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恪詩詞集

第一卷 彥通詩錄(二)

　　第四十節 正月十七日獨遊南山

　　定慧寺有老僧踞砌補衲衣

　　不甚酬接既而傾談盡歡指階

　　下流泉源出後山宋名鳴玉泉

　　湮沒且數百年矣近歲複汨汨

　　於岩竇間此其餘滲也品格遠在

　　虎跑上惜世人不知耳並出本山

　　第四十一節 名荈瀹泉餉客味果甘美堪稱雙絕因賦此留贈

　　鳴玉琤琮瀉殿趺，一瓢甘冽抵醍醐。碩攜靈運尋幽策，試乞東坡調水符。露顆擎來珍拱壁，雲衣補就勝天吳。山門事狀他年記，合列詩人醮鼎圖。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二）；民國十五年（1926）2月在杭州作。

　　定慧寺座落在杭州虎跑，李叔同民國七年（1918）在此剃度出家。

　　第四十二節 臘月朔日不見大雨徹旦漚鬱毷氉殆如初春書以遣興

　　坎蕩潛煬冒冱寒，日虧東畢雨瀾瀾。精鼩出壁弄醜獪，鬼伯乘車播癘癉。憞溷中人生嚄嚏，扶搖徒夢借飛翰。寒儒糴米妨鄰約，詛咒何緣後土幹。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作於賃居蘇州期間。

　　第四十三節 大寒日得畢秋帆所藏金星歙石硯戲賦長歌

　　慰情犢鼻聊複爾，那覬今生狎金紫。仙翁硯癖有家傳，意取他山供礱砥。年來憂患生意盡，惟藉天真發性理。明知一硯足磨人，憖教欲壑填窗幾。匪微貪得累高明，終勝長輿為世鄙。連朝陰渰無好懷，拄枕昏昏動移晷。忽聞剝啄報客來，謂挾良材誇送似。小兒得蜜心先甜，況以歜痂投所喜。市閱波斯眼倍明，疾遇枚生說而起。錦贉未發知非凡，有似相人摩骨揣。花镔到手割雲腴，照眼金沙湛秋水。雲是靈岩座中物，弄筆深鐫殊整美。傾囊不覺盡歲資，那顧室人從詬訾。民生所樂信有常，未必祖非定阮是。東坡居士亦可憐，悔改前時為龍尾。富貴如山不動心，倩人持作門磚子。君不見，景炎丞相玉帶生。當日摩挲彌有情，一朝家國同敝屣。祗剩從容辦一死，莫謂儒生易與耳。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寓居蘇州期間所作。

　　畢秋帆即畢沅，江蘇太倉人，乾隆二十五年狀元，翰林院修撰，官湖廣總督。

　　第四十四節 峽石同沈叔英孫文賓蔣邁倫三君登審徽二山

　　昔我動遊興，南行至台宕。峽石百裏間，十載心所向。往往車轍過，峰巒恒在望。近者反易忽，快遊終未償。今年多閑暇，花溪展先壙。小尖觀海來，龍尾恣探訪。歸途道峽川，舊雨忻無恙。班荊話故事，攢眉談近況。既歎楚氣惡，亦懼時日喪。何意井水處，感喟初無雨。餘欲上山遊，君願作導唱。安步體漸舒，拾級神為王。東山高若俯，西山低欲仰。全市入蒼翠，秀挹圖畫樣。長水一衣帶，帆影送湖舫。海峰九十九，曆曆如盆盎。茲山雖不竣，一塔青雲抗。萬方感多難，到此襟懷曠。主人故多情，張筵出佳釀。世亂聚首艱，留客遲行裝。明年在何處，杯酒動淒愴。默默看夕照，禮佛莊嚴相。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6年秋遊浙江海寧時作。

　　沈叔英，浙江海寧人，曾辦地方實業；孫文賓、蔣邁倫事略待考。

　　第四十五節 過別下齋

　　著姓名邨舊有家，一門文許複生誇。地通長水憐朱李，裏羨詩才繼陸查。老屋題存饒世澤，新雕價重陋麻沙。窗前獨樹能逃劫，曾蔭書堂著晚花。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6年秋遊浙江海寧時，贈別下齋主人蔣邁倫之作。

　　第四十六節 示侄蘭九

　　仙家樓閣未全真，漁父何勞苦問津。當日淮南夫婦去，隻攜雞犬不攜人。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6年秋遊浙江海寧時作。

　　蘭九情況待考，疑為同遊詩友之侄。

　　第四十七節 臘月十九日過蘅裳鶴園卻贈

　　門館東風烈，牆腰日影閑。疎枝吹爆鑠，芳岸已潺湲。紅萼舒新恨，黃封瀉舊斑。頗聞傳意賦，端在有無間。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7年1月22日作於蘇州。

