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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永不言棄

  1、純美和甜蜜

  穀妍最終沒有吃那些補救避孕藥。在離開北京的時候,她順手把那兩粒神奇的小藥丸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然後瀟灑地踏上飛機,在三萬英尺高的天空,她信心滿滿地要為李該來幹一件大事兒——生兒子。

  穀妍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喬琳,喬琳下意識地打量著穀妍的肚子,大叫,“人真是動物,你這是找到了你想要的那個基因了吧?”

  穀妍說:“又不隻是我自己是動物,我就是想生個孩子!”

  “你真的瘋了!”

  “俗人之見!哦,我就是有些擔心,畢業以前會不會看出了?”

  “下個學期自己找個地方實習,你安心生,看不出來!”喬琳一臉壞笑,奪門而去。

  喬琳的玩完還沒有玩完,她自己說玩完的意思就是玩著永遠沒完,不玩了就完了。喬琳和他時常約會,在各種小餐館,小旅館玩著。玩著身心疲憊,卻怎麽也放不開。

  穀妍每天保證給李該來打一個電話,說些什麽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或曖昧,或無厘頭。總之,她和喬琳的感覺大同小異,愛的身心疲憊,恨不得就這麽死了算了,卻怎麽也拔不動腿,連死都成了奢望。

  穀妍覺得愛情如果是甜蜜的,那一定是甜到喘不過氣來的糖精,不容慢慢品嚐,初嚐綿甜,瞬間甜到苦。愛情如果是美麗的,那一定是美到讓人窒息的萬花筒,不容慢慢欣賞,初見驚豔,瞬間豔到無形。

  穀妍每天躺在床上,總會摸著自己的肚子,仿佛裏麵真的已經有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

  就這麽又苦又甜,又美又紛亂無形,終於熬到了來大姨媽的日子,大姨媽真就沒來。穀妍來的很準,從來不亂。麵對這個現實,穀妍哭得稀裏嘩啦,哭完了又傻笑,笑著繼續流淚。

  有這個後盾,穀妍還給李該來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當然打電話並不是要報喜,隻是想打個電話,閑談幾句。李該來的母親對穀妍的態度也有了變化,她和穀妍說話開始變得異常客氣。穀妍心裏知道這老太太心裏沒數,萬一沒說到點子上,將來成了一家人,不好。

  而此時的李該來已經完全拋下了曾經的全部所有,正在準備,一路往西。

  那天學校在操場舉辦露天交誼舞晚會,氣氛很是浪漫。男男女女在夜色中起舞,音樂在天空中打著旋,芬芳的香檳味在空氣中彌漫。那個時候穀妍好想和李該來跳一支舞。於是她打開QQ,給李該來發了信息:“好想現在和你跳一支舞!”

  李該來發來一個傻笑的圖標,後麵跟著一串堅硬的文字,“別傻了,2000公裏呢!”

  “2000公裏怎麽了!我們這裏夜色好美!”

  “唉,北京在下雨,已經下了一整天!”

  “我能看到北鬥星!2000公裏算個什麽,咱們可以一起看星星!”

  “是吧!”

  “那當然了,千裏共星星嘛!”

  其實,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穀妍卻視如珍寶,因為終於可以與李該來隔著2000公裏去幹一件事兒。其實那些小事兒才是美好的本質,一起吃飯,一起走路,也有一起看星星,這就是幸福的全部。

  第二天晚上,北京晴,長沙多雲。

  第三天晚上,北京多雲,長沙依然多雲。

  第四天晚上,北京大雨,長沙晴。

  但終歸是可以等待的,這些無所謂。穀妍每天都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約李該來看星星。

  二拉三的女人已經出院。

  穀妍選定這個周末去趟山西,穀妍淩晨兩點起來,頂著瑟瑟發抖的滿天繁星趕火車,總感覺要發生點什麽一般?也或者是要送走些什麽。抬頭望見那些高大的香樟樹在輕撫天空,有些詭異,她下意識地收收上衣,把目光交給暗紅色的寂寞公路,期盼某個憨厚的的哥馬上飛過來。

  在火車上,穀妍再沒有睡著,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心情卻沒有一點一點好起來。她窩在臥鋪車臭烘烘的被子裏,一動不動。

  穀妍給李該來發短信:“好想你!”

  李該來不知道怎麽回複,隻發來一串省略號。

  “如果現在有你陪我,我就不會覺得冷,我就不會覺得前途未卜;如果有你陪我,我能放棄整個世界!”

  李該來回了三個字:“傻孩子!”

  “想去找你,我好孤單!”

  “別瞎想了哈,先好好把學業完成!”

  “我根本沒有心思念書,我天天都在想你,走路在想,吃飯在想,睡覺還會夢到你!”

  “穀妍,別那樣,我根本不值得你那樣!”

  穀妍其實隻是需要李該來和自己說說話,說說話一切就會瞬間美好起來,心情也會一下跳躍到高點,窗外蕭瑟的大地一下也有了色彩,穀妍隨手拍了一張,發給了李該來。

  李該來又如往常一樣,開始了沉默。

  穀妍的心情慢慢又開始跌回黎明前的低穀,這一天穀妍也不知道怎麽熬過去的。夜晚漸漸降臨,車廂恢複了那種嘈雜中的死靜,在穿越隧道的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都隨之隕落一般,自己已經置身事外。

  在火車大腳有節奏的聲音裏,穀妍進入了夢鄉。

  夢裏自然有李該來,他總是陰森著臉,從不正眼看自己。他斜靠在一張長椅上,蹺著二郎腿,狠狠地抽著煙。穀妍用力地到處看著,想知道這是在哪裏?四麵都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隻有腳下這條寂寞的公路,一直延伸到黑暗裏。穀妍還傻乎乎地問李該來,“為什麽一輛車都沒有?”

  李該來唉聲歎氣,在煙頭的微光裏,他的眼睛紅的有些嚇人。

  “你怎麽了?”

  “李該來還是不說話!”他臉望向遠處,然後遠處忽然就有了一個小亮點。

  穀妍被這種瘮人的環境嚇得渾身發抖,她蹲在地上,拉著李該來的手,帶著哭腔,“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我死了!我該走了……”李該來說著回過頭來,穀妍看見黑紅色的血液從眼睛流出來,他的臉慢慢被染紅。穀妍握住李該來的手,想拉住他,可他瞬間化成了一團白霧,飄上了黑漆漆的天空……

  穀妍驚醒了,緩了幾分鍾終於平靜了下來,不禁留下了眼淚。穀妍並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慶幸這隻是一場夢,她在想這些會不會成為事實?答案是肯定的。總有一天李該來會離開自己,會死。隻是也許並不是李該來先死,而是自己先死。

  窗外偶有燈火閃過,車廂內被瞬間照耀得通明,那光及其冰冷,穀妍下意識地收著被子。如果是李該來先死,那這個世界肯定會在瞬間毀滅;可如果是自己先死,這個世界依然會瞬間毀滅。

  穀妍不敢再想下去,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3點。試著給李該來留言:“親愛的,別丟下我!”

  李該來像個鬼魂一樣,竟然回了三個字:“傻孩子!”

  其實這時的李該來正在京藏高速內蒙古段的一個休息站昏睡,昏黃無力又似乎已經夠亮的太陽燈把車內烘托得很寂寞,他放倒後座,在睡袋裏掙紮著無法入睡。

  收到李該來的短信,穀妍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她從床上下來,準備上趟廁所,吃碗熱麵,淩晨6點多,火車將到達山西太原。

  穀妍回複李該來:“嗯,我是你的傻孩子!”

  “你還沒有睡?”

