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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輯 溫暖的繼承(一)

  相逢一弱泯恩仇

  男孩子將父親視為一輩子的仇人,在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裏,母親將對父親的恨化成了點滴的言語澆灌著男孩子的心靈,細小的土壤裏沒有種下愛的種子,卻萌生了仇恨的力量。

  父親拋妻棄子,與一個小女人跌入了愛河裏,從此他們之間天各一方,咫尺天涯。

  在十八年時間裏,父親甚至沒有找過他們,母親的身影從一枚箭彎成了一張弓,孩子的仇恨也從一張弓變成一枚箭。

  母親過世後,男孩子決意去尋找父親,讓他過不好,活著也是一種煎熬,這是母親的遺願。

  輾轉多時,男孩子終於知道了父親的生活與方式,父親出入了高端場合,手裏端著高角杯,懷裏揣著大把的美元,錦衣玉食、燈紅酒綠。

  這樣的強盛越發激發了男孩子的報複感,於是乎,微博上、網絡上開始瘋狂鋪寫他的舊事,有些是真實的,有些是杜撰的,不管如何,都像一隻箭,淩厲地射向父親,而父親,卻是自己愛的發源地。

  通過另外一個途徑,男孩子還知道了父親的軟肋,那個花枝招盞的女人,竟然與父親貌合神離,在外麵養了一個麵首,男孩子知道這個消息後,仰天長笑,將這則消息灑向天涯。

  父親不經意知道了這則消息,幾經調查後,果然屬實,他大打出手,卻被對方伺機告了密,由於打的過重,父親竟然入了獄。

  半年時間出來後,公司無人經營,每況愈下,跟不上形勢,終於一塌糊塗,他開始老態籠鍾。

  男孩子約了父親,他想讓父親知道自己的罪過,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麵前的這個男人眼瞼鬆弛,狼狽不堪,毫無鎂光燈前的瀟灑自如,更無交際廣場上的風度翩翩,男孩子突然間發現,他老了,風光不再,繁花落盡,蒼涼一片。

  男孩子抬出去的手,卻無法落下來,他好想替母親出一口惡氣,質問這個負心的男人一些肺腑之言,卻沒有,相逢一弱,男孩的仇恨瞬間消失了。

  幾乎所有的父子之戰,均已父親的失敗而告終,父親垂垂老矣,論能力與兒子無法匹敵,論精力更是天淵之別,還未動手,便已經功敗垂成,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失敗,是一種懺悔,一種徹底的改變。

  在親人麵前,父親所有的堅守統統塌掉了,心髒病複發的父親摔倒在塵埃裏,兒子二話沒說,抱起父親直衝進手術室裏,歇斯底裏,喪心病狂地求助醫生、護士、阿姨和叔叔,現在父親是弱者,是一個需要同情的父親,雖然他的親情關係曆經輾轉,差點被西北風衝進雲端,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相通的血脈在作祟。

  兒子總比父親長的高大,父親老了,骨質鬆軟,萎縮無力,在兒子的成熟麵前,父親的成熟不再金黃,隻剩下喜悅、安慰,父親有一天,也成了弱者。

  而所有的愛恨情愁,在一個衰弱的父親麵前,都已經冰釋了,這世上的恨,不可能永遠糾纏,唯在愛永恒地存在於天地間。

  所有的父親的都應該記住這樣一個法則:在兒子的麵前示弱。

  因為相逢一“弱”泯了所有的恩仇。

  與父親決鬥

  父親看著麵前的兒子,跪在地上的姿勢依然強硬無理,他憤憤地,舉起手來想拍下去,但可能想到以這樣的方式使兒子屈服效果會差強人意,他另覓他途。

  父親想了想,從屋裏抱出個壇子來,對兒子說道:

  按照你爺爺當年的規矩辦事,我們互擊三掌,如果你倒下了,便改掉以前的所有臭毛病,隨我去戒毒所戒掉你的毒癮,你將你所有的劣行寫成文字,裝進這個壇子裏,永遠地保存,當初你的爺爺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教育的我。

  如果我倒下了,便讓你遠走高飛,我不再幹涉你的自由,黃毒賭,哪怕你喪盡天良,與我也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斷絕父子關係,這是你剛才提到過的條件。

  母親站在旁邊阻攔著,本家的大爺們也不允許他們以這樣的方式決鬥,父子親情呀,難道非得動刀動槍嗎?

