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逑泰要去山外,他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諸葛逑泰找到劉錫吾:“醫院裏傷兵越來越多,醫生人手車輪轉地忙,可無濟於事。”
“我答應過戴先生的,我說我盡力救他的兵。”他說。
“你也答應過我。”
“是這樣……我不能食言……”
“你沒食言,你很努力!”
“大家都很努力……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諸葛逑泰說。
“我不能看著我的病人因為缺藥丟了鮮活性命。”他說。
劉錫吾看著他,那目光裏的意思是你有什麽好辦法?
“我不能看著他們那麽……”
“你能有什麽辦法?”
“我有辦法!”
諸葛逑泰很認真地跟劉錫吾說,你知道嗎?我家祖上就一直做這營生,我行醫也幾十年了,和樟樹那地方誰家鋪子不熟呢……
劉錫吾聽明白了,說:“你是說你去樟樹弄藥?”
“我是那麽想的……我再三想,有醫無藥還得天天死人……還是我出山去樟樹一趟,我以我德善堂的名義去進藥總行?”
“可他們封鎖得嚴喲。”
“說了我以德善堂的名義……他們能扣貨?”
“你回雲翔要引人起疑心。”
“我有我的辦法,你放心。”
劉錫吾覺得諸葛逑泰說的這事是個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醫卻缺藥的問題困惑他們很久了。如果能真像諸葛逑泰所說弄來急需的藥品,那可真是雪中送炭。首長說戰事越來越激烈,傷員也越來越多,藥成了更大的難題。
劉錫吾把諸葛逑泰的想法跟齊滿年說了,齊滿年不允,覺得這老郎中這麽做會惹來麻煩。何況現在是非常時期,這麽種人出山更難說會有意外。
“我閑一天,也許多死幾個人。”諸葛逑泰的話很快傳到齊滿年的耳裏。
“你看他這麽說!”齊滿年說。
“好像他倒是救世主了。”他說。
劉錫吾說:“在某種程度上他說的是事實呀。”
齊滿年想了想,說:“我不跟你爭論,但你說這事合適不合適?”
劉錫吾想了想:“讓他去吧,他也閑不住,再說,我們的藥品現在成了最大問題。”
“我說的是安全問題,我還是信不過這個郎中,按階級分析,他至少算個富豪吧,應該是革命的對象。”
“可諸葛逑泰幫過我們的忙,在重要的時候給了我們援手。”
“他那也是被迫……很難說他和我們一條心。”
“但他想做善事,一心想著治病救人。”
齊滿年淡淡地笑了笑:“這個嘛白長吉也這麽說,甚至畢有康也這麽說,你不要被反動派的虛偽外衣所迷惑。”
齊滿年這麽一說,劉錫吾就說不下去了。
有些時候劉錫吾確實有些疑惑。他聽那幾個辯論,各說各的理。信仰不一,口裏出來的說辭也不一樣。開始劉錫吾也沒在意,但聽他們爭辯,卻聽得越來越糊塗。
我不該這麽的。
但他們的話攪在風裏攪著深山裏特有的黴腐氣息,不經意就飛進了他的耳朵,那些字開始隻是些字,三三兩兩地飛入他的耳朵。開始他還不以為然,後來聽聽就聽出興趣,就有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