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放走走,突然停住了步子。他看見黃肅祿了,林子很茂密,他沒看見那煙,他隻看見黃肅祿和諸葛逑泰往回走,神情緊張,他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緊張兮兮地往回走。
“哎哎,怎麽了?”
黃肅祿朝他使眼色,叫他別出聲。
“什麽事驚驚詫詫的?”林北放沒理他,他繼續出聲,他沒想到事情會很嚴重。
黃肅祿走到林北放跟前小聲地說:“林子裏有鬼。”
林北放也緊張了起來,說:“你說有埋伏?”
“看樣子人不少。你看?”黃肅祿指著高處。他沒往林子裏指,也沒往別處指,他指了指那山峰周邊的天空。那處崖頂有幾隻鷂子在盤旋,飛飛就飛走了,不往這片地方來。
“你看鷂子隻在那盤旋,你知道為什麽嗎?”黃肅祿說。
林北放真不知道,他眉頭跳了跳,問道:“為什麽?”
“那片林子裏有人,小鳥小獸什麽的被驚跑了,鷂子覓不著食……”
“像噢,有道理……我以為鷂子能看見林子裏那些家夥。”
“也許還真能看見……不會看見,鷂子不飛這片高空說明林子裏有鬼。”黃肅祿說。
黃肅祿朝齊滿年看了一眼,他覺得齊滿年的神情有些曖昧,齊滿年那會不看他們,看著身邊的什麽,一塊石頭或者一株草。這人,他好像無動於衷?黃肅祿想。不對呀,這不太對頭。他想。
林北放說:“看樣子他們人不少。”
“是不少!”
“快去通知我們的人呀!”
黃肅祿說:“我已經點煙了。”
“哦哦,可不知道他們能夠看見不?”林北放說。
黃肅祿說:“我也不放心,我正要趕去報信……我們報信去,我們趕在他們前頭去給劉錫吾他們報信去。”
“等等!”齊滿年揮了一下手說。那時候齊滿年腦殼裏塞滿了爛草。怎麽了?突然的就有人偷襲了?這情況是真是假,是不是黃肅祿和那個諸葛逑泰兩人搞的什麽鬼名堂?或許真有人就埋伏在那片林子裏,諸葛逑泰和黃肅祿就是來接應他們的。黃肅祿是不是在玩賊喊捉賊的名堂?我得想想。齊滿年那時腦殼裏就轉著那些事情,他想要是這時真就退回去,實質上不就真給偷襲者帶路了嗎?然後他們兩個跟進了洞子,在洞子裏裏應外合……
齊滿年突然拔出了匣子,他把槍口對準了黃肅祿和諸葛逑泰。
幾個人都一愣。他們沒想到齊滿年會有這種舉動。
“北放!”
林北放茫然地看看齊滿年又看看黃肅祿和諸葛逑泰。
“北放!”
“哎!”
“你聽我的命令!”
林北放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弄根青藤……”
林北放就弄了根青藤。
“你把他們兩個綁了!”
他不明白齊滿年為什麽要這麽。黃肅祿就更不明白,他罵出了聲:
“你娘個東西!原來內鬼就是你呀……北放,你別聽他的!”
林北放猶豫了,他覺得事情有點那個。他看著諸葛逑泰,諸葛逑泰不吭聲,還是一副淡然若定的樣子。
“北放!怎麽?你聽我的命令!”齊滿年喊了起來。
“齊隊長……”林北放拖著哭腔,他覺得自己身上的骨肉一下子變成了石頭。這個男人救過他的命,這個男人也是他的上司,可這個男人似乎瘋了。他沒辦法,他抖索著把兩個人綁了。
“你怪不得我……”他跟黃肅祿小聲說。
“會弄清楚的,會的……”他在諸葛逑泰耳邊說。
他把兩人綁了,他看著齊滿年,齊滿年眼裏還是那種目光。有些瘋狂,他怕看齊滿年的眼睛,他聽到嘶啦的一聲,齊滿年把自己的衣襟給扯了,扯了兩塊。
“你把他們的嘴堵了。”
林北放照做了。
“你把他們帶到崖下那石頭後麵。”
林北放也按齊滿年說的那樣做了。
“我先去看看,你在這等我。”齊滿年說。
林北放說:“齊隊長!”
