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齊滿年現在閑著,他一輕閑就覺得不自在。革命需要我們奉獻一切,共產主義盡早實現得每個革命者爭分奪秒。他得找事,不找事手癢,日常的守衛工作簡單而單調,就是布置崗哨檢查哨卡那點事。他有大把的時間。
那天他看見謝人希了,就多看了他幾眼。有時候事情就那樣,多看不得,多看就看出什麽地方不對頭。看出不對頭你就不必多想,越想就覺得千頭萬緒似是而非,越想就想出問題和事端。
齊滿年那天多看了也多想了。
還有間棚寮要搭,劉錫吾他們去接傷員,留齊滿年和謝人希留守。
謝人希閑不住。他打樁。沒別人就他一個人,他打得很專注。齊滿年站在那看了一會,心裏莫名癢癢,覺得有話要說。他伸過手幫謝人希扶樁。
“你會捕蛇?”
“我爺是個捕蛇好佬,我從小跟他學了一手。”
“哦哦……”
“你爺也會草藥?”
“你看你,這還要問?”謝人希說。
謝人希對齊滿年說不上是種什麽感覺。上頭說齊滿年是組織上的重要的人,派來有重要任務。可大家覺得齊滿年身上有種東西老也說不清。但人還是勇敢,吃得苦拚得命,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一心撲在工作上。隻是那種東西讓大家與他隔一層。
“你看你到底不是山裏人……”謝人希說。
“嗯?”
“捉蛇的都能識些草藥。不然的話一條命都不知什麽時候丟的。”
“你是當地人?”
“你看你知道你還問?”
齊滿年東拉西扯明知故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看謝人希眼神。他想臉現形,眼現心。要真有事就能看出東西來。
可他到底沒看出什麽來,倒是把自己弄得有些百無聊賴的。
他想,他該幹點什麽,不然隻是查崗巡哨這麽一件事他有些遊手好閑的樣子。
來前鋪他才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在漢口,他做的是鉗工,山裏活他一樣也不會,醫護他當然更是門外漢。砍柴,搭寮,采藥,種菜……
他都做不了,也不適合他做。
派我來有重要事情要做。他常這麽想。
“那天你去采藥了,他們說。”他跟謝人希說。
謝人希停下手裏的活側著腦殼愣看著齊滿年。他想說你什麽意思?
可他沒說。他是個話不多的男人,內向,平常隻見他埋頭做事。
謝人希沒說話,但他明白那男人話裏意思。
“你懷疑我喲……這個……這……”謝人希臉立馬就現出驚慌,支吾了。
“我隻問問。”齊滿年說。
“我是去采藥了。王右拓說人希你去弄點草藥來我就去了。”
“王右拓死了。”齊滿年說。
“你是說死無對證。”謝人希說。
“我知道這麽個結果,你想說我就是那個內鬼那我無話可說。”他把手裏的砍刀丟了,拍打了身上的碎屑。“你是不是要我跟你走?你把我綁了我跟你走……”謝人希說。
齊滿年愣住了,謝人希的舉動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措手不及。
“哈,你看你想到哪去了?我隻是隨便說說的,你看你想的?”
他覺得有些百無聊賴,他手癢,覺得不能這樣閑著。可他突然發現在這裏他插不上手,也就是說在前鋪他做不了什麽。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遞遞東西,收拾細屑,這讓他比較尷尬。我不能是無所事事的人。
那天,他留意到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