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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走過我生命中的幾朵玫瑰詩友

  26.

  其實,我這些年打工、跳槽、寫作、做業務,經曆過不少的事,認識過不少的人,往事繁雜如過眼煙雲。唯有那幾個寫詩的姐妹,卻讓我難以忘懷,也許同是女人的緣故吧,或許是因為詩歌的緣故吧,說不清她們的影子,多少次在夢裏在我的心中縈回。

  先說說第一朵玫瑰妮子吧,我把她喻為暗紅色玫瑰吧,因她表麵溫柔、乖巧,骨子裏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堅韌,小巧玲瓏的妮子讓我喜憂摻半,她在我的生命裏也是舉足輕重的一個人物。

  “漂流是我一生的向往,也是我青春的寫照。”這是嬌小的妮子寫給我的一句話。

  初識妮子,是緣於一個叫做“吟香”的詩社,那是九三年的事了。那天,我老遠跑到常平我原來的做工的那家工廠找老鄉聊天,回來的路上走過橋梓影院門口,被牆上一塊大黑板吸引了,黑板上圖文並茂的清新的詩,詩的體裁不一,但幾乎篇篇都是有點份量的精品,作品來自各個工廠的打工妹之手,都是打工者業餘時間寫的詩。

  第二天,我也試著把以前寫的幾首自以為得意的拙作端端正正地抄好投寄了過去,不幾天就收到妮子的回信。信是這樣寫的:“汪洋兄:你好!來稿收悉,感覺挺好,我準備下周除發於黑板報之外,另用報紙的形式出一份,發給各個社員,下周三開聯誼會,歡迎你參加,並可帶文友、舞伴。妮子於橋梓圖書館吟香詩社。”說實話,妮子的字很美,清秀、飄逸、有男兒的剛勁,也有女子的娟秀,剛柔相擠,她會寫七種字體,這我在黑板報上就領教過了。

  我猜想妮子一定是個高大而苗條的女子,或許是大專生或許在家教過書的,她說我的詩寫出了打工者的心聲。特別是那首《美麗的錯誤》更是道出了出在外奔波的無奈,引起了大家的共鳴。說她們詩社的成員都想認識一下那個冒然闖入她們陣地的我。

  周三那晚,我特地不加班,帶上幾篇詩稿和筆友滿媛一起,趕到橋梓。圖書館坐滿了人,妮子在門口等候多時,她帶一副金邊眼鏡,穿一套格子花短裙,長得小巧玲瓏的妮子,熱情地和各位文友打著招呼,並介紹給其他人。我自報家門:“汪洋,《珍惜生命》的作者,剛剛學會塗鴉,望妮子小姐多多指教,還有這位是我的同庚老鄉加老友滿媛,筆杆子是頂呱呱的,很高興參加你們的聯誼。”我們就這樣相見了,妮子拉過我和滿媛,向正在跳舞的文學社社員們宣布,從現在開始,我們又多了兩位文友,汪洋和滿媛,然後向大家一一介紹。

  那晚,我們玩得很開心,跳得很盡興,也探險討了詩社今後的辦刊宗旨和出路,大家各抒己見,其樂融融。

  以後的日子,我和妮子經常聯係,不斷了解。我知道了妮子是湖北應山縣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左永妮,“妮子”是她最喜歡用的筆名。她在家排行老三,她說爸媽小時候最不喜歡她,嫌她又是個女孩,她從小得不到父母的關愛。除了過年,平常從沒買過新衣服。六歲的時候,她就要洗兩個姐姐的衣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七歲了,好不容易爸才同意讓她讀書,小妮子不讓人失望,年年都是三好學生,父母對她跳出農門寄於了很大的希望,高考放榜了,妮子僅以一分之差落榜。失望至極,她準備再考一次,恰在這時,父親的一場大病讓她失去了希望。

  那是1992年,正值打工潮風起雲湧,妮子帶上高中課本,跟著表姐來到了人地生疏的東莞常平鎮。憑著一張高中畢業證,她進了橋梓三泰廠做了一名品檢員。插機拉的品檢員跟員工沒多大的差別,要每個零件每個貨都看,很累,也很刺眼。妮子做了不到半年,因寫得一手好的古體詩,被當地蓮花詩社的老詩人魯孚看中,推薦到橋梓圖書館做圖書管理員。日子過得充實。好的生活環境造就了妮子,妮子也成了該報的通訊員。並跟另外一個叫陳瀝清的管理員創辦了吟香詩社。所謂“吟香”,意為女子辦女子寫清香四溢,出刊了幾期黑板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外來文學愛好者,會員各地的都有,發展到上百人。有在深圳的,珠海的,中山的,莞城的,當然最多的是分布在常平各個村的工廠裏,吟香詩社遠近聞名,妮子也因此交了很多文友。

  那時我正在袁山貝大眾廠上班,距妮子較近,走得也勤,大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每天與妮子通電話,憂鬱的妮子被活潑潑的我感染,逐漸變得開朗起來。她說長大了最能賺錢養家、最體貼父母的是她,理所當然妮子的探親假期被家人寵愛的讓所有的姐弟們妒忌。也羨慕的沒法。

  妮子是學古詩的,但她的功底和悟性不錯,初寫新詩,很快就學上手了,大家在一起經常探討,成了無話不談的文友。漸漸的我在雜誌上發表的東西多了,自己的幹勁也足了,吟香詩社成了方圓幾十裏人盡皆知的一塊文學芳草地。當然,這是大家努力的結果,妮子的付出是值得也是最大的。

  我把華介紹給妮子,我愛華,華卻成了我的良師益友,我覺得他跟妮子很配,所以就和小芳自作主張向華推銷妮子,希望她有一份好的姻緣,也但願她們兩個有此緣份。誰知,妮子沒敢答應。我有點想不通,華那一點不好。後來得知,原來,妮子的命運跟我一樣,從小就被雙方父母定下了娃娃親,許給了遠房的姨表哥。

  父母為她安排了姨表哥做她的未婚夫,是指腹為婚親上加親的好事,妮子說表哥的關愛讓她無法拒絕,又無法對他有觸電的感覺。但表哥是溫柔善良且英俊瀟灑的,妮子的心裏很矛盾,恰恰家裏年年催她回家完婚,妮子拖來拖去沒找到自己心儀的人,而她的表哥已經等待了五年,她想想也太對不起人家了。她說她身邊追求的男孩都跟表哥差不多,有些甚至於還差一些,她說她不如接受表哥算了。並證詢我的意見:我說我是過來人,我的境況跟你差不多。我以過來的身份勸妮子。我說:“你父母糊塗難道你也不懂麽?婚姻法規定近親不能結婚的。”

