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龍盤,金陵春夢,六朝古都,黃金水道,南京有太多太多的榮耀和輝煌。我從小就很向往。南京與我所居住的城市南昌有一字相同,相同的還有都是南方的“火爐”。不同的是,“昌”可延伸到“繁榮昌盛”,一般指經濟。而“京”就可聯想到“京城”、“京華”,是政治文化的中心,明顯高一個層次。
最初看到南京是上世紀80年代初,我旅行結婚從上海坐東方紅號輪船到九江,途經南京。因輪船要停半個小時,我和妻子上到碼頭外照相,是以大船和江岸為背景,沒有把南京的建築物拍進來,所以對這座城市還是沒印象。真正進入她的懷抱是在新世紀的第一年,參加在南京舉行的第六屆中國文化藝術節,而且一呆竟是近半個月。現在回想起來,心頭還蕩漾著點點飄逸的溫馨。
文化節安排活動很多很豐富。白天參觀,看展覽、看演出,晚上遊秦淮河,逛夜市,吃夜宵。充裕的時間,盡情地瀏覽,讓我對這座城市有了深刻的印象。這座城市有高山、有綠水、有平原。此三種天工鍾毓一處,在世界大都市都難覓如此佳境。曆史上南京既受益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氣度不凡的風水寶地,也曾多次遭受兵燹之災,但亦屢屢從瓦礫廢墟中重現繁華。還有,有名人在比較了長安、洛陽、金陵、燕京四大古都後,認為“此四都之中,文學之昌盛,人物之俊彥,山川之靈秀,氣象之宏偉,以及與民族患難相共,休戚相關之密切,尤以金陵為最。”以我對南京的景點、街巷、古跡、文物的觀察,深有同感。在南京,我是第一次坐雙層大巴,讓我高視野把中華門、秦淮河、夫子廟、玄武湖飽覽;我是第一次品嚐“京蘇大菜”,甜香鮮嫩爽脆,就是沒有辣,時間長了受不了。我還發現,南京和南昌當時還有相同的地方,就是有的馬路兩邊都有碩大的法國梧桐樹,那敞開的臂膀是城市歡迎的手勢,那籠罩的綠陰則是送給遊人的美麗。當我站在高高的中山陵的台階上,向前眺望,那波瀾氣勢、那寬廣視野、那繽紛色彩、那深厚底蘊,直達我的心靈深處,引我振奮,給我啟迪。
南京,有兩處是必須要去看一看的。一處是雨花台,名字很雅,但有點腥風血雨,是革命前輩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一處是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裏邊的玻璃櫃罩著當年被日軍屠殺的我軍戰士的屍骸,這是日本人犯罪的現場證據。曆史是不容篡改,也是不容否定的,而且是後人應該牢記的。南京的曆史是中華民族的大事記,是中華民族的榮辱史,刻骨銘心,永誌不忘。
南京很有特點。全國56個民族,南京就有51個民族。據2006年人口數據,南京人口最多的10個姓氏依次是王、張、陳、李、劉、楊、周、徐、朱、吳。全部姓氏都是中國首20個姓氏之內。南京是中國評出的第一批優秀旅遊城市之一,是個開放性的城市。我們下榻的金陵賓館,當時就能看到外國的中文電視台節目,而且是時事訪談,很鋒芒畢露,讓我們有點詫異。還有,南京對新聞工作者特別的青睞,許多景點隻要一亮出記者證,就暢通無阻,這在其他城市是做不到的。這說明南京對文化人的尊重,也是他們重視宣傳的態度。文化是積澱而來的,友好也是素質的表達。作為文化古郡、現代都市,城市細節,不經意的流露和展示,就是她的風度和氣質。
