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花隻能擁有一個花盆
那一年夏天,已經單身多年並且手無分文的她走進了他的公司,當她看到他時,她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半年後,一個良好的時機裏,她居然被調進辦公室做他的秘書,這一切,成了她愛他的硬性條件。
她開始打聽他的情況,包括個人愛好,她聽說他家裏有個溫柔如水的妻子,還有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那天他妻子過來公司找他,她遠遠的看見了她,她長的典雅智慧,是那種典型的東方美貌女人。
她進退兩難時,恰巧他要去一趟南方,公司裏抽不出人送他,她便自告奮勇說她去吧。
他開著車,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問她家是哪兒的,什麽時候進的公司,個人情況怎麽樣等等,她臉紅的像紅葡萄一樣小心的回答著她,他走時,叮囑她開車慢點,但回來時由於她心猿意馬還是出了點事故,一輛迎麵過來的轎車撞到她的車上,她受了傷。
她住進了醫院,他回來時不停地罵自己,說自己該死,早知道她不會開車的,不該將車交給她開,自己早該打出租車過去的,她叫來了自己的妻子,叮囑她要小心地照顧好她。
她不停地出汗,夢裏感覺有人在掐她的脖子,醒來時,她感到渾身無力,他的妻子正坐在她的床邊,她拿濕毛巾為她擦臉上的汗水,她說你別太在意了,醫生說沒事的。
她出院了,她覺得有必要到他家裏去一趟,她要去感謝他的妻子,是她在自己住院時悉心照顧了她。
她到時,卻發現她正在侍弄家裏的花,她放下手裏的禮品,與她一起忙活。
她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景像,有一個盆裏居然種著兩種花,那兩種花互相競爭著,個頭都十分矮小,花盆也快被它們撐破了,她對她說,這是去年一個花匠種的,他想嚐試著在一個盆裏種兩種花,可事實證明這是錯誤的思想,一朵花隻能擁有一個花盆,這是自然界的規律,如果破壞它,不是花死,就是盆破,兩種花總會有一朵要離開的,離開的隻是不適合的那朵。
她說著,便開始移植花朵,她聽著,感到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繼續對她說,孩子,我在醫院陪床時,你嘴裏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我應該感謝你的,因為他的確是一個值得女孩愛的男人,你還年輕,應該去找一個更適合自己的花盆,記住,一朵花隻能擁有一個花盆,否則,會出錯的。
那個充滿智慧的女人用一個故事冰釋了她們之間的間隙,她是帶著一份祝福離開那家公司的,她相信,自己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花盆的。
一隻腳到另一隻腳的溫度
女人的愛情觀很另類,新潮,她總在考慮著比愛情還要長的愛情和生活,因此,當男人把胳膊挽成一朵花圍在自己的脖子上說“嫁給我吧”之類的話時,女人詭秘地笑著,沒有答應他的要求。
女人畢竟是女人,就像一朵薔薇花,絕不輕易綻放自己的芳華。
就這樣,在“一夜情”肆虐的季節裏,他們孤獨地守候著愛情的純潔之花,他和她都堅信,他們的愛情是屬於對方的,就像一朵花,在靜等著怒開的那一天。
不是不喜歡嫁他,女人就想著覺得那日子離自己還有些遠,自己的思想還沒有一絲一毫的準備,就感覺時機還未成熟的樣子,等吧,等有一天,我們都走累時,我會借你一雙臂膀,讓你好好地靠著,男人很含蓄地對她說,那一刻,她覺得很溫馨和浪漫,有了一種刻骨銘心的飄柔。
那天下班時,她的皮鞋開了個大口子,她心裏覺得惱怒地很,偏偏是他前兩天給自己買的便宜皮鞋,她牙齒咬得響響的,覺得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在生活的細節上,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她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也為自己的無知付出點代價。
見麵時,女人一聲不吭,男人看見開了花的皮鞋在女人的腳上纏繞著,頓時心知肚明,他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十二月的冬天,寒風凜冽著,男人嘴裏說著,一會兒再買雙吧,女人瞪了他了一眼,固執地向前走著,雖然腳下不那麽自如。
