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神韻

第五節 遊神靈湖

　　在鄱湖岸邊古城星子縣，東西各有兩個風景如畫的湖泊，一是城西的落星湖，又稱落星灣、十裏湖，因落星石而聞名遐邇，加上高潔之士劉凝之辭官後在落星灣畔歸隱三十年，更顯她的曆史滄桑和厚重的文化底蘊；而城東約三華裏的神靈湖（又名宮亭湖），由於少了文人墨客的點綴，雖然也不乏文化的積存，風景的絢麗，卻鮮為人知，遊人罕至。

　　我是從《南康府誌》和《星子縣誌》中發現神靈湖的，這裏有曆史滄桑的神靈廟，有愛國名將張叔夜的墓地。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宋、金前線遠離江南，張叔夜作為一代抗金名將，又並非星子人氏，他是如何長眠在這畫山秀水間的？我決定去一趟神靈湖，去揭開神靈湖神秘的麵紗。

　　在一個春暖花開、煦日陽光的日子裏，我驅車從潯陽江畔出發，飛馳在廬山環山公路上，不到40分鍾，就來到了星子縣新開發的工業園，穿越工業園，就到達了鄱陽湖岸邊，我們要尋找的神靈湖。

　　神靈湖是鄱陽湖的一個湖汊，麵積近一平方公裏。雖然湖泊麵積不大，但她飄揚過三國周瑜水師的獵獵旌旗，有廬山雄風的氣勢，鄱陽湖碧波的柔情，而且長眠著一代名將張叔夜的英魂。據《三國誌周瑜傳》載：“漢建安十一年，周瑜督討麻、保二屯，還兵守備宮亭。”《星子縣誌》也記載：“建安十四年，孫權命周瑜在宮亭教習水軍。”今天的神靈湖，就是過去的宮亭湖。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對宮亭湖改名為神靈湖的演變，作了詳細的解說：“廬山下又有神廟，號宮亭廟（又名分風廟），山神甚靈，能分風劈流，往舟遣使，行旅之人過必敬祀，而後得名”，後人遂將宮亭廟更名於神靈廟，神靈湖也由廟名更替而名之。

　　神靈湖之所以香火旺盛，其實是與星子、都昌兩縣有著淵源。星子縣城與都昌的老爺廟相望，水域開闊，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是最好的一條鄱陽湖航線，但老爺廟水域，神秘莫測，水難事故頻發，這條看似風平浪靜的航線，殺機四伏，令過往船隻心驚膽寒。星子與都昌隔湖相望，早相望、晚相見，到北宋年間，都昌又屬南康府（星子）管轄，兩縣交往就更加頻繁和密切，這就需要一條新的航道，以解決兩縣民眾的交通問題。神靈湖與都昌多寶鄉也是隔湖相望，而且水域不寬，又更接近廬山，長年風平浪靜，人們就在這裏另辟渡口，成為都昌與星子連接的紐帶，一千多年來，無水難事故記載。我們站在神靈湖的岸邊，隱約還能感受到，在曆史的時空隧道中，匆匆渡河的民眾的鮮活身影。

　　關於神靈湖，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據說神靈廟中的菩薩有“分風上下”的功能，能將狂風惡浪轉移至老爺廟水域，而這裏，長年波光粼粼、風平浪靜。這個神話故事，已載入風神傳說。並得到了曆史詩話的印證，南唐詩人劉珊在《泛宮亭湖》詩中這樣寫道：“回艫乘派水，舉帆逐分風。”謳歌了神靈廟的法力無邊。看來這個地方不僅是當地老百姓的交通要道，而且文人墨客也不乏其蹤跡。初唐四傑的王勃，就蕩舟過神靈湖上，由於得到了神靈的佑護，在過鄱陽湖時，順風順水，當他抵達洪州（南昌）時，對鄱陽湖的漁帆點點仍激動不已，以至他在寫《滕王閣序》時，還忘不了要讚頌一下鄱陽湖，“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也許是鄱陽湖的神靈，賜給了他的靈感，他在洪州寫下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樣的千古絕唱。

　　緊靠神靈湖岸邊，有抗金名將張叔夜的墓地。

　　張叔夜（1065--1127），字嵇伸，廣豐人，徽宗大觀中賜進士。張叔夜有軍事天賦，驍勇善戰，為大宋王朝立下過赫赫戰功。特別是他在鎮壓宋江領導的農民起義中，俘獲宋江副手，迫使宋江投降。從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這當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我們對曆史人物不能求全責備。張叔夜被今天的人們稱頌，是他的民族氣節。金人控製汴京後，靖康二年（1127）正月，金人勒令欽宗去金營談判。張叔夜極力諫阻，但已無鬥誌的欽宗決意前往，被金人扣留，並將宋室皇族全部羈押在金營。三月，金人議立張邦昌為皇帝，張叔夜冒死反對，並說“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欽宗落難，北宋朝廷風雨飄搖，一切在金人的控製之下，金人命宋朝廷全部北遷。在北遷的路上，張叔夜以絕食抗議，當北遷隊伍走到白界，即宋金邊界，馬上就要離開故國家園，張叔夜聽到押運人員說“過界河矣”時，奮然躍起，怒斥投降，於第二天自殺身亡，終年63歲，同時他的倆兒子張伯奮、張仲熊自殺。父子三人，以一腔熱血，報效了大宋王朝。

　　到南宋紹興八年（1138年），宋金議和，張叔夜父子遺骸得以南遷，回歸故裏。

　　當船行到鄱陽湖神靈湖水域時，一向風平浪靜的水麵，突然狂風大作，曆史記載為“遇大風，舟不能進，遂葬三人於神靈湖畔”，一代忠魂，終安息在廬山腳下，鄱陽湖岸邊。

　　我們站在神靈湖岸邊，神靈廟（分風廟）已蹤跡全無。一代名將張叔夜墓，也就是一個長滿蒿草的土丘，讓人有一種酸楚的感覺。據當地村民介紹，八十年代墓碑還在，後因盜墓賊挖墳掘墓，墓碑便散落在地上，被附近村民抬去放在池塘邊上做洗衣石。據《星子縣誌》記載，最後一次重修張叔夜墓是清南康知府王以敏，墓碑上刻有“重修宋諡中義張公嵇仲暨二子隨葬之墓碑”，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被星子縣人民政府定為縣級文化保護單位。看來，這處文物沒有得到保護，這真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神靈湖有過她的輝煌，但她的衰敗有著明顯的曆史印記。民國初年，撤南康府，都昌、星子二縣劃歸九江管轄，南康（星子）失去了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地位，兩縣民眾交往少了以來，1935年，九星公路通車，便利的陸地交通，代替了渡口功能，神靈湖作為兩縣重要的交通紐帶，完成了曆史使命，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沉寂了近一百年的神靈湖，又迎來了隆隆的機器轟鳴聲，在神靈湖畔，一座現代化的工業園區金鹿工業園正在拔地而起，當地政府正在利用神靈湖天然的港灣功能，建設一座現代化的內陸湖碼頭，看來，神靈湖要再一次煥發青春活力，在這裏長眠了近一千年的張叔夜父子，將不再感到無奈和寂寞了。

　　§§第二章 驕子豐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