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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輯 戒口(一)

  一隻眼睛看愛人

  老羅伯斯歎息著大聲向天空怒吼:等吧,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變老的。

  在此之前,他與自己原打算白頭偕老的愛人湯妮說了聲再見後便離家出走,他實在無法忍耐她的嘮叨,他已經聽了將近三十年,原本想好好地清清靜靜地過完餘生,但她晚年卻好像得了某種怪病似的,讓人討厭。

  羅伯斯年輕時許多年輕女孩子都追他,說實在的,他一直不喜歡眼前的愛人,雖然她年輕時貌美如花,但蒼天安排了他們倆在一起,他無法也不敢違背這份誓言,但他也可以反叛的,就像今天,他可以選擇離家出走,可以無所顧忌地離開她,兒女們早已不在身邊,所以,他是自由自在的。

  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去會見自己的幾位老友,老友們都推托要陪老伴,沒空,他大聲罵他們沒出息,然後便憤世忌俗的來到約夢的門口。

  已經好些年了,約夢的門檻高的很,他始終未敢越過雷池一步,約夢是他的初戀女友,三十多歲時,愛人便死了,他硬生生地守了二十多年的寡,沒有人知道她是為了什麽,羅伯斯一直覺得對不起她,他原本想幫助她的,但他是有家有口的人,他好想勸他再找一個合適的人,他一直在等機會,誰知一陣光陰便是二十年。

  坐在他麵前的不是老態龍鍾的約夢,她鮮活的好像年輕了近十年,老羅伯斯相形見絀的凝望著她,眼神裏盡是猜疑,約夢邀請他坐下,問他喜歡喝點什麽:咖啡還是茶?他搖頭說自己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愛好。約夢笑他,說一個沒有愛好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有品味的男人。

  整個下午,老羅伯斯未從約夢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地對過去的傷感回憶,她的話題盡是當前政府的寬容,鄰裏之間的和諧,教堂裏的故事。

  他們的談話快要結束時,羅伯斯忍不住地問她:關於過去的事情,你還有記憶嗎?

  約夢沒有遲疑:當然,它們就坐在我的旁邊,伸手可及。

  可你的臉上沒有對過去的無奈和對歲月的報怨。

  為什麽要恨過去呢?那些都是我的財富,雖然生活給了我不想要的,但它也同時給了我想要的,比如說我的愛人傑克,他已經逝世近二十年了,但我依然愛著他,就這麽簡單,就好像在昨天,傑克好像去遠方出了趟差,馬上要回家了。

  約夢喝了口咖啡,接著說道:傑克的毛病是要命的,比如說脾氣暴躁,他一直沒有讓著我,有時候讓我下不了台,還有他以前有個相好的,我曾經為此與他為難,但現在想起來,他還是有許多優點的,比如說在我沒回家前,他是絕對不會自己先吃飯的,因為他念著我;我有一次晚上拉肚子,他一個人跑了五公裏的路程背我去醫院;還有他的那個相好的,後來我才知道,他實際上一直在幫助她,因為她的生活十分艱難,他應該是一個敢愛敢恨的男人,可惜我明白的有些晚了。

  在羅伯斯快要離開時,約夢拿了本書送給他,約夢說:這是我與傑克的愛情回憶錄,我整理了近二十年,剛剛出版,羅伯斯拿起來看時,書名很別致:《一隻眼睛看愛人》。

  在書的扉頁上,約夢這樣寫道:讓我們每個人都為自己擁有的愛人而自豪,因為他對你來說是世界最最獨一無二的人,他也許會使你不開心,那是你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缺點,他也許會氣的你離家出走,那是因為天使剛剛經過你的家園,不小心借走了他對你的愛,所以,天使告訴我們:一隻眼睛看愛人,閉上一隻眼,你會發現,你會避開他左頰的黑痣,或者你可以看到你平時看不到的關懷。

  羅伯斯若有所思地向家裏走著,在第二個紅綠燈口,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寒風中守候著,他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做湯妮。