　　蘅裳即詩人龐國鈞（1885--1966？），字蘅裳，號鶴緣、鶴園，別署夢鶴詞人，江蘇吳江人。工詩詞、善書法、熟掌故；早歲受業錢崇威，拔貢，七品京官，後入陳夔龍幕；解放後經柳亞子舉薦為中央文史館館員。陳方恪寓居蘇州時常應邀至其韓家巷寓所“鶴園”雅集唱和。

　　第四十八節 蘅裳惠水仙數本率賦

　　水清沙降明河路，捐世空教奈爾何。寂寞故人憐幾案，天香真醸病維摩。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7年1月作於蘇州。

　　第四十九節 窮年

　　我身如敝筆，憂患寫窮年。家國堪記，交親草浪傳。向人無好語，卷握自天全。豈待鋒铓盡，書空已棄捐。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寓居蘇州期間所作。

　　第五十節 題顧所持先生遺跡兼穆庵十七兄

　　武昌官柳幾斜曛，庾幕風流概舊聞。頭白門生惟李漢，劫餘詩卷訂王雲。岷峨筆陣回磅礴，雲夢仙懷感逸。來向謝公安句法，寒江秋月印紛紛。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寓居蘇州期間所作。

　　顧所持即顧印愚（1855--1913），四川華陽人，字印伯、蔗孫等，號所持，室名楚雨堂；光緒五年舉人，張之洞入室弟子；曾官湖北漢陽縣令、武昌通判，辛亥革命後隱居。

　　穆庵即程康，顧所持弟子，曾輯顧所持詩文集。

　　第五十一節 苾亭大兄世先生挽詩

　　夏杪君病起，猶來共盤餐。謂可或逃死，造化隨。尋聞病複作，走視戢一棺。相對如夢寐，室孺留嘶酸。桓桓定武公，忠憤纏金鑾。養士三百年，得此籲其難。君沐謝公教，濯濯春庭蘭。製行既溫克，皎潔無瑕瘢。坐待蔚頭角，輒擬騫凰鑾。附大父交，相知傾肺肝。三載豫章城，抵掌有餘歡。君時綰車轂，版築躬桑梓。懷罔恤心力，殫蜿蜒山下。渡鐵梁橫。（？缺一句）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韋齋有抱孫之喜於冬月十日置湯餅筵以彩蛋遍餉諸客後日有吳江之行歸來持新詩數首見示因賦此相調應申賀悃案東坡洗兒詞有句雲犀錢玉果利市平分沾四座玉果似即今彩蛋之類故詩中引及之城中紅塵作與衛，城外黃雲過麥秋。幾日鬆陵棹船去，煗風遲日舒吟眸。分攜喜色充閭井，昨夜飴香令齒蛃。滿堂賓客盡歡嘩，玉果犀錢不用請。阿耶福澤稱鼎閥，事足身輕高興發。篇章故帶煙雲氣，好使孫曾知粟麥。矧是驥子出渥窪，洽喜於莬生月窟。抱來窗下試咿嚘，急足題詩賀子由。明年會上華堂看，須角磽磽可食牛。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二）。

　　韋齋即費樹慰（1884--1935），江蘇吳江人，字仲深，號韋齋、願梨、左癖等；清末納資為郎，官河南州牧等。民國後補肅政使，曾入袁世凱幕府，後返鄉在蘇州等地辦實業；其妻吳本靜為吳大澄次女；子費鞏為浙江大學教授，被軍統暗殺於重慶。

　　第五十二節 以家人所製鄉味麨子一簋餉韋齋主人媵之以詩即迭韻

　　吾鄉山田宜雜畬，家家掘藷及早秋。風幹日曝付蓰碓，糝糝玉雪霏人眸。淨舂淬漉就甘井，揀肥掐蔓去蛀蛃。搓酥登籠馨饛騰，社酒灶餳同薦請。旅中試作詫鄰閥，醜陋深慚獻諸發。毋同南食獎蛙蟇，何似北人美燒麥。野夫久對厭膻腥，夢斷江南魚蟹窟。十年鄉味動籲嚘，荷鍤歸田倘可由。長願飣盤伴韭筧，奈爾侯門五鼎牛。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民國十六年（1927）春節作於蘇州賃廡。

　　義寧陳氏遷居江寧後，每年臘月都命家仆按故鄉習俗做過年食物“麨子”，陳方恪尤喜食之。今江西修水客家人仍有此風俗。

　　第五十三節 春晚出行

　　頹牆填塹罩輕煙，猶傍城隅艤小船。吳市買花堪送老，楓橋聽雨又經年。柘陰已黯家收爾，野旭初融陌采棉。隨處近來能枝漫，無情刻意著春篇。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三）；作於寓居蘇州期間。

　　第五十四節 初伏

　　閏夏驕炎騰王兵，勉支疲到三庚。皎皎銀河極氣清，岸草微風涼意近。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五十五節 鷂雀行

