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齋論語

第十五節 清茶一杯韻味長

　　03年教師節，作此文自娛，並致意退休同仁。

　　平生無嗜好。不惑之後，會喝點茶。每天午飯之後，撮上幾片粗茶葉放於杯中，然後衝上湯水，優遊自得地嘬起來。一天一杯。今日晚上，到次日午飯後方棄舊更新。這樣的茶，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清茶吧？我不懂品茗，也不諳茶道，然而天天以一杯清茶侍奉自我，頗覺愜意，久而久之，倒覺得有些人生韻味。

　　人生也是一杯清茶，以淡淡的滋味為宜。無論吃什麽喝什麽，淺嚐最為甘美。如果一味追求釅釅的、烈烈的，便會愈吃愈覺乏味。孔子說：“過猶不及。”窮極逸樂，生猛海鮮，山珍海味，吃遍甘甜鮮嫩、奇香怪味，到頭來敗了胃口，即使是麵對佳肴美饌，也是一片茫然。別看清茶一杯，味淡卻清香悠長，天天喝而不厭，味道雋永持久。世間的人們，如果沉醉於來去匆匆，熙熙攘攘，為謀得一時間的大紅大紫，大福大貴，從早到晚屁顛屁顛的，那就難懂清茶一杯的韻味了。

　　清茶中的人生至理，無處不在。就說與生俱來的一個“情”字，不亦同清茶一樣？茶濃則苦澀，情濃便傷身。親情、愛情、友情，當濃得化不開的時候，突遇變故，便難以自持，為情所傷。而意外總是客觀存在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情在於真而不在於濃，情亦在於長而不在於深。距離產生美。即如夫妻，也隻能相愛相敬，而不能狎昵猥褻。凡事假若以高蹈輕揚、波瀾不驚的審美眼光看待，就能心靜如水。莊子的“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為世人普遍接受，道理就在於此。人與人如陸機和範曄那樣，“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這就足夠了。

　　諸葛亮的《戒子書》有雲：“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細察人世間，許多事情是相反相成的，“甘瓜搶苦蒂，美棗生荊棘”。淡泊了才能明誌，寧靜了方可致遠。一杯淡淡的清茶，初嚐也許會覺得沒勁，日子長了，經曆多了，自然就會從中找到生命的均衡感，找到命運的恒常感。平淡當然不是人生旋律中的精彩華章，卻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底色。如果人生是一個三角形，那麽，輝煌是尖尖的頂角，平淡是穩定三角的底邊。輝煌隻有一瞬間，平淡才是永恒。輝煌總會過去，隻有平淡長長的陪伴。嚐慣了清茶一杯，人生就能從從容容，不會有煩心懊惱的失落感。

　　人生當會喝清茶，清茶一杯韻味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