  愛的特快專遞

  女人劇烈地咳嗽著,男人慌裏慌張地翻找著所有的抽屜,終於找到了治咳嗽感冒的藥,但他仍然感到有些遺憾,女人平日裏吃的那種特效藥,由於自己的疏忽,已無庫存。

  女人平日裏身體不好,小時候落下的病根,一遇陰冷下雪的天氣便會咳嗽不止。他們的生活捉襟見肘,買不起空調,男人經常為此“一聲歎息”。

  男人急忙扶女人起來,將藥給她喂了下去。十來分鍾後,藥力可能起了作用,女人安穩了許多,她招呼男人:將我的公文包拿來,明天一早我還得出差。

  男人答應了一聲,嘴裏說道:天太冷了,你又病著,請個假吧。

  女人苦笑:那哪行,這趟差事非去不可,我已經答應客戶了,沒事的,放心吧,我這是老毛病了,心裏有底。

  男人遺憾地低下頭,忽然間猛捶自己一下:都怪我,那種藥家裏沒了,我早該想到今天會下雪的,白天沒去買,要不我馬上去吧。

  女人阻止了他:外麵大雪紛紛,賣這種藥的地方至少得在四公裏以外,別去了,睡吧,說不定我出差的城市就有賣的,沒事的。

  女人在男人的懷裏睡著了,男人卻睡不著,心裏一直罵著自己無能,對老婆關心不夠,他想著想著,突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他起了身,將沙發上放著的一床被子疊成一個條狀,然後放在女人身旁,女人動了動身,摟著被子睡著了。

  男人出來時,已經是子夜時分,外麵正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彌漫著這座空無一人的小城,他的目標地是四公裏外的一座藥店,隻有那裏,才會通宵營業。

  四公裏的路程,本來不算長,但雪深如懸崖,幾次將男人摔打在地上。

  男人於五個小時後回到了家裏,懷裏揣著十來盒那種特效藥,女人正熟睡著,睡夢中說著囈語,偶爾會有幾聲咳嗽打破這個寧靜無涯的夜。

  男人從抽屜裏輕輕掏出一張特快專遞來,他在上麵胡亂地寫著什麽,然後將那幾盒藥生生地塞進特快專遞裏。

  男人一夜未睡,六點多的時候他開始為女人做飯,然後假裝有人找似地開門對著雪花說了般廢話,然後手裏拿著那份鼓囊囊的特快專遞跑了進來,他像個孩子似的大聲呼喊著:親愛的,起床了,有救了,藥。

  女人早就醒了,隻是覺得喉嚨癢地厲害,賴在床上沒起來,聽到男人吆喝,她抬頭看見一臉興奮的他,他繼續說道:我給忘了,我托喜順給你捎藥了,今天早上剛到的,用的特快專遞,看,夠你吃一陣子了。

  女人也興奮不已,迅速地起床、吃藥,然後男人徒步送她去遠在三公裏外的火車站。

  男人揮舞著手在寒風中,女人的眼角淌滿了晶瑩的淚水。男人回來時卻丟了昨晚買藥的發票,他嘴裏喃喃自語著:丟哪兒了,老糊塗了。

  男人於三天後收到了一份特快專遞,是女人從另一個城市郵來的,裏麵有一條溫暖的白毛巾,女人在信裏寫道:有了這條白毛巾,相信你僵硬的脖子不會再害怕這個寒冬。

  隨信跌落的,是一張雪白的發票,時間是四天前的那個深夜,內容是那種特效藥。

  3000元愛的郵路

  從相識到結婚,隻是一個容易感動容易上當容易衝動的過程。她和他從開花到終成正果,隻用了三個月時間,這不叫“閃婚”,而是一種雙方的渴望和期待罷了,都是大齡青年了,家人的催問,同齡人的孩子都像鐵鍬一般高了,等等現實,使的他們不得已做出這種有些出乎意料卻合情合理的決定。

