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吾晚上找到白長吉了。
“《聖經》上真那麽說的?”他說。
“什麽?”白長吉看著他。
“愛人如己,憐恤孤兒寡婦,平等,自由以及……”
“那當然……怎麽了?”
劉錫吾沒說怎麽了,他問了那麽一句走了。
清早,劉錫吾看見諸葛逑泰在練太極,他走到諸葛逑泰的身邊。
“那姓孔的姓孟的什麽諸子百家兩千多年前是那麽說的嗎?”
諸葛逑泰停下動作舒緩的手,朝劉錫吾擠眉眨眼了好一陣。
“他們說忠孝仁義,興國安邦,人人有田種,人人過上好日子……”
“他們說得多了,但都是為了國富民強……”
“噢噢我知道了……”
他找畢有康時稍稍繞了個圈。他說:“你回不去了你也留不下,你打算怎麽辦?”
對方也那麽瞪大眼睛看了他許久。
“我回不去可能,但你怎麽曉得我留不下?”
劉錫吾說:“你說的,你說信仰不同,道亦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誌也。”
“殊途同歸。”
“什麽?”
“我說的是個成語,就是說不同的路但卻朝著一個目標前行,到達同一個目的地。”
“你們讀書人咬文嚼字的……你看看你看看……”
“先前我覺得你們是匪,水火不容。但在一起待待,就待出不一樣的感覺來了……”畢有康說。
“你說怪不……原來我在這裏度日如年,想著回去……”畢有康說。
“你想家嘛,人都會想家……”
“但真要走,卻有幾分舍不得,我跟你說的是實話,舍不得……後來沒走成,我說沒走成就沒走成吧,我開始以為我會在乎,可沒有喔……你說怪不?”
“那是戴爾東吧,你和他成了好朋友,你舍不得他吧?”
“我開始也以為是他個人的緣由,可他走了,他不在了,我還是覺得這地方有什麽割舍不了……”
“噢噢……”
“後來我就想,你們不容易,人都追求過好日子,這麽多的人擁護共產黨,不容易呀,這火要真燒到全國,那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擁護共產黨哩……”
“噢?”畢有康的話讓劉錫吾很吃驚,“你真這麽想?”
“是呀,是你們讓我這麽想,是事實讓我這麽想,你想就是,才多大個地方,彈丸之地嘛,竟然跟政府對抗了這麽多年,我看有眼光有是非觀念的人都會這麽想,是民心使然呀……”
劉錫吾沒想到畢有康會發這麽多的感慨,他也沒想到畢有康想了這許多,他一直以為戴爾東跟他下棋,戴爾東跟他說話是做他的工作。其實可能有戴爾東引導的作用,但更多的是畢有康自己看到自己想到的。
畢有康的覺悟來自耳聞目睹,他相信畢有康的話出自真心。
他跟齊滿年說過這事。
齊滿年不以為然。“你還真信這些?”齊滿年說。
“你不要被反動派的虛偽外衣和假話所迷惑。”齊滿年說。
劉錫吾想:前鋪周邊山上的石頭最硬,可還沒有硬過這個齊滿年的。他覺得齊滿年做工作生硬。齊滿年負責前鋪的安全,扯到安全,劉錫吾還真沒辦法。對於諸葛逑泰的要求,劉錫吾很為難。
他想他得好好跟老郎中說,但沒想到齊滿年先找到諸葛逑泰。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