  “我在等你來!”穀妍已經到了廁所。從便池下麵湧上來的涼風,又臭又冰涼,穀妍哆嗦了一下,蹲在上麵,情不自禁往下看了一眼,竟然在黑乎乎的便池上發現一點猩紅。仔細查看,內褲已經成了紅色的。

  不是李該來,是月經來。

  穀妍自嘲地笑了,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2、一路隨你向西向西

  二拉三的女人已經回家,得知穀妍要來,二拉三來太原火車站接穀妍。如果在太原生活幾年,你就會明白北京的天有多麽藍。這個昔日輝煌的重工業城市,天空不是籠罩著一層輕紗,而是煙雨迷蒙,你永遠無法知道太陽是從哪個山頭上爬上來的。因為清晨的太原,你無論朝哪個方向看,它都像漂浮在白雲間的天空之城。

  二拉三換了一身行頭,顯得精神抖擻,氣色上已經恢複到了從前。他看到穀妍,滿臉歡喜。穀妍卻有些迷失到歐洲那種怪怪的感覺。本來二拉三想先在太原請穀妍吃個飯,然後再往家趕。穀妍則執意馬上去。

  兩人中午就趕到了二拉三的家,典型的北方農村,典型的北方農民房,結構雖簡單點,但住著倒舒服寬敞。穀妍站在二拉三的院子裏,忽然覺得是不是來錯了?自己幹嗎還要來呢?

  其實真沒什麽好看的,穀妍和二拉三的女人能有什麽好說的呢?隻攀談幾句,坐了沒十分鍾,穀妍就沒什麽說的了。二拉三家的人倒是很熱情,連村裏婚白喜事的大勺都請了過來,就為給穀妍準備一個豐盛的午餐。

  總算熬到了下午,終於可以走了。二拉三依然把穀妍送到了太原火車站,他的結巴似乎也見好,“謝謝……你你,穀妍,那些錢我……我……我這輩子一定還……還上你!”

  “不用你還!這些錢本該就是你的!”

  “不……不……穀妍,我會……會還你的!”

  兩人邊說,邊在車站廣場漫步。這時忽然來了一幫記者,穀妍和二拉三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閃光燈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接著一堆話筒伸了過來。一個小記者問:“我們知道您的女人已經出院了,請問現在她的情況怎麽樣?”

  “挺……好……”

  穀妍實在已經厭倦了這種采訪,她拉著二拉三就要離開,記者在一邊追著大聲問:“穀妍,請問將來如果還需要醫藥費,你還會再伸援手嗎?”

  穀妍冷冷地說:“無可奉告!”

  “那請問你還會來看二拉三嗎?”

  穀妍有時候也犯糊塗,這種問題明顯是不能回答的,怎麽回答都會產生話題性。可穀妍當時有些氣憤,就沒攔住嘴巴,“這是隱私,無可奉告!”

  兩人進站以後,好不容易甩開了記者。穀妍讓二拉三回吧,不要理那幫記者,問什麽也別說話。二拉三執意要把穀妍送上車,穀妍推遲不掉就答應了。二拉三其實心裏很清楚,弄不好這將是最好一次見到穀妍。

  穀妍沒有回長沙,有股無形的力量拉著她去了北京。連穀妍自己都說不清楚去了北京能如何?能和李該來長相廝守嗎?不能!能讓李該來放下張萌萌嗎?不能!穀妍很清楚,見麵的意義也許僅僅是見麵,但這已經夠了。

  穀妍在火車上一直聽歌,看車窗外漸漸被黑暗籠罩,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在QQ上,被玩完搞得神魂顛倒的喬琳問穀妍:“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壓在我身上,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穀妍說:“我和你一樣,也喘不過氣來!可你不就是想要這種感覺嗎?”

  “我原本以為愛情很輕鬆,可是為什麽這麽壓抑呢,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單身好!天天上網曖昧一下,輕鬆自在!”

  穀妍看著消息,自嘲地笑了。窗外一片黑暗,在火車寬大的玻璃窗上,穀妍看見自己模糊的臉,笑得有些可憐。

  穀妍並不知道李該來不在,她下了火車,在肯德基買了一杯可樂,順便認認真真洗了把臉。然後才給李該來打電話。穀妍不是不想提前說一聲,她是怕李該來又弄出一堆理由,不讓自己來。幹脆先斬後奏,到了北京,李該來說什麽也不能直接轟走自己。

  李該來磨蹭到手機鈴快要斷掉才接起來,問穀妍:“為什麽不用QQ?”

  穀妍說:“我來北京了,你來接我吧!不用到火車站,你在家門口等我就行,我坐地鐵過去!”

  “你來北京了?你怎麽不提前說,我不在北京!”

  “不在北京?那你在哪兒?”

  “我在外地!那什麽,你自己過去吧,家裏人你也都認識!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給你留著飯!”

  其實李該來的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在穀妍聽來,卻是李該來最溫暖的一句話,一時竟然有些小感動,“嗯!你在哪兒?”

  “我在路上,你去吧!”

  李該來的母親天天和小玉在一起,盤問這個盤問那個,最終還是斬獲不少,知道李該來和穀妍發生了關係。這樣一來,老太太對穀妍的好感似乎就更近了一步。雖然老太太很喜歡張萌萌,但張萌萌已經離開了兒子,她也不好在多想什麽。雖然從內心深處講,老太太很希望李該來能娶張萌萌,但現實總是會悄無聲息的改變人的內心,這個過程往往並不能被察覺。

  老太太派老二李該明去接穀妍。李該明在小區門口轉悠了大半天也不見穀妍過來,就找了穀妍的電話,打了過去。

  穀妍本來是來看李該來的,現在臨時李該來不在,老太太成了主角,她這樣空著手去,感覺似乎不妥。但拿什麽東西好呢?這可真難住了穀妍。穀妍已經到了小區不遠的地方,接到李該明的電話,穀妍心裏有了譜,讓他出主意唄。

  穀妍用了一分鍾就和李該明混熟了似的,直接全盤托出,想買點東西不知道買什麽。李該來說:“老太太什麽都喜歡,這裏別的東西也買不著,你就買點水果吧。挑最好的,10塊一斤的告訴老太太3塊就完勝了!”

  穀妍還真聽出點門道,這老太太一輩子勤儉節約過日子,買東西自然是行家。買什麽不重要,買什麽她應該都會感激,關鍵是怎麽買的,多少錢買的。

  穀妍衝李該明豎大拇指,“嘿,你比你哥聰明多了!”

  “我哥呀,聰明著呢,他是大事聰明,小事兒糊塗!”

  到家以後,老太太看著那一袋子品質上乘的蘋果,才三塊錢一斤,加上李該明添油加醋,說是穀妍砍價砍成了3塊,老太太還真的挺開心。穀妍也欣慰地一臉激動,放下包,就衝到廚房要做飯。老太太生拉硬扯,把穀妍拉到客廳,說:“這剛到,不能讓你進廚房,今兒你等著吃就行了!”

  穀妍欣然接受,她坐在客廳寬大的沙發裏,幸福得差點流淚。她迫不及待給李該來發短信,說:“你媽媽很喜歡我!”

  這時的李該來心情萬分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要幹嗎,這偌大的中國,能找得到張萌萌嗎?他自己在心裏回答自己,這就他媽一個超級笑話。看到穀妍發來的短信,他更加亢奮地告訴自己,我就是死,我也要找到張萌萌。

  世界是圓的。如果憋足勁往北走,你會從南邊回來。如果憋足勁揮霍時光,老了又會一副孩子氣。如果天天出門被煤疙瘩絆倒,所謂倒黴(煤),那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發了一個煤礦。李該來這都小半年,整個人都瘋了,可一點張萌萌的消息都沒有,今天老天爺忽然有些憐憫他似的,竟然給了一個張萌萌的消息。一個老同學說收到了張萌萌的短信,她在新疆。

  而穀妍就是樂極生悲,最美其實和最醜最接近,所謂帥呆。最貴和最賤也是最近的,所謂無價。

  吃完晚飯一家人就在沙發裏看電視。老太太沒完沒了地盤問著穀妍什麽時候畢業?湖南的婚俗?家裏父母是做什麽的?可有兄妹?能問的基本都問了,甚至連穀妍幾歲上學,班主任是男的女的都問到了。就差問嫁給李該來你願意嗎?穀妍不厭其煩,問題都是挨個細心解答,她倒是挺想讓老太太問一下願不願意嫁給李該來,那自己會毫無掩飾,毫不客氣地說:“我願意!”