在漫天雪花中,在街頭的拐角,女人看見一個老者正在修鞋,她賭氣坐在鞋攤旁,把自己的鞋放在老者麵前,男人趕緊過來解釋,忙著給人家討價還價,這是他的日常必修功課。
老者開始修鞋時,女人卻突然感覺一隻腳出奇的冷,一種刻骨銘心的酸痛在瞬間湧上心頭,正在躊躇間,一隻腳從旁邊伸了過來,是男人,來吧,你的腳放在我的腳上,不要放在地上,地上涼。
男人說著,彎腰把女人的腳放在自己的皮鞋上,並且把襪子裏包著的棉褲露了出來,把女人的腳給包上,女人看著傻傻的他,無言以對。
隻是在刹那間,女人感覺到有一種溫暖從心靈深處傳出,在這漫天的飛雪中,在這荒無人煙的都市街角,一個男人正把自己的溫度悄悄地向自己腳心裏傳輸,她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眼角感覺有一股熱熱的液體不爭氣的滲出,凝結成冰,將自己的冷酷凍結在裏麵。
在那個滴水成冰的夜晚,女人把自己的頭靠在男人的肩上,她告訴他,現在,別無選擇了,嫁你吧。
僅僅因為一個小小的細節,女人便決定將自己的終生拖付於他,愛有時候,不需要太多,隻需要一個動作,便夠了。
女人們都有一雙冰清玉潔的腳,小巧玲瓏,配上精致的高跟鞋,便會瞬間展現自己的全部身姿,這是女人們的光榮,無論是在炎炎的夏日,還是在冰天雪地裏,她們從不吝嗇自己的腳,誰說的,女人嗎,總要對自己下手狠一點。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腳如心一樣,也是需要溫度的,當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當一個人寂寞地生存在都市陌生的一隅時,她們會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腳居然如此冰涼,這時候,她們多麽希望有另一隻腳從床的另一頭伸過來,暖暖地,像春陽,像柳絮。
一隻腳到另一隻腳,沒有多遠,隻需要一步的距離,而我們有時候感觸到那點暖時,卻用了整整一生。
紅房子,白房子
他們的結合是一個時代痛楚的烙印,她天生又聾又啞,周圍的世界對於她來說萬籟俱寂,他是先天性的白內瘴,從來沒有看見到春花秋月,當有一天,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時,他忽然聽到了愛情的聲音,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為同一個命運,但他們發誓要釀造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生。
她是他的拐杖,總是在前麵牽著他的手過馬路,而他呢,總能通過自己聰慧的耳朵為她指點安全的方向,他們組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完整的人生。
他喜歡到外麵轉悠,雖然他看什麽都是馬虎一片,但越是這樣,越是能夠激發他看到大千世界的堅強決心,他做夢時甚至夢到了自己看見春天了,自己的頭上開了一朵一朵的花。
她害怕他會走丟了,便將房子塗成了紅顏色的,她說這樣子他就能夠分清楚回家的道路。
但他還是走丟了,這是他們婚後的第三年,她得知消息後,派親戚朋友到處尋找,仍然無功而返,她心痛,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遺憾終生。
為了能夠尋找他的消息,她到處貼尋人啟事,上麵還特意畫了張大大的紅房子,是家裏紅房子的濃縮版,許多個好心人也在幫忙找他,有的說可能被一些包工頭抓走了,他那麽聰明,肯定逃回來的。
他的確被一個包工頭帶走了,他和一幫殘疾人關在一起,每天過著非人的生活,他不認命,覺得他們是非正義的,於是團結工友們一起罷工,抵抗他們的暴力傾向,漸漸地,他成了工友們的領袖人物。
終於有一天,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站在他的麵前,她身上的香氣讓他的靈魂幾乎出竊,她告訴他,可以幫助她治好眼睛,可以讓他住進舒適的白房子裏,但他必須聽她的調遣。
這是一個奇怪的交易,但他為了能夠看到春天,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半個月後,他被進行了白內障手術,當紗布被解下的一瞬間,當他看到麵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人時,他傻了,接著哭了。