  此時妮子已離開圖書館到隔壁的一家電子廠做辦公室文員了,工資是比圖書館要高好多。我對妮子走出圖書館大為震驚,非常遺憾。要知道,很多人想進圖書館工作還摸不著這道門的邊呢!得知妮子要走,我寫了兩首詩,一首叫《你走了》,大意是既然選擇了流浪,就隻顧風雨兼程吧,別顧慮太多,傷感太多,隻要自己認為是一條可行的大道就勇敢地向前。另一首是《我最怕》,我最怕妮子以後拿了高薪責任重了會丟了寫詩這份才氣,怕妮子不能保持往日的詩風和清純,會不會覺得自己當初寫詩的行為很幼稚,會不會忘記我們一起寫詩的文友。其實,我最最怕妮子的走,使詩社很快就難以辦下去了,雖然她所在的工廠與圖書館僅一步之遙,但妮子整天忙於工廠事務,兩個月都出不到一期。漸漸的,稿件也越來越少,筆友們打工跳槽本就是常事,東一個西一個。不到一年,和她搭檔的另一個陳編輯回了四川老家,再也不出來打工了。妮子卻整天與表哥在一起打工,日久生情,最後在1994年底回鄉完婚了。之前,詩社本想移交給我,讓我做挑起這個編稿的責任,但我上班的地方離圖書館太遠,再加上事務繁多,跟橋梓村裏的村官不熟,考慮到工作難以開展,實在無法接手這個重任,吟香詩社果不出我所料,因她的走,沒維持多久,就不得不宣告停刊。

  這段時間,我忙著整理自己的詩稿,聯係出版社,我想都沒想就把辛苦積攢的七千元和一百多首短詩寄給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我也沒多少時間跟妮子聯係,日子也過得不太好,同事見我把錢和詩稿寄到北京去了。幾個月後還不見書,有關心的、同情的,也有半開玩笑半同情半嘲諷我的:“幾時可以拿到書,是不是你給人家騙了?阿英。”

  妮子說:“我很佩服你有這膽量和勇氣,要知道,這麽多錢拋出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在農村可是個天文數字,可以蓋一棟漂亮的瓦房的。”妮說這話時無不擔憂。我隻是淡淡一笑:“即使失敗,也權當瀟灑走一回吧,怕什麽?大不了這兩年算我白幹了。至少,我可以為你們以後出書鋪一條路呀。”

  刊是停了,作者卻培養了一大批,幾年間,詩社各個會員的作品都發到了省市級報刊雜誌,有的因此還成了作家,還有的走向了專業創作之路,這裏麵有妮子的一份功勞。

  吟香詩社對我寫作的影響最大,為我日後的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我常常感恩於妮子。沒有她和文友的激勵,我不可能有那麽大的創作衝動和靈感。

  前幾年的一個日子,偶爾再去圖書館,筆友三郎告訴我,妮子來過橋梓,要了我的一本詩集,並問起我的近況和地址。她說妮子在東莞的寮步鎮一個工廠找了份文員的工作,做得不太開心。於是回了湖北老家,三郎說妮子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他說妮子很傷感,後悔當初沒聽我的勸告,她和表哥的婚姻是美滿的幸福的,但卻讓大兒子成了癡呆症患者,一個近親結婚釀成的苦果。

  後來在2003年,我在常平簽售《南飛燕》雜誌,好多讀者都找我簽售,我忙得不可開交,不經意間,就發現有人看著自己,我以為他見我幫人簽名,看稀奇,這種眼光我見得多了,就沒搭理,這時我轉身看到這個男人,他蹬下來,在我的攤位前看了好久的書,又過了一陣,簽名買書的人少了,他放下手中的書,看了我一眼,問:“靚女,你好,你是汪洋吧,你還記得左詠妮嗎?”

  我想知道他知道我的名字並不奇怪,因為我在現場簽售,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他知道左永妮,我就奇怪了,我說:“奇怪,你怎麽知道我認識左詠妮?請問你是誰?”他說:“我姓陳,我是左永妮老公。”我趕緊問:“妮子呢,她在哪?”他告訴我,他在常平好多年了,一直做電線生意,左永妮也來了常平,在出租屋呢,他說他們戀愛那陣,每天在一起上班,後來就結婚了,他也隨之出來自己做生意了,生完第一個孩子,發現孩子有殘障,後來生了第二胎,這些年日子過好了,家裏建了房,也把錢都花光了,出來掙點錢。我問妮子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他告訴我:“她呀,生了孩子後,就變成地道的村婦了,隻知道天天打麻將混日子,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家裏建房,我在外掙錢,全是她一手張羅,我沒管過,這點還讓我欣慰,也能讓我看出她還是有些能耐,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女人。”“你這怎麽能這麽說呢,好像妮子真的一無是處,人家嫁給你時,可是一個讓我們喜歡寫詩的才女來的,我想她走到今天,跟你也有關係吧。”我不服氣,不過他說打麻將那話,這讓我真有點兒始料不及,如果她說妮子整天還是寫呀寫的,不做什麽正經事,我倒還會感覺正常呢?

  他還說,當初他看上左詠妮,就是因為看上她的才氣,喜歡她寫的詩,才努力追她的。誰知道,她現在跟村子裏別的女人沒什麽區別了。整天坐在麻將桌上,為了幾塊錢,與別人爭個麵紅耳赤,我都不說了。我疑惑了,怎麽會是這樣,我每天念念不忘的女子,居然變得如此平庸麽,我不信。

  我問:“你們不是訂的娃娃親麽,她說你是他的表哥呢?”“八輩子打不著的表哥,遠親,是我看上她,娃娃親隻是個巧合,我從小就喜歡她的。”他說。

  可惜了一個蠻有才氣的女子,可不管怎麽說,她在我的寫作生涯中,是知心的朋友。我還是希望能見到她。沒過幾天,妮子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去她的租屋玩,我抽了個時間去了,妮子一點沒變,生過孩子,還是那麽纖弱,還是那麽輕聲細雨,她吵菜給我吃,她跟我講,煩死了,出來又沒事做,回家更無聊。我說:“怎麽會沒事做,寫稿呀,你忘了自己會寫東西了,我們現在可以把那個詩社辦起來呀?反正你沒事做,我也有時間來幫手,不如,做起來,複刊。”

  “複刊。”她眼裏是疑惑和不自信。她說:“汪洋,能行麽,我好多年沒有寫了,不知道是否還寫得出來。”我說:“能,有我呢?在我的確感召下,你會寫不出來,還記得當年麽,你這個主編多能幹,多風光呢,我還可以找回幾百個愛好詩歌的作者來幫手寫稿呀!我們還按原來的會員製嘛。重辦這份刊物,一直是我的一個未遂的心願,因為生活讓我們一直巔沛流離。辦一份刊,你有事做,我也安慰一下無處歸依的靈魂。”

  妮子說:以後吧,我都不在文學寫作狀態,這事以後再說,我自己在做雜誌發行,也沒多少時間,就沒再堅持。

  那年回家,不小心被搶了手提包,把電話本丟了,到現在我都聯係不到她,我想,她估計不在早就常平了,當初也聽她先生說過,家裏還有八十多歲的老人要照顧,希望她能留守在家。暫時不會出來了,不過,我估計以後她再也不會出來打工了,孩子大了,上中學了,家裏得有個人關照才行。打工就是這樣,一頭係著孩子,一頭掛著老人,就是沒法顧到自己,沒法對自己好一點。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我們這一代打工妹呀,不是漂泊,就是留守,就這命。

  27.

  最讓我心痛的是這第二朵玫瑰,她是帶刺的,她可是曾經與我同床共眠過的同居女友啊!

