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痛是快樂的一種
郝芎用微信給徐斌發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有幾分奶氣的小夥子,小夥子正在喂郝芎巧樂茲雪糕。徐斌在郝芎滿麵的笑容中看出點什麽,竟莫名其妙地有些鬱鬱寡歡,隻回了兩個字:真嫩。
郝芎不厭其煩地介紹,他是新疆人,沒看出來吧?國貿係大一的,被我挖到了。徐斌有些來氣地說,沒怎麽看。郝芎發來一個壞笑的圖標,後麵跟著一句,他那玩意兒真大,昨天晚上爽死我了。徐斌看了差點窒息,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句:你們做了?然後迅速刪掉。又打了幾個字:太快吧?前天剛認識?然後又刪了。最後隻發去了一個大汗淋漓的圖標。
秋天真的已經來了。校園的小花園裏桂花如期綻放,桂花香溢滿了整個校園。陽光顯得更加充足,卻沒有了夏天那種灼熱,天空被最後一場夏雨洗得蔚藍蔚藍。時間把這年的夏日絢爛統統帶走,留下秋天那種冷漠和從容。
時光飛逝。
徐斌仍然會在傍晚唱歌,唱得撕心裂肺。那些大一大二時的觀眾,已經不見蹤影。連最近常常把腿打個十指,雙手抱在胸前,色眯眯地看著自己的郝芎,也不見了。倒是郝芎的小跟班常青時常來聽,她總是一副聽不明白的樣子,不屑地質問徐斌,你能不能別唱那麽撕心裂肺?你要學著點周傑倫,許嵩,那聲音才美。
徐斌每次都說,明天唱溫柔的。
到了明天常青依然來,她又眯著眼睛,盯著徐斌看,不依不饒地說:拉到吧你!你就是破鑼嗓子。
但明天的明天,常青依然來。王星星對徐斌說,常青的名字就是為你取的唄,對你那就是常青,沒有秋天。
現在分明是個秋天。
常青給徐斌買了一雙紅色的帆布鞋,羞答答的雙手捧給徐斌。徐斌問為什麽送鞋?常青說有家淘寶店買一送一,我買了送你,淘寶店就會送我。這樣看來我應該是想收到一雙這樣的鞋子,所以才買給你。徐斌驚訝地盯著常青問,常青,你說繞口令呢?常青說,明天必須穿出來,我們高中同學聚會。
到了第二天,徐斌套上那雙舒服的紅色帆布鞋,幾乎是拎著王星星這頭陽痿的偽種馬,來一個小館子赴宴。常青自然也請了郝芎,郝芎自然也拎著那位國貿係的奶漢。王星星和郝芎四目相接,郝芎莞爾一笑,客氣地問王星星最近都在忙什麽?王星星支支吾吾沒說出個什麽,壓根他也不清楚。
常青向自己十幾個高中同學介紹了徐斌,叉叉學院最牛×的歌手,下月北體個人演唱會正在籌備。北體全稱是學校北麵那個體育場,露天的。各位回去就省吃儉用,屆時慷慨花上二十大元,買些加油助威的家夥來捧場。
大家都被常青逗樂了。
常青自己也樂,說實在忍不住了,現在就想唱一首,給各位下酒。常青一拉徐斌,吉他我給你帶了。
徐斌早就看見了地上那把吉他,還尋思是誰的。原來是常青給自己帶的。抄起來試了試,還真是把好琴,一時愛不釋手地問:“這誰的琴?不賴!”
常青說,你彈得順手就送給你,咱們就唱一首《因為愛情》吧,你彈我唱。
事實上,徐斌從來沒有聽過常青唱歌,連哼唱都沒聽過,他是帶著那種窺探和取笑常青的態度,輕輕為她撫琴。
常青安靜地端坐在徐斌的身邊,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九分矜持,一分活潑,看上去甚為動人。等她開口唱的時候,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沒錯,是天籟之聲。
徐斌盯著常青比自己小好幾號的紅色帆布鞋,把這一曲彈完,他生怕自己身上有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幹擾到了常青。但事實上,常青一直盯著徐斌看,一直在等他的眼神。
王星星都看出來了,這兩位,有戲。
聚會很圓滿,大家玩的都挺開心。王星星見酒就敞開了喝,奈於常青老是旁敲側擊打擊王星星,王星星喝了十分的酒,卻隻醉了八分。郝芎則滴酒不沾,和大家幹了幾杯可樂,就拉著自己的奶漢提前離場。
奶漢王星星沒敢認真看,隻覺得這孩子瘦高瘦高,留著韓式的蓬鬆頭發。他幾乎沒說什麽話,隻在男生要喝酒的時候,也意思一下。
徐斌捏著手機,想借著酒勁,把郝芎和那個新疆人奶漢上床的事兒說一下,說的越直接,越有重點越好。但話到嘴邊,還是沒達到徐斌想要的效果,“王星星,那個戀你戀到死的郝芎,讓人上了!”