他再也不用受窮了,被她安排進鑲著瓷磚的白房子裏,那裏的空氣清新的很,他成了包工頭家裏的乘友快婿,成了他們的幫兄,他負責看守著那些殘疾人,而她呢,負責管轄著他。
三年後,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她也當他成了自家人,對他逐漸放鬆了警惕,這樣富貴的生活令他樂不思蜀,他早忘了那個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的殘疾女人。
那天,他和女兒一道上街,路過一個電線杆時,女兒突然說,爸你看好看的紅房子,在眾多的啟事下麵,露著半截紅房子,與自己印象中的紅房子一般無二,他迫不及待的撕掉上麵壓著的廣告,看清楚了,四年前的一則尋人啟事,正是她到處張貼的關於他的尋人啟事。
他借機回了一趟老家,紅房子依然鮮豔無比,他不知如何敲開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鼓起勇氣向前敲門,裏麵卻空無一人,有人過來了,對他說,這裏的女主人,於半年前去世了,她臨走時給我們鄰居們留下了她僅有的錢,讓我們每月粉刷一下紅房子,好讓它永遠的保持鮮豔,她說這樣她得白內瘴的丈夫就可以找到回家的方向。
他哭的一塌糊塗,第二天,人們發現在城市的街道上,到處貼滿了紅房子,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在雨中奔跑著,咆哮著。
他瘋了。
六月雪
他是得知妻子重症在身時,風風火火地趕回來的,雖然他苦苦哀求,企圖用自己憐憫的目光薄得老板的紅顏一笑,好換取妻子的一些醫藥費,但那個可惡的老板沒有可憐這個老實八交的農民工,工友們給他攢夠了回家的路費,他邁上了三年從未走過的回家路途。
三年來,妻子領著一兒一女,日子困苦的好像熬過的中藥渣,她是在割收家裏的麥子時突然摔倒的,接下來,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她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實在無錢可醫了,才想起通知他回來,他到家時,她正在昏睡中,一兒一女可憐兮兮地守在病床邊,想起與她共同走過的每一塊歲月,他老淚縱橫。
妻子醒來時,握住他的手不鬆開,這一握,仿佛成了永恒。
妻子拒絕了他再接受治療的勸告,理由很簡單,她的病已是不治之症,接下來,隻有在苦痛中熬完生命的終結,妻子告訴他:隔壁的大爺曾經請過一個算命的過來,說她的生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時,治了也白治,算命先生還說,除非六月天降大雪,老天佑人才行,否則決無生還的希望。
他含著淚聽完妻子的話,她由於用力過度,又睡過去了,他怔了好大會兒,望著窗外的天空不停的出神,驀然間,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他叮囑兒女照顧好母親,然後起身離了家。
第二天下午,他等妻子醒來後,欣喜若狂地告訴她,孩子娘,你知道嗎?天氣預報說呀,今天黃昏會有雪降臨這個小山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呀,你不是除非六月飛雪嗎?如果今天下雪的話,說明老天爺也保佑你不死,你要答應要堅強地活下去,重新接受治療。
她無奈地苦笑,我活了大半輩子啦,沒聽說過大熱天下雪的……
月亮出來了,斜斜的照在小屋的一角,她看到月光搖了搖頭,但過了不大會兒,好像有烏雲將月亮蓋住了,外麵淒黑一片,隻有一盞他故意點燃的油燈在風中閃爍著。
突然地,天空下起了五彩繽紛的雪來,一片、兩片、三四片,接下來,紛紛揚揚的落滿了院子,在燈光的映襯下,雪紛外妖嬈,院子裏金光閃閃的,好像哪家仙子不小心打翻了盛放彩錦的筐子。
她興奮地睜大了眼睛,我的天哪,真的下雪啦。
第二天上午,他捂緊袋子裏東家西走苦借的高利貸,陪著她去醫院看病,在醫院的病床前,每逢她精神不濟時,他總會抬起原本疲憊的頭,鼓舞她的士氣,讓她振奮力量重新麵對生活的挑戰。
他明顯蒼老了許多,但手裏的錢也增加起來,她不知道,他偷偷地去非法血站賣血,換錢來繳納她一天天日益增加的繳費收據。