　　飛鷂得黃雀，矜顧利嘴爪。雀言猥賤軀，肌肉漸瘠小。蒙君赴全力，所得誠蓋少。君果欲見噉，實不足一飽。飛鷂聞雀言，躊躇乃致語。頃來因轗軻，資糧久乏旅。三日已不食，空勞思腐鼠。今日既相得，寧複肯置汝。黃雀聞鷂言，意思殊怔瑩。性命為至重，雀鼠同貪生。充君一食耳，我命是用傾。皇天倘降監，賢者寧為聽。飛鷂得雀言，意亦甚沮惋。我苟斃汝者，頭如劈果蒜。倘不早首服，捩頸慿大喚。行人共聞之，莫不來聚觀。黃雀得雀言，意迫甚不怡。目如新劈椒，跳蕭鼓二翅。我命固當死，信略無可避。鷂聞乃置雀，良久尋引去。二雀忽相逢，似是公與嫗。相將入豐草，共上一高樹。乃共訴本末，辛苦相告語。向者偶近出，為彼鷂所捕。賴我口翻捷，體態素便附。說我辨難言，千條複萬句。或欺恐舍長，令兒生大怖。我之苟得免，卻勝彼狐兔。雌聞雄雀言，惻然似憐煦。自今患難餘，從意莫相妒。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五十六節 霍孟行

　　闔盧城邊有霍孟，挾強高氣酗而。搖雞奮豚聒賢聖，閭廛疾首梟若獍。贖俛背唾避恐近，西鄰有女媌而靚。作嬪書生歸諸鄭，實命不猶喪厥並。仰事附畜能婉嫈，邑豪某也居狡倞。結權附勢睚眥慍，腐鼠墜筵身首迸。呼吸風生莫我諍，塗遇之美竊欲媵。委介十返不得盟，豪怒鴟張心益競。聚群不逞虎作倀，於月之魄日之暝。授兵鑚燧人負乘，毀垣拔關篡諸溷。女號攀轅聲絕譍，寃精亙天風凊凊。裏黨谘嗟毋敢倩，霍聞發植眥裂瞪。搏膺大叫威武奮，操棓膊擊敚白刃。觸者輙踣值者蹬，瘡痍披靡僵屬。以澤量乎蕉若芿，鄉老要遮指官正。縣官撾鼓掖兩衽，胥徒陛行員隸儐。意欲袒豪口默詠，吼於列者聲砰輷。彝倫攸敘下用命，民不遑恤焉用令。此所不報視吾勁，長官失色徒隸噤。卒改容謝反爰訂，誅豪歸女事以定。義聲所播走不脛，吾昔聞之心起敬。以禮為介通子姓，觴以大爵釂則罄。為言年少事不更，老猶思之叢悔吝。古皇在宥邦有經，朝廷清平宰官藎。強梁不作奸憝偋，民生嬉嬉樂無釁。世寖陵夷失厥柄，上誣下蠹資以病。閭閻冤苦俠乃興，俠而可為非世慶。君胡取義叵訓，吾重聞語心懵懵。草霍孟行置緘幐，後覽者知所儆。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五十七節 孫少元先生屬題曲靖孫氏存祀保孤圖卷子

　　士雅豈無後，王安奮忠義。人不如馬牛，慚愧對阿寄。千載有孫興，一肩延兩嗣。當其荷艱屯，頷首即振臂。前修方所難，險為寧宿計。終焉鑒天心，足以副黌誌。直為仁者安，詎止智在利。故知作聖功，豈必在名器。叔敖陰德門，家乘亙流懿。生貞仰三賢，當首倫紀墜。撫卷一長嗟，寶旃為世瑞。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五十八節 無題

　　舊德傳經坐絳幬，郎君棠愛滿虔州。憐聲選吏推韓母，家瑞連珠誦竇牟。恩睦諸姑思命駕，終溫群娣義同舟。貞徽奕葉垂餘慶，靉靆南雲覆介籌。

　　瑞靄麵雲正鬱蔥，露霏楚句桂輪融。九熊舊博承家意，封酢猶借勵即功。河母瑤池丹作粒，諸彌瑜珥玉為叢。帣韝願托延年祝，會見華衣引紺瞳。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五十九節 臘月朔日蝕不見大雨徹旦漚鬱毷氉殆如初春書以解嘲

　　坎蕩潛煬冒冱寒，日虧東畢雨瀾瀾。精鼩出壁弄醜獪，鬼伯乘車播癘癉。憞溷中人生嚏嚄，扶搖徒夢借飛翰。寒儒糴米妨鄰約，詛咒何緣後土幹。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六十節 甲子歲暮避兵海上乙醜初春始返吳門有作