王星星的表現,完全出乎徐斌了意料,他竟然盯了一眼徐斌,“就……剛才那個?”
“是啊,以前你小子攻不下一座城,還能回頭在樹林子裏的帳篷睡一覺兒!現在帳篷也讓人上了!”
王星星有些懵,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世上好像不止兩個女人吧?”
徐斌聽了,壞笑著說:“你不會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你的吧?”
王星星說:“現在這兩個已經融入了全世界,我就是要日了全世界!”
“你以為你是太陽呢,天天起來日一次!”
王星星聽了,一陣假惺惺地朗笑。
王星星已經很久沒給穀妍打過電話發過短信了。暑假的時候他自己去了一趟西藏,混雜在大昭寺外匍匐的信眾裏,他有些不敢抬腿,生怕踩到別人腦袋,自始至終他也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於是他第二天就折返回來,從成都轉車一路北上,在北京一家快捷酒店睡了三天,然後在京郊一家文具廠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很簡單,就是沒完沒了的壓製文具盒,沒完沒了的上色噴漆。就這樣,王星星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除了吃飯和車票,淨剩329元。他用這些錢請父母吃了一頓飯。
王星星最大的收獲在於,他終於習慣了沒有穀妍,不再那麽想聯係穀妍。但他仍然會去關注穀妍,任何能關注到第一消息的地方,甚至包括喬琳韓麗的博客和微博。偶爾他也會衝動,想和那些罵穀妍是個騙子的網友開戰,好在他每次都控製住了。
經過兩個多月的論戰,支持穀妍的一方明顯占了上風。這時終於有靠譜的文化商人來找穀妍談。穀妍覺得最靠譜的是一家圖書公司,他們想為穀妍策劃一套勵誌類的散文集,講人生,講愛情。穀妍把幾年前寫的東西翻出來給他們看,他們覺得可以充個數量,但仍然需要現在寫點新鮮的東西。提綱出版社幫助列了,穀妍覺得還不錯,都是自己想說的,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穀妍中間聯係過幾次李該來。李該來越發變得不鹹不淡,讓穀妍老覺得想說點什麽,但似乎又沒什麽好說的。每次打完電話都是一肚子氣,發誓再也不打了。可過不了幾天,穀妍又覺得非打不可,於是一切又重複從前。
李該來與穀妍的醜聞直接影響了三車潤資,連以前談妥的投資人也有些反悔,後續資金均未到位。中轉倉庫建設已停止,李該來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考慮中轉倉庫,現在公司財務狀況糟糕,如果最近資金不能到位,今年的冬裝生產可能就會受到影響。投資人信心明顯遭到致命打擊,他們擔心再砸錢給李該來,會血本無歸。
穀妍其實不太明白這些事兒,在她的概念裏做生意就是三塊錢買了五塊錢賣掉。雖然風波剛起的時候,李該來的銷量受到一定影響,但恰逢夏季促銷,影響並不是那麽明顯。在穀妍看來李該來並沒有損失什麽。
暑假的時候,穀妍寫成了近十萬字的散文隨筆集《香樟樹》,圖書公司覺得太文藝改成了《香樟樹下的男女》。
穀妍有意想去看看李該來,這種想法擋也擋不住,於是在電話裏她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提了好幾次這事兒。李該來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穀妍的意思,他不想刺激穀妍,也不想挑戰自己,每次都說,忙,以後再說。
兩個人的關係雖然沒什麽進展,可也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衡,相互不急不躁,都有意無意地照顧到了對方的感受。張萌萌已經被穀妍從內心刪除,她已經不認為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女人,而且是自己無法戰勝的情敵。
張萌萌也的的確確消失了兩個月。李該來去過張萌萌家好幾次,她的父母說張萌萌出去旅行了,偶爾還打電話回來。起先幾次李該來不想坦白,不好意思問手機號,後來忍不住就豁出去,把和張萌萌分手的事兒都交代了。張萌萌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對張萌萌情感上的事兒,從來都是不怎麽過問的,這次知道張萌萌竟然把戀愛這麽多年的李該來甩了,也終於坐不住了。張萌萌後來打來電話,家人詢問才知道,張萌萌另有新歡,兩個老人就是自由戀愛結合,對於女兒說出來的不愛李該來了,似乎也深有感觸,勸女兒不要太任性,愛情本來就不是能轟轟烈烈一輩子的事兒。雖然這樣說,但兩個老人對這事兒,沒再多管多問。
李該來要來手機號,用公用電話打通,還是被張萌萌識破了似的,直接掛斷了。再過段時間打,電話就成了空號。
穀妍卻奇跡般地,在國慶以後接到了張萌萌的一條短信,短信很簡短:穀妍,請不要再和二拉三有任何來往!張萌萌。
穀妍看著這條短信,不禁冷笑了起來,嘴上自言自語,“莫名其妙!”