這個細節可不是南京所特有的,純屬偶然,因生動而錄入。我在南京多日勞累有點感冒咳嗽,本想拖幾日回家再說,可嚴重得拖不下去,隻好到附近的醫院去看門診。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不分科室,門診隻掛一個號:綜合門診。因病人多耗時不少,好不容易輪到我了。我進入到醫生看病室,醫生是個帥哥,他周邊圍著四五個病人。我前麵的病人是一對夫妻,女的30多歲,有江南女子的那種秀麗典雅,頸脖上還係著一條花色紅絲巾,男的是個老外,看上去比女的大十來歲,紅光滿麵。他們怎麽看也不像病人呀。隻見那男的坐上看病席,很尷尬的樣子,半天不知怎麽說,還漲得臉通紅,在男醫生的提示下,才吞吞吐吐用中文說了一句:“我有點力不從心,我想--”醫生追問一句:“你到底哪不舒服?我聽不明白。”這一急,那老外更不會說話了。這時,在老外身邊的那女子用手推了推他肩膀說:“你就直說嗎!”那男的才結結巴巴地說出:“我想開點偉哥。”原來那時偉哥是處方藥,外麵藥店買不到,要到醫院開。醫生笑了,說:“是嗎,中國人都敢說,你老外本因更開放,還扭扭捏捏。”說得老外低下了頭,在場的病人都笑了。
離開南京的那天,我去超市買了兩隻南京特產鹽水鴨。神了,喜歡吃鴨子的習慣,這一點南京人又和南昌人相同。不過,南昌人喜歡鴨子燉湯,而南京人愛好用鹽水來調理鴨子。鹽是調味的,也許是因為我們生活太平淡,加點鹽,生活會更有滋有味。南京這座城市有品位,南京人對生活更會品味。
--杭州
杭州和我相識最早,1967年我就進入了她的懷抱。杭州曆史源遠流長,自秦設縣治以來,已有2200多年曆史。“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表達了古往今來的人們對於這座美麗城市的由衷讚歎。“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讚美了西湖之美。我那時隻有十來歲,並不知道這麽多,是因為小學畢業,碰上“文革”中學又進不去,流浪在外,所以就去杭州走親戚。
我叔叔的工作單位就在西湖邊上。西湖在杭州市中心,它以秀麗的湖光山色和眾多的名勝古跡聞名中外,西湖的美在於晴天水瀲灩,雨天山空蒙。無論雨雪晴陰,無論早霞夕暉,都能變幻成景;在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中各具美態。湖區以蘇堤、白堤兩個景段的優美風光著稱。我還常常跑到保俶塔的山上,俯瞰西湖的美景。
時間長了,西湖邊的平湖秋月、柳浪聞鶯、花港觀魚、南屏晚鍾等景點,都留下了我的足跡。我還去了靈隱寺、玉皇山、六和塔,在錢塘江大橋邊等火車經過的一刹那和自己合影。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戴著紅衛兵的袖章,坐免費專車,沿西湖一路遊玩,可到了我要下的站台,因人多擁擠下不去,讓我走了很久的回頭路。
玩是一方麵,吃是忘不了的,什麽西湖藕粉、杭白菊、龍井茶,那都是以後才熟悉。我那時隻記得一毛三分錢的陽春麵好吃,馬路邊上攤點的辣醬凍豆腐好吃,還有一種小核桃,香香的、酥酥的,難剝但好吃。記憶中,杭州居民平常有出外吃飯的習慣,街頭巷尾小飯館很多,很方便且不貴。不像我們江西人三餐都喜歡守在家裏自己弄,這也是兩地旅居環境、飲食文化不同的具體表現。
當然,著名景點就是著名文化景區,就是曆史文化名人集中的地方。杭州古今名人有:蘇軾、白居易、嶽飛、夏衍、梁實秋、鬱達夫、錢學森、蓋叫天……西湖邊上有許多名人故居和紀念館,那年代開放的很少。嶽王廟我倒是去了很多次,嶽母刺字“精忠報國”的畫麵是深深地印在腦海裏。看到秦檜的跪像十分好笑,隻是不敢多停留,因有一股衝鼻的尿臊味。要說文化印象,我在玉皇山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裏,聽說這裏與拍西遊記三打白骨精的影片有聯係,就很快聯想到孫悟空打妖怪的故事,在洞裏邊轉悠了很久,真希望孫悟空立馬出來,當我的麵用金箍棒把白骨精打倒在地,看到她化為一股白煙散去。
