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

第一節 你弄了個吃貨來

　　真就像齊滿年說的，諸葛逑泰很頑固。他好像做好了做塊石頭的準備，即使是又臭又硬茅廁裏的石頭，反正他要把自己弄成石頭。

　　他不說話，不笑不哭，麵無表情。

　　有人想跟他說話，是那個黃任許，黃任許跟了鄉下郎中挖草藥，那些人嘴上常常說到諸葛逑泰，也早聽聞了這名醫的許多傳奇，對諸葛逑泰充滿了崇敬。他恭恭敬敬地叫聲諸葛逑泰前輩，一臉的謙卑和滿眼的尊崇。

　　諸葛逑泰一聲不吭。

　　齊滿年想從那郎中嘴裏掏出點什麽，他是幹保衛工作的，和各種人都打過交道，自信能讓任何人開口。

　　“做夢也不會想到先生你會在這地方。”齊滿年說。

　　齊滿年以為這會刺疼諸葛逑泰，隻要對方惱怒，他肯定會罵人。一罵人，罵反動話語，那就等著瞧就是。總之，隻要開了口，一切就會有個結果。

　　可對方風平浪靜。

　　齊滿年很有耐心，有耐心的齊滿年慢條斯理地說著。他搜腸刮肚，將每個字都讀出一種挑釁，但諸葛逑泰沒說一個字。

　　齊滿年想，這真是塊石頭。

　　一塊石頭弄來有什麽用呢？

　　真是個神仙有點石成金起死回生之術也枉然。

　　我不跟你說了。齊滿年想。

　　他看到黃肅祿朝那男人瞄了一眼。你弄來一截木頭和一塊石頭你牛個什麽？他口都不動手更不會動，是個廢東西。

　　宋成庚也找諸葛逑泰說過一次，去之前他連方式也想好了，他知道諸葛逑泰金口難開，在心裏選定了方式和詞匯。

　　“醫乃仁術”，他用這四個字開了個頭。

　　“醫者之道，仁心第一，仁術第二。”宋成庚文縐縐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很酸。

　　諸葛逑泰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宋成庚覺得自己那話是宋代飛來的幾隻蠅蟲，在那個鄉紳模樣的諸葛逑泰耳邊繞了幾繞，飛遠了。

　　他還想讓一些蠅蟲飛飛，哪怕有那麽一兩隻飛進諸葛逑泰的耳中。

　　“急病者之所急，體病者之情傷，務求心德一致，憫恤之心不可因人而異。此為醫之高德也……”

　　諸葛逑泰無動於衷。

　　宋成庚跟劉錫吾搖著頭說：“沒用沒用，我看沒什麽指望，真就是一截廢東西。”

　　但事情不像大家想的那樣。

　　諸葛逑泰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他還非常積極。

　　又是黃肅祿出的主意。把這麽一個人弄來真讓劉錫吾為難了，留不是，放也不是。留嘛，吃呀喝的你得給他備了，他無所事事。

　　“你弄了個吃貨來。”有人笑話黃肅祿。

　　大家以為這句話要傷黃肅祿麵子，他們以為黃肅祿要發火罵娘。黃肅祿沒那樣，他甚至顯得比平時還平靜。

　　“我有辦法讓我姨父開始做事。”他細聲細氣地說。

　　大家詫異地看著他。

　　“看就是！”黃肅祿很自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