　　春風蘇堠柳，兵氣黯閶門。假息悲生事，迷離撫夢痕。暮茄連野郭，遺彈拾荒邨。歸訊騎驢約，梅花一斷魂。

　　死耳寧誰惜，生還亦自誇。隱同吳市卒，鄰卜伯昬家。世態經猶怯，文心老益奢。何當無害性，去住兩無涯。

　　“注”見陳方恪遺稿《吳市雜鈔》、散頁（一）；1925年2月作於蘇州賃廡。

　　第六十一節 滬上買小犬一頭攜歸吳門戲作

　　小犬誠予伴，相隨倍爾親。嗟來猶有擇，愕眙豈無因。嫉俗真慚汝，知幾解勝人。義門遺澤在，群擾莫狺狺。

　　“注”見陳方恪遺稿《吳市雜鈔》、散頁（一）；1925年2月作於蘇州賃廡。

　　第六十二節 早春遣悶二首

　　社日前朝過，沉作峭寒。畫船閑野水，春市冷花攤。澡手親料豆，分畦看刈蘭。閉門遣時序，紕縵總無端。

　　隔歲歸來晚，山茶猶及花。石欹猧作枕，竹密鳥成家。鄉味餘鹽豉，吳風賽菀窊。浮生偷一息，遊思搦鄰哇。

　　“注”見陳方恪遺稿《吳市雜鈔》、散頁（一）；1925年春作於蘇州賃廡。

　　第六十三節 風日始晴美偕友吾薄飲市樓賦此視之

　　晨興聞鳥哢，油然心暗喜。披衣視天宇，浮陽澹塵滓。不覺寒威斂，晴光射窗幾。連袂遮出遊，坐此風日美。柔柳動牆頭，野菜挑廢圯。昨者喪亂後，居民恫創痏。兵氛雖少戢，驚坦猶未已。武官騎大馬，驕卒滿閭裏。慎莫近前嗔，動輒遭鞭捶。誅索豈足厭，往往到雞豕。城門晡猶閉，喑叱宵屢起。街鼓帖遮邏，靜聽絕行履。蕭條賣花坊，冷落魚蝦市。伊予性懶成，藉此棲頑鄙。連月不一盥，盡日抱床第。已慶得生還，於焉托羈累。那暇事流連，從未窺垣垝。吳中古名跡，勝事難縷指。附郭多名園，方塘最清泚。留園古藤花，落英正翻纚。芳時競遨嬉，不斷遊春屣。城中富貴兒，輕裘驕騄駬。名姝載後車，衣香吹迤邐。礙柳絲鞭橫，照水金鈿委。中興六十年，茲樂常如此。東南緐奧區，民力固當敉。季世任非賢，物厚俗浸靡。遂致滲漓風，征逐同溱洧。迄從國步改，禍亂乃未止。蚩蚩溝脊餘，倉皇幸逭死。苟足保生聚，遑雲免無恥。俯仰承平時，渺焉不可儗。加之去年冬，烽煙起漫彌。閶門歌吹地，蹴踏供殘毀。亭館溷馬廄，池台迭軍壘。笳鼓蕩郊園，炊煙滿汀沚。野色薄旌旗，人影亂獬廌。遊嫋眇嘶風，畫船閑不艤。十裏真娘墳，荒荒白日阤。如何值佳晨，煗氣舒百豸。興起閉門人，作勇試寸跬。豈思騁豪賞，聊用遣生理。欲往複彷徨，迷陽歎投趾。不如從君盈，沃我中腸痞。須知人世間，日月不假晷。少壯能幾何，春秋倏而駛。本無媚世姿，從人弄好。抱拙計已疏，況爾丁運否。窮奇走地上，遊魂聚釜底。觸覆洪爐，睢盱揚。殘齦鋸爪牙，挾海相角犄。交毒恣不休，偕亡固其以。五季構分崩，殄瘁綿百祀。古今患難生，雖雲同一軌。惟茲大禍源，開辟絕墳史。玉燭不能調，璿璣詎可擬。浡潏隳天綱，堤防在人紀。慘黷屋窮期，遘迕正伏倚。吾儕猥小民，微命寄螻蟻。掉轉風輪中，何能慮終始。但願保歲朝，得以親耒耜。及時暫慰樂，不飲雯胡俟。灑然春風醒，醉鄉浩無涘。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1925年春作於蘇州。

