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梁衡是在江西日報井岡山副刊創刊1500期慶祝活動時,那時我在想請北京的兩位著名作家來昌,以增加慶祝活動的分量。最後選定梁衡和繆俊傑。理由是兩人都在我們的老大哥人民日報工作,文壇大家,與報紙副刊有密切關係。老繆是江西老鄉,我們很熟悉。梁衡是山西人,聽說到過江西多次,僅廬山就去了三四趟。過去雖讀過他不少新聞和文學作品,但沒打過交道。記得省裏有一次新聞出版工作會上,有領導還說過這樣的話:梁衡是什麽人,為什麽對江西的報紙評頭論足。他曾是國家出版部門的領導,又是新聞界的名人,還是文學界的大腕,我擔心此人能否請到。
到了北京,請老繆引見,去梁衡辦公室,那時他還沒退位,正忙著呐。當我提出邀請時,他很爽快地答應,說江西很值得去。甚至還教我怎樣去說,讓他的上級準他的假。以後的江西之行,除到南昌參加活動外,還到瑞金、贛州、長汀,最後從井岡山機場回北京。梁衡給我的印象好極了,思維縝密,才華橫溢,勤奮認真。在車上,他說他就寫廬山這題材就考慮了好多年,未輕易動筆,但他一直在腦海裏邊琢磨,他要在想成熟了,就會去寫。他的很多作品都有好些年的素材積累反複思考後才問世的。“熟稔在心,厚積而發。”應是他的創作原則。在以後我讀過他的散文中,我發現,不論是山水散文,還是人物散文,都可見智慧的哲理與感悟,充滿大氣磅礴的深刻思想。充溢的激情蘊藏在深沉的思考中,別有的那份厚重與沉實,避免了簡單的抒情與表白,顯示出智性散文的氣韻。梁衡的人物散文,寫的大多是人傑鬼雄,其中許多是家喻戶曉的偉人,還有文驚當世的文人。這些名人從作者的筆端上鮮活起來,在於他情理並重,以評帶傳,對寫的人物在已有定論基礎上又重新給出評價,而這種評價又是不落窠臼的,他從曆史的、人性的深層重新來詮釋一位人物。而在梁衡的人物散文中,其主人公如諸葛亮、範仲淹、辛棄疾、林則徐、瞿秋白等,大多帶有某種悲劇性的色彩。從美學的意義上講,悲劇能令人崇高。梁衡在他的散文中能思接千載、情有所鍾,哲理和現實生活血肉一體地融合起來,給人耳目一新,有很強的感染力。
我感覺,作為一名有個性、有特色的散文作家,梁衡的寫作成功還有兩個要點:一是材料的翔實。從他的散文中,我們可以看到新鮮的甚至是第一次看到的曆史材料,這些材料都是作者精心收集整理、深入采訪得來的,這就為他文章的觀點和結論提供了有力的依據。特別是一些曆史的細節,作者從浩如煙海的文史檔案中梳理出來,這種發現式的細節,讓文章有了一種翔實感,更有一種可讀性。這些自己的材料和大眾化的“掉書袋”是截然不同的,這種現象可以從他的《大有大無周恩來》《最後一位戴罪的功臣》等篇章看到。二是作者的膽略。對曆史人物的結論,特別是對中國共產黨先輩的評價是需十分謹慎的。作者在寫毛澤東、瞿秋白、張聞天、梁啟超、宋子文等人物時,都有大膽的評價,有些觀點是和過去的結論是不相同的。說透一點,就是一般文人不敢說,即使想到了也不願說。有評論說,梁衡的散文是政治散文。政治是有風險的,寫政治是要有擔當的。這種責任對具有官員、文人經曆的梁衡有了優勢、有了底氣,實踐的磨煉,讓他的文章有了別人沒有的豪氣和膽識。但總體的觀點是官方和民眾都能接受認可的,這很不容易,是要通達智慧的。
梁衡的代表作應該是《覓渡,覓渡,覓何處》,這篇作品作者醞釀六年,幾易其稿,發表後反響很大,瞿秋白的故鄉常州在秋白故居前立石壁將此文章雕刻。瞿秋白的女兒讚作者:“先生將個人的思考變成了億萬人對父親的追思。”“先生的筆讓人沉思,先生的犀利更讓人振奮。”我認為作者的功勞在於對瞿秋白給力,通過文學給這個有爭議的人物以嶄新的形象,寓悲顯壯,表誠示心,以多彩人生塑造完美人格。瞿秋白的高大形象由於這篇文章傳給了現代人甚至後代人,作者功不可沒。
在談到自己的散文創作,梁衡提出了“大事、大情、大理”的散文創作觀,追求“勿平勿巧,求美求新,是為好文。”他說:“我認為一篇散文,如果隻是傳達了一些信息或知識,還不能叫文章,文者,紋也,要有花紋,要美。又因為文章是在人的精神世界中往來的方舟,其寫作主體和閱讀主體都是有思想的人,所以它一定要傳遞一些新的有個性的思想。”“美”和“美麗”常在他文章的標題和文中出現,給廣大讀者送去沁人心脾的美感;而厚重的理性思考在他的文章中頻頻閃現,給讀者帶去長久的記憶和思索。一篇文章能有這兩大功能,是作者發揮了中國傳統文化和文學的魅力,也是作家行使了人類靈魂工程師的使命。梁衡努力做到了自己的追求,做出了成績,值得充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