  父親解釋道:他已經病入骨髓,不以這樣血腥的方式兵戎相見恐怕觸動不了他的心,今天就是死了,我也會讓他知道,我這個繼父不是白當的。

  兒子蹦了起來,像一隻煙花淩空而起。

  好,你從小就沒有管過我,等到我誤入歧途了卻又想阻礙我發財的道路,我成全你,如果我倒下了,是生是死,憑天由命,我可以給你簽字畫押,痛改前非,如果你倒下了,這“軍令狀”可就生效了,你別後悔。

  兒子看著若不禁風的父親,於心不忍,可眼裏卻冒著拚命的光芒。母親被親友們攙扶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控製不了這個由於毒癮經常發作而喪心病狂的孩子。

  先給你機會,父親說道,我是長輩,你先來。

  大家想上前阻攔,父親卻生硬地阻攔住了,我們之間的事情,毋須外人插手。

  兒子隻用了三成勁,掌下去了,父親的身子向後麵挪動了半步,卻沒有倒下,父親示意他繼續,勁再大點。

  第二掌勁道十足,掌上掛著風聲,兒子的手掌落在父親身上,卻被生硬地彈了回來,父親毫發無傷。

  第三掌成了“無厘頭”,一符失望的神態,掌聲無力糾結,父親讓了一下,一記耳光將兒子摑在地上。

  當著親人們的麵,兒子寫了一千字的悔過書,父親鄭重地將壇子打開,然後將悔過書塞了進去。

  下午,在父親的羈押下,兒子進了戒毒所。

  夜晚時分,父親當著母親的麵,解開了衣服,母親驚奇地發現,父親的懷裏綁了塊鋼板,父親說道,好小子,力大無窮呀,如果沒有他,我就去見閻王了。母親破涕為笑。

  三年的時光,隻化成一粒病種,在父親的身體裏萌芽開花結果,直至病入膏肓。兒子出來後,來拜別母親,卻見到了奄奄一息的父親,相視無言,唯有淚千行。

  父親逝世後,母親打開那個壇子,一張張紙條被掏了出來,上麵全是父親拯救兒子的方法,有的是教育說服,有的是用暴力,可最後父親還是采用了剛柔並濟的方式,既說服了兒子,又不傷害他的尊嚴。

  有人說父親是兒子最大的敵人,生活的殘酷便在於此,明明是最愛著的人,卻要真刀明槍地在戰場上相見,或者是青春的叛逆與父親的更年期格格不入,摔門而出的場景一直演繹在兒子的生命天空裏;而最終的決鬥過程是,所有的父親均是失敗者,但真正的結果隻有等父親的尋盞明燈泯滅時才會暗香浮現,通常兒子會敗地一塌糊塗,因為父親早已經將愛埋藏在不知名的角落裏,瓜熟蒂落的那一天,才如白雲蒼狗般表白出來。

  偷 父

  我和妹妹像小偷一樣踅進了小區的大門口,兩個孩子的世界一般不令保安叔叔們產生懷疑,這樣的年紀,不可能幹出偷雞摸狗的勾當來,這成了我們偽裝自己的最好借口。

  韓利的家就在我們的視野裏,好歹是他的老婆不在家,我們便可以放手大幹一場了。

  妹妹害怕地問我:偷走了爸爸,媽媽就會高興嗎?

  我說是的,習慣地用手摁住肚子,有一種隱痛糾纏著我的幸福神經。

  在我的整個青春期裏,就是韓利與我媽媽不停止的愛恨情愁,他們像鍋碗瓢盆一樣地吵鬧,使我的整個青春故事濃墨重彩,我恨韓利,自從他於一個月黑之夜與另外一個惡毒的女子做出不可告人的事情之後,媽媽從此將幸福拱手交於她人,這次下決心將韓利偷回去,是我和妹妹的最高計謀,我們要送給媽媽一個完整的爸爸。

  此時的媽媽正躺在床上休息,她累的體無完膚也不願意接下韓利送給我們的存折,我當時接過來,扔在空氣中,讓風兒將它撕碎後,送到了遠方。

  據說韓利也在病中,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我們順利地進入了他的家門,他當我們收水費的,惺忪的睡眼中一絲迷離,人高馬大的我閃入了他的家中,然後順勢將他摁在床上,他掙紮著,心髒病複發的樣子,我無所顧忌,在妹妹的幫助下順利得手,身材矮小的他架不住我如魚得水般的糾纏,昏迷不醒,我找了個麻袋,將偷來的韓利轉到了母親身邊。