  可融洽的氣氛偏偏被電視給搞亂了。穀妍下午在太原火車站被記者圍追堵截的畫麵出現在了電視的娛樂新聞裏,偉大的記者朋友也不怕天上的雷公看不下去轟死自己,一張大嘴得巴得巴:湖南高校穀妖姬再與二拉三會麵,並表示對於私人隱私無可奉告。記者說這段話的時候,穀妍正扯著二拉三的胳膊往前走,看樣子兩人情意正濃,怎麽看怎麽像對狗男女。

  老太太也看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指著畫麵問:“穀……妍,這女的和你怎麽衣服都一樣?”

  一邊的小玉說:“阿姨,那就是穀妍姐姐!”

  “啊?那男人?”老太太蒙了。

  穀妍臉有些發燙,她定了定神,對老太太說:“阿姨,我可能一時半會兒和您說不清楚,但請您相信我,我和那個男人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

  “啊……”老太太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麵無表情的盯著穀妍。

  李該明說:“媽,現在這些些娛樂新聞記者,就喜歡這樣吸引人,壓根沒有的事兒,他們非整出點事兒來!前幾天在美國看娛樂新聞,小布什還愛上奧巴馬了呢!盡是扯犢子!”

  好在這個新聞隻是爆料,等老太太要看個究竟,新聞已經播完。

  李該明繼續給穀妍解圍說:“媽,這也可能是負責穀妍散文集出版的圖書公司在炒作,下個月穀妍的散文集《香樟樹》即將出版上市!”

  老太太嗬嗬笑開了,“香樟樹是什麽樹呢?”

  穀妍說:“阿姨,香樟樹是南方的樹種,長得高大無比,香樟樹皮還能入藥!”

  “穀妍呀,你原來是作家?”

  “不算,阿姨我是隨便寫著玩的!”

  總算,穀妍有了一個台階下。

  老太太的偵察能力很強,當天晚上就去問小玉,小玉會上網,自然知道穀妍那些事兒。小玉不喜歡穀妍,是天生的那種不喜歡,再加上她那兩天晚上浪叫,小玉就更覺得這女人輕浮。所以和太太自然沒說什麽好話。老太太越聽心裏越涼,就算穀妍哪兒都好,但品質有問題,那就是無法被容忍的。她甚至聯想到了穀妍和兒子李該來的關係,難不成穀妍對李該來也正如對那個山西的司機?想到這裏,穀妍在她心中的好形象已經轟然崩塌。

  穀妍其實也是聰明人,她預料老太太會誤解自己,可現在又能怎麽辦呢?說是說不清楚的,隻能把事實擺在那裏,給她時間讓她自己得出結論。好不容易把這一夜堅持過去,第二天早晨起來,老太太對穀妍的態度就變了,變得異常的客氣和謹慎。穀妍說自己要走了,她隻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就派李該明去送穀妍。

  出了家門,李該明問穀妍:“你準備回湖南嗎?”

  “不,我要去找你哥!”

  “你和他聯係了嗎?”

  “我和他聯係過,他就不會讓我去了,我隻能先斬後奏!”穀妍自嘲地笑了笑,“我發現你很有眼光,你說我該上哪兒找你哥?準確的說是追你哥,因為他現在仍然在走!”

  “他和我說過去新疆,我覺得你應該先找一個西部大城市,然後便於中轉!”

  穀妍覺得李該明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選西寧吧。

  穀妍已經沒什麽錢了,她試著給李該來發短信求援,可始終沒有發出去。她總感覺一旦和李該來開口要錢,和李該來之間的感情就會瞬間歸零,變得一文不值。但很快穀妍就安慰自己,不能因小失大,要張口,那就要個大錢,不夠一生揮霍,也起碼夠幾年揮霍。最終穀妍還是向自己的死黨喬琳和韓麗開了口。喬琳最近花銷有些大,基本已經沒什麽錢了,韓麗把最後的600元彈藥都打給了穀妍。

  喬琳勸穀妍:“你別去找了,找他幹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被某種力量拉著,我必須找到他!”

  “唉,你真的瘋了!你以為他到西天取經嗎?就算是取經,多等些時間他也是會回來的!你幹嗎跑那麽老遠去找他,再說你都不見得能找得到!”

  “我能,隻要上了火車,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到西寧,然後勝利會師!他要去幹嗎,我陪著他!”

  喬琳其實心裏能理解穀妍,自己又何嚐不是被某種神奇的力量牽著鼻子走。隻是喬琳覺得穀妍有些小題大做,她掛了電話,和臉色暗淡的韓麗說:“幹嗎愛上這麽大老遠一個,這小半年都把中國南北逛了無數趟,有這些錢買肉包子,都能把狗養到死了!”

  韓麗抱著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

  喬琳繼續念叨,“找到了能怎麽樣,想吃吃不下,想留留不住,想殺下不去手!”

  “啊?你說什麽?”韓麗忽然醒來,一臉無辜。

  為了省錢,穀妍選了硬座,坐20個小時就20個小時,這總比睡一覺到了西寧,找不到李該來,然後餓死在西寧街頭強。

  火車在中午12點多出發,穀妍吃了一碗老壇酸菜麵,感覺全身暖和了起來。她給李該來發短信:“李該來,我去西寧找你,青海湖邊見,一定要來與我見麵,我隻有單程車票,在那裏最多撐三天,我明天到西寧!”

  這個時候的李該來在去往新疆的路上,晚上就到哈密地區。他把車速飆到了190,像飛一樣。他亢奮地瞟了一眼儀表台上的手機,沒有去看。

  穀妍等了一個小時沒反應,又轉發了那條短信。

  李該來終於看了短信,並一時有些失控,險些出了危險,好在車好,在一陣輪胎劃過瀝青路的嘶叫以後,車又穩穩地回到了行車道。

  李該來找了一個臨時停車位,把車挺穩,嘴裏嘟囔著那句國罵,然後回了短信,“你別來,中途下車,回長沙!”

  穀妍對於李該來這種命令的口氣,曆來都是又討厭又變態的喜歡。看到這條短信,穀妍也有些亢奮,想摔了手機,也想摔了自己。穀妍現在有些相信,這世界上多數女人都有幻想“被強奸”的變態心理,都有被男人強行按在地上叉叉的潛意識,然後呻吟,那樣很刺激。穀妍想著想著惡心到了自己,她趕緊打斷自己的思緒,看向窗外。

  窗外是北方已經枯黃的青紗帳,並非金黃色,而是土黃色,看上去很蒼涼。

  穀妍短信回複了一個字:“不!”

  李該來已經再次發動車子,他迅速撥通了穀妍的電話,接通之後大聲嚷嚷,“穀妍!你聽著,下一站你就下車,回去!”

  “不!”

  “我就不明白,你到底要幹什麽?”

  穀妍倒顯得異常平靜,大概是習慣了李該來這種硬邦邦,冷冰冰,不說話也就罷了,說話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穀妍輕聲說:“我要找你!”

  “找我幹嗎?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找你!”