　　友吾即曹友吾，江西人，時寓蘇州，陳方恪詩友。

　　第六十四節 酬賈審齋寫寄園居詩

　　竹葉不承露，瑩滑如荷蓋。水陸各異生，同挺拔汙壒。故惟竹與荷，喜與君子會。吾昔居江南，陂塘日相對。夏至長風吹，若麗山畝薈。層層飜瀾傾，雲興聲霈霈。高葉卷晦明，篩光沱晻靄。空香作佛事，觸觀遺爽昧。珠窠綴紛須，芳露晞可酹。花鴨抱綠莖，池邊戲啾噦。夜雨顫秋湖，歸夢付清。自從去水國，此景須思痗。及來西山中，土脈饒礨磕。終身山居民，有不識魚膾。逡行翳莽間，濺濺得石瀨。惟獨苦竹藂，漫山不可祋。竹得石氣清，勁節益好態。吾盧不百武，繚垣殊蓊薆。一夜山雨生，春雷動礱磑。枕上喜不眠，遲起那能耐。忙窺籬落間，駢粉鐓。瓠白玉嬰兒，呼僮助帶。喜氣溢山庖，當食不憂慨。遮客共匕箸，逢人矜肚喙。槎枒老篔簹，塞徑頗嗔礙。稍薙勿傷衣，伐之心有。葉密欲浮煙，雨過似描黛。長夏粉籜解，細香吹藹藹。攤書坐聆風，紙窗來綷縩。嚐推嶰穀韻，清處勝鬆籟。會及白露降，培壅更宜愛。毋使霜風幹，明年傷骨蛻。賈侯寥廓人，翫物得高愒。儻假靜領略，定知兩物最。平生所歡伴，貢為君子配。後時喻吾言，不以野曝廢。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六十五節 過唐先生夜話

　　終朝默處撥爐灰，一夜寒冰收宿潦。推門踏月訪幽人，十畝荒園風草草。青燈向壁書縱橫，屋角衣裳任顛倒。老妻畏寒先自臥，稚子應聲出蓬葆。先生食德不肥身，德自華腴身餓橋。眼前事事不掛意，千年製作煩探討。埋頭不顧旁人譏，自詫微言振穹昊。宏談大顙苦未休，斂袵欲退誰敢早。恍如蘇子過堯文，何似王綏知國寶。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六十六節 韋齋先生惠贈長篇

　　韋齋先生惠贈長篇詩中稱記近日吾輩詩鍾社集之樂因次原韻奉答兼簡同社諸君子

　　平生鑿句苦不奧，視止行遲應有道。少年恣意逞塗抹，大半閶門顰捧。才如衣短不掩骭，膏沐難為供眩耀。僢馳俗尚殉耳目，又懍淵源違夙好。弟希湜籍熨妥帖，敢異韓歐縱排奡。津梁並世儻可問，疾似燒香遑擇廟。爾來此興久蕭索，況飽世紛陻險嶠。自羈吳會等天黥，無分同心相視歎。費侯覿麵饜神交，咳唾黃鍾剛不剽。一丸頓與起沉屙，翅羽欲生忘不肖。隻祈佳句掛口角，徐郎舍人寧所要。猥移柏馬就野廄，生意漸看緣踵貌。因如無己奉眉山，年輩稍差仍受教。詩簡向答繼往複，樂事今生洵詎料。意行早坐群兒愚，作癡未忍高賢誚。眩者初憂坐東軒，稚萍點水蛙正鬧。謂今不樂日其遽，促膝開樽走同調。首拈競病鬬險韻，次揭風花申禁告。泜申毫吮各有態，盧後王前銖必較。摘瑕苦自詰天雞，索隱真成窺霧豹。杜陵出語羞雷同，永叔衡文爭揣效。片言中的琤有聲，一字錯安瞠莫療。昂駒勢奮那肯挽，跛鱉力窮猶欲跳。穉子巡簾擊缽催，主人埋頭忘客到。置身恍寄碨礧鄉，矜奇故斲混沌竅。或居弩末甘曳縮，或著鞭先還睍傲。分題授篇儼條貫，延榜綴行淆長少。或為整暇待晚獲，或以驂驊疲屢照。高吟脫口席倏奪，蛇足添成杯已掉。撞鍾告罷縱盤裔，釃酒回燈重酹勞。噭謼不覺禁漏移，酩酊每歸新月罩。從公欲買謝家山，何幸容攀仙李棹。相將籍作桃源遊，方期永時竹林嘯。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此詩又名《韋齋先生用顧書宣雄雉齋集中答陳偽謙詩韻贈詩中稱記近日吾輩詩鍾社集之樂因次原韻奉答兼簡同社諸君子》。

　　第六十七節 柬費仲深先生韻

　　自我落吳門，練影裹魂魄。啽囈詛一身，寤言惟標擗。百憂不寬假，侵時躡空隙。出門無所投，還歸坐昏兀。幼年文學藳，棄置若遭斥。平生一得心，過去已無跡。寧令舌生塵，不欲故齟齚。拱默謝時流，惟恐生捍格。緬希同調人，千載何猝忽。豈圖必郊仝，祗願獲翱籍。自遘費夫子，存心為渙釋。妙語吐天葩，霏霏屑金碧。灑然春風蘇，感我枯木檗。十年古井水，因君動漂襞。又如窮冬鳥，迎陽晾短翮。詩人同光來，著意趨迫窄。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作於寓居蘇州期間。