  母親醒來時,感覺不對勁,抬眼就看見了昏迷狀態的爸爸,嚇一大跳,繼而馬上感覺他的舊病複發了,拚命的找藥,顧不上埋怨與怨懟了。

  爸爸醒了,一句話不說,也不吃飯,媽媽說要不送醫院吧,都是我的不好,我說你太仁慈了,韓利是自作自受,爸爸一直無言,淚水卻模糊了雙眼。

  他的老婆報了警,我和妹妹被當作劫持人質者請進了警察局,警察大眼瞪小眼地瞧著我們,我低下身子去找地縫。韓利過來了,一臉憔悴,那是藥苦撐的結局,他給警察解釋了原委,說這隻是一個玩笑罷了。

  領我們回家時,我們天各一方,這場偷父的結局就是加深了我對他的懷恨,他卻從此找到了給我打電話的借口。

  當天晚上,我處於昏迷狀態,醫院裏,媽媽緊緊抱著我,韓利風風火火趕來了,拿著檢查結果一個勁地吹手,我問怎麽了,媽媽說腎炎,不是大病,需要休息,吃藥。

  一周後媽媽告訴我另外一個消息,韓利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目前正在尋找合適的腎源。

  這個擎天霹靂讓我有以難以接受,妹妹為此還掉了眼淚,畢竟父子天性呀,血脈是相通的,他變成了一個可憐人,我對他的錯誤認識在改變。

  媽媽又問我,如果你的腎源和他匹配,你能捐腎給他嗎?

  讓他老婆去呀,我義憤填膺,這是他應得的獎勵,老天爺在懲罰他呢?

  媽媽低下頭去喂我吃飯,再不說話,藥物的負作用讓我昏昏沉沉,睡夢中,我看到了韓利,讓伸出去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我夢醒後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捐腎給韓利。

  媽媽破涕為笑,韓利過來看我,一臉的喜悅之情,妹妹也是笑容如花,和他站在一起的我們,像極了父子,媽媽成了路人。

  進手術室前,他伸出手來安慰我,叫我兒子,老態籠鍾的臉上皺紋深寫,我送給他一個微笑,但願從此一笑泯恩仇。

  手術進展地異常順利,醫生說這樣的結果超出了常人的想像,他恢複的很好,在老婆的攙扶下過來看我,我第一次見到了那個與他苟合的女人,年輕美麗卻有些樸素,他過來安慰我,我則認成了挑釁,媽媽在旁邊一個勁地解釋,女人像一溜煙一樣消失在我苦痛的視野裏。

  韓利從此發了誓,在我的麵前,絕不提那個女人的名字,我聽說為此他們大打出手,女人後來采取了妥協態度。韓利對我的愛有些變本加厲。

  天知道他恢複地居然比我快,也許是體質的問題吧,他短小精悍,為我端屎端尿,護士進來時,誇獎他,好勤快的父親呀?他的眼裏滿是幸福,我則以無可奈何的態度接受他的殷勤。妹妹於一個夜裏告訴我,媽媽說,你長的太像爸爸啦。整個天空的煙塵覆蓋下來,將我所有的自私與偽裝蓋在善良之下,我梨花帶雨。

  日子像我們偷父親一樣快的飛快,我順利地出院、找工作,然後接受生命裏第一次戀愛。

  天知道他們的關係處理地如此好,韓利的老婆,十分真誠地叫媽媽大姐,他們有說有笑的,一點兒也不像情敵。韓利會固定周末時過來看我和妹妹,融合的氣氛讓人心碎,從妹妹口中得知,韓利和媽媽的愛情早已經走到了終點,他們彼此承認:他們根本不是一條船的人,他們性格相悖,在一起隻會爭吵不休,與其這樣,不如那樣。

  我還知道了另外一個消息,我整理媽媽的抽屜,卻發現一份協議:我得的竟然是尿毒症,那個與我腎源匹配的男人,竟然是韓利,他為了早日恢複健康,拚命地鍛煉身體,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得到一個健康的腎源。

  那一年,我21歲,離偷父時正好差了五歲。

  父親是兒子最大的江湖

  血色殘陽中,我手持一把長劍,將小時候的夢想凝聚在未來的追求上,我執著地尋找屬於自己的《葵花寶典》,我相信自己可以打敗江湖上任何一個對手,包括自己在內。

  父親苦勸無果,這也許是所有年輕人與老人之間麵臨的一個鐵的矛盾,父親執劍送行,我走了老遠了,父親問我,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回答他,我要打敗江湖上所有的對手。淒風苦雨中,父親無語淚千行。

