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生生不息,教育子女之事也就代代傳承,無盡無了。教子並非易事,多少權威,在家中的頑童麵前威風掃地,造就人才的教師,有的人連自己的兒子都坐了班房。誰都愛子心切,於是教子方法常常不脛而走。花錢買經驗也在所不惜。前不久見有人到基層去傳授教子方法,大講如何教兒子考研、讀博,演講一場,收取高額酬金。書店裏還有許多類似的新書上了書架。這種父母的做法,使人想起方仲永的父親,借兒子的天資謀利。會不會教子,豈能以孩子是否考研、讀博為標準?除了碩士、博士的父母,天下的父母就都不會教子?
孩子是“活寶”,不會有教育的固定模式與方法。王安石的父親主張嚴厲,聽一位臨川人說王安石號半山,是因為其父準備用半山竹子做教鞭,嚴教王安石。孟母教子,循循善誘,注重環境熏陶,為了讓孩子有個成長好環境,三次遷居,最後住到學舍近旁。林則徐教兒自立,他的名言是:兒子若如我,要錢做什麽?兒子不如我,要錢做什麽?
中國現代三位文豪的母親,教子各有特色。胡適母親教子勝過“嚴父”,胡適小時喟歎,別家孩子是“嚴父慈母”,自家卻是“嚴父嚴母”。有一次病眼,眼睛火辣辣地痛,昏昏沉沉睡了去了,忽然感到眼睛舒服極了,睜眼一看,母親正用自己的舌頭舔他髒兮兮的眼睛。原來母親為他的眼病四處求治,當聽說舌頭舔易去眼病,她悄悄地給兒舔眼。這是一位疼兒子疼在心裏的典型母親。魯迅的母親讓兒從小幫家裏做事,魯迅從小出入於藥鋪、當鋪,使魯迅認識了舊社會的本質,決心在“鐵屋”裏呐喊。而茅盾的母親是“慈母型”的,十分寬容、慈善。
善教的人,總是關注孩子的一生。多少父母在孩子當官之後,仍然不忘教育,要他們清正廉潔,為百姓做事。陶侃母親就是這樣的。陶侃做水利官,送給母親一罐糟魚,其母責備兒子說:“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增我憂也。”當然,關注一生總得落實到具體事件上,適時教育。近讀《稼軒長短句》,發現辛棄疾有一首罵兒詞。詞序說他準備退休,但“犬子以田產未置”為由“止我”,辛棄疾於是“賦此罵之”。詞中用了八個典故詮釋“富貴”內涵和做人道理,指出富貴能給生活帶來種種好處,然而“富貴”畢竟也暗藏“危機”,為人當灑脫,“千年田換八百主”,衣食溫飽就應知足常樂,“一人口插幾張匙”。這番話不僅對他兒子有效益,對現代人也振聾發聵。
《夢溪筆談》中也載有一個教子故事。將軍郭進,新建府第落成,大開筵席,不但請木工瓦匠參加宴會,而且讓木工瓦匠坐在自家子弟們的上首。有人問郭進:“你怎麽讓公子們跟匠人們坐在一起,而且還坐下首呢?”郭進指著匠人說:“他們是造房子的,應當坐上首。”又指著自家子弟說:“他們是賣房子的,下首也不該坐呀!”郭進將軍很有眼光,但他不善於教子,讓孩子養成了公子哥兒作風,光靠打一次預防針難以奏效,郭進死後不久,府第便落入他人之手,換主改姓了。在教子方麵,王安石也很失敗,他一改他父親的教子方法,容忍兒子的不規,幫兒子謀官,害了兒子,也使自己在朝廷裏威信掃地。
教子的酸甜苦辣,是人人都要嚐的。人有喜甜、喜辣、喜酸、喜鹹,現代人又增加了喜香、喜脆、喜麻等等,教育要適合諸多口味,確實不是易事。好在可借鑒的人事,古今中外都很多,即使是教子考研、讀博,也有可以學習學習的一家之言,何樂而不為?何必花錢去聽那些父親傳授教兒子考研、教博的經驗之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