　　第六十八節 友吾出視所為詩賦以投贈

　　文昌東野各異趨，昌黎交口不軒輊。可知作詩貴在好，偓妍郊若無恩詈。君詩自渭習義山，由李再發山穀笥。吾意習李亦自好，何用慚縮憂人戲。李習少陵黃習李，前論或然後所棄。玉溪本自宋景流，吟哦最得風騷遺。三代聖哲居上位，民清俗靜無憂忮。康歌雅頌雜觀感，大率溫厚少譏刺。洎後政荒俗漸衰，風雅遽變視其世。寒泉孝子傷親心，北門王事軫勞勩。黃竹歌聲最渺虛，祈招不挽東遷雨。還王澤竭幹戈擾，攘無寧乂生民偪。瑤池轡仄起三閭，鬱起奇文意不墜。刳心瀝膽返秦寬，骨折神傷哀郢意。事窮理直不能寫，局蹐江澤諸荷芰。差玉師承能盡致，邇來申考雜鏡挽。高唐神女極不重，終之萬方憂國愾。柏梁不堪稍發皇，淹及黃初與正始。時更八代製日新，辭經力變體益肆。挾聲獎氣徒誇眥，餙靡緣情多詐偽。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友吾即曹友吾。

　　第六十九節 臘月三日天放樓主人招飲寓齋作消寒分韻賦詩得涼字

　　一冬苦無雪，幹風吹飂飂。窮簷日曬地，暄煗如深秋。過晡日腳斂，凍鳥枏啁啾。同雲倏密布，寒氣浸重裘。夜來仰天看，星鬥光森眸。崇朝後如此，亦出何有由。旅此近三載，屢雪望不椆。吳中地氣暖，土脈長鬆浮。薄霰不易積，安望堆陵丘。因之大江南，蝗患重綢繆。來年遺蝻子，糝綴於幹麰。落地雜埃盇，泅若蚍與蜉。非雪不能殺，陽和乃昭瘳。蠕蠕稍蟻動，蕺蕺駢魚須。修股極箝鋸，長喙如戈矛。接翼蔽百裏，頃刻空千疇。箕畚一時出，萬手不足搊。連邨待嚴敵，婦孺扶童叟。白梃及弊帚，何暇掄鋤耰。鳴鉦逐謼哨，急若犬赴搜。赴此顧先彼，絕衝如傳郵。仰撲防已遠，紛墜還成抔。擾攘待終止，赤野無遺留。釋來仰天歎，降瘥能酷讎。一年汗血資，一絕寧爾。何當回太簇，焚菑鞭土牛。東作未及動，膏雨如潑油。泯泯遍阡陌，汨汨鳴田溝。待茯未孵化，一付衝與泅。庶幾竭根株，然而籲可愁。豈如今年冬，曩往無與儔。毷氉尚氣候，朝暮更棉油。霜降亦已居，雷聲猶未收。虹霓出凝冱，桃李攬排球。驚倒百歲翁，怪事洵移猶。頻年喪亂後，民力汔莫休。秋來幸豈稔，喘息得艻偷。荒欽倘繼薦，蟻螻何以保。聞之五行言，震坎石相侔。要為賦斂重，此理或可抽。曠賢妖怯禪，蹀躞生悵惆。忽道存老翁，坐我天放樓。命酒顧予啜，君何多杞憂。要知殺機動，性命等贅疣。人心決堤水，何計湮洪流。吾輩置身間，如海一浮漚。洶湍蓋須過，從可方吾舟。隻將得不死，著處隨猶遊。天理久芷味，與人無怨尤。區區急，焉足屬。不歡九域內，萬帳屯貔貅。南服告昏墊，千裏無寧陬。惟出闔廬城，風土嘉且柔。幹戈比未及，生聚容暫裒。福星已世度，和氣雍神庥。此是步兵廨，封我稻邱侯。四座俱俊髦，文彩琳琅璆。賦詩夙味硯，傳觴金璅籌。竹葉浸盞綠，撥梅點妝羞。雲胡不盡興，樂此歲月遒。我聞鬆岑語，愀若脫械囚。逡止忽火噱，捧手進十甌。十甌未雲足，用以行謠謳。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作於寓居蘇州期間。

　　天放樓主人即金天翮（1873--1947），字鬆岑，號鶴望，江蘇吳江人；早年畢業於江陰南菁書院，參加過同盟會和南社；曾任吳江縣教育局長、江南水利局長、上海光華大學教授等；工詩詞，清末民初著名的文學家和教育家；為陳方恪寓居蘇州期間來往密切的詩友。