  李該來把手機摔在儀表台上,憤憤地大聲罵:“都他媽滾蛋!”

  穀妍在1000公裏外的火車,似乎都聽見了李該來的咆哮。他的成熟穩重早就煙消雲散,他分明一直都在裝,他就是一大男孩。穀妍想著想著,竟對著窗外挺拔的大山笑出了聲音。就讓他咆哮吧,男人咆哮就仿佛女人流淚,咆哮過後,他就會醒過來。

  果然,李該來在哈密下了高速,在路邊小店吃了哈密有名氣的擔擔麵,還有烤包子,素的。李該來吃爽之後,在超市補給了礦泉水,方便麵。然後原路折返,上了連霍高速,往蘭州方向“飛去”。

  黃昏時分,穀妍給李該來發短信:“天黑了,就找個休息站休息,我會在那裏等你!”

  3、痛並快樂的旅行

  穀妍編輯了一條短信:“當人生隻需要有一處身體那麽大點兒的地方,軟綿即可!這是什麽樣的人生境界呢?”

  然後發給了李該來,喬琳,韓麗,甚至糾結再三,還發給了二拉三,郝芎和王星星。

  喬琳的答案是:“瘋女人,把我吵醒!你上行李架上睡吧!”

  韓麗的答案是:“李該來的身體正好那麽大,你可以躺在他身上幸福的死去!”

  王星星的答案是十條,大意是:“你在哪兒?你怎麽了?”

  二拉三沒有回短信:他的手機欠費了。

  李該來的答案是:“……”

  郝芎是最後一個回複的:“需要幫忙嗎?”

  穀妍已經要瘋掉了,爬在小桌上睡,胳膊在二十分鍾就沒知覺了。靠著身邊這個老帥哥睡,老帥哥吃壞了肚子,一個勁兒放屁。

  穀妍又編輯了一條短信,分別發給大家。短信內容是:“原來人生就是找個睡覺的地方!”

  王星星自然是回複最快的那個,但他已經顯示出了疲倦與無奈,用了李該來剛剛用過的一串長長的省略號,不同的是他這一串省略號飽含寂寞的味道,而李該來那串省略號裏蘊含的是被壓倒後的窒息。

  穀妍被黑夜折磨著,被睡意折磨著,她從來沒覺得人生如此灰暗。

  其他的人均未回複。情況不盡相同,喬琳和韓麗商量了一下,決定打擊一下穀妍,讓她醒一醒。人生不是要找身體那麽大一地兒睡覺,而是要閱盡人間美色,美景,美食。有180cm的老公,有180mm的加人器,有180m2的大房子。遊戲人生。就像汪峰一首歌裏唱的:生命是對死亡的賠償,要賠就賠爽了。

  李該來睡著了,在一家汽車旅館,穿著衣服,橫在那張有點怪味的床上,在拒絕三個小姐電話後,手裏捏著手機睡著了。

  郝芎剛和那個新疆奶漢做完,奶漢倒頭就睡,連紙都不給郝芎遞。其實準確地說,是奶漢剛剛做完,郝芎根本沒來得及享受,一切早已經結束。

  郝芎踹了一腳奶漢,“再來一次!”

  奶漢哼哼著什麽也沒說。

  郝芎捏著手機,看見穀妍的短信,寫了:“你還好吧?需要幫忙你就說一聲!”但郝芎沒有發出去,奶漢一翻身,露出了那個萬惡的加人器,直挺挺地衝著天花板,郝芎瞬間想到了王星星。

  郝芎把打好的字刪掉,然後大力踹了一腳奶漢,奶漢直接被踹到了床下,他可憐巴巴地爬起來問:“你瘋了?”

  “咱們結束了,你現在就滾!”

  奶漢慢慢騰騰穿上衣服,“你想要,給我打電話!”

  “滾!”

  奶漢打著哈欠,摔門而去。

  郝芎翻來覆去睡不著,把電話本翻了一遍又一遍,發現能聯係的人真少。即使能聯係,聯係通了能告訴對方自己睡不著的就更少之又少了。隻有徐斌的名字親切自在,於是給他發個信息,“你在幹嗎?”

  徐斌當然是在睡覺了,不過他沒這麽說,而是反問:“你怎麽了?”

  “睡不著!”

  “為什麽呢?”

  “你敢不敢現在就出來見我?”

  “敢是敢,但是見了又能如何?我又不是王星星!”

  “別提他!你來好嗎?”

  徐斌翻了個身,仰頭看著對麵那一堆亂糟糟的被子,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不是難過,也不是遺憾,也不是激動。王星星從來不疊被子,自從他來這裏上學到現在,被子基本沒怎麽疊過。王星星去酒吧鬼混了,已經連續好幾天夜不歸宿。按照慣例,除了泡穀妍之外,徐斌幾乎是全程陪同王星星的,但常青很不喜歡酒吧那種地方,徐斌就照顧了常青的小情緒,每天扯著王星星,陪常青吃飯,看電影,神侃。晚上常青和徐斌各自回寢室,王星星就去酒吧瘋。

  郝芎又發來一條語音微信,聲音低而沙啞,“我傷心!能來陪我一會兒嗎?”

  “能!”

  徐斌重新穿上衣服,從走廊盡頭的小窗子翻身到了四樓陽台,又從四樓小跑下到二樓,然後從走廊盡頭的小窗戶直接翻了出去。在門口的小超市買了一些小零食,兩罐啤酒,然後去了郝芎的出租屋。

  郝芎沒有換衣服,隻套了一件超大的家居背心,正好能把P股全部蓋住。裏麵全部真空,連內褲都沒穿。徐斌看見郝芎的樣子,便說:“你睡下了?”

  “是啊,但是睡不著!我讓你陪我睡!”

  徐斌有些不好意思,嗬嗬地笑了起來。

  “看你,還這麽靦腆,是不是有點像偷情?”

  “哈哈,有點像!我買了兩灌啤酒,你喝一罐!”

  郝芎接過啤酒,放在桌上,然後做了一個要脫徐斌的衣服的動作,但她還是退縮了,手放在徐斌的胯間,眼睛盯著徐斌笑了,“敢陪我睡嗎?”

  徐斌依然爽朗地笑了,“我坐在這裏,你躺下,我陪你聊天,你隨時可以睡著!”

  徐斌的話總是很溫暖,溫暖到讓郝芎每每心裏美美的,想抱著他,然後放棄一切。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郝芎拉著徐斌就到了床邊,然後她自己先躺上了床,對跨在床邊的徐斌說,“我想讓你在床上抱抱我!”

  徐斌一臉嚴肅和冷靜,“郝芎,那樣不行!”

  “為什麽?”

  “唉,這怎麽說呢!我怕我控製不住!”

  “沒事兒,你想幹什麽都可以幹!”

  郝芎這麽說,徐斌竟然下身被電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郝芎上前把徐斌扳倒,“沒事兒,其實我配不上你,根本就配不上,如果配得上,我會跟你的!”

  徐斌腦袋靠在床頭,不知道說點什麽。

  “你別當我女人,咱們是哥們!”

  “就是呀,你別老是嚇我,弄得我渾身不自在!怎麽說你也是一大美女!”徐斌也大大咧咧地說了幾句,緩解氣氛。

  郝芎跳下床,拿了桌子上的啤酒,打開喝了一口遞給徐斌,“你也喝一口!”

  徐斌說:“你不嫌我髒?”

  郝芎上前幫徐斌脫鞋脫襪子,“我要睡了你,還怕你髒!”

  徐斌下意識地收了一下腿,但被郝芎死死抓住,硬是把鞋和襪子都脫了下來。然後她把從徐斌手裏接過啤酒,一口氣喝下去後,順手關了燈。

  郝芎從徐斌的身上爬過去,然後挨著徐斌躺下,“抱抱我!”

