的“千歲人”，這就是至今傳為右軍王羲之的舊宅。舊宅旁，有一天然石洞，可藏十數人，現今被當地人稱之為羲之洞。關於羲之洞，還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

　　王羲之，東晉著名書法家，有書聖之稱。大約在公元345年至347年，王羲之任江州刺史，後又擔任過欽右將軍，也被人們稱為“王右軍”。正是這個王右軍，在廬山留下了豔傳千古的佳話。

　　玉簾泉水，一路歡歌，順著山澗輕輕流淌，形成了一條美麗的山澗溪流，史稱石鏡溪。明代詩人王十朋來玉簾泉瀑布時，就這樣描寫了石鏡溪的秀色：“山上有鏡石為台，雲霧深藏未肯開。別有一溪清似鏡，無須人為拂塵埃”。正是這樣一處匡山勝境，被潯陽刺史王羲之看中了。

　　江州在廬山之北，玉簾泉瀑布在廬山之南，兩者相距五、六十華裏。看來王羲之也是一個縱情山水的雅士，要不然他怎麽能不辭辛苦，來到玉簾泉下築廬怡情呢？而且王羲之在玉簾泉下還是花了大本錢的，在人跡罕至中去建造三間石屋，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而且要在這裏常住下來，沒有一種神奇力量的支配，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完全可以說，玉簾泉對王羲之的吸引力，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王羲之無疑是陶醉在這仙山勝景之中，他太愛這裏的山美、瀑布美和溪流美。看來這裏還不僅是他的臨時休閑之所，而是居住了較長時間的一個地方，因為他在玉簾潭的碧水中放養了一群白鵝，見證了鵝嬉戲劃清波的神韻。王羲之在這裏怡然自樂，修身養性，與鵝相伴，細心觀察白鵝在嬉戲中的千姿百態，終悟得真諦，寫下了流傳千古，栩栩如生的“鵞”字。

　　王羲之在玉簾泉下度過了多少開心的時光，曆史沒有記載，但這處人間仙境，最終被佛家弟子囊入寺中。

　　正當王羲之忘情山水間，有西域名僧耶舍雲遊到此。王羲之重其大德，相敬如賓，兩人遂成好友。“天下名山僧占多”，對這樣一處人間仙境，耶舍動心了。由於他太愛慕這裏的秀色風光，便提出要向王羲之借一袈裟之地修建寺廟。王羲之正愁沒人為伴，便痛快答應，隻是王羲之對佛有緣而又沒有領悟“佛法無邊”的真諦，他即將忍痛割愛，將此寶地雙手相送耶舍了。王羲之話音剛落，隻見耶舍隻身飛上金輪峰，脫去袈裟向空中一甩，突然間，袈裟變成一片祥雲，將金輪峰下的叢林和石鏡峰下的玉簾泉都覆蓋在袈裟之下。王羲之看得目瞪口呆，又不好食言，隻好忍痛將自己的石廬和鵝池一並送給了這位高僧。從此，玉簾泉瀑布下便有了歸宗寺的古刹鍾聲和不熄的千年香火。耶舍擁有了王羲之的心愛之地，並沒有影響倆人的友誼，歸宗寺落成之時，王羲之還專門前來慶賀，並為歸宗寺題寫了“歸宗寺”寺名，可惜，這一墨寶已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

　　由於歸宗寺的衰敗，中斷了玉簾泉瀑布的傳奇曆史。直到明末清初蠡雲大師發現右軍鵝池遺址，重修了羲之路，才使玉簾泉瀑布的永恒活力，展示在人們的麵前。在玉簾泉的石壁上，有“玉簾”兩個大字，是明萬曆五年（公元1577年），進士鄒元標所書。還有“半天飛濤”、“漱玉流霞”、“噴雪”、“玉龍撐天”等金石題刻。溪旁，還有“石鏡溪”三個大字，據《星子縣誌》記載，為北宋書法家、詩人黃庭堅所書。來這裏觀賞勝境秀色的，曆代不乏詩人墨客，明代的笪重光就是這樣讚美的：“誰識銀河水作簾，金輪峰下影長懸。和煙籠月時開卷，帶雨迎風有正偏。海燕春寒窺複去，石蘿秋老斷還牽。遊人莫羨康王穀，陸羽茶經久失傳。”比喻讓玉簾勝境超越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可見她的神韻和魅力，確實令人神思飛揚。

　　玉簾泉的秀色和瀑布的柔美，像一杯醇香的美酒，讓人沉醉在明媚的春光裏，我們盤桓在玉簾泉瀑布下，久久不忍離去，為家鄉驕傲，為家鄉自豪，因為這裏已成為五大洲賓客矚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