終於,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她竟然奇跡般地好起來,這一切歸功於蒼天佑人,同時也是他無微不至關懷的結果,他告訴她不要擔心外債的事情,他會再出去賺錢還所有的外債。
他出去後不久,便被工友們抬了回來,原來,他感染了艾滋病毒,臨走時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症狀,但為了她和孩子們,他隱瞞了自己的病情,他臨死時隻留下一句話:讓她好好地活著,因為有上天在保佑她。
埋葬他以後的某一個日子裏,孩子們悲痛地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原來,他為了讓她能夠樹立看病的信心,他花了一夜的時間去山裏割六月雪,那個黃昏,他請人用大塑料布罩住了月亮,並且,讓人將六月雪的葉子在房頂上灑下,為了她,他編織了一個美侖美奐的謊言。
在她的墳前,她痛哭流涕,忽然間,在她的耳畔,傳出一個無比溫馨的聲音:孩子他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時,滿山的六月雪紛紛顫舞著,一個滿臉蒼桑的女人,堅強地貯立在風中。
旗袍開花
戀愛時,窮酸的他逛遍了半個城市,給她買了件旗袍,那旗袍的顏色豔豔的,她穿在身上,配上一款高挑的高跟鞋,立即閃現了她的迷人身姿,當他說她很性感時,她繞著整個中心廣場打他,說他沒正經,專挑便宜的東西勾取女孩的芳心。
那件旗袍隨著她走進了婚姻生活,婚後,她一直不舍得穿它,把它鎖進了箱子的最底處,因為,這是他們幸福愛情的鑒證,她要像珍惜生命一樣永遠地保存著它。
就這樣幸福地過了幾年,也曾有過針鋒相對的爭吵,但更多的,卻是花前月下的浪漫和卿卿我我的纏綿,他們的愛情像極了那些舊式的愛情,雖然經曆了多少風雨,依然青翠挺拔。
那天,她收拾房間,發現了那件旗袍,便把它拿出來到外麵曬曬太陽,她卻驚奇的發現,布料上麵竟然出現了許多的花紋,她大叫他,旗袍開花啦。
聽見她的呼喚,他急忙過來觀看,看後他說,這是旗袍的布料不好,放時間長了,發黴了,你還真會給它起名字,旗袍也會開花嗎?
他說扔了吧,有錢了再給你買幾件,她說不嗎?這是我們愛情的象征,不能隨便扔的,他說你給我吧,我去衣料店看能不能處理一下?
半年後,她應聘到一家公司做辦公室主任,由於長相出眾,並且能力過人,她在又一個半年後當上了公司的常務副總,也就是說,她已經成了一個女強人,一個實力派的人物。
接下來,她頻頻出現於各個重大的場合,酒店、賓館、公司的會議室,她的決策思想在全公司甚至於同行業中迅速的推廣實施,她感覺自己一下子飛了起來,原來,自己所有的才能都被時間困在了內心的最深處,但幸運地是,今天,它全部釋放了出來。
她很少回家,有時候回去時,總是給他三言兩語地應付兩句,然後便匆忙地坐上車,去完成下一步的巨額規劃。
終於有一天,在公司的辦公室裏,她發現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眉清目秀的樣子,順理成章地,她調了他做自己的秘書,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她的秘書成群結隊的換,理由隻有一個,她開始變得喜新厭舊,她希望自己的生活裏每天都有春夏秋冬。
她的衣服的檔次也是不斷的提升,為了挽住自己日益逝去的年華,她甚至從北京高價定做了幾條修長的旗袍,那些旗袍,令自己所有的自信瞬間一覽無餘。
在一個偶然的時機裏,平庸的他發現了她出軌的秘密,當他知道自己的女人竟然有“三宮六院”的故事時,他氣氛萬丈,他覺得她變了。
她被他招回了家,他質問她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墮落,她回答他,你以為你是誰,這些年你所有的都是我給你的,我有自己的自由。
他提出離婚,她哈哈大笑,這原本是自己的專利,現在,他竟然捷足先登了,也好,他寫了離婚協議,她看也沒看,在上麵簽了字,像公司裏簽字報銷一樣。
他臨走時把那件舊旗袍送給她,對她說這是你的東西,你保留著吧,她說我不需要了,你把它扔了吧,他沒再說什麽,隻是把它塞進了她的衣櫃裏。
幾年後的一天,年近不惑的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空白、單調和乏味,難道自己的愛情觀真的出問題了嗎?她苦苦地思索,但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兒?