  徐斌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輕輕抱住了郝芎。郝芎背對著徐斌,徐斌的手感覺摸到了什麽,迅速換個位置還是覺得不對。郝芎就抓住徐斌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其實那個時候的徐斌有些控製不住了,他的手都有點發抖,呼吸變得異常急促。

  “徐斌,你知道嗎,我好像做你的女兒!因為我不配做你的女人,我舍不得和你糾纏!”

  “我明白!”

  “你呢?你對我是什麽感情?”

  “說不清楚吧!”徐斌感覺到了郝芎瘋狂跳動的心髒。

  郝芎翻身麵對著徐斌,把頭埋在徐斌的懷裏,“你說我為什麽就對你下不了手呢?”

  “看不上我唄!”

  “你呢?現在什麽都不想幹?”

  徐斌有些無言以對,理智的那部分不想,本能的那部分想。

  “據說一對男女,在一個房間一夜,什麽都沒發生是個悲劇!”

  徐斌說:“是啊,愛情不就是荷爾蒙,不就是多巴胺嗎,愛是本能!不愛是理智!”

  “那你現在是理智的還是本能的?”

  “不知道!”

  郝芎很溫暖,但是她睡不著,還有一種力量拉著她讓她異常清醒。郝芎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一個男人,和他做什麽都可以,如果需要,生命也可為他付出,就是不能做愛。

  多麽殘酷的現實。

  郝芎無奈地笑了,“徐斌,為什麽咱們就不能成為一對戀人呢?情人也可以,一夜情也行!”

  “能,現在就能!但是你舍不得其他!”

  “嗯!”

  夜越來越深了,郝芎隔著背心,撫摸徐斌的胸膛,覺得溫暖而滿足,最終她還是睡去了。

  ……

  第二天上午,郝芎和常青在辦公樓周副院長辦公室做事兒,郝芎麵不紅心不跳地說:“常青,我昨天晚上睡了你的男人!”

  常青驚訝地看了一眼郝芎,“開什麽玩笑!”

  “是真的,你一定不要放跑他,這是世界上最好,最牛×,最有責任心,最……總之,就一個好字,被你挖去了!”

  “啊?你在說什麽呀?”

  郝芎說:“我和那個新疆男吵架了,昨天晚上有些發神經,就讓徐斌過來陪我一會兒,我就誘惑她,他頂住了!”

  “啊?”常青徹底蒙了,“他昨晚在寢室,我送的他!我擔心他和王星星去鬼混!”

  “後來又出來了唄!”

  常青半信半疑,去忙手裏的活兒了。

  其實周副院長已經到了,他在門外聽了幾耳朵,正好聽到郝芎說:“我誘惑他,他頂住了!”周副院長倒有些頂不住了,下身被電了一下。他走進來,看見郝芎正點性感的P股,牛仔褲繃得不鬆不緊,下麵踩著一雙漂亮的白色帆布鞋,一時說話竟然有些語無倫次,“啊,郝芎,常青哪兒去了?”

  郝芎哈哈大笑了起來,“您真幽默,常青不在這兒呢!”

  4、大海是倒影的藍天

  穀妍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多結束了這場噩夢一樣的旅行。

  電話已經沒電了,在火車站的投幣充電站,插著充電線給李該來打了電話。李該來已經比昨天溫和多了,他讓穀妍自己先找個賓館睡一覺,到了以後電聯。

  穀妍選擇了火車站周圍的鍾點房,睡了三個小時,醒來打算直奔青海湖。

  穀妍大概以為青海湖也就一池塘來著,完全沒做任何功課,隻在離開賓館的時候,順路問了一聲老板:“上青海湖打車多久?”

  老板是個很冷漠的人,一般顧客問,他都會冷冰冰地說:“別自己折騰了,報團吧!”說完摔幾張名片在前台高高的櫃台上。穀妍是個美女,他多盯了一眼,但依然沒有改變他冷冷的神情,“在這裏住一晚上,明天早晨跟團吧!”

  穀妍更冷,謝謝她都沒舍得扔全乎,隻有一個字:“謝!”

  穀妍邁著優雅的步子,離開了小店。

  穀妍回到火車站,還沒張嘴打聽,就被那些去青海湖的車主們圍住。怎麽說的都有,要多錢的都有,去哪兒的都有。穀妍完全被搞糊塗了。還是求助百度吧,這才發現在不遠處汽車站,可以坐到烏蘭的車,在151基地下車。

  可是費了不少周折,穀妍終於搭上了去青海湖的車。

  穀妍在想,不能在西寧等李該來,他會趕走自己。要到一個天堂一樣美的地方,求他帶著自己。終於可以大膽地給李該來發條短信了:“151基地見,我已經在路上!”發完以後,穀妍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想象著現在李該來正在某條路上,和自己向著一個地點狂奔,就抑製不住激動。

  西寧的天氣還真有些東邊太陽西邊雨,出城不遠,就下起了雨。車子在霧氣中緩緩穿行,仿佛坐著遊艇一般,盯著窗外,有些暈眩。也仿佛飄飛於仙界,騰雲駕霧。

  快到151基地的時候,大霧漸漸散去,藍到讓人心醉的一個新天地慢慢展現在穀妍麵前。穀妍真的有些懷疑撥開雲霧見青天的作者,一定也曾有如此的經曆。不然怎麽能寫得如此貼切。

  白雲低垂,鑲嵌天邊,天空藍到讓一切文字和語言黯然失色,你找不到更好的語言去描述它,大致若童話中,公主留下的眼淚,看幾眼,你就會覺得這世界也是一部不能再美的童話。

  下車以後,穀妍被這藍色包圍著,有些眩暈。湖水輕起漣漪,如藍色眼睛轉動美麗的眸子,蒙麵白馬騎士若不開口,那就是童話裏神秘的王子。風中飄飛的經幡下,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實報莊嚴土,已無分別。

  隻是天氣有些冷,穀妍下意識地雙臂抱在胸前,然後找了一個幹淨的地方坐下。她有些不忍心獨自閱盡這美色,要留下一點神秘,等待靠在李該來的肩膀,或者拉著他的手,對著那些從未見過,夢裏都不曾敢想象這世間會有的美景,大聲叫喊。

  可天都快黑了,李該來依然沒有來。美麗的青海湖也在夕陽西下後,漸漸失去了色彩,在看過火燒雲以後,隻剩下了冰冷。胳膊上起滿了雞皮疙瘩,穀妍一直凍得渾身發抖。有幾位路過的高大越野車,從穀妍身邊飛速掠過,又停下來,飛速地倒回來,搖下車窗問:“美女,需要幫忙嗎?”

  穀妍總是莞爾一笑,搖搖頭。

  李該來晚上八點多姍姍來遲,他自然無法體會穀妍所經曆的寒冷和寂寞。他從卡宴車裏跳下來,一臉憤怒地盯著穀妍,“你是不是有病啊?”

  穀妍萬萬沒有想到,一見麵,李該來就劈頭蓋臉地罵自己,她僵住幾秒鍾,然後大聲叫道:“我有病,我是有病……我他媽就是有病……”

  李該來並不急著走,他逃開穀妍的視線,自己轉悠到車P股後麵,點了一支煙。

  穀妍再次蹲下身子,雙臂環抱小腿,那一刻,穀妍又有了殺了李該來的念頭。

  李該來在汽車周圍轉悠了一圈,大概也想看看這裏的風景,可惜黑夜已經將一切都抹去,四麵一片漆黑,隻有天上多得讓人難以置信的星星,以及銀河那條光帶。在城市裏,你一輩子都看不見這樣的天空。

  李該來也收了收衣服,他終於知道了天氣的寒冷,十月的青海湖白天最多不到20度,這個時候怕隻有幾度。他轉悠到了穀妍身邊,這才意識到穀妍凍的瑟瑟發抖,“趕緊上車吧!”