  能詩愛畫的芳,最終成為被囚的金絲雀。芳總以為,寫詩的女孩很憂鬱很浪漫也很有詩情畫意。於是,她放下寫了很久卻沒寫出啥名堂的小說不寫,揚言要另起爐灶重新開始學習寫詩,並要我輔導她入門,我說盡我所能吧。我自己也是不懂詩,瞎糊鬧而已。

  那年,我是廠裏的人事專員,工作之餘創辦了一份廠報,發表工人的作品,給工友提供一個互相學習交流思想,施展才華的園地,我以為芳隻是虛榮心作怪,心血來潮。幾天後,她真的寫出了兩首詩,一首是《無題》,一首叫《跋涉》,前一首不怎麽樣,後一首稍作改動便發表在廠報上,後我又推薦給一家鎮級刊物,居然也發表了。芳因此有了第一筆稿酬,便意氣風發要做女詩人的夢。芳確實有悟性,我稍微點撥,要芳注意詩歌的韻味,美感和詩的意境。寫詩,真正的功夫在詩外,讓芳多讀名家詩詞,才能水到渠成。想不到芳還真的可以,幾乎每天都有作品給我看,讓我幫她改,並且進步很快,小芳還充分發揮了她的繪畫天才。於是,我要她給我的黑板報畫插圖,詩配上她的藝術書法和繪畫,更吸引了許多讀者,來稿量日漸增多。我出刊的次數從半月一刊,到每周一刊。

  我每晚下班後都要請芳和我一起去小區的小吃攤吃宵夜,芳的工資少,每次都是我搶著付錢,我也樂意請芳吃宵夜。有時,我跟她聊到很晚就在她的宿舍睡了,我對芳像親姐妹一樣,芳也很喜歡有我這樣的大姐關照。兩人真是形影不離。

  芳是早熟的孩子,聽芳說她在讀高一時就愛上過自己的語文老師,芳的語文學得好,作文也寫得好,經常被老師當作範文來念,這樣芳就在同學麵前很有麵子,很神氣。同學們都羨慕、妒忌她。後來她慢慢就喜歡上了自己的語文老師,經常到語文老師房間去請教課本,故意找些知道也說不知道的題去問,老師發現了她的用意,雖拿她沒啥辦法,但也不忌諱,也沒曾想法盡量減少與她獨處的機會,甚至還偷偷地高興過。

  這時,風言風語卻傳遍了學校,師母接著與語文老師鬧了一通,可老師為了開脫自己不顧芳的麵子,公然說是芳每天纏著她問功課,自己是老師,被學生喜歡也是正常的,是因為老師講課吸引學生,並聲稱自己覺得芳隻是個求學的孩子,自己對她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芳在學校遭人非議,自己也覺得再讀下去沒啥意思,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卻無情,就跟著村裏的女孩一起,被一內地求職中介公司從內地招工到東莞常平打工了。第一站就是我們這個玩具廠,剛來的時候,她們不喜歡吃飯,叫囔著要吃麵條、饅頭、麵包什麽的。我火了:把他們一百多號人集中叫起來訓了一頓。這件事情總算不費力就平息了,芳也對我多了一份崇敬。她覺得我行,可以鎮住人。

  芳愛虛榮,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明明她是農村人,家庭住址寫著某某村二組,我是做人事的,一看就知道隻有農村才有這樣的地址,可芳卻非要說自己是城裏人,好像農村人就天生低人一等似的,真不懂她,她說自己是城裏人,我就估且聽之,後來她姐夫的弟弟,把她的把戲折穿了。那天我不在辦公室,蔣蘭芬問芳帶進來上班的男孩,與芳是什麽關係,芳是城裏人,你是農村的,是不是她家親戚,那個男孩一聽懵了,說,那她是城裏人,我是哪裏人呀?芳的二姐,就嫁給了我在家種男的哥哥,她姐是我嫂子,農村的,芳哪裏人我還不清楚,她什麽時候成了城裏人了。這下,把蔣蘭芬搞懵了,蘭芬說,芳不是一直說自己是城裏人麽,怎麽是這樣的,芳姐夫的弟弟說,我這個嫂子的妹妹呀,就喜歡挑好聽的說。這哪跟哪呀?

  還有一事,也是芳愛虛榮的體現,她知道華喜歡我,瘋狂地追求我,心裏不平衡,她認為她什麽都比我強,無論身材相貌、無論學曆,還有她所謂的“城裏人”的優越感,她都認為自己不遜於我,而且她是少女,有戀愛的權利,我結婚了,在她眼裏,比草不如的,她自戀地認為,她比任何女人都要美,就不要說跟我比相貌了。她私底下約會華,主動出擊,一定要得到男人的心,虧我還介紹華給她做男友呢?看不慣她這種作為的雪亞事後告訴我:汪洋,你真笨,她對你好,幫你畫畫,她喜歡你,同時她也羨慕你,妨忌你,什麽都要跟你比個高下的,你超過她了,她心理不平衡,總想辦法接近你,處處在你表現她自己的長項,她裝著不知道哪個是你,特意來問你誰是汪洋,假裝偶遇你,都是她精心策劃的,她想利用你的善良,推薦她往上爬,而後,得到你已擁有的,包括愛情,你看,華喜歡你,她就故意去勾引人家,就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太氣人了,凡事你擁有的,她都想得到。芳很會惹男人注意的,你看,你介紹華給她,華現在對她好了,她就私底下跟我說,汪洋擁有的愛情,那個人現在也開始慢慢喜歡我了,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其實,我知道,那是你介紹給她的。

  我問:“雪亞,你幹嘛要告訴我這些,你們關係一直很好的,芳是你老鄉呢,你告訴我這些幹嘛?我不想別人挑撥我們姐妹之間的友誼和感情。”雪亞說:“芳私底下什麽都跟我說,我感覺你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了,要知道,我最討厭人家說一套做一套的了,表麵跟你是姐妹,實際上她就是想利用你的善良往上爬。她愛虛榮,認為你有的,她一定要有,認為喜歡你的人,就一定得喜歡她,她可不管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對方的,她就是這種虛榮心強的女孩,說實話,我看不慣才告訴你這些的。汪姐,不要被人利用你的善良,人家還當你傻。”

  我說:“雪亞,你別說了,我知道了,沒事,不就是想利用我嘛,那就讓她利用好了,能讓人利用,那是我的光榮嘛,因為我有被人利用的價值,我應該高興才是。不是嗎?”