  她從結婚後才開始慢慢了解他的貧窮和脆弱,他的身體就像捉襟見肘的生活一樣不好,勉強出去打工才幾天,便累地吐了血。她正是一朵花的年歲,什麽都渴望,可他都給不了。

  她喜歡化妝,喜歡各式各樣的高檔產品,自己微薄的收入無法滿足需求,從他那裏又得不到聲援,她開始討厭他的存在,渴望另外一種不缺乏物質的生活。

  她這樣的華麗轉身隻用了半年的時間。

  她想去遠方讀碩士,這是她多年的願望,她隱瞞了他有兩種理由:一則不想讓他知道,畢竟他身體不好;二來是想給自己的靈魂一個過濾的過程,然後好做出最終的裁決;愛或不愛,總得有一個結果吧。

  她摸爬滾打了兩個月時間,沒白天和黑夜的操勞,好不容易湊齊了路費和學費,她隻是輕描淡寫地告訴他:我要走了,出差,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

  他沒有回答,而是默默地齊身為她準備好行李。她沒有告訴他離開的時間,他卻守著嚴寒一直等待在車站,直到她的身影出現。上火車時,他交給她一個大包,打開來,卻是一些她平日裏愛吃的小零食。她有眼眶有些酸脹。

  她拚命地學習,想排泄一下內心對愛的失望和無助,期末時,她居然得到了近3000元的獎學金,她好想買上一大堆的化妝品,為自己修飾一下貧乏的生活。

  但她沒有,她將錢想郵給他,也算做分手的經費吧。她在匯款單的填寫上猶豫了半天,她沒有寫上自己的名字,隻是寫了一個“好心人”的字樣,也許,他會明白的。

  這件事情辦完後,她想著她們可以天各一方啦,希望他能夠好起來。

  一周後的一天,教導主任拿著張匯款單到處尋她,她接過來,看時,卻淚如泉湧。是他郵來的,附言欄裏這樣寫著:一個好心人給了我們3000元,你下學期的學費有著落了。

  她此時才知,這3000元的郵路已經直通自己的心底,他輕輕地在自己浮空的承諾上麵蓋了一個天長地久的郵戳。

  她於年三十回到家鄉的小城,他在車站接她,一臉的滄桑,隻是多了層喜悅,那晚她輕輕地告訴他:除夕夜,我們要個孩子吧。

  如果樹樁也可以開花

  巴黎市郊區,查爾的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德國法西斯的隊伍剛剛從此閃電般地路過,他的花園、愛犬都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想起了女友瑪莎,她就住在巴黎的東街,他瘋狂地趕到那裏時,現場早已經成了一片狼籍。

  接下來的日子裏,查爾留了下來,因為他不喜歡逃跑,他是個十分戀家的人,主要他害怕自己走遠了,瑪莎如果回來找自己就會撲空。

  每天,都會有大批的德國士兵路過他的小花園。已經是春天了,但炮彈轟炸過的花園裏依然是一片寒冬,炮彈破壞了這裏的土質,沒有哪種植物可以逃脫得了命運的捉弄。

  他終於發現了一株桃花開放起來,這是一個春日的午後,她大喜過望,祈禱著也許桃花的突然盛開就意味著一種驚喜,也許,德國人馬上就會走了,或者是碼莎會馬上回到自己身邊,倆人便永遠不會再分開。

  但結果卻是大相徑庭,一個德國士兵闖進了他的花園裏,他說著十分難聽的法語。

  他問查爾:你怎麽不走,你不害怕死嗎?

  查爾回答他:我隻是個花匠,與政治無關,所以說,你們不會去殘忍地殺害一個創造美麗的人,政治雖然有國界,但美麗是無國界的,對吧,先生。

  看在你回答實在優秀的份子上,就饒了你,可是,你千萬不要從事某些其他的活動,比如說你在口是心非,或者是咒罵我們讓我們滾出巴黎去,那你休想。

  也許吧,但我沒有,我在等我的女朋友,她叫瑪莎,你們的炮彈可能讓她已經流離失所。

  你等不到她了,就像我們偉大的法西斯永遠不會離開巴黎,離開法國一樣,因為,這裏已經成了我們的領土。

  不會的,查爾突然間說起話來帶起了火藥味,就好像他的嘴裏藏著一枚火箭彈一樣。

  我告訴你們,瑪莎一定會回來的,我們兩小無猜,私定的終身,先生,私定的終身,您懂嗎,我們中間沒有任何中間人的媒介,所以說,我們將彼此的心拉的非常近,小花匠就不能有偉大的愛情嗎?