  “我不!你走吧!”

  李該來伸手去拉穀妍,被穀妍把手打掉,“你走,你滾……滾……”

  李該來終於放下了架子,蹲下身來,“對不起穀妍,我不知道這裏這麽冷!咱們先上車,上車你再罵我!”

  “你走吧!我就在這兒凍死算了!等來你還不如沒等來,起碼我心裏是暖和的,可以等!我現在才明白,可以等也是很幸福的!”

  李該來從背後環抱穀妍,把穀妍抱了起來,“別鬧了啊!”

  上車以後,李該來把空調溫度調高,又給穀妍喝了幾口熱水。穀妍覺得渾身舒服,臉有些發燙,很想就這樣睡一覺。

  李該來已經發動了車子,他就地掉頭,還和穀妍說:“今天咱們趕回西寧,明天你直接飛回長沙!”

  她本來有了睡意,想在包裹性很好的副駕駛上小睡,沒想到李該來當頭一棒,把自己打醒。穀妍眼睛睜開一道縫,眯了一眼李該來,“停車,我要下去!”

  李該來也不管不顧地,調頭以後,一腳油門下去,車速迅速竄到一百多公裏每小時。穀妍本來要坐起身來,卻被這強大推倍感俘虜在座椅裏,動彈不得。

  穀妍有些發瘋般地想打開車門,用肩膀撞的車門嗵嗵作響,李該來這才收了油門,把車停了下來。他已經用中央鎖把副駕駛的門鎖住,穀妍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一時她憤怒地衝李該來大叫:“開門!”

  李該來也憤怒了,“你不想活了?”

  “我就是不想活了,你開門!”

  “你到底要幹嗎?”

  “不用你管!你開門!”

  “我……”

  “開門,你走你的,我自己來的這裏,我還想在這裏玩!”

  李該來當然不會開門,他趴在方向盤上在想著什麽。穀妍把臉埋在紛亂的頭發裏,眼淚稀裏嘩啦地下來了。穀妍的頭發已經長長了,雖然還算不上長發,但已經可以紮一個小辮子了。

  李該來又掉了頭,朝二郎劍景區的賓館方向駛去。

  黑夜的公路寂寞無邊,汽車像頭荒野猛獸,瘋了一般的奔跑。白色的燈光仿佛攆起的羊群,在野獸窮追不舍中,瞬時染白了大地。這些都是副駕駛上,有些木然,吸著鼻涕的穀妍內心所想。她還是覺得冷,完全感覺不到空調出風口,那股溫暖的氣流。

  而李該來慢慢的恢複了平靜,他終於開口說話:“穀妍,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隻是你無法體會我的心情。”

  “那你什麽心情呢?你告訴我?你到底什麽心情?”

  “我啊……”李該來想了半天,“就像失去了自己的雙手,失去了自己的雙臂,失去了天空,失去了白天,失去了整個世界!”

  “嗬嗬!你不至於吧,她隻是你一個女友而已,人家現在正在別人的懷裏睡呢?你在這兒自作多情,你也太……”

  李該來又怒了,他用一種仇恨的眼光看著穀妍。

  穀妍更來氣了似的說:“李該來,你別這麽憤世嫉俗的樣子,你以為人家會像我這樣嗎?傻了吧唧的樣子!”

  “你怎麽了?你難道愛我嗎?”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嗎?”

  “李該來,你停車!”穀妍說著就去碰李該來的方向盤,汽車瞬間失去了平衡姿態,好在李該來迅速把車速控製住了,汽車輪胎吱吱叫了幾聲,穩穩地抓住了地麵。

  “你到底要幹嗎?”

  “李該來,你不是不想活了嗎?我就陪著你死,現在就死,行嗎?”

  李該來的心還在嗓子眼,剛才險些就翻車了,他現在腦子裏仍然一片空白。

  “怎麽,你又不想死了?”

  李該來點了一支煙,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急促,“那我要是個窮光蛋呢?”

  “什麽意思啊你?”

  “我要是個窮光蛋,什麽都給不了你,你還會這樣嗎?”

  “李該來,我真想不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惡心我對不對?”

  “我沒惡心你!”

  “好!那行,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必和你客氣了!”

  “你和我客氣過嗎?”

  穀妍氣得手在顫抖,真想抽李該來兩巴掌,“你真是個混蛋!”

  李該來沒再理會穀妍,車速越來越快,沒幾分鍾就到了賓館樓下。停車的時候,穀妍的腦袋險些撞到儀表台。李該來斜了一眼穀妍,又用命令的口氣說:“下車!”

  穀妍像個孩子一樣,賭氣不下車,李該來隻好從車前轉到副駕駛的車門位置,拉開車門,“下來吧,剛才是我不對!”

  門童熱情地過來招呼,穀妍有些撐不住麵子,隻好下車了。

  李該來隻開了一間房子,他似乎也沒想什麽,就直接這樣辦了。穀妍到了房間倒頭就睡,衣服也沒脫。李該來打電話叫了夜宵,沒幾分鍾就送了上來。

  李該來也很疲倦,他靠在床頭上,低聲對穀妍說:“喝點東西吧!暖暖身子!”

  穀妍說:“關燈吧,睡覺!”

  李該來磨蹭沒幾分鍾,把最後一根煙消滅掉,關掉了燈。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夜風裏樹影搖曳,打在窗簾上,仿佛是鬼影。

  李該來睡不著,輾轉反側,卻不碰到穀妍。穀妍一直沒有動,最終還是穀妍說話了。

  “李該來,想要我嗎?”

  李該來沒有吱聲。

  “李該來,你真的不會愛上我?”

  “對不起穀妍,也許是真的,我現在和你睡在這裏,我就會有負罪感!之前我失控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原諒我自己!”

  “你想讓我心安嗎?”

  “想!”

  “那你答應我幾件事兒吧!”

  “你說!”

  “愛我幾天,五天可以嗎?”

  “唉!那樣會傷害你!”

  “我認了!”

  “怎麽愛?”

  “陪我玩五天吧!”

  這一夜兩人沒有發生關係,就這樣睡了一夜。第二天一直睡到了10點多,兩人才起來。

  穀妍病了,咳嗽,渾身疼痛。她套了一件李該來的白色襯衫,倒顯得更加性感。兩人在青海湖邊開車兜了幾圈,貼著天邊的白雲仿佛伸手可得,美得讓人窒息。

  穀妍說:“快樂其實很簡單!”

  “怎麽簡單?”

  “忘記那些煩心事兒,爛事兒,就剩下快樂了!你也可以暫時地放下,人生不就幾十年的事兒,什麽問題都會在最後一刻解決掉!”

  李該來憨笑著,用手指著湖麵上的飛鳥,“這應該是海鷗吧?”

  穀妍也不認識,就說:“管他什麽鳥呢,嘿嘿,好看就行!”

  5、如果,一生隻有五天

  五天可以幹點什麽呢?

  穀妍不斷地問自己,也問李該來。

  李該來總是笑笑,什麽也不說。

  穀妍想著,如果世界很大,那五天可以在一千公裏以內悠閑悠閑地轉一圈;五天也可以坐著火車把中國走一圈;如果足夠有錢,甚至可以坐著飛機環遊世界。如果讀書夠麻煩,一個小時隻能讀區區十幾頁,那麽五天可以讀完一本不到200頁的動人小說;五天也可以挑燈夜戰讀完一本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五天也可以翻完萬卷大藏經,然後雙手合十,對著黑暗欣慰地說阿彌陀佛。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就是人生,五天夠了。

  在回西寧的路上,穀妍忽然有些激動,她解開安全帶,抱住李該來的脖子親了一下,“謝謝你的五天!”