  嘴上雖說無所謂呢,但我心裏還是有些隔閡,有那麽一絲不快,對芳開始也有了些許的不滿。這該死的虛榮心,也太可怕了吧。

  盡管芳這樣,我還是推薦芳做了車間統計員,但工資不高,她還嫌記數累,我有個在珠海一家報社工作的哥們,芳也很熟,他介紹她去珠海一家酒樓,她一天都沒做到就跑了出來,在我那哥們的報社待了十多天,看盡了珠海的美景和繁華,那家報社全是清一色的小夥子,那些小夥子個個為她爭風吃醋,她則對人家都好,對誰都不即不離,左右周旋,我真的弄不明白,芳雖高大豐滿,但實在談不上有多漂亮,更別說美麗迷人了。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男孩追著她跑,後來我終於弄明白了,芳有一副讓人憐愛的樣子和一雙憂鬱的小眼睛,男孩子天生就有這種保護弱者的欲望,有做英雄的男兒本色。

  芳自己對我說她很會討男孩的歡心,很會捕捉男人的心理,她說她看上的男孩,沒有被逃掉的,她能讓一個愛她的男人送她去另一個她喜歡的男人居住的城市,芳就是這種女子。大概在珠海呆了半個月,芳沒找到工作,還搞得那家報社雞犬不寧,芳在珠海看盡了紅塵中的繁華,但很傷感珠海那個海濱城市並沒有她的一席之地,芳發誓要賺很多錢,過有錢人的日子。還說一定要深入生活,以至於寫出更好的文章,她也要像我一樣,出一本書來讓自己成為作家,芳還沒忘記這個文學夢想。

  芳很失意地從珠海回到了常平,進了一家卡拉OK夜總會,當起了三陪女,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把我的肺都氣炸了,我那麽努力幫她,她居然不思進取也就算了,還墜落風塵以出賣色相為生,真的,我隻有搖頭,感歎錢的魔力。

  她給我的解釋是剛從珠海到常平,下車就碰到那家夜總會的媽咪娟子,娟子是她的高中同學,讀書時什麽都不如她,來了南方從三陪小姐做到了媽咪,卻比所有的同學都過得好,活得瀟灑。於是在同學娟子的勸導下,芳就下水了。因為有同學作榜樣,芳很快進入角色,讓那些有錢男人為她掏出大把大把的鈔票。

  年關將近,芳打來電話,說她買了機票準備回家,讓我去見她一次。晚上下了班,我買了幾斤水果,一些飲料,直奔常平她住的地方,見她已經收拾回家的行禮,我把東西放下,要她帶在路上吃,叮囑她見好就收,別在紅塵中混。如以後想出來打工,就跟我聯係。

  過了年,芳真的返回了南方,那時的我,恰好懷孕七個月並在江西老家待產,做總統計的同事黃桂花就安排她頂了我的位。於是芳就開始了她的白領生涯,這時的芳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詩意浪漫的芳了,也不向往坐寫字樓的工作了,她做了一段時間,桂花就向我告狀,說芳不僅挪用公司員工的入司押金,還冒領那些離廠工人的工資,而且很小氣很傲慢,她結識了一個本地的房地產商,做起了人家的“二奶”,還瞞著家裏說是她嫁給一個本地的有錢的離婚男人,並大張旗鼓地帶著那個男人去老家河南大擺婚宴酒席,把他老爸氣得吐血,揚言要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其實,那個男人根本就沒跟自己的老婆離婚,隻是好麵子又愛虛榮的芳騙她的家人,還有我的這群同事和朋友而已。

  而後,芳就在鄰近的黃江鎮租了一個攤位,做起了時裝生意,整天進貨出貨,生意時好時壞,掙不了錢又很辛苦,沒到一年,最後還是關門大吉。有了錢的芳很瞧不起我們這班窮秀才,她寫不出東西來了,還酸葡萄似地經常這樣說:“以前真的很幼稚,為寫作浪費了許多寶貴時光,並叫我也改行算了,說你汪洋出過詩集有了點名氣又怎樣呢?還不是窮光蛋一個。”對於芳的這番言論,我一笑置之。

  不可否認,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我們沒有理由要求她如我們這般過活,但也不屑於過她那種安於現狀,甘於被囚的金絲鳥生活。

  2002年,我見過芳一次,芳生了個女兒,之前也生了個兒子,兒子帶到三歲因病夭折了,芳沒有變老,因為富有,顯得更有女人味了,她亦已是三十歲的女人了。芳的男人在外麵又有了“三奶”、“四奶”,芳也就死心了,孩子纏身的芳,也有了些許悔意,並流露出自己好幾年沒邁出家門,有與這個時代和社會脫節的恐慌,這種恐慌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日漸滋長,從芳開始羨慕我有份不錯的工作,那種失意,那種對我充滿自信和快樂的工作的向往中,從芳的眼神中也能捕捉到這點。芳因為物質生活的豐盈,每天堅持做健身操,真的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少婦的韻味了。

  我與芳咫尺天涯,卻不曾再有那種當初的友誼與原先的浪漫情懷。隨著時光的變遷和芳的蛻變,在我們中間卻像隔著些什麽,恍如陌路?

  那天,我在央視看到一組關於河南省艾滋病村的報道,離芳的家鄉汝南縣不遠,便想到那裏去做些采訪,我就想找芳了解些交通情況,也想讓芳與我同行,於是我撥打芳的家裏的電話,既然是空號,再打手機竟是一個陌生男人接的,我說我要找芳,問她是否認識芳,他說這手機本身就是他買的,他也不認識什麽芳呀草的。這讓我好一陣迷茫,那邊掛電話了,我還愣在那裏發呆、沉思。

  芳:你現在哪裏,搬家了?還是別的?

  芳:這些年來,你有錢的願望實現了,夠你出好多本書了,你的文學夢早被你拋到了九霄雲外,你已經不記得你的文學了,出書的錢倒是有,而你卻寫不出來東西了。

  “好久不見,芳,你快樂嗎?”我時常在心裏在夢裏這樣想著芳的,尤其是看到後來的打工姐妹在文學方麵很努力,就令我想起和我一起寫作一起吃宵夜的芳,說實話,我不要一個做富姐的芳做我的朋友,我隻要和我一起寫詩的芳,陪我一同走過漂泊的人生歲月。但是,人各有誌,路是自己走的,你選擇走什麽樣的路,生活將回報你什麽樣的生活。

  我一直在想,總有一天,芳會找到我,我相信,芳也一定在東莞的某個角落或者某個高檔住宅裏,想著我們這群愛詩的姐妹。她雖然忘記了與她擦肩而過的文學夢,但她沒有忘記自己與這個時代與社會脫節的那份恐慌,這對我來說,是好事。有夢就有美麗的人生,希望芳也能像從前一樣,過得開心快樂。

  28.

  第三朵玫瑰--捧打鴛鴦鳥,媛選擇愚孝,所以也選擇了不幸。

  媛是我一生摯愛的文友,我珍惜這份友誼如同珍惜自己的眼睛一樣,我永遠走不出媛的靈魂深處,走不出媛的音容笑貌和視線。媛是智慧的,她給了我太多的生活啟示與寫作激情。我把她稱之為藍色妖姬,藍色妖姬被稱作是玫瑰花叢中的精英,我把它贈送給滿媛,再恰當不過了。

  媛是和我同年同月出生的老友,也是我的同縣老鄉加文友。1989年我因探假回家,後重返常平建達廠,原來的新宿舍分給新來的人了,我到木掄村的第一飯堂宿舍居住,分在803房,房間裏有一則宿舍規則吸引了我想認識她,是一則要求大家遵守作息時間的宿舍規則,可這個規則不像以往的通知式規則,這是一則寫的文采飛揚,幽默風趣,妙趣橫生的文章,令我捧腹大笑。沒想到這間小屋,居然有這麽一位文采飛揚的女孩,規則就規則嘛,寫得像幽默散文一樣。我佩服執筆者的用心,這即提醒大家下班別吵醒上夜班的她,又巧妙地安排每天的值日及作息時間而又不會得罪人,真妙,再看底下的署名是“隱真”。我對這個隱真,到是極想見識一下。