　　第七十節 題周左季吳越西關磚塔藏經卷子

　　李德寒如灰，九有暴炎毀。潢池揖盜販，魚爛不旋趾。淮南養老奸，羈縱恨失理。觥觥臨安生，奇表岱嶽嶷。不忍背羅平，豁達見端委。幹寧逮艱虞，胙土實自始。投隙開南疆，彌綸奄鬥紀。金湯跨海陵，崎嶇更溫李。時變幸可收，急難非論此。龍飛天目來，異姓讖青史。重世幾百年，坐翫西湖水。玉帶耀家風，錦衣養孫子。枌武繼勒索，彌文兆安敉。疇高象教力，山川貺靈祉。土宇啟精藍，枌榆被朱紫。高標矗江濆，彈壓天昊弭。金輪不持世，國步俄彈指。陳跡覓檀蘿，下界一垤蟻。西關老浮圖，剝落見倔掎。列缺倏牆藩，潮汐漱靈址。墜影清漣漪，千年暝不起。裝點殘山圖，幾生費屐齒。世有藏舟愚，功忘聚沙儗。劫火檮須彌，罡風摧峛崺。龍象泣靈空，香花委泥。魂斷賞財圍，跡逝波淪觜。蒼鵝去不還，十畝斜陽死。石函悶靈文，玞璣燦斷咫。供養四阿鹹，天夫讚法喜。精爽金剛錘，筆勢太和髓。摩雽老眼明，猶得靈威比。寒儒與王夢，吾生歎其己。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此詩代散原老人作。

　　周左季即周大輔，江蘇常熟人，室名“鴿峰草堂”，光緒年間藏書名家。

　　第七十一節 馮公度先生七十壽詩五十七韻

　　杜陵明府詠，愷惻意何臧。海內交親在，君家舊誼長。遺徽話崇德，恩遇接光。人事多乖闊，年華幾晏煬。鬆筠原有格，蒲柳豈能望。喜預耆英席，榮居萬石鄉。齒尊杖朝國，禮數養虞庠。匪為傳家瑞，宜應掞世祥。敢希頌旗翼，聊作引鍾喤。幼慧殊生挺，觽辰早飲香。不勞分荻畫，惟誌繼青箱。國器矜鄉老，文章絕輩行。襟期照湖海，孝盛格穹蒼。庚子瞿塘厄，廉公蜀石殃。終焉有神助，還複荷天慶。自射西堂筆，來依北鬥光。聲萊還籍甚，物望俗騰驤。世會方崩陊，時危召陸梁。纏占剝運，龍變兆潛陽。上相初開府，明公始建常。尚賢延阮瑀，入幕詡賓王。魏絳和戎策，苟林禦敵章。功成渾弊屣，懷往恝捐璫。曲突寧知晚，藏舟有未遑。沉冥觀至計，慷慨效明敡。玉籍他山錯，薪傳隔竃煬。參軍屈蠻府，聘國副天潢。晉寶資秦用，燕才得楚藏。毀憂語晏子，遐矚軫君房。首議儲軍峙，端疏奠國防。采薇巡徼塞，歌杜按岩疆。武庫剸精鐵，材宮棄棘橿。四荒深塹壘，千年繕陴隍。犀弩昆明陳，樓船渤海航。上遊飄木柹，隔浦隱牙檣。直為安鯷壑，因之貫沮漳。幾時連艨艟，何日複艅艎。賈誼疏空上，虞翻願未償。適陶諧大隱，居市謹良商。阜聚蘇枯鮒，通泉振赬魴。射聲憐瘞骼，澫朔恤分糧。朝野瞻縫褐，安危係廟廊。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馮公度即馮恕（1867--1948），號華農，原籍浙江慈溪，寄籍河北大興。清末曾任海軍部參事、軍樞司司長、協都統；著名書法家；民國後從事文物鑒賞。

　　第七十二節 讀書篇視友吾

　　國朝士大夫，多經製科累。號作古文辭，往往狃庸鄙。故如裹腳女，雖放隻寸跬。吾儕生也晚，幸得免於此。所嗛亦有蹈，跅野少整比。餘者經生流，箋疏何瑣佌。桐城稍雅馴，標義自樏。亦致不學流，淟涊得藏宄。要知文章事，非效百工技。須根心聲通，不專事程擬。前賢代有作，才劑視所以。何嫌徽纆中，能赴暢厥旨。無嫌澔汗餘，揮灑不逾軌。考其所由然，積學之所俾。積學在廣讀，深思自殖理。未有不沃膏，而能燦華蘂。未有不導源，而能利輸委。宿昔藐唐捐，而今知悔矣。白首莫逡巡，讀書就檠幾。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友吾即曹友吾。