  在西寧,李該來帶著穀妍住了青海賓館,穀妍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想著在這裏睡一覺醒來,一千多就沒了,就問李該來:“你是要帶走我奢侈五天嗎?”

  “你喜歡?”

  “喜歡!”

  “那就奢侈一下!”

  “嗯,我是很喜歡,但是……”

  “但是什麽?”

  “如果把這奢侈的五天拉長,稀釋,變成五十年,每天啃饅頭,也不錯!”

  李該來嗬嗬笑了起來,“你願意?”

  “不願意!我說願意你也不信的!”

  “你睡一覺吧,感冒好了,咱們才能出去奢侈!”

  “嗯!”

  很遺憾,這荒誕的五天愛情,第一天就被感冒占去了。猶如人生從某種意義上看,就是與疾病抗爭的曆程,疾病最終完勝。

  李該來出門給穀妍買了幾件厚衣服,很合身。款式自然沒的說,這是李該來的專業,穀妍穿上以後非常漂亮。她不厭其煩地換了很多次,讓李該來看是不是漂亮?李該來窩在椅子裏,每每點頭。

  這天夜裏,兩人依然沒有發生關係。李該來睡的很不踏實,穀妍也一樣。但誰也不想打破什麽似的,隻緊緊相擁。

  第二天穀妍的感冒好了。清晨醒來,感覺渾身有勁兒。

  上午兩人手拉手,在西寧的大街上轉悠,穀妍的心情很複雜,一會兒覺得這是自己在騙自己,既然是五天那又何必呢?可是又壓製不住激動,覺得人生不就是長短問題嗎?就算嫁給李該來,也就幾十年,總有一天會分開。愛得越深,分開的時候越痛。五天的痛,總是小於一生的痛。愛情的離別也總是小於親情的離別。

  穀妍心裏想著,眼睛盯著玻璃窗上大幅的鑽石廣告,看的很出神。李該來也不問穀妍要不要,拉著穀妍直接進店。穀妍說:“你真的認為張萌萌是你的親人?”

  李該來沒有回答,而是說:“你選一款吧,送你!”

  “就這款吧!”

  李該來楞了一下說:“那就這款!”

  穀妍其實都沒認真看,她根本沒想到,自己指的是一款5克拉的鑽戒。等知道價格要五十多萬的時候,穀妍才說:“這個,我不知道這麽貴!”

  “沒事兒,你喜歡就行!”

  不到十分鍾,穀妍就得到了一枚價值五十萬的鑽戒,服務員們都用羨慕的眼光盯著穀妍看。穀妍受到鼓舞一般,把手指伸到李該來的麵前。李該來也很聰明,他拉起穀妍的手,就往外走,在門口,他把鑽戒拍到了穀妍的手心。

  穀妍說:“現在不能戴嗎?”

  “能呀!”

  “那你給我戴!”

  “那你就等吧,也許我有這命!”

  穀妍沒再糾結這件事兒,她要把這件神聖的事兒留到未來,讓世人都看見。

  李該來又給穀妍買了蘋果的全套產品,包括手機平板和MP5.還有兩套雅詩蘭黛化妝品,她跟在李該來身後,甚至偷偷掐自己,排除做夢的可能。在買GUCCI太陽鏡的時候,穀妍想起了曾經為了在晚宴上給李該來撐門麵,還用信用卡刷過一個GUCCI的包包,然後沒兩天就火急火燎的退掉了。李該來似乎知道內情,笑眯眯地問穀妍:“這個牌子的東西,你用過吧!”穀妍說:“我是不是特銅臭?”李該來沒說什麽,在二十分鍾之後,就花了三萬多給穀妍買下了一個黑色的CHANEL小包。

  愛情第二天,隻有兩個字奢侈。

  李該來提著大包小包,大袋子小袋子,穀妍跟在後麵,兩手空空,心裏竟也空空的。穀妍總覺得有雙眼睛再盯著自己,恥笑自己,或者給自己記下一筆利息高到離譜的債。穀妍情不自禁地問:“李該來,我這樣花你的錢,會不會遭報應呢?”

  “大概會遭嫉妒吧?你往左邊看!”

  穀妍一回頭,看見很多雙羨慕的眼神,在這些眼神中,有一雙犀利有神又充滿敵意的眼睛,穀妍被看的有些發毛,快速躲開了。但那雙眼睛已經深深印在心底,揮之不去。

  回去路上,穀妍說:“李該來,我現在忽然想和你幹一件壞事兒!”

  “為什麽要幹一件壞事兒?”

  “因為我不相信你是神!”

  “那幹一件什麽樣的壞事兒呢?”

  穀妍支吾著,眼睛看著天空,“想不出來,你今天送了我這麽多東西,我總想送你點什麽,可是我沒有錢!”

  “那你就去工作一天,賺些錢唄!”

  “好!就這麽定了!李該來,我一定會賺一百塊錢,給你買個……買件白襯衫!”

  沒走多遠,李該來就在街邊看到一則招聘廣告,便指給穀妍看,“招聘汽車銷售顧問!”

  穀妍也停下腳步認真看了幾眼,“本科學曆,三年以上中高級汽車銷售工作經驗,底薪五千,加提成月入過萬……切,這個,我沒戲!”

  “試試唄,不試試怎麽知道!”

  “這個明顯不行!”

  “看看,你試都不敢試!”

  “誰說的?”穀妍說著就掏出手機記了電話。

  這天晚上回到賓館,穀妍就給那家公司打了電話。對方愛答不理,說明天拿著材料來麵試,明天統一麵試。穀妍掛了電話,覺得完全沒戲,李該來卻很有興致地說:“穀妍,麵試是很有講究的,要不要拜我為師?”

  “我覺得你完全是讓我去丟人!其實我是想去幹一天苦力,然後賺一百元錢,給你買一件白襯衫!”

  “這樣可不像你!”李該來一本正經,“聽好了,麵試要注意氣勢,要在氣勢上壓過主考官!第二,問到你不了解的問題,你就拋開問題,講更理論的東西。第三,問到你的過去,你可以隨便講,除了美國總統這些盡人皆知的職務,你可以把任意頭銜按在自己頭上,包括美國副總統!”

  “啊?”

  “就這麽辦!”

  “李該來,真沒看出來!”

  “沒看出什麽來?”

  “沒看出,你滿肚子壞水!哈哈哈,這麽齷齪?”

  “你不是想看到我壞的一麵嗎?”

  “唉!”穀妍倒在床上,“我覺得你在演戲給我看!”

  “人生不就是演戲嘛,演得好就是真的!”

  愛情第二天,是一個花錢花到飄的日子。但穀妍萬萬沒有想到,世界卻忽然黯然失色。她與李該來背對背,問李該來,“我怎麽覺得那顆鑽石也就值30塊錢呢?”

  李該來翻身過來,摟住穀妍,“本來如此,一塊石頭而已!”

  第三天是個好天氣,6點多李該來就把穀妍吵起來,非帶著她出去跑步。穀妍在戰勝睡意以後,煥發了少有的精氣神。她與李該來並肩,穿著寬鬆的白色運動裝,小步在賓館樓下跑動。直跑到身體微微出汗。

  李該來讓穀妍回房間準備麵試材料,他橫在大廳的沙發裏,手裏捧著茶,一副老爺的架勢,“今天該我享受,你來賺錢!”

  “天!你來真的?”

  “那可不,一會兒我打算在這西寧城好好轉悠一下,你今天要出去奮鬥!”

  李該來這些話鼓勵了穀妍,穀妍想到自己養李該來一天,就活蹦亂跳地在李該來麵前消失了。

  穀妍做了一些準備,再下樓李該來已經不在,望著那張大沙發,穀妍笑了,自然自語,“真沒想到,這麽能玩!”