  說曹操,曹操即到。

  我剛放下行李,打掃床鋪,準備鋪床單上去,這時她剛好衝完涼回來了,看見我便問,你是新來的永新老鄉吧。歡迎你分到我們宿舍,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她一臉的熱忱,可親可敬,我想她應該是這個宿舍的大姐大吧。

  我指著牆壁問她:“老鄉,這是誰寫的,文筆那麽幽默,誰是隱真?”她笑笑:“我呀。”“是你呀,蛙,才氣逼人呀!”“過獎了。”她說著放下自己的衣服幫我鋪床,見我的桶裏放了很多筆記本和書本,就拿起來看。“原來,你也寫作呀!”她驚訝地望著我,像是遇到知音。我說:“沒事的時候,信筆塗鴉,但從沒投過稿,更沒發表過。”她說:“我也是啊!唉,以後我們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吧。”

  媛告訴我,這個宿舍有12個人,全是我們永新縣的老鄉,她們沒什麽業餘愛好,就是喜歡吵吵鬧鬧,不知道怎樣安排作息時間,有時鬧到下半夜兩點還不睡,又不怎麽注意衛生,掃地每天除了我還是我。我倒是樂意做清潔工,跟她們相處得挺好,她們都管我叫大姐,現在我們七車間改上夜班了,也就每天幫不上她們,就製定了這則宿舍規則,每天輪流掃地,又不吵我睡覺。看起來我跟她們相處得挺融洽,但我是孤獨的,沒有一個人與我有共通語言,她們不理解大家每天玩的時候不玩,該樂的時候不樂,在書堆裏埋頭苦讀,現在好了,你來了,我算是找到了知音,你叫什麽名字?我說叫我英子吧。我很喜歡你的這則宿舍規則,寫得挺有味道的。

  以後的日子,我們都上白班,她一個人上夜班,彼此很少照麵,但每天都在交流,我在上班前填好一首詞或寫好一首詩給她看,她在上夜班前也如法炮製,因為有了她,我覺得生命裏多了一份陽光或雨露,很開心很欣慰,我的打工生活不寂寞。

  與媛相處的時間多了,我知道了媛是個聰明、好學、性格孤獨內涵很深的女孩。這些都與她的苦難家境有關。媛是石橋鄉梅田村人,後山有座梅田洞,山上都是石頭,靠山吃山,山裏人除了種田,家家戶戶的富餘時間和勞力,都以上山采石為生,這些石頭,都被送到永城去建設新城區,采石成了她們家主要的收入,山上轟隆隆的開炮聲,對媛來說,像聽山歌,因為她是她家的主要經濟來源,也是媛的學習費用來源所在。隻要不是農忙季節,村裏的男人都上山采石去了,媛的父親,哥哥,全都上了山,他們靠出賣苦力賺取一些微薄的收入,來供家裏的孩子讀書,娶媳婦,給自家添置一些鹽油醬醋錢過活。

  把村子後的一座座綠色的山蠻變成了黃碣色的石頭山,那個時候,誰也沒想過環保,想的就是活命,這就是山裏的農村。有的開采石頭,有的開采鐵礦,有的砍柴燒碳。

  媛的父母生了他們七個孩子,生到媛的時候父母再也不想要了,就把她我的名字叫做滿媛,媛即是圓,圓滿的圓,希望以後不再生了。六十年代的中國農村婦女大多不會計劃生育,也不知怎麽節育,沒辦法,這是中國農村的悲哀。媛的母親後來又生了她弟弟,媛的父親重男輕女,從小就覺得女孩不該讀太多的書,不想讓媛讀書,希望她在家裏幫做家務活。他父親認為女孩讀再多的書也是幫別人家養女兒,還不如幫家裏做點農活實在,是媛的班主任老師不斷地做他父親的工作,同時也是媛的刻苦努力最終感動了父親。媛考試拿了全縣第一名,考入了縣一中,這是多少人家的父母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縣一中的高考升學率很高,在我們永新縣人的心目中,隻要誰家的孩子,憑著自己的實力,幸運地考上了縣第一中學,就等於看見了自己邁進了大學的門檻。

  可就在媛初中畢業等著上高中那年的暑假,卻“轟”的一聲,晴天裏炸響了一聲霹靂。把媛和她的家人炸懵了。

  那天,媛的哥哥上山采石頭,輪他哥哥與人開炮時,出了啞炮,可她哥哥去排除啞炮時,這枚不該爆炸的啞炮卻偏偏在這時候炸響了,隨著“轟”的一聲驚雷般的響聲,淹沒了媛的哥哥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中,媛的哥哥被炸傷了眼睛和臉部,被他的同伴們匆匆地送至縣人民醫院救治,在醫院足足住了一個月,花了好幾萬元,因為救治及時,哥哥撿回了一條命。但哥哥那雙大大的明亮的眼睛卻永遠地失明了,因為給哥哥治傷,家裏一貧如洗,並債台高築,父母失去了一個健康的賺錢養家的大兒子,青壯年勞力,自然無力再供媛和弟弟讀書了,媛和弟弟也就結束了他們的讀書生涯。

  媛沒有繼續學業,但媛的詩和作文寫得很好,雖然沒有再讀書了,但她卻堅持寫作,她的詩歌痛苦而滲透滄桑,連世界都是深沉的。她所經曆的苦難,是她那個年齡所不能承受的,媛的講述深深地震撼了不諳世事的我。我沒想到,媛的命運,媛的苦難家庭,卻是從那枚啞炮開始的,那枚該死的啞炮葬送了媛的前途,改寫了媛的命運。

  命運這東西有時真會開玩笑,讓前途無量的縣重點中學生媛,立馬從一個績優的好學生,成了在家務農的平常的鄉村女孩。

  媛是1989年的夏天來從家鄉出來,到我們這個廠上班的,她努力工作,每天把自己該做的工序做完了,就去幫助有需要幫助的同事。因此,媛的膚色從來沒有十八歲少女的水靈和鮮嫩,黑黑的,滿臉雀斑。看上去感覺有二十五歲般,不過,上天對所有女人都是公平的,媛的這種膚色不顯老,十年後就看得出來,我們這些水靈的鮮嫩肌膚,雖著時間的推移,將會迅速一年不如一年,慢慢變得老去,而她的膚色,我敢肯定十年後,依然會如昨般,這種膚色對年齡不構成威脅。

  雖然,媛的相貌長得很平常很一般,甚至可以用不好看來形容,但她卻能得到全車間工友的尊重。也能得到我們所有老鄉的喜愛和欣賞,媛是有魅力的,不管男的女的老鄉和同事,有了事情,都愛跟她講心裏的快樂和憂傷。

