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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節 新年明信片

　　蕭萍

　　1

　　親愛的灰狼先生：

　　你還是老樣子嗎？你的毛還是那麽長嗎？尾巴還是那麽硬嗎？拖在地上的時候還是照樣發出嘭嘭的聲響嗎？

　　唔，你是不是又在冬天的窗戶邊使勁朝裏張望，把鼻子尖都凍紅了？

　　你說，你到底為什麽要去偷看和嚇唬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呢？

　　你有毛胡子，都是這樣。

　　你們總喜歡在打雷和閃電的時候，躲在沙發的影子裏咯咯亂笑；在人家去小便的黑路上突然拚命地咳嗽；趁著爸爸媽媽都不在，啞著嗓子說話而且打一連串兒的噴嚏……

　　天啊，那時候，我是多麽地討厭你啊！

　　現在想想，覺得真是很好笑。

　　我老媽說，要是一個人開始想小時候的事情，就有點老了。

　　我想也是，對於五歲來說，十二歲實在是夠老的啦。

　　那麽你呢？親愛的灰狼先生，你覺得呢？

　　在所有孩子心裏你從來沒有老過，永遠隻有一個模樣--齜牙咧嘴，提著棒子一樣的狼尾巴，是這樣，是這樣的嗎？

　　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內心的想法，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下過決心，要做一隻溫馴的、好心腸的灰狼？

　　快到春節了，灰狼先生，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要給你的灰狼寶寶發壓歲錢呢？噢，如果有一天，你希望早點退休或者下崗，親愛的灰狼先生，如果有這麽一天，請一定及時、馬上、快速地告訴我--我願意幫助你！

　　我的聯係方式是：

　　大小動物保護者協會

　　老弱病殘動物收留所上海分所

　　我就是這個上海分所下麵的小鞋子小學分支隊的支隊長。

　　親愛的灰狼先生，請你相信我的權威，讓下麵的兩個隊員向左轉還有向右轉歸我說了算，而且，到底分給他們每個人一顆還是兩顆榛子巧克力，也是由我說了算。

　　我的信箱是：

　　[e-mail]

　　此致

　　敬禮！

　　土撥鼠小弟

　　2007.12.15

　　2

　　親愛的老餅：

　　快要放寒假了是嗎？和我一樣。

　　所不同的是你放的是三年級的寒假，而我是五年級的寒假。

　　謝謝你給我寫的賀年信，雖然你的信上隻有一隻尖尖的小頭，一匹馬，一把小號，還有一麵小紅旗，可我一眼就能知道你想說些什麽，因為我原來也寫過這樣的信啊，就像每個人都會有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和六年級一樣呢。

　　親愛的老餅，我知道你常常苦悶自己不夠瀟灑，尤其是你的頭和別的同學比較起來又小又尖，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啊，就是這隻頭為你贏得了多少榮譽，你不是去年的區遊泳亞軍嗎！

　　照我說，老餅你的頭簡直就是專門為遊泳預備的呢。你要知道，尖頭和圓頭的差別在陸地上是根本看不出來的，可是在水裏它們的差別可就大了--尖頭比圓頭在水裏的阻力會小好多呢，哈哈，就讓那些圓頭圓腦的家夥站在領獎台下幹瞪眼吧！

　　其實，老餅，圖畫課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你畫的馬不就很好嗎？雖然美術老師覺得你的馬太胖了，有點像豬，可是他難道看不出來馬的眼睛與豬的眼睛是有很大區別的嗎？

　　我喜歡你畫的馬眼睛，多麽漂亮啊，好像它馬上就要開口對我說話。

　　還有，我特別高興老餅能把小號吹得這麽響，我想，每個人都為你驕傲--因為總有一天你會找到最正確的調，這一點誰也用不著懷疑！

　　我相信這一年會越來越好，我相信你能做到一切--是啊，如果你喜歡你的老師，你可以直接告訴你的老師：“老師老師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而不用在班級剛粉刷過的牆上，用黑色的筆畫一隻大老鼠抱著一袋大米……