少年的記憶碎片,在中年以後總是呈立體再現的,經久而深刻。我記得,那時,杭州的小馬路邊上,有水井,周圍的居民在井邊淘米、洗菜,談家常時事,其樂融融。杭州的馬路不寬,中間還有許多有跨坡的小橋,橋下麵是人工河,也就是大運河的支流。河水渾濁,還有點淡淡的腥臭,這與當地人有早起刷馬桶的習慣有關。還有叫絕的是當地人洗衣服,竟先在自己平時吃飯的飯桌上,把衣服鋪開,塗上肥皂,用刷子用力刷,再拿下去放腳盆裏洗。我見我嬸子借鄰家的桌子洗衣服,邊洗還邊和別人拉家常,愉快而輕鬆,現在想來,那就是和諧幸福的日子吧。
再說說最重要的人。杭州女人漂亮,是那種雅致的、嬌媚的漂亮。加上吳儂軟語的包裝,形成了美麗的風景。我嬸嬸的鄰居有一個女子,二十五六歲,長得真是漂亮,高挑的個頭,白皙的皮膚,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一笑起來,仿佛會溢出水來流進兩麵頰的酒窩裏。她嫁給了一個當時很吃相的公交司機,胖乎乎的,人很和善。漂亮女子一般在星期天回來看父母,一到家門口就有鄰居上來打招呼,我嬸子就會趕緊叫我出去,說,去看看漂亮妮子。漂亮女子進了家門就不出來,就像古代閨秀省親一樣深藏不露。我隻有在晚飯後,站在她家門口等她回去出門,才能再看上一眼。隻見她臉上紅撲撲的,像喝了酒,更嬌豔了;一條碎花絲巾圍在脖子上,她的手,不時把絲巾的“尾巴”拉直,並高高揚起來,向送她的親人揮手告別:“再會、再會。”那嬌柔的聲音,我至今還能感受到那種迷人的聽覺。
以後,杭州我還去了多次,可最近一次印象就不太好。杭州的確是變得更美麗、更發達了。我從下榻的賓館去我叔叔家,有快速公交、普通公交,有的士,可就是上不去,打不到,人太多,我隻有打“摩的”。晚上回來在市中心的商場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打不到的士,每輛的士上都有人,隻好打“黑車”回賓館。就是追求清靜的靈隱寺,也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太擁擠,許多遊人都找不到出口。
杭州,如今太鬧了,這與您的“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讚譽不相吻合。人靜才能思考,景靜才會美麗。
--贛州
我之所以把設區市贛州城列為我的《城市初戀》的係列之中,是我對這座昔日江南宋城印象實在太好。
贛州境內主要有三條江河,一條章江,一條貢江,章、貢兩江在贛州老城區的北端匯合成為贛江。贛江作為江西的母親河,江西省的簡稱“贛”字由此而來,作為“千裏贛江第一城”的贛州也因這兩江匯合而得名。
我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帶著探秘的心情第一次進入這個“改革開放試驗區”的。早上5點鍾發車,“贛港”合資公司開的班次,大巴車上有電視錄像片看,這算是很豪華的車了。中午在吉安吃快餐,下午4點多鍾就到達贛州,在當時就算快捷,那年頭沒有高速公路。
最初的印象是幹淨。贛州那時城區不大,很緊湊,有不少清末民初的老房子,還有南國特色的騎樓。街道整潔,沒什麽灰塵,街麵打理得整齊有序,就像一個清清爽爽的女子,幹淨利落。