  媛以自身的言行教會我們大家,不能以貌取人,因為媛心底善良,助人為樂,媛也挺會唱歌,我最喜歡媛的渾宏的嗓音,很有磁性,有點像韓紅,她的歌聲粗獷,渾宏、悲壯、有氣勢、深沉而有張力。我們所有的老鄉不加班的時候便要她給我們領唱,有時唱的熱血沸騰,氣勢昂揚。我們經常說,要是媛長得靚點,或有人幫她包裝,她或許也能成為紅歌星呢!媛把每個月大約七百多元都寄回去給哥哥治眼睛,自己隻留下很少的生活費用。她說哥哥不能沒有眼睛,哥哥是自學畫畫的才子,在村裏的采石廠做工,沒事的時候就到山上去畫風景。很美很美。媛拿過她哥哥畫的油畫給我看,真的很不錯。後來,她哥哥的眼睛治不好了,隻好裝上了狗的眼睛,而後媛攢錢讓哥哥去一家美術學院拜師學藝。幾個月後,就被聘到東莞鳳崗的一家工藝品廠做了一名美術設計師,工資高過媛的好幾倍。幾年後,家裏的債也還清了,哥哥還結了婚,媛也成了二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媛的母親最擔心的是她的婚姻大事。

  媛有個姐姐,嫁在吉安縣天河煤礦,想給媛介紹對象,希望她嫁給礦區某個礦長的兒子。聽說那個男的會開汽車,八十年代如果能嫁個城裏戶口的男人且會開車,那是眾多女人的榮耀和向往,那個男人兩樣都占了,媛對那個人不太滿意,這時的媛已經跟我們廠裏的才子,也是我們的蓮花縣老鄉燦芳好上了。燦芳小媛兩歲,為人老實,人大約一米六五的樣子,家裏隻有一個弟弟,一個父親,家境肯定沒有那個煤礦的男孩好,但燦芳跟媛有著共同的文學愛好,又在一個廠上班,每天下了班也就我們幾個湊在一起寫詩,你寫了我和,我寫了她和,好不熱鬧。那時,我們都知道他倆在拍拖,都很羨慕他們這對有情鴛鴦,燦芳對媛非常的好,有時還幫媛抄寫稿子,為她寫情詩,她倆戀愛與別人最大的區別和樂趣就是以詩代信,燦芳為媛寫了好多情詩,很抒情很浪漫,男孩能這樣,是很捕獲女子的芳心的,因為每個女孩都喜歡浪漫的愛情。我們常常打趣他倆,要燦芳把情詩拿出來念給大家一起欣賞,我還建議燦芳為我們的詩姐媛抒寫的情詩拿到廠裏的黑板報去發表,讓更多人知道,這樣就無人敢跟他搶女朋友了。燦芳隻是一個勁地笑而不答,更不會采納我的意見了。

  那是一段讓媛終身懷戀的美麗的日子,媛跟燦芳戀愛了幾年,最後還是因為媛的家人的反對而放棄了這段美好的愛情。

  媛最終選擇了孝順,也選擇了不幸,屈從了母親和家人,嫁給了那個礦上的男孩,生了個女孩,在女兒大約五六歲時,我聽說媛在她生下女兒的那一年就離婚了,那個男人婚後不但好吃懶做還吃喝嫖賭,把汽車都輸掉了,居然還嫌媛生了賠錢的女兒,媛一氣之下離婚了,帶著女兒一個人過日子。

  媛的母親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挑中的女婿會害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自從媛結婚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聽說她離婚的事後,我跟她寫過一封信,要她勇敢地麵對生活,希望她還來打工,因為我有能力為她找一份她自己喜歡的工作,她也是有技術的車縫工,不怕找不到工作,可媛給我的回信隻是寥寥數語,除了感謝就是無奈,這不是媛的個性,我不知道她還有什麽難言之隱,我最怕媛的沉默,她是那種有什麽事就悶在心裏一個人扛的那種女人,我怕她這樣,遲早會悶出病來。燦芳經曆過這次戀愛,將近三十五歲的人了。也一直未娶妻,一直在等媛,而媛,婚是離了,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她的母親也說了隨她以後嫁誰都不幹涉,並後悔自己當初愚蠢的作為,捧打鴛鴦,害了別人家的兒子,也害了自己的女兒。而媛,她還有這個勇氣走回頭路麽?

  2004年,我回家過年,執意要去石橋鄉梅田村去看看媛,我父母堅決反對,她們說,不知你說的那個女孩,現在的媛是否還在她娘家住呢,還是在夫家住,你冒然的去找一個幾年沒見的離了婚的女人,又要走上百裏路,萬一找不到她,你連個住的地兒都沒有,那個村子,一天才通一趟車,有很長的山路要走,再說這幾天也一直下著雨,不去也罷,以後慢慢打聽,我也怕媛還在吉安縣,不在我們永新,去了也是白去,想來想去,我最終沒有去成。

  多年不見,媛,你還好嗎?有人告訴我,在鳳崗看到媛,有人告訴我,在深圳看到媛,還有人告訴我,媛又嫁了一個男人,男人很疼她,還有人告訴我,村裏的好心人給媛介紹對象,媛一介不見,一心一意撫養她的女兒。

  不管現在的媛怎麽樣了,我都很想見到媛,跟她說說心裏話,我相信媛也一直在某個地方一定會想著跟她一起寫詩,一起談笑的我,或者躲在哪裏默默地關注著我,隻是,媛生活的不盡如人意,不想打擾閨中密友的我。我原來跟他們幾個說過,假如,你們跟我失去了聯係,你們就找報紙雜誌看,隻要上麵有我的文章,你們就能通過編輯部找到我的,一定能,我也相信我和媛有再重逢的日子,因為媛會看到我這部裏頭寫著有她和我的故事的小說。我期待,當我的這部小說出版時,就是我和媛重逢的日子。我想,媛經曆過歲月的滄桑,還是原來的媛麽?

  29.

  第四朵玫瑰--走過苦難,榮的婚姻讓人羨慕又欣喜。榮是黃玫瑰,是強焊的,也是幸福的,也是我的老鄉裏頭最幽默、最具文學潛力的一個,文采飛揚的榮,是生存能力最強的一個女人。她在我的生命中和媛一般重要。

  這是我們這些寫詩的姐妹當中唯一一對幸福的文學聯姻。榮是我的鄰縣老鄉,蓮花縣高州鄉人,生長在贛中南的一個窮山村。窮山瘦水沒什麽出路,全靠她父母田裏地裏操持著這個家,榮從小就品嚐了生活的艱辛和苦澀,十二歲就學會了刷牆,做一些男人才會的簡易的木工活,還能用幾塊木板做成像樣的家具,榮是自己掙錢讀完初中的,也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榮除了上學,還要操持家務活,盡管榮的學習成績在全年級總是名列前茅。但為了弟妹和這個家,懂事的榮初中畢業證一到手就告別了校園,毅然踏上了南下的列車,闖東莞來了。

  榮身材瘦小,但吃苦耐勞,盡揀最苦最難做的工序做,是全車間最能幹的一個女孩,也是上進心最強的一個。榮的生存能力是我們當中最強的,榮一直堅持學習,她利用業餘時間學了電腦操作,自學中文課程,每天堅持練筆寫日記、寫作。