  好吧,先生,如果這個樹樁也可以開花的話,我就相信你的鬼話。

  德國士兵用腳指了指一塊樹樁,那是一株桃樹的樹樁,德國人沒來以前,他和瑪莎親手伐倒的,因為他在為她準備出嫁的嫁妝,他們想用這株桃樹做一個她的梳妝台。

  德國人走了,查爾將口中的唾沫全部吐了出來,算是對他惡作劇誓言的一種報複。

  他嘴裏麵這樣子說著:

  如果樹樁也可以開花,那麽,喪心病狂的德國法西斯便會被趕出法國;

  如果樹樁也可以開花,那麽,我心愛的瑪莎會回到我的身邊,哪怕用盡一生的時光;

  他將這兩句誓言鄭重地默誦了幾遍後寫了下來,然後刻在一塊石碑上,以提醒自己侍弄好那塊樹樁,他相信,隻要有了合適的土壤,樹樁一定可以開出美麗的桃花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天天侍弄樹樁,為它挪了幹淨的土,還澆了水施了肥。

  眼看著,樹樁周圍的土壤有了生機時,那個德國士兵又來了,顯然,他對查爾充滿了敵意。

  這一次,他用火燒了那塊樹樁,還衝著樹樁開了幾槍,有幾枚彈殼鑽進了樹樁裏,讓人不忍卒讀,這還不算,他發現了那塊石碑上的口號,他馬上抓走了查爾,以謀反罪要槍斃他。

  但陰差陽錯地,他卻被義軍救了出來,他參加了義軍,每天唱著《馬賽曲》,瘋狂地躲避著炸彈的襲擊,同時又伺機向法西斯發動進攻,以破壞他們的行動計劃。

  戰爭勝利後,他的小花園早已經成了一片瓦礫,他不甘心地四處搜尋著,竟然找到了那塊石碑,那塊樹樁,早已經麵目全非,一想到當初自己發的誓言可能就要應驗時,他五髒俱焚,他不想失去心愛的瑪莎,他要迎娶她,讓她做永遠的新娘。

  他重新振奮了精神,開始侍弄自己的花園,包括那塊可憐的樹樁,他經過檢查後,興奮地發現,樹樁的下麵依然完整,也就是說,它依然蘊藏著複活的希望。

  第二年春天,滿院桃花開時,查爾驚奇地發現那塊樹樁的旁邊,開出了一枚桃枝,桃枝上綴滿了星星點點的花,就好像寒夜中滿天的星光,調皮地衝著他眨著眼睛,那種眼神,像極了瑪莎的目光。

  查爾一直沒有結婚,雖然這中間,他遇見了許多中意的姑娘,她們聽說他的故事後,都願意過來與他一起守候瑪莎,但他卻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們,他說道:瑪莎是屬於個人的,屬於那個時代的,戰爭勝利了,那塊石碑就是明證,瑪莎她會回來的。

  六十歲那年的春天,滿院的桃花興奮地盛開著時,一個老夫人走進了他的花園,她的手裏拿著一張舊照,舊照是兩個人的合影,一個是查爾,一個是瑪莎。

  是瑪莎,老眼昏花的查爾終於認出了自己的心上人,老夫人也喜出望外,眼淚成了一片汪洋。

  他們沒有講述分手後的傳奇經曆,而是於當晚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麵的婚禮,滿院的桃花就是他們的證婚人,那塊石碑便是他們愛情風風雨雨的最好鑒證。