　　好了，今天就寫這麽多，祝老餅新年快快樂樂，天天向上！

　　此致

　　敬禮！

　　龍口粉絲大哥

　　2007.12.22

　　3

　　尊敬的毛團團女士：

　　您好，我是從報紙廣告上得知您的地址的，我一眼就喜歡您的名字了！

　　而且您是一個心理醫生！這是我這個禮拜以來最崇拜的職業--上個禮拜我最崇拜的職業是模特，可惜我是矮個子，我看見報紙上說您也是，對不對？當我聽說您隻有1.56米高，我就毫不猶豫地開始崇拜您啦！

　　不過說老實話，我可是想了幾天幾夜才決定寫這封信給您，信裏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您可得為我保密喲！如果我有哪些地方說得不對，您可千萬別笑話我哦。

　　首先我想問您--毛團團女士，您平時喜歡吃巧克力和小核桃嗎？為什麽我總是那麽喜歡吃巧克力和小核桃呢？因為愛吃巧克力，我蛀了三顆牙，因為愛吃小核桃我戴上了牙箍--我的牙齒看起來就像在關禁閉一樣，周圍全都是鐵絲網！

　　我給您寄了張照片，是我上個禮拜去世紀公園拍的，您覺得我是不是還算可愛呢？好多人都這麽誇我，可我寧願聽到他們說我漂亮。

　　我希望自己是個美女。如果不行，我就去做人造美女。

　　不過，我當然隻是說說而已，因為我怕疼啊！他們說做人造美女要用鋸子把下巴鋸成尖尖的形狀，這樣的蠢事我可不幹！

　　我要創造另外一種奇跡。

　　我想蹦極。

　　我想在三十歲以前周遊全世界。

　　我想做那個把頭伸到獅子嘴巴裏的馴獅女郎。

　　總的來說，我想快點長大，能穿絲襪和高跟鞋，能擦口紅，我可不要擦得太紅，像剛吃了人的母老虎一樣。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想胸部太大，這一點我和我的同學也討論過，我們都認為胸部太大會很不方便，您覺得呢，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還有，如果我有孩子，我就讓我的孩子叫我姐姐。因為姐姐不會逼他們寫作業的，而且這樣他們一直不會孤單。

　　……

　　哦，親愛的毛團團女士，我知道您很忙，我知道我說得夠多了，不過我還想跟您說說最最關鍵的新年願望，那就是--

　　我想改一個名字。這就是我新年的願望。我不要叫蔡晶瑩，您知道那些討厭的男生都叫我什麽嗎？他們都叫我菜花精，我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了！

　　我到底改什麽名字才好呢，您能給我點建議嗎？我總不能，總不能去叫蔡文姬吧。您說呢？

　　對不起，毛團團女士，我再問一個很想很想問的問題可以嗎？難道就沒有人說過您的名字很像一條狐狸尾巴嗎？

　　對不起，我實在實在是太好奇了，如果您不想回答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可是我是多麽希望您能告訴我啊！

　　祝您新年快樂！

　　此致

　　敬禮！

　　亮晶晶小妹

　　2007.12.29

　　4

　　親愛的熊大王：

　　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寫新年明信片。我沒想到就寫給您啦！

　　我聽別人都這麽叫您，所以我也這麽叫，因為我相信您就是大王啊--一切都是您說了算。所以，我特別寫信來求您，求求您推薦我去拍攝那個冰激淩廣告吧，就是那個在電視裏舉著好多冰激淩走來走去，最後說“我就愛吃轟隆牌冰激淩”的廣告。據說，電視台正需要一個臉上長雀斑的、可以舉起四斤重量的小孩--是這樣嗎？據說那個廣告牌有四斤重，對不對？

　　熊大王，您知道嗎，我常常幫媽媽去超市提東西，我拎得動六斤重的玉米油呢！

　　而且我有雀斑，左邊臉和右邊臉都有！

　　我可以吃苦，而且也不怕累，隻要我能上電視。求您了！

　　這裏的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以上電視，這裏是我的新學校。我轉校的第一天，沒有人和我說話，第二天也沒有，到了第三天就有人圍著我說話了，您猜到了嗎--我和他們說，我要去拍電視了，就是那個“轟隆牌冰激淩”，他們起初用眼睛看著我，後來就呼啦一聲全圍了過來。

　　我忙了一天應付他們的提問。可是我並不快樂！

　　我知道這全都是因為我說了大話。吹牛。撒謊。

　　我錯了。

　　不過，有一點，我真的認識您。熊大王，千真萬確。您原來寫過詩，您的詩集就放在我爸爸的書架上。我讀過它們，雖然我不懂，但是我覺得您能把句子寫成一格一格樓梯的模樣，是了不起的。