  我們廠有幾千員工,一塊黑板報,是為員工的精神生活加油的,作者卻隻有十來個,我和榮的發稿量最多,也最受讀者們歡迎。榮寫出來的隨筆風趣幽默,妙趣橫生,榮寫散文,不像我那種飄緲的美麗文字的優美散文,榮的散文風趣幽默、有血有肉有故事,很受雜誌社編輯的青睞。榮是跟著我和滿媛、豔玲幾個一起學著寫詩的,她學得很快,進步更快。

  兩年後,榮從生產流水線上脫穎而出,調出來升職為宿舍管理員,算白領層了,工作較輕閑,業餘時間也充裕,榮利用宿舍區的兩塊黑板,在花園宿舍區也編寫黑板牆報,也成了業餘的廠報編輯,還學會了攝影、畫插圖,還練就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和粉筆字。而我那時的我是包裝部五車間組長,繁雜的工作中,因了榮對編黑板報的執著,也因了我自己和頑強,再苦再累,我也得堅持,趕鴨子上架,榮要跟我較勁,媛也要跟我較勁,榮寫廠區晨曦的希望,我就寫廠區傍晚的晚霞的燦爛輝煌來引喻著延伸的希望,及廠裏的欣欣向榮的場麵,她寫上班時的繁忙場景,我就寫下班後的閑情逸致,兩個人專門對著幹。迷了讀者也迷了自己,我們互相激勵,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後來,覺得還不過隱,榮和我又一起試著向省地級雜誌報刊投稿,居然都發表了,我們很開心,用稿酬去買書買雜誌看。後來,我和榮的散文隨筆也隨之擠進了大江南北更多的報刊雜誌,收獲頗豐。榮,媛,我三人每周都要去一次橋梓的吟香詩社,會一會妮子和其他廠的相識與不相識的文友。增長一些見聞,認識一些有共通語言的文友,希望對自己有所促進,也有一個寫作的氛圍。

  兩年後,我跳進了另一家玩具廠做人事,她們依然在原來的廠上班,跟榮和媛依然保持很好的聯係,我和榮有個不約之約,隻要在哪本雜誌上看到對方的文章,非得把它買回家欣賞,很開心很快樂。

  又過了三年,我們都成了大姑娘,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榮因為經常發表作品,時不時有些慕名而來的文友,亦有讀者給她寫信,琦也是其中一個。琦就這樣走進了榮的生活,琦欣賞榮的散文和隨筆,感覺這樣一個女孩,簡直就是上帝對他的恩寵。琦是一間鞋廠的生產主管,沒事的時候也塗鴉一些文字,但發表的不多。琦很喜歡榮的風趣幽默的文筆,榮也喜歡琦的機智和實幹魅力,琦管理著幾千人的大工廠,琦在九十年代初就有三千元的工資,作為一個高級管理人員,琦是有魄力的。琦長得高大、帥氣,最主要的是有共通語言,還有思想深度和想法。最主要的,還是我們江西老鄉,就算榮遠嫁他鄉,也沒出省的。說實話,琦是那種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男兒,當然也是榮理想中的白馬王子。

  他們的戀愛也經曆了很多苦難,榮跟琦雖然都是江西人,但兩個縣離得太遠,榮的父母不答應,舍不得女兒嫁得太遠,琦的母親倒是很希望兒子娶榮回家,早點了結自己的心願。不答應隻能拖,年複一年,榮和琦準備打持久戰,榮的父母怕真的耽擱了女兒,隻好妥協。九三年的時候,榮終於都把自己嫁了。因為有愛,榮過得很幸福很快樂。盡管當初也是為了要攢錢在井岡山火車站旁邊建房,地基較貴,榮隻能省著用,但小日子過得相當讓人羨慕。

  九四年九月的一天,榮給我打來電話,說她生了個七斤多重的大胖小子,很可愛,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我很為她高興。那一年,我也大豐收,也生了個兒子,那就是我的詩集《漂流花季》,這本書還讓在全國打工群體中紅透了半邊天,我把這本薄薄的詩集郵寄給榮,榮高興的流下了激動的眼淚。榮說:“我們這群昔日的醜小鴨裏麵,終於有了一隻被人群關注的青鶴。”孩子兩歲後榮把他托咐給婆婆,榮跟琦一直在外打工,在一起生活,日子過得很豐滿,很幸福。幾間年,房子也建好了,榮也不在為錢擔憂。現在的琦是高級白領,他也不要榮出來上班了,榮在家隻帶一個九歲的兒子,還有剛出生一年的女兒,生活好了,人也發福了,我知道琦在厚街的華堅某鞋廠,月薪過萬元,還是做他的老本行。

  記得2003年八月的一天,我和東莞的一班作家朋友,在厚街鎮華潤超市廣場為我們的打工雜誌《南飛燕》作簽名售書活動,琦和榮春風滿麵地來逛商場,一眼就發現了正在人堆裏忙碌的我。榮高喊著我的名字向我跑來,我不太相信真的是榮在叫我,以為耳朵出毛病或是幻覺。當場給了她一個擁抱,我挑了幾本有我文章的雜誌送給榮,榮硬是要塞錢給我,說那不是見外,隻有她掏錢買的她才很開心。榮說她還是老樣子,見到有我署名的文章,一定會花錢把雜誌買下來。而且這些年,都有幾個與我同名的作者,但榮一眼就能認得出來我的文風,哪些是我寫的,哪些是別人寫的,有時候,她說,此文章的作者汪洋,絕非我認得的這個文友汪洋。聽,榮這麽多年沒見過我了,卻常買有我文章的雜誌,居然絲毫不差,榮從沒買錯過眾多署著與我同名的文章,這讓我很驕傲。這證名,榮是我的死黨。是我的姐妹。

  這些年,榮很少寫東西了,筆似乎有些生疏了。長時間不寫,下筆就開始有些困難。她希望能重拾舊夢,寫一些生活感悟,我相信,榮會的,這麽好的功底,怎麽會說寫不出來就寫不出了呢?

  我建議榮還跟我比賽,較勁,一起寫作,一起讀自考大學。相信我們的明天會更加美好。

  30.

  第五朵玫瑰--豔玲,童年的不幸,未能打碎她美麗的夢。

  豔玲是一朵白玫瑰,她本身是無色的,給什麽顏色,就成什麽顏色,單純,但是飽經雪霜和風雨。

  豔玲比我小好幾歲,雖然也寫作,但我跟她來說,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她跟我妹妹是同一屆畢業的中學生,但跟我和滿媛,一同住過803宿舍,所以大家在一起玩的機會很多,再加豔玲寫詩,距離就更拉近了一步。

  豔玲是寄養在叔叔家的孩子,從小就感受到了苦難,過早地感受到童年的不幸以及委曲求全的不好受,因此,她寫的詩消極,還帶有點憤世妒俗,還有點兒消極和滄桑,又有點兒看破紅塵的味道。這似乎不是她這個隻有十七歲年齡的女孩所能承受的,命運對她真是太不公平了。豔玲的詩風因為消極,沒法子上公司的黑板牆報,她的個性,連同文風,都是豪爽的,給人玩世不恭的感覺。

  豔玲隻是愛好文學,喜歡信筆塗抹那麽幾句詩,嚴格來說,她不是文學作者,她寫的東西太簡單,而且她小小年齡,就顯得滄海桑田,像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孩子。也許命運的跌落,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太大的打擊吧。豔玲是那種表麵性格豪爽,內心卻無比淡漠的女孩,這是我的感受。豔玲長得漂亮,是很多男孩追求的那種,可她倒好,對誰都一樣,像大哥哥,又像普通朋友那般,她很會處理感情,對追求她的人很好,她認為,人家喜歡你,追求你,是人家的權利,你自己有自己的選擇,可以不喜歡,但不能對人無理,所以,豔玲贏得了好口碑,她這人熱情、大方,她崇拜她的父親,追她的男孩可是不少,但她就是不能放開心胸去愛一個人,去享受一份愛情。因她心性高,一個也沒能看上,她認為找對象就得找像父親那樣的,帥氣,有才華,是高級知識分子,又懂得疼人,父親是方圓百裏公認的才子。六十年代末的大學生,在這農村是非常少見的。而豔玲的父親就是其一。你說豔玲不驕傲不自豪麽?