  查爾於婚後第三天離開了人世,他的身體裏殘存了無數枚彈片,每一枚彈片都可以要他的老命,但他堅持了四十年時間。

  大家不要以為這則故事已經結束了,在查爾的葬禮上,老夫人卻突然告訴大家:自己叫瑪麗,瑪莎是自己的姐姐,瑪莎於四十年前就已經死在了戰火裏,臨死前,姐姐告訴瑪麗:幫助自己尋找查爾,哪怕有一線的生機。瑪麗於二十年前就找到了查爾,她好想馬上會見他,告訴他自己就是瑪莎,但當她聽說他的病情時,她選擇了延遲,她知道,也許尋找瑪莎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

  在查爾的墳前,豎著那塊永遠的豐碑。

  有人另立了一塊石碑,石碑上這樣寫到:

  如果樹樁也可以開花,我們不要再顧忌自己鮮血淋淋的傷口,既然已經選擇了奮鬥,就必須義無反顧地走好下麵的路;

  如果樹樁也可以開花,我們不要顧忌他或者她的長相,隻要彼此相愛,上帝也在羨慕我們的堅強,相信愛可以創造一切傳奇。

  戒 口

  山盟過後,海誓逐漸成了一個古老的傳說。這是哪位哲學家所說的誓言,但目前正在男人女人身上做著最適合的印證。

  男人女人在分東西,他們結婚時的東西,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的愛情就像窗台上放著的玻璃瓶子,一不小心,碎了滿地芳華。

  一切都給你,男人說話斬釘截鐵,他一直是一個男子漢的形象。

  女人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坐在床沿上,望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出神。

  這枚戒指跟隨了她七年的光陰,是恩愛到深處時,他送她的,如今也已經有些珠黃色的斑點,這就是歲月的印痕吧。

  她想了想,沒有再猶豫,這個得給你,你送的東西,你也許可以送另外一個你喜歡的、不婆婆媽媽的、不喜歡挑你毛病的女人。

  女人往下脫戒指,可戒指由於戴的時間過長,已經拔不下來了,女人忙乎了半天工夫,將無名指的肉皮快蹭破了,依然沒有取得成功。

  不用了,算是紀念吧,分手過後,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分手的當天晚上,在女人的蝸居裏,女人一直在下著工夫拽掉無名指上的戒指,可它就像一塊磁石,牢牢地吸在自己的肉體上,永遠無法分開。

  女人於第二天去找了修戒指的,修戒指的問她,女士,需要整理戒指嗎,可以鍍金,鑲銀,還可以修飾地就像原來一樣。

  不,我是來拔戒指的,求您將我無名指上的戒指去掉,它已經生了根。

  老板十分詫異地望著麵前這個飽經風霜、風華不再的女人,他看了半天後,說道,沒辦法:除非傷了手指頭。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殘酷性吧,到了最後,必須以流血終結。

  女人無話,隻是看著風流過地表和人海。

  朋友電話過來,她欲哭無淚,然後說到戒指的事情。

  朋友問她,為什麽吵架,又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他外麵有人啦?

  沒有,他哪裏敢呀,老實巴交的,都是些柴米油鹽的事情。

  老妹呀,你傻呀,這樣的男人往哪裏找去,好好想想吧,戒指也不想讓你們分開的,不然為啥拽不下來,也許,這是你留下的唯一借口。

  借口,戒指,戒口,女人那個晚上突然間破涕為笑。

  女人打電話過去給男人,落東西在家裏了,能過去拿不。

  男人說,鑰匙不是在你手裏嗎,東西沒動。

  女人回家時,男人正窩在洗手間洗自己的陳年舊服,他一向沒有洗衣服的習慣。

  男人滿臉滿手都是白色泡沫,活像個大雪人一樣衝了出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什麽話也沒說,女人一步跨過去,摟著男人的腰,此時此刻,不需要任何華麗的辭藻與理由。

  男人問她,落什麽在家裏啦?

