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三孔詩歌評注

第二十五章 大風

　　昔遊江湖上，厭看無限不測之高浪。今棲塵土中，慣聽掀天拔木之狂風。風豪浪狠常相逐，我生此世宜厄窮。浪頭漫漫[1]從海起，客舟搖戰如枯葦。回槔[2]轉尾入深灣，往往三分偷得一分睡。豈如秋宜門東僦屋居，突兀前堂掌平地。風從昆侖溟渤[3]來，平頭疾轉數千裏。金鋒相磨眾鬼兵，介馬爭先萬胡騎。[4]搶震壓尤可驚，千妖百怪悲號聲。我時安眠不覺躩然起，爐煙寂滅燈冥冥。褰[5]衣正欲走出戶，戶未開扃[6]已吹仆。閉門正欲避風來，風入衣襟不肯去。天涯地角兩茫茫，一身渾無逃遁處。明朝檢點窗戶間，浮埃委積如丘山。遙知九衢中，馬走廢往還。我欲投書訴風伯，帝閽峨峨不可攀。怒攜幹將繞四壁，空有壯氣膨心肝。頗疑猛虎嘯林薄，慘淡陰威動寥郭。又疑土伯夜與風神爭，叱吒喑啞[7]騁獰惡。明當折簡問巫陽，天上誰人司橐龠[8]。

　　“注釋”

　　[1]漫漫（manman）：水盛大貌。

　　[2]槔（gao）：木名。此處同“篙”。

　　[3]溟渤：海。

　　[4]（hai）：《玉篇》：“觸也。”

　　[5]褰：撩起，提起。《詩經鄭風褰裳》：“子惠思我，褰裳社溱。”鄭玄箋：“揭衣渡溱水。”

　　[6]扃：從外麵關門的門閂、門環。

　　[7]叱吒喑啞：“啞”同“惡”，《史記淮陰侯列傳》：“項王喑惡叱吒，千人皆廢。”叱吒：發怒聲。喑惡：懷怒氣。

　　[8]橐龠（tuoyue）：也作“橐鑰”，古代冶煉鼓風的工具。

　　“簡評”

　　此詩是詩人不得意時之所為作。前半部分敘述客舟於風浪中之飄搖，時在水上；中間一段寫大風之猛烈，時在平地，亦見得詩人所謂無逃遁處之無奈。看詩人於“浪”字上著一“厭”字，於“風”字上著一“慣”字，可見已是久經風浪之人。此風此浪皆不必為實有，詩人怨世之情，“我生此世宜厄窮”是其發端，至“帝閽峨峨”、“空有壯氣”二句已十分顯見。詩中狀風之狂浪之巨多用賦筆，筆力雄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