  按一般邏輯看,這樣的職務,這樣的待遇,應聘者應該多的嚇人。可穀妍到了麵試處,樓道裏竟隻有幾個人。人力資源經理不時地從房間裏探出頭張望一下,然後看一下表,穀妍猜測這位人力資源經理怕是接電話口氣太衝,都沒人敢來了。

  穀妍是最後一個麵試的,她照著李該來那些“荒謬”的說法,講得副總都樂了,他一拍桌子,“你明天就來試用!”

  穀妍說:“我今天就可以試用!”

  副總瞅著這位超級美女,是怎麽看怎麽順眼,於是說:“那就現在!”

  副總親自帶著穀妍到銷售部分熟悉環境。穀妍受寵若驚,並不負重望,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學到一招半式,還稀裏糊塗接到了第一個客戶。這客戶屬於那種典型的目標客戶,有消費能力,看樣子成交希望很大。可就算成交也不可能馬上成交,畢竟是大幾十萬的東西。無法成交,就拿不到獎金。就算成交了現在也不可能拿到獎金,得月末。穀妍與一個同事攀談,這單下來起碼拿幾千的提成,穀妍急中生智,把這個客戶300元賣給了這位同事。

  拿到這300元的時候,去副總那裏請辭,副總還挺黏糊,說:“不想幹銷售,你就幹秘書吧!”

  穀妍一笑,“拜拜了您!”

  離開公司,穀妍就去大商場轉悠。買了一件白襯衫,一包家鄉名煙芙蓉王,還有一個精致的打火機。抱著這些東西,穀妍滿足地往賓館趕,心裏升騰著從未體會過的甜美和釋然。

  李該來穿著那件襯衫很合適,這倒不是穀妍多有眼光,而是晚上她偷偷看了李該來襯衫的號碼。李該來顯得很高興,在床上站得筆挺,問穀妍:“好看嗎?”

  穀妍仰著頭說:“帥呆了!”

  李該來也不坐下,就那麽在床上站著,傻乎乎的樣子樣穀妍很感動。穀妍讓李該來閉上眼睛,然後把香煙和打火機捧到李該來的麵前,問:“能聞到嗎?”

  “煙?”

  “我本來不願意送你煙的,煙會影響你的健康,但我真的很喜歡你抽煙時的樣子!”穀妍一樂,“今天我太順利了,賺到了300元,按照這個水平,能養活你一輩子的!”

  李該來衝穀妍豎著大拇指,“我還沒吃飯呢!”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我還剩了三十元,正好夠咱一人一碗麵!”

  愛情第三天,是忙碌充實的一天。雖然有些傳奇,但總歸穀妍覺得實現了某種價值,並暫時的擁有了這個世界,也包括李該來。夜裏穀妍有些按耐不住,弄了李該來滿身的口水,李該來在屢次逃避拒絕之後,終於敵不過美色,兩人一夜幾乎都沒怎麽睡。

  愛情的第四天,就是從魚水之歡開始的。每每激情流瀉而去,世界會短暫的空虛幾個小時,李該來和穀妍橫在床上,想兩隻待宰的肉豬,絕望占據了一切。既然要死,那就在死之前,瘋狂到底。兩人那裏也沒去,除了下樓吃飯,就一直待在床上。

  徹底的空虛和絕望在愛情最後一天的早晨來臨。兩人的身體都基本虛脫了一般,到了連話都懶得說的地步。

  穀妍說:“今天咱們往西走,算我送你,也算你帶我旅行!明天早晨走到哪兒,你就把我放在哪兒!”

  李該來愣了片刻,什麽也沒說。穀妍習慣了李該來什麽也不說,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總想讓李該來說點什麽。在穀妍看來,李該來什麽也不說,本身就是一種答案。兩人已經開始有了某種神奇的默契。

  路上,收音機裏播放著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尤克裏裏恬靜的聲音,讓人很舒服。

  但一切將結束,人生已經揮霍殆盡,剩下的隻有黑暗。穀妍在這樣舒緩的音樂裏,終於緩了過來,她要活躍氣氛一般,切斷了歌聲,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文藝畢竟在現實中,再美好的愛情也都在現實中。當那些性病廣告充滿車廂的時候,穀妍看見李該來嗬嗬地傻笑了起來。

  收音機裏播報著有條新聞:西寧一家汽車4S店招聘汽車銷售顧問,遭遇應聘者惡意攪局。為了麵試成功,有人早晨惡意在麵試地點門口,誤導麵試者,稱麵試地點更改。

  穀妍都聽傻了,她問李該來,“那個攪局的就是你吧?”

  “是啊,是我!你不要看到我的壞嗎?”

  “天!”穀妍吃驚地大叫,“你怎麽能用這麽無恥的手段讓我應聘成功?天哪,你是李該來嗎?”

  “我是啊!有時候你可以和這個世界開個國際玩笑!”

  “你真壞你!”穀妍想著想著就笑了,那些麵試者該多冤枉呀,稀裏糊塗就被淘汰。可笑著笑著,想到第三天原本是充實美好的一天,而它的背麵卻如此肮髒時,就笑不出來了。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穀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李該來,活著到底為了什麽呢?”

  “為了尋找這個答案吧?也或者,活著本身就是被動的,沒有為什麽!這一切都源於若幹年前,一場風花雪月!”

  “你是說父輩的愛情是咱們悲劇的根源?”

  “嗬嗬,我想不是吧,人活著還是可以幹很多事兒的!”

  “可我現在覺得,我的人生已經走完了!”

  “別胡思亂想!”

  “那你到底愛我嗎?”

  李該來又想用沉默應付過去,什麽話也不說。

  “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了,希望你能告訴我!”

  “穀妍,對不起!”

  “不愛?”

  李該來不置可否的樣子,穀妍沒急著再追問,她想要一個答案,也害怕這個答案。

  一路向西,寂寞的戈壁灘,藍到透明的天空,風中飄搖的經幡,失去色彩的大地……

  第五天,一分一秒地溜走,拉不住,停不下。時間瘋了一般的奔跑著。

  午夜12點,李該來終於把車開下了高速,然後沿著一條車轍路前進。李該來說,這條路盡頭有一個小寺院,方丈是北京的一個作家,他在五年前出家,借口尋找靈魂的真相,拋棄了全世界,拋棄了老婆孩子,一個人來到這裏,建下了這個小寺院。李該來說他們曾經是朋友,他是個好人,出家完全源於對死亡的迷惑。分開是遲早的事兒,收獲的愛越多,離別就越苦。

  穀妍說:“咱們要從那裏分開對嗎?”

  “對!穀妍,別太悲傷,你失去我的時候,我也失去了你!這是遲早的事兒!其實,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咱們聽著朗朗經卷,然後分道揚鑣?”

  “對!”

  穀妍又被李該來點燃一般,她瘋了一般地質問:“你難道一點都不愛我嗎?一點點,哪怕一點點,哪怕某個瞬間!”穀妍的聲音幾近哽咽。

  “穀妍,忘了我吧!”

  穀妍把臉側向一邊流淚,在車窗玻璃上隱約可以看到自己臉的輪廓。窗外一片黑暗,寒冷和寂寞占據了整個世界。這時忽然有輛車跟了上來,似要超車卻沒有超過去,燈光晃了一下穀妍,穀妍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不一定非要陽光,隻要有點光,總是好的。多數時候,未來總是黑暗的,需要摸索著,憑著直覺往前衝,並每時每刻為自己上一秒的選擇付出代價。

  總是會有衝動,對著黑暗問一句,你是誰?

  穀妍在緩過一口氣後,又輕聲問李該來,“你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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