　　第七十三節 商歌行贈曹友吾還鄉

　　槐榆橘柚成兄弟，有苗三危通一家。應共至人執道要，何令肝膽生槎枒。與君況爾同鄉井，斯文氣類箏和琶。阿兄宿昔無緇磷，睥睨餘子龍與豭。懷才展轉瘞地下，春風再綠草一窪。時君棲遲湘漢水，饑腸雪浪飜無涯。三年就我食贛上，甘鼎實慚分睱。妙喻無補柏與馬，不扶何有蓬中麻。胥易技係祗怵性，妬此作計寧非誇。掉首鬆楸謝弋慕，遠卜息壤依廬差。拓拓子也逐影至，相響濕沫濡井蛙。豈屑批根對衰俗，得子義重良矜嘉。結眊多事笑玄德，載酒時複同侯巴。吳疁初春好風物，牆花堠柳明交加。細雨名園欵修竹，清風官路小車。搨碑歸記翻汗簡，宮體料量題杏花。眼前樂事數晨夕，身後詩篇待補苴。屬予負土臨安去，小別彌日生癭嗟。簡書報我困遊旅，世態入眼徒。飛舌刺口苦箝諜，背省尠不遭唾哇。不如塞耳泯聽縈，五藏清靜無煩拏。歸休藏畔抱先壟，漱泉枕石群麋麚。薄田幾畝掛屋角，荒萊隔歲成新畬。出門妻子付季氏，扶床目想童而丫。即將觸熱戒徂倆，我雖欲疐摻何由。遮嗟嗟吾子有田，曰歸誠足誇名實。不勝況吾輩窮達，有命非能賒盡擲。精誌罷券外不有，鬼瞰還人揶世間。三窟斃狡兔天地，一殼全蟠蝸何時。傍君眠煙霞誅茅，結屋窮年曼衍羹。藜蒩男耕女讀無，奇衺泛君以宜城。落灑沃君以曾坑。碧玉芽三盞兩盞，置身係表如皇媧。南山白石爛不管，商歌牛角空咿啞。

　　“注”載陳方恪遺稿《詩集》、《彥通詩稿》。

　　第七十四節 吳門晤劉班侯知其黜官窮老不能自聊並出長詩投贈賦以慰答

　　一官戶限久從容，鷁喜飜成羝觸凶。引字祗餘書責券，商歌猶自亂鄰舂。心期已誤顏士遜，鬼笑須妨劉伯龍。今日巷南掃泥濘，且同爛漫醉春鍾。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劉班侯事略待考。

　　第七十五節 無題

　　此心安處是家鄉，燦齒禪機凜劍铓。卻恠東坡老居士，銷魂偏著嶺梅香。

　　最是無情最動情，懵懂鸚鵡尚呼名。眼前萬事皆惆悵，奈底銷磨過一生。

　　一首新詞博美人，小紅低唱粉兄嚬。古賢風槩洵難及，犀帶驊騮誆足倫。

　　尚書清節瓊堪誇，撩撥閑情為杏花。莫道憐才殊好色，上官韋武是前車。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七十六節 蓬萊

　　那複蓬萊清淺期，銜杯何意話當時。白雲滿障黃塵絕，斷句飄零侶晉熙。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

　　第七十七節 拙政園晚坐

　　春陰霢霂涇流光，糝徑藤吹細細香。繚垝蘆芽明淺水，攢甍栟栝靜回闌。鳴鳩乳燕參差急，紫蜨黃蜂窈窕藏。撥置閑情推物理，浮生老我雯何鄉。

　　“注”見陳方恪遺稿散頁（一）；拙政園是蘇州著名園林。

　　第七十八節 莫楚生丈屬題

　　莫楚生丈屬題所藏唐則天皇後武氏偽周聖曆二年風閣之寶玉璽即次莫費二丈原韻璽本吳愙齋大澄中丞舊藏也

　　幹陵晚德寒灰弱，致啟陰機發帷薄。孝和孱黯亦自取，豈盡裴炎咎台閣。成跡著不可挽，擬命攀天疲製作。文昌已易遍工師，標新失義半迂廓。中書八柄古納言，漢任謁者已卑索。蕭侯複士得政本，蓋恐奸回壟喉錀。後來三省不分曹，功濟聲求收一橐。抑強亦所以尊全，宏論故邀明主諾。當時陰伏化雄猜，猶許陸韋君謇諤。無如名器一倒持，欲以儀型難救藥。籲嗟此玉何自來，幾不斜封同醜噩。千年更落好事手，撩撥劫灰明幾箔。流傳何昔絕記載，歘爾新硎如發昨。堯冥桀孛應信時，非預神奸知隱約。臨湘遭際感同符，遺世殘瑉憐有托。白頭孫子眼長寒，徒向江湖歎桑霍。

　　“注”見陳方恪遺稿《彥通詩稿》、散稿（一）。

　　“猶許陸韋君謇諤”句中“陸”指陸象生父子，“韋”指韋思謙。

　　莫楚生即莫棠，貴州獨山人，字楚孫、楚生，室名銅井文房，工詩文。著名藏書家莫友芝之侄，時居蘇州。

　　費即費樹蔚。

　　第七十九節 池上早起

　　曉風吹薄雲，點滴作雨勢。樹表綠意蘇，池光晃欲霽。獨鳥衝寒煙，涼痕劃如曳。牆角矮菊叢，幽香上衣袂。朝氣當老秋，豈必遜春麗。領要隨遇間，達人貴無滯。惜哉悠悠懷，莫與清景逝。

　　“注”載陳方恪遺稿《丙寅消夏錄》；寓居蘇州期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