“什麽?”
“沒什麽……你小心點……很危險。”他本來想說齊隊長你不要這樣,你不能這樣。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話到嘴邊沒說出來。他想諸葛逑泰和黃肅祿肯定不是內鬼,把他們綁起來這舉動太荒唐了。他覺得他得想點辦法,他往四下裏看了看。他記得不遠處有個水潭,潭後麵有個隱秘的地方,那天他和黃任許打麂子,那隻傷麂就藏在那地方。他覺得把諸葛逑泰和黃肅祿帶到那去合適。他真就那麽做了,他把他們帶到那,然後鬆了他們的綁,把嘴裏那團布拽了出來。
“他瘋了,齊隊長他瘋了……”林北放邊做著那些事情嘴裏邊叨叨地說。
“我看他是瘋了……”他說。
“我得找他去,我不能看著他往火坑裏去。”他說。
黃肅祿說:“他怎麽不信我的話呢……他會被人打死的……”
“你們趕快去給大夥報信,我去找齊隊長。”林北放說。
黃肅祿嘟嘟囔囔地說:“我不放過他,這人……對對,先去報信……等事後看我不收拾他……他把我們綁了,他把我們當成什麽了……”
他走了幾步,但看見諸葛逑泰沒動。
“姨父,你怎麽了?”黃肅祿說。
諸葛逑泰說:“我們不能把齊滿年一個人丟在這……”
“什麽?”
“要真像你說的那樣,那裏埋伏有人,那他不是去送死嗎?”
“他自找的……”
諸葛逑泰白了黃肅祿一眼,黃肅祿不明白他姨父為什麽要白他。
“我不能看見有人白白去送死。”他聽到他姨父這麽說。
“他自找的。”
“自找不自找……我不管,我不能看著他去死,我是郎中……再說,如果真有人來殺病人,我得跟他們說去!”諸葛逑泰說。
“你跟他們說得清?你看你姨父你……”
諸葛逑泰沒理會,他固執地朝齊滿年消失的方向走去。
“天!”黃肅祿喊了一聲天,跟了他姨父身後。他有些揪心,他知道那很危險。他們寡不敵眾。他們四個人,也許那邊四十個人。何況他們在明處,那些人在暗處。
“我不能讓他這麽,他會送命的!”黃肅祿說。
“對對,不能這麽……”林北放說。
“這使不得……以卵擊石,飛蛾撲火。”林北放想起從戴爾東那學來的幾個詞。
“你一個人去吧,你去給劉錫吾他們送信……我把敵人引開。”
林北放猶豫著。不去,情況緊急,要是山上劉錫吾他們真沒接到報警,一旦讓敵人摸進前鋪,事就大了。去呢?把三個人丟下看著他們飛蛾撲火?
不過他沒猶豫多久,很快他們就聽到一聲槍響,然後是一陣激烈的槍聲。
很快,他們看見黃肅祿扶了齊滿年過來,齊滿年胸口滿是血。
林北放慌神了,他“啊啊”著。
“他中槍了!”黃肅祿說。
“是喲……狗娘養的……我中槍了……他們打中了我……”齊滿年艱難地說,他傷口處鼓著血泡泡。
“你不要說話,我們找個地方藏身,也許他們很快會追過來。”林北放說。
黃肅祿說:“別慌……姨父,你幫他包紮一下,狗東西循著血跡能找著我們。”
那些人沒追著他們,是因為槍聲一響,山上的立即有了反應,林子裏的那些爆竹適時地響了,四下裏爆響的“槍聲”讓那些偷襲者可能莫衷一是,至少一時亂了陣腳。他們沒追過來,當然,追過來也枉然,在山裏,黃肅祿就是一條海裏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