  我挑戰過孤獨使者,他的劍風凜冽,差點將我千年的夢想擊碎,但是我想起了師傅教給我的口訣,我敗中取勝,拖劍一葉傾城,他的人頭落在塵埃裏,驚皺一池春水。

  從此,我在江湖高處不勝寒,對手如影隨形,我在刀尖上磨煉自己的堅韌品格,自信仍然在遠方徘徊,遠方的遠方才是我最大的江湖。

  與江南老怪一役,我差點一命嗚呼,一個蒙著青紗的老者救了我,替我療傷,且教會我絕世武功,我問他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功叫“回眸望月”,我如何才能夠破解?據說會這種武功的人,來無影去無蹤,隔山打老牛,掌掌擊人要害於無形。

  他沉思半晌,告訴了我破解的辦法,我聽後頓悟,自此,我下定決心要找到會此種武功的日月老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是唯一會使這種武功的幸存者。

  我打遍天下無敵手,遍灑英雄貼,要求日月老人於半年後與我決戰於華山之巔。

  一場惡鬥,腥風血雨,毫不留情的歲月枕著千年嚴寒。這是我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他蒙著黑紗的臉印證著屬於自己的一段千年傳奇,他不能輸,卻以逸待勞,從不輕易出手,出手便是我的體無完膚,我步步為營緊逼,終於在傍晚時分將此人逼上了絕境,前方是懸崖,後麵是我的虎視眈眈,日月老人以縱身一躍成就了我的千年傳業,我成了孤獨的勝利者,從此後,盡管天涯沒路,再也無人敢問津我的身世與愛情。

  回家向父親報功,小屋卻空無一人,一座石棺驚醒我不可一世的殘夢,父親安然入睡,蒙著黑莎的樣子慈祥且安寧,旁邊一麵青紗,還有一本江湖日記,裏麵詳細記述著教我武功的經曆和跳下懸崖的經過,在日記的最後寫道:在這個世界上,父親才是兒子最大的江湖。

  我潸然淚下,後悔不迭,父親以自己的病軀成就了我的偉大,讓我從此在江湖上可以橫刀立馬,睥睨天涯。

  這件事情是很殘酷的,許多時候,父親與兒子就是一個矛盾體,他們是天生的敵人,但最終的結果總是這樣:父親總是最大的靠山,教會兒子各種技能,但在不經意間,兒子致命的傷害著自己的父親,父親緘默從容,選擇了按揭自己的武功與財富,兒子的武器千種萬種,但最厲害的武器莫過於語言,語言也是刀呀,他傷害的是父親的精神係統,讓他從此在愛的天涯裏一蹶不振。

  所有的兒子都在追夢,行走江湖,挨刀且擲刀,殺人如麻,但他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父親才是兒子最大的江湖。

  像貓頭鷹那樣改變性格

  我躲在平房的間隙裏,大氣不敢出,父親急的像隻猴子,手裏舉著個拖鞋,煞有介事地搖擺著,示意著這世界上唯有父親才有的一種威嚴;他雖然著急,卻仍然不愛說話,這是他的性格左右的,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父親木訥沉默的性格保持至今,再無更改的可能性,這也導致了他的脾氣暴躁,在人前人後才華得不到施展,越是這樣,他越會拿家裏人開涮,我便成了他直接追蹤暴打的對象。

  在母親的庇護下,我得以保全身體,因為父親被一幫人拉去喝酒了。他通常喝的很晚,不到雞叫頭遍是不可能回轉的,而那個時候,我已經一路小跑地前往鎮上的小學上學去了,而晚上回家時,他則可能躲在門後麵等我,因為要看我的考試試卷,我對付他的方式則是暗藏在大門外麵,等到他實在不耐煩地進了裏屋,或者是酒癮上來時,以買醉的方式將心裏的煩惱暫時拋至九霄雲外。

  我總是選擇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以最快樂的方式躲避。

  終於有一日,他逮住了我,因為他聽說學校裏要求每一位父親去開學生的家長會,我本來是想讓母親去的,但是他說話時斬釘截鐵的:老師打電話給我了,要求父親去。

  我顫顫驚驚地跟在他的身後,單薄的身子時隱時現,像一隻孤獨的紙燈籠在黑夜裏散射出若有若無的光芒,開家長會本來就是我的末日,如果他前去,我則有可能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裏。

  但那天的家長會卻讓父親丟了醜,我的學習成績雖然落後,但近幾周卻考試成績良好,因此,老師要求家長上台前講解一下心得,老師點了我的名字,問我的家長來沒?