二拉三的女人已經出倉,沒有意外的話,她很快就會出院。雖還不能斷言徹底治好,但至少已經距離徹底治好一步之遙。穀妍給二拉三打過幾次電話,兩人完全忘記了曾經去歐洲鬼混時的氣氛,轉而成了患難朋友一般的親切。穀妍確有打算,在二拉三女人出院的時候,去看看他們。
穀妍把手機拿到喬琳麵前,讓她看這條短信,“你看看,這個女人又放來了煙霧彈!每次都把我搞得雲裏霧裏。現在我倒有點明白了,她不就是裝大尾巴狼嘛!”
喬琳也遇到點麻煩事兒,她暑假回家,在火車上偶遇一帥哥,是長沙某技術院校大二學生。帥哥哪兒都好,就是從來不主動與喬琳聯係,完全秉承流行的三不政策,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喬琳聯係他,他就樂顛樂顛地與喬琳熱乎,第二天又恢複三不的原狀。他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王完,第一次穀妍聽喬琳說起,聽成了玩完,他就自然而然地被戲稱為玩完。喬琳心裏都是玩完,穀妍讓她看張萌萌的短信,她根本就沒過腦子,卻歪打正著,直接告訴穀妍:“裝B嘛,想太多你就錯了!”
穀妍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她捏著手機直接回了張萌萌兩個字:嗬嗬。
張萌萌說:“有些事兒,還是該結束的!對了,你可以去看看李該來的父母,他是個很孝順的人!”
穀妍又輸了兩個字,“謝謝!”心裏卻被電擊了一下似的,這個女人竟然會幫助自己拿下自己的男人,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難不成韓麗每天研究的那些夫妻論壇,是真有其事?穀妍沒再想下去,有就有唄,這世界上還有吃屎的屎殼郎,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穀妍雖然這麽想,但她並沒有把李該來孝順這條信息拋棄,拿下李該來的父母是拿下李該來的必經之路。穀妍翻看了日曆,盤算著日子,馬上就是中秋節了,到時候去北京和李該來過?或者纏著他跟她回老家?順路似乎還能去看看二拉三,想著想著,穀妍就有些小激動。於是她給李該來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以後,李該來都沒等穀妍說話,就直接說:“現在很忙,完了打給你!”
穀妍隻聽見電話裏很吵,猜測李該來是在外麵,但就算在外麵也不能馬上就掛呀,穀妍堵著氣說:“你想掛就掛!”
“你有事兒嗎?”
“沒事兒,掛吧!”
穀妍又耍大了,對方真就把電話撩了。剛才還滿心歡喜,激動得不得了,這沒一分鍾,就被李該來扔進了冰窟窿。
事實上,李該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建中轉倉庫是一個副總全權負責,因為資金不能及時到位,副總壓力也很大,就請辭了,在辭職前,他就劃了一塊資金給自己,作為工資補償,其實也不多,也就30多萬,也算他應得的。隻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拿走30萬,下麵的工人就沒有及時的發工資。這些工人,隻好千裏迢迢來北京找李該來,李該來沒有想到這事兒簡直是再不能低級的失誤了。
這天穀妍很傷心,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李該來這種冷漠,繼而她又萌生了撂倒李該來的想法。
不過第二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三車又出事兒的消息,又有些慚愧。她又給李該來打電話,李該來竟然神奇地沒有接聽。
穀妍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她有想去看看李該來的衝動。
2、空心放肆偷歡
穀妍一直把去看李該來的事兒拖到了中秋放假。和李該來提過去看他,李該來不置可否,隻笑了笑就轉到了其他話題。穀妍以為李該來默認了可以去,隻是他有顧慮不好說,於是穀妍就來了個突然襲擊。那天下午,穀妍到三車公司的辦公樓下等,本以為可以讓李該來大吃一驚,可不曾想,李該來沒來上班。穀妍白白在樓下大廳坐了一個多小時。
李該來讓穀妍打車,到某某飯店,穀妍不從,非要去李該來家裏看看。最後李該來隻好答應下來。兩人在海澱的一個高檔小區門口見麵。穀妍眯著眼睛,盯著有些滄桑的李該來,“住的地方果然不錯!”
李該來沒說什麽,帶著穀妍就上了樓。這是一套複式大房子,中等裝修程度,保守的估計價值300萬加。進門以後,穀妍一P股倒在寬大的棕色沙發裏,把包隨手一扔,然後把腳放在桃木色的茶幾上,“真牛啊!李該來,你一個人住這麽大一房子?”
“不是!”
“家裏有人?”
“有我父母!”
穀妍一咕嚕就站了起來,低聲耳語,“天,有你父母你帶我來幹嗎?”