這座城市的氣候好,四周大山包圍了她,成了屏障,讓她少受急風暴雨的侵襲,多承和風麗日的沐浴。走在這座城市的街道上,不會感覺到有四麵來風的“透心涼”。還有,贛南是與閩西、粵東相提並論的全國三大客家人聚居地之一,客家人的菜很有特色,仿佛是家庭作坊生產的,什麽小炒魚、釀豆腐、三杯雞、四星望月等等,味道特好。難怪出生南昌本人在贛州工作的文化幹部熊某對我說,我喜歡贛州這座城市,多好啊,我不願離開她。
作為有建城曆史悠久的贛州,文化遺址和景點很多。有保存完整的贛州宋代古城牆,“銘文磚”字跡清晰的厚實城磚,見證了一千多年來幾百次的戰爭風雲;巍然壯觀的八境台,鬥拱飛簷,憑欄遙望,兩江匯合,美不勝收;完整壯觀的文廟,是江西省現存的形製等級最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縣學校址,又叫孔廟;藝術寶庫通天岩,我國南方古藝術寶庫之一,共有石龕279座,石刻造像359尊,多屬唐宋時期作品,這裏也是明代著名哲學家王陽明先生講學之處。
最有詩意的是鬱孤台、鬱孤台位於贛州城區西北部賀蘭山頂,是城區的製高點,以山勢高阜、鬱然孤峙得名。登上鬱孤台,可遠眺秀麗的水光山色和贛州全景。鬱孤台創建年代史籍未詳,但距今最少有1200多年的曆史。滄海桑田,鬱孤台屢經廢興。1983年在原址大致按清代格局重建,3層,高17米,占地麵積300平方米。曆代文人墨客登臨題詠甚多,蘇東坡寫下了《過虔州登鬱孤台》:其中有:“八境見圖畫,鬱孤如舊遊。山為翠浪湧,水作玉虹流。”文天祥吟成《鬱孤台》一詩:其中有:“風雨十年夢,江湖萬裏思。倚欄時北顧,空翠濕朝曦。”
在題詠鬱孤台的眾多詩詞中,尤以南宋愛國大詞人辛棄疾《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一詞最為著名,傳誦千古。辛棄疾於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在贛州就任江西提點刑獄。同年寫下這首“橫絕六合,掃空萬古”的詞:
“鬱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當我站在新落成的鬱孤台上,看蒼茫章、貢合流滔滔而去,念著“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名句,一種蒼勁、悠遠、凝重的熱流在胸中湧蕩,百感交集,思緒萬千。鬱孤台下,清江水長,曆史在延續,國民當奮強。
贛州,還有一位名人在這裏有影響,那就是蔣經國先生。1939年,年輕的蔣經國就任贛州行政督察專員,試驗他推行的贛南新政,贛州人口由不足10萬擴增至50萬,贛南經驗後來成為台灣社會發展的借鑒。蔣經國還結合當時在全國範圍內開展的新生活運動的主旨思想,模仿《朱子家訓》,製定了《新贛南家訓》,要求做到家喻戶曉,人人遵守。
記下這段閃光的文字吧:贛州城在曆史、文化演進過程中,留下了一串串永載史冊的地域文化符號,這些史詩一般的獨特符號散斂如玉,串珠成鏈,連景成片,永遠珍藏在城市的記憶裏,並將引領我們去創造今天城市文明和明天的城市品質。
在贛州,我有一批文友。有的還是棄商從文、棄教從文,他們在這片紅土地上執著耕耘,不斷有精品力作問世。和他們在一起雅聚,談今說古,品詩議文,那是一種藝術享受、一種激情綻放。我總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文鼎盛、名流高士匯集的地方,一定會“紅翻天”,一定會有聞名遐邇的鴻篇巨著出現。讓一個城市的千年傳奇不朽存世,一曲萬古絕唱天地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