那天出席一個交流會,需要她在台上發言,她穿了一件旗袍,正當她準備上台時,辦公室的一名職員竟然脫口而出:你看老總的旗袍開花啦!!
她猛地一愣,低下頭去看旗袍的側麵,卻突然間發現,旗袍上竟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小花紋,她一時間非常費解,這麽好的旗袍,也會發黴嗎?
回到家裏,她脫了旗袍仔細看,但的確是真的,這種名貴的旗袍竟然也開了花。
她發瘋似的翻箱倒櫃找東西,她記得兩年前,分手時,他好像放在了某個衣櫃啦。
終於,找到了,那套舊式的旗袍,正規規矩矩地疊放在箱子的最深處,上麵還殘存著茉莉花的清香,她打開來,仔細觀看,原來旗袍上麵殘存的花紋竟然無影蹤,隻留下一些灰塵,輕輕一撣,滿屋塵埃。
她好像想到了什麽,扔掉了手中的旗袍去打電話,電話接通了,她問:他在嗎?那邊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不巧,他和新婚妻子去海南旅遊啦!!
滿地的旗袍,刹那便開滿了花。
念奴嬌 愛情
她懷裏揣著草擬好的離婚協議書,事先沒有通知他,去那個叫做大楊山的山溝裏找他,自從他參軍走後,他們的感情便一天天開始疏遠,他從內心深處想他,想著他能夠回來,哪怕一年,半年,要不然一周兩周時間,她多想在困難失意時,能夠伏在他的肩頭痛哭一晚,但這個福份他也給她剝奪了。
她開始恨他時,他正好電話過來,倆人在電話裏吵了架,吵架這種事情,開始時誰也不好意思戳破的,但一旦莫名其妙的開始了,便一次次地開始演繹起來,直到吵的她聲嘶力竭,再無力氣去麵對所有這一切。
最後,他說道,散了吧,你來也好,我回家探親也好,一紙協議一簽,各奔東西。
她其實能夠耐得了清苦的,但就是電視劇看多了,閑話聽多了,她便覺得他不可靠了,離自己那麽遠,總會生出些事來,她曾經想過是不是他不想要她了,或者是他找了更適合自己的人,許多人勸她,她便開始狐疑不定,尤其下班到家時,黑燈瞎火的,連個開燈的人都沒有,所有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在她的心中吹響了“集結號”,她下定決心到那個山溝裏,讓他簽了協議後,便立馬走人,越快越好。
由於事先沒通知部隊,她走了一段曲折的路,等到達隊部時才知,他出去執行任務了,有個兵接待了她,她坐在他的宿舍裏,簡易的宿舍,清苦的很,不比家中的條件好多少,她閑著沒事,便開始翻他的東西,床底下,兩大箱子的東西,隨來的兵告訴她,這是班長的物品,平時誰也不讓動,好像是練的毛筆字,我們班長沒事時,總愛練字,筆鋒犀利的很。
她讓那個兵幫著將兩箱東西拖出來,是滿滿的兩箱草紙,上麵全是他練的字,打開來,是《念奴嬌 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卷起千堆雪。
第二張,還是一樣的詞,她連著看了許多張,全部如此,那個兵詫異的眼神裏盡是閃爍,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的很,怎麽全是這首詞呀。
她看著看著,突然間淚流滿麵,惹得旁邊的兵不知如何是好,以為服務不好慢待了她。
她哭了會兒又笑了,然後她從袋子裏拿出那份離婚協議書,扔進旁邊的火堆裏。
她知道他依然深深地愛著她,因為那兩箱子的詞表達的盡是他對她的思念和愛。
那個兵不知,她的名字叫“江國雪”,那首詞也可以換個好聽的名字《念奴嬌 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