  落了你,我來取走。女人幸福地哭泣起來。

  女人告訴男人,戒指留下了戒口,既然取不下來,就證明我們的愛情沒有結束。

  男人心疼地看著她左手的無名指已經弄成了稀八爛,你呀,太任性啦,以後就不用取下來了,永遠不要取下來。

  男人動手想給女人包紮,女人阻止了男人,不用,已經很好了。

  男人不知,女人於前天晚上費了許多氣力取下了戒指,她看到一道深深的印痕永遠地長在手指上了,就好像他們的愛情未完待續一樣。

  她不想讓男人知道這樣的過程,她希望戒指永遠取不下來,哪怕長進肉裏。

  情書的味道

  男人回家時,女人正坐在一堆潔白的帆中,而那堆潔白的帆,正溫柔地行駛在家庭的海洋裏。

  女人喜歡回味過去,她說自己是個懷舊的人,那些情書,分別記錄著她和他的相識、相戀、相知和遙不可及的未來。

  男人問女人:你怎麽了,又在想心事啦?

  女人笑笑,沒啥事,閑著也是閑事,我正在聞這些情書的味道呢,你聞聞看,好清香呀。

  是嗎,男人不信,過來調皮地皺著眉頭。

  女人將那些情書溫柔的舉過頭頂,男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個青稞蔥蘢的年代。

  男人是用一封封情書,逐漸瓦解了女人的心理防線,從而使的她水道渠成的落入他為她精心設置的愛情圈套裏。由於情書是他們愛的鑒證,女人便下了通牒給男人:在城裏打工,每周必須郵一封信過來,讓我知道你的平安。

  男人在城裏打工,城裏離小鎮百餘公裏,男人不經常回家,她不讓,說不用浪費那麽多的路費,留著為我們的將來做個設想。

  男人開始時,翩翩飛鴻依然洋溢著青春般的愛或者激情,慢慢地,他有些對這樣的行動感到枯燥無味,老夫老妻了,寫的哪門子信呀,讓人知道多笑話。

  因此,一段時間裏,他沒怎麽寫信,而是在業餘時間裏喜歡上了網聊,網聊不過癮,就裸聊吧,他認識了許多不相識的比她美麗百倍年輕萬倍的女人,他心裏麵嘀咕著:都說女人似水,不假,但是年輕女人。

  她不依不饒地過來找他了,幸虧他當日沒有出去,不然浪費的青春光陰會被她一覽無餘的抓在手心裏變成一種責怪。

  他從此再不敢間隔了,每周都寫,寫不出來就在網上找,她每次都看的淚水漣漣的,淚水滴在信紙上,變成一種海誓山盟的美夢。

  男人又一次回家是在半年後,他回來時,懷裏揣著一紙離婚協議書,他不想與她好了,據說他喜歡上一個願意與他一輩子裸聊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離此不遠,為此,他甚至荒廢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與她在一起耳鬢廝磨。

  女人仍然坐在一堆信紙裏,她異常地冷靜,她仔細地聞著信紙上的芳香。

  他問她,怎麽了,你,又在聞那些陳年舊事。

  是的,每一封情書都像一個人的性格,我能夠聞得出來它們哪封屬於剛毅?哪封充滿自信?哪封開始沉淪?

  是嗎,能否講的清楚一點。

  你原來寫給我的情書,都是一股清新的茉莉花的芳香,這代表初戀;

  結婚以後,你郵我的情書裏,我明顯感覺到一種與世界抗爭的無奈和持家的剛毅,它屬於臘月寒梅;

  你打工走以後,你寫的情書應該叫做並蒂蓮,一種牽掛、思念和相互扶持的堅定包在花朵裏,讓我每時每刻都對你充滿掛念;

  可最近,我在你寫的情書裏讀到了一種苦澀,它應該叫做苦艾花吧,並且在信紙上我還看到了眼淚化成的鹽漬,我疑慮是否是你寫信時的汗水或者淚水,但我失望了,那上麵是一個女人的眼淚,而這個女人,不是我。

  男人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女人的問題?

  女人不知道,最近男人寫的所有情書都經過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手查閱審核,她不經間淌下的手汗或者淚水,都被女人毫無保留地洞察在愛與不愛的視野裏;

  男人不知道,女人對同性的感觸是最為靈敏的,哪怕她隻在他的身上或者信物裏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

  男人將那紙離婚協議書撕掉了,扔在廢紙簍裏。

  許多天後,鎮上最東頭一家一個姓越的寡婦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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