  也許是豔玲母親的第二次婚姻不是很幸福造成的吧,這影響了她的擇偶觀,我一直在想,如果她母親在那邊過得很好,為什麽不帶她們姐妹過去呢?自己的前夫不幸去天國了,又有哪個女人願意自己的日子過好了,而願意把自己和所愛的人生的孩子寄養在叔伯家呢?

  豔玲與我們幾個一起寫詩,一起談論我們喜歡的作家:張欣、鐵凝、冰心、路遙、汪國真、王蒙、張愛玲、池莉、方方等,一起看我們喜歡的《平凡的世界》等文學名著,但豔玲的真正愛好跟她堂姐秀風一樣,是喜歡唱歌,再加之我和滿媛也喜歡唱歌,為此,宿舍裏總是飄著我們或快樂或憂傷的歌聲,豔玲和秀風兩姐妹還參加了廠裏舉辦的合唱團,而且她們兩個還另有獨唱曲目,她們悠揚而高昂的歌聲給廠領導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豔玲和秀風因為歌唱得好,很快就被提升為車間組長了。

  在生活中,絲毫看不到對豔玲生活有什麽不滿,但她從骨子裏,就恨她的母親,從小就把她們姐妹拋棄不管不問了。她母親在南昌城,偶爾也回來看看她們,給她們姐妹倆寄點衣物什麽的?也能讓她們高興好半天,因為,姐妹倆太需要母愛的滋潤了。

  她和妹妹愛玲一樣,跟秀風家姐妹關係都很好,尤其是秀風,因為年齡相當,畢竟是堂姐妹,初中畢業,她們幾個都未能繼續升學,就跟秀風出來東莞打工了,豔玲早一年出來,她妹妹愛玲後一年出來,豔玲急子性,做事也很利落,快手快腳,屬於那種不做完,心裏不爽的那種女孩。

  每天,豔玲一早起來,像隻百靈鳥般,總要清唱著高歌一曲,她的歌聲,就是起床的鍾聲,大家聽到她唱歌,就知道不能再睡懶覺要上班了,害得隔鄰宿舍的人都往我們宿舍這邊張望,我想,大概被豔玲的歌聲打動了吧,晚上,興致高的時候,總要和滿媛一起,領著我們宿舍大家一起合唱一曲歌兒,什麽流行唱什麽,什麽好聽唱什麽?唱歌的日子讓人過得舒坦也過得好快,轉眼間就一年年的流過去了,豔玲出落得越發鮮嫩水靈了,她的想法很多,經常聽她說要到深圳去上班,她說那個城市商貿好,有更多機遇。

  她真是有先見之明,打工,卻想著自己做老板,幾年後,她真的走了,走了沒過幾年,她又到海南去了,找了一個男朋友,結婚了,好多年未見,世界真的很小,沒想到,她妹妹愛玲,嫁給了我叔叔的大兒子,成了我叔嬸家的大媳婦,我的堂弟媳,也是我大堂弟的媳婦,管我叫堂姐呢?

  去年,終於見到豔玲,十年年未見麵,豔玲的孩子都差不多有她那麽高的了,豔玲打扮的美麗迷人,女人味很濃,也越發的魅力十足,一看,就知道是個幸福得泡在蜜罐裏的女人了,豔玲的老公開了幾家手機電訊店,豔玲也學會做了,這生意在老家做挺有市場,他老公就把手機電訊店做回江西老家了,把我堂弟都帶出去做這一行了。

  我問豔玲,你還喜歡寫詩看書麽?她說,看書一直是我的最愛,並常看常新,但是寫作就拋開了,她告訴我,很懷念當初一起寫詩一起瘋玩的日子,但是,結了婚的女人,哪有時間玩小資,對她來說,寫詩是小資,玩不起了,賺錢才是第一位的。而我則認為,寫詩,愛詩,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愛詩,應是我的人生歸途。我跟豔玲在這點上有所不同。當然,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也都有自己為之付出的精神依托。豔玲的精神寄托是能賺錢,守候一個安全、快樂、幸福的家,就是最大的福份。

  命運有時真的很玄,滿媛跟燦芳那麽好,沒有嫁到蓮花縣去,榮是蓮花人,也未嫁到蓮花縣,而豔玲,那個當初眼界很高,誰也看不上的劉豔玲,卻在蓮花縣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豔玲是幸福的,也是幸運的,她現在有個愛她的愛人,有個幸福的家,也自己的手機店,不愁錢花,不用做什麽事,陪著孩子,偶爾幫愛人去關照一下店麵,她的幾個分店都請了不少工人,豔玲儼然成了老板娘,山水有相逢,曾經在一起把我的詩批得體無完膚,一起寫詩的豔玲,好多年過去了,也未曾見麵,但現在,豔玲不但沒跟我疏遠,還跟我的關係除了姐妹情,因為愛玲和堂弟的關係,現在又更進了一步--姻親關係。我想,我跟豔玲這個小妹之間的情感,這有得延續下去,而且會越來越親。

  五朵玫瑰的故事永遠也講不完,她們在我的人生之路上,曾是同行者,也是我生命中漂泊不定的牽掛。也都將作為一種意向,寫入我一生摯愛的詩歌。

  當初,我們這群一同迷上文學寫作的女子,隻有我一個人還在伴著孤燈堅持寫作,現在算起來了,都人到中年,奔三的人了,我和榮還有媛以及芳、妮都年過三十五了,青春的容顏即將不再,豔玲也過三十了,都是人妻人母的雙重身份的女人了,也是來東莞的第一代打工人。在南方這塊土地,我們付出了勞動,付出了青春和汗水,也收獲了希望和夢想,打工生活,是我們一筆永不透支的精神財富,它讓我們進步,覺醒,更教我們成熟。

  也許沒有打工,我們都將延續母輩的農家生活,沒上學了,在家裏待個三兩年,就有媒婆上門,而後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幸氣好的,嫁個有本事的好男人,幸運不好的,嫁到普通男人,延續我們母輩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家田園生活。田園生活在詩人眼裏是美麗的,但在村人眼裏,則是辛苦的,勞累的。

  現在我們進了城,成了邊緣人,我們走不進城市,也回不到原先那種生活的軌跡,是時代的進步,也是我們的進步。是打工改變了我們山村女性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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