  我用手捅父親的後背,父親低著頭不說話,我站起身來,說我爸來了,在這兒呢?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父親極不情願的上了台,他一慣不愛說話,吱唔了半天時間,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倒是臉像喝醉了酒一樣,下麵一陣轟笑,我怒火中燒,老師則見好就收,說時間到了,下課。

  這是第一次我向父親開火,毫不留情的開火,我說給你個時機你卻把握不好,往後我在班裏怎麽做人?本來是件光榮的事情,讓你談一下教育我的心得,你可以告訴大家,你是如何教育我的,讓你的臉上貼金,你卻一句話不說,我的臉丟盡了。

  受了訓的父親,像個孩子似的低著頭,走在我的身後,像天上的流星,泯泯滅滅。

  母親告訴我,父親哭了一夜,像個小孩似的,母親寬慰了半天仍然沒有效果。

  我有心去勸他,覺得我們之間始終的代溝存在,便一門心思地玩耍,因為現在占了上風,父親再也不敢以淩厲的姿態對待我了。我放縱自己在田野上,與小朋友盡情地享受著春日風光,直至回家時,才看到一個矮小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的最深處。

  自從那天起,晚上回家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問母親時,母親說父親晚上打工去了,你注意點自己的學習。

  我的壓力從有變無,在母親的麵前變戲法,將沒有完成的作業假裝完成,這樣的惡果是每月的例試上,我考了個倒數第一名。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突然見到了父親,容光煥發,衣著體麵,像個教授一樣,他遠遠地與我打招呼,讓我拿出最近的學習成績匯報,我不以為然,因為父親的能力無法超越我的學業範疇,他也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兒。

  幾日不見,父親竟然侃侃而談,他指出我的題目中的詬病,讓我大驚失色,遇到鄰居們路過,他則已十分體麵的招手向他們打招呼,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不明白父親這幾個月去了哪裏,但我知道,父親一定是去上了夜大,他充了電,是想征服我,讓我屈膝於他的魔爪之下。

  我不得不反抗,因為沒有人能夠阻擋我放蕩不羈的性格,我想飛躍滄海,完成華麗的質變,我有我的理想與蒼穹,因此,我常常一慣反抗的目光望著他。

  父親主動請纓參加我的家長會,大家都認識這個上次出醜的男人。但父親演講時,一反上次的窘態,滿腹經綸,將教育孩子的心得談的淋漓盡致,老師帶頭鼓掌,示意大家應該學習這樣的好父親。

  父親性格的改變讓我不知所以然,我以為他病了,找母親商量應該帶父親去看醫生,母親說你父親不過是喜歡說笑了,這是好事。

  父親的苦口婆心令我頓生煩感,他從此以後加強了對我的監督力度,每天準時回家,接受加強式的教育,他說會讓我變成一個地道的本科生。

  他的高壓政策終於有一日使的暴躁起來,我站起身來,與他對峙,父親抬手便打了我,清脆且悠揚,一張張紙條從父親的懷中掉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字體,不知道寫些什麽?

  母親從裏屋跑了出來,攙住父親坐在椅子上,巴掌掄起來,將我的思緒變成了萬朵桃花開。

  父親為了我的學業,偷偷上了夜大,並且每天去請教附近的老師如何教育我?他為了我,強製壓迫自己改變不愛說話的性格,他每天晚上對著鏡子說話,實在無話可說時,便找圖書學習,使自己有知識,有話講,為了使自己有備無患,為了在老師和別人家長麵前維護我的尊嚴,他準備地十分充分,怕忘卻,將寫好的紙條塞滿了口袋,所有的這一切,我卻蒙在鼓裏。

  想到了西方社會流傳的一則故事:貓頭鷹一向以強硬的作風行駛在屬於自己的天空裏,但突然間受到了核輻射,它改變了性格,變的懦弱怕事,幾隻路過的小麻雀發現了它,便開始欺淩它,直至它傷痕累累,體無完膚。

  父親像極了那隻可憐的貓頭鷹,由於我的自私與武斷,我不經意間打開了一個叫愛的核輻射站,父親受了傷害與輻射,從此將自己的沉默壓抑在心裏,將自己演繹了半輩子的性格擱置在箱子深處。

  父親送給我另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連自己性格都能克服改變的人,還有什麽困難無法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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