　　我們算是老相識了，不是嗎？您就幫幫我吧！

　　如果我不能當那個電視裏舉著廣告牌的小孩，我肯定會失去好多新朋友的，我不敢想象。

　　我是一個能幹腿快的男孩，親愛的熊大王，我可以在拍攝現場給您背包、沏茶或者送信，哦，順便說一句，我可以不要獎勵的，如果獎勵僅僅是成打的棉線襪，去年我們去電視台做節目，就發了好多這種襪子，各種顏色都有，我媽媽正考慮用它們給米小嗚做口罩呢！

　　像您這樣的名人當然不會知道米小嗚，可它，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忠誠可愛聰明的狗！

　　拜托您了，謝謝您一萬零一遍！

　　祝您新年順利，拍攝順利，旗開得勝！

　　此致

　　敬禮！

　　雀斑小斧頭

　　2008.1.5

　　5

　　最親愛的春卷小姨媽：

　　您好嗎？

　　在過去的四個星期裏，您周圍的一切都還好嗎？

　　最關鍵的是，您有沒有收到過四張不同的新年明信片呢？他們分別是土撥鼠小弟，龍口粉絲大哥，亮晶晶小妹，還有雀斑小斧頭寫來的。

　　噢，您可千萬別以為他們發錯了信件地址，最重要的是，您可千萬別把它們退給郵局了哦，因為，因為原因很簡單啊，土撥鼠小弟，龍口粉絲大哥，亮晶晶小妹，還有雀斑小斧頭都是我的化名呀！

　　您覺得有趣嗎，親愛的小姨媽？

　　我也覺得非常有趣！

　　這是我們老師布置給我們的作文訓練，我的老師叫發明，他是個男的，他真的就叫發明哦，而且，他發明的這個作文訓練真是好有趣哎！

　　您不覺得我的作文水平大有提高嗎？要知道我為了寫這四張明信片，我采訪了我們班級裏的好多女生和男生呢，我還采訪了我讀幼兒園時候的小班老師！

　　感謝他們一起幫助我完成作業！

　　……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能給您提個建議嗎？

　　小姨媽，您千萬不要一邊弄春卷皮一邊看我的信和我的明信片哦，雖然，我多麽愛吃您的春卷啊，胖乎乎的，鼓起來的肚子裏全是我喜歡吃的東西：芹菜，香菇，還有大個子的肉。

　　不過，您還是先弄好春卷，再來看我的信吧，要不然會把信紙弄得油乎乎的，看起來，就像包過早點一樣。就像我們家對麵油餅攤上的老劉。有一回，他還用一張試卷包油餅呢--那上麵剛好有一道往水池裏注水的題目。哦，說實話，小姨媽，那可是我最頭疼的題目，天知道那個出題的人是怎麽想的，他為什麽老想著要把水池注滿，又為什麽老想著把水池的水放光呢？

　　不過老劉給我的題目隻有一半，我隻有舉起油餅才能看見--另一半題目他包給了站在我邊上的米高。

　　米高看看他的油餅，又看看我的油餅，對我說：“我敢肯定，這是劉小立的試卷。”

　　我同意米高的說法。小姨媽，那個劉小立就是老劉的兒子，不過他已經用不著這些試卷了，因為從今年起他就不上學了，他專門炸油餅去了。

　　真開心，他根本不用讀奧數和考劍橋英語證書。

　　米高說：“我真希望我是老劉的另一個兒子！”

　　我也跟著米高小聲說了一遍！

　　親愛的小姨媽，這話我隻悄悄告訴您一個人哦，您可千萬不能告訴我媽。我想，她會傷心的。

　　……

　　總之，我很想念您。

　　我媽媽也是。我爸爸也是。我們全家都是。

　　快要過春節了，我們都特別想念您炸的春卷！那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春卷！

　　我祝願您的春卷能打敗肯德基，打敗麥當勞！

　　祝春卷小姨媽走出湖北，走向世界！

　　祝福春卷小姨媽生意興隆，萬壽無疆！

　　此致

　　敬禮！

　　特別愛您的從

　　2008年1月12日

　　選自《兒童時代》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