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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春天的蝴蝶結

　　張劍臣

　　遍山的花綻開了，淡淡的芬芳從山頂流向樹叢，又從樹叢流到狐狸先生的籬笆邊，然後鑽過籬笆上菱形的孔隙，來到狐狸先生的窗欞前。

　　狐狸先生推開兩扇半圓形的窗子，低頭聞了一下窗前蝴蝶花的香氣。順便，他也讓籬笆旁邊山丹丹花的清香鑽進鼻孔。

　　“嗯，真是不錯。”狐狸先生說，“應該感謝春風，它帶給我多麽美好的心情啊！我應該放下手頭的工作，出去散散步。就到開了花的山坡上，馬上去，一刻都不要停，這樣才不辜負它的召喚。”

　　他戴上那頂插著一根白翎的帽子，走出院子，然後讓雙腳踏在了山坡那軟茸茸的草地上。

　　空氣中流淌著芳香，狐狸先生心裏流淌著快樂，山坡上流淌著狐狸先生的腳步。哦，不，還有另一個人的腳步。

　　一隻小雞正追趕著兩隻驚慌逃竄的小甲蟲，看見狐狸先生，她喊道：“嘿，幫個忙，截住它們！”

　　狐狸先生俯身抓住那兩隻小甲蟲。小雞跑過來，把一隻小甲蟲拋進嘴裏，就像嚼了一顆脆生生的花生。她問狐狸先生：“你要不要來一隻？”

　　“不，謝謝！”狐狸先生轉身走了。

　　小雞把另一隻小甲蟲拋進嘴裏，問狐狸先生：“你覺得它們的味道不好嗎？”

　　“是的。”狐狸先生說，“我隻吃肉和麵包。”

　　“甲蟲也是肉。”小雞跟著狐狸先生走。但她的步伐太小了，她就小跑著。

　　“算是吧。”狐狸先生說。

　　“什麽叫‘算是吧’！”小雞爭辯道，“它們就是肉，而且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

　　“好吧，它們是肉。”

　　“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

　　“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狐狸先生說。

　　“既然你承認它們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那你為什麽不吃呢？”小雞不肯罷休。

　　“這個嘛……我沒嚐試過。”狐狸先生說。然後他想：她可真是個麻煩的小家夥。

　　這個麻煩的小家夥繼續跟著狐狸先生跑：“你為什麽沒嚐試過？是不敢還是沒時間？”

　　“沒時間。”狐狸先生說，“我還要工作。”

　　“是什麽工作占用了你品嚐世界上最好吃的肉的時間？”

　　“做蝴蝶結。”狐狸先生說，“我給女孩們做漂亮的蝴蝶結。有時候女孩們戴厭了發夾或頭繩就來找我，所以我隻好老是工作。”

　　“是這樣的蝴蝶結嗎？”小雞往腦袋後邊摸去，但她馬上停下來叫道：“哎呀，我把它弄丟了，就在剛才追小甲蟲的地方！”

　　她轉身就往剛才遇見狐狸先生的地方跑去。

　　“耳根子總算能清淨一會兒了。”狐狸先生搖搖頭，繼續散他的步。可沒走多遠，他想：我最好回去看看，萬一找不到蝴蝶結，小雞會被她媽媽罵的。

　　狐狸先生快步走回去。在他幫小雞抓小甲蟲的地方，有個小家夥在抹眼淚。

　　“你怎麽了？”他蹲在小雞麵前說，“是怕媽媽罵你嗎？”

　　“是的。”

　　“需要我再幫一次忙嗎？”

　　“嗯……”

　　“別急，我來給你做一個吧！”狐狸先生幫她擦了一下眼淚說，“告訴我，你的蝴蝶結上麵是一個花，還是兩個？”

　　“兩個。”

　　“是這個樣子的嗎？”狐狸先生掐下一根細長的草莖，三擰兩繞，就做好了一個草圈兒，然後又掐下兩朵蝴蝶花別在草圈兒上。現在，草圈兒上麵就像落了兩隻好看的蝴蝶，兩隻散發著香氣的蝴蝶。

　　小雞破涕為笑了：“太好啦！你還會做別的花樣嗎？”

　　“噢，當然！”幾分鍾後，又一個別致的蝴蝶結出現在狐狸先生手裏。

　　“真奇妙。”小雞讚歎道，“我還要！”

　　狐狸先生做了第三個。

　　“等我長大了，和你學做蝴蝶結，怎麽樣？”狐狸先生在做第九個蝴蝶結的時候，小雞問道。

　　“好啊！”狐狸先生又笑起來，他把蝴蝶結遞給小雞，“那你得快快長高啊。要長高就得多吃飯，你瞧！”他指了指太陽說，“要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你必須回家，晚了媽媽會罵的。走吧，帶上你這些漂亮的蝴蝶結。”

　　“好吧。”小雞說，“但是我還得請你幫個忙，它們太多啦，我拿不走。”

　　狐狸先生摘下他插著白翎的帽子，把小雞和她的蝴蝶結全放了進去。他托著帽子往小雞家走去。

　　他們穿過四個綴滿花朵的灌木叢，又繞過三棵無花果樹，最後來到一座石頭房子前。小雞從帽子裏跳出來，跑過去敲門。

　　門開了，從裏邊走出一隻漂亮的母雞。看見狐狸先生，母雞驚叫了一聲，然後抓起小雞，飛快地跑進去，“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狐狸先生搖搖頭，把帽子裏的蝴蝶結放到一塊幹淨的石頭上。

　　第二天早上，狐狸先生睜開眼睛，就看見柔柔的陽光從半圓形的窗子裏斜斜地射進來，在他暖暖的被子和枕頭上灑下一個亮亮的光斑。有一點兒還灑在他的鼻子上，讓他的鼻子暖洋洋的。狐狸先生吸了一下鼻子，就聞到了和昨天一樣芬芳的空氣。

　　又是一個讓人快樂的日子，狐狸先生想，我可以讓工作再推遲一天，去山坡上散散步。

　　他又想：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到那個麻煩的小家夥。說實在的，她的確有些麻煩，不過，我現在倒是挺想她的。

　　他剛想到這裏，就聽到了籬笆門被人敲打的聲音。

　　他跳下床，打開屋門，從籬笆門上菱形的孔隙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身影。狐狸先生飛快地跑過去拉開籬笆門。

　　“嗨，怎麽是你？”他激動地說，“你媽媽知道嗎？她會罵你的，她可不希望一隻小雞和狐狸做朋友。”

　　“那又怎麽樣？”小雞說，“她今天出門了，要我一個人在家裏好好兒待著。一個人待著怪沒意思的，而且一個小孩子怎麽能自己照顧自己呢？所以我就想來問問你，你有時間照顧一個小孩子幾個小時，直到她的媽媽回來嗎？”

　　“當然！”狐狸先生激動地說，“有，我有！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昨晚我給你做的那些漂亮的蝴蝶結。”

　　“要是它們不漂亮呢？”

　　“那我就重做！”

　　“要是重做的還不漂亮呢？”

　　“那我就再重做！”

　　他們手拉著手往狐狸先生的院子裏走去。小雞的步伐太小她就小跑著。當她小跑的時候，她腦袋後邊蝴蝶結上的花就忽閃地晃動如蝶……

　　選自《童話王國》200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