“他們過年過節和冬天才來!”
“哦!嚇死我了你!”穀妍又坐回沙發裏,“李該來,上杯茶?”
這時候,一個和穀妍年齡相當的姑娘從廚房走出來,清秀但土氣,穀妍一眼判定她是李家的保姆。果然,她瞟了一眼穀妍,僵硬地笑了一下,然後拿了杯子,在飲水機上弄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
穀妍並沒有喝水,而是起身欣賞起了房子,這裏看看那裏看看,滿臉的笑容,“李該來,看你生活的多滋潤,標準的中產階級!對了,你今天怎麽沒去上班?”
“我去了,早出來了一會兒!那什麽,走吧,咱們出去吃飯吧!”
“幹嗎要出去吃呀,就在家裏吃吧!”
李該來沒什麽辦法,隻好由著穀妍。
穀妍轉悠完了,又窩在沙發裏,“我從網上,看到有評論文章說你的公司今年的冬季款服裝有可能不生產了?”
“對!”
“那怎麽辦?”
李該來說:“我準備賣掉三車!”
“為什麽呀?”
“嗬嗬,在我手裏已經玩不轉了!”李該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穀妍看得出,李該來在裝。
“那你能拿到多少錢?”
“很少吧,三車又不是我的!”
“很少是多少呢?”
“幾百萬吧!”
“你真的打算賣掉三車?”
“對!”
穀妍看著李該來有氣無力的表情似乎還有幾分悲壯,忽然覺得很對不起李該來,她靠過去,挽住李該來的胳膊,“對不起!是我不好!”
“嗬嗬,這和你沒有關係!”
“有!如果當初我不胡鬧,興許……”
“你沒錯,是當時我小人了!”李該來咧咧嘴,“沒事兒,咱不談這個了!”
“那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嗎?”
李該來顯然已經沒有再和穀妍探討這些事兒的欲望,他起身就往廚房走,“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今天我來做!你先告訴我,還有沒有機會補救?”
“有吧,但是我也懶得補救了!”
“為什麽呀?”
“沒有為什麽!”李該來舉起一隻手,“你樂意下廚,就動手吧!要什麽原料,你和小玉說!”
小玉就是那位年輕的保姆。她現在不在客廳,卻什麽都知道,當穀妍起身進入廚房的時候,她用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說:“穀姐好,需要什麽你說一聲!”
穀妍嘴上隨意啊了一聲,心說,至於嗎,叫我姐,誰小誰大還不一定呢。
穀妍的菜單很簡單,土豆絲,紅燒茄汁,拔絲紅薯,還有就是一堆素菜放一起亂燉,連名字都沒有。都是些小毛菜,可別小看這些菜,越簡單的菜反而更見功夫。能炒好土豆絲,絕非有師傅點撥就能辦到的,玩一輩子大勺,不見能炒好土豆絲。穀妍做菜的功夫還是挺深的,從小,父親很忙,她就幫著做飯,不會做什麽生猛海鮮,但做這些家常小菜,那還是有一手的。穀妍最懷念就是小時候,把飯做好了,放在桌上,然後聞著滿屋子的香味,爬在窗戶上等父親回家。
穀妍就拉著李該來在廚房看自己做菜,她還嬉皮笑臉地問李該來,“你覺得吃一個宿敵給你做的飯,會不會很有風險?”
“是有點風險!”
“哈哈哈哈……”穀妍大聲笑起來,“你是怕我給你下藥?還是怕你吃了心軟,束手就擒?”
“那你準備怎麽讓我死?”
“嗯……這個嘛,我得想想!肯定不能下藥,我不能讓你這麽生硬的死了!哈哈……我要……”穀妍說著扔給李該來兩頭大蒜,“剝了皮!”
李該來說:“口氣不小!”
穀妍已經把能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擺弄著圍裙,自己怎麽也係不上,就對李該來說:“你也不幫著係?”
李該來上前要幫著係,穀妍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舉起雙臂,示意李該來環抱自己係圍裙。李該來愣了一下,沒再拒絕,直接環抱穀妍,但他並沒有貼到穀妍的胸,穀妍也知趣地站在那裏沒有動,隻是嗬嗬地傻笑。
穀妍問李該來,“你又怕了吧?”
李該來顯得有些緊張和失落,他唉聲歎氣地說:“是啊,怕了!”
“沒出息,幹嗎怕我呀?”
李該來沒再接著和穀妍胡扯,他剝了一堆大蒜,放在案板上,“動手吧!我等著吃呢!”
穀妍的菜自然沒什麽好說的,絕對正點的家常菜,用一個商標評價就是“飯掃光”。菜好不好,看看飯下了多少。李該來吃了三碗米飯,吃得滿頭大汗,比吃了一碗熱湯麵都有效果。本來沒準備喝酒的,臨時李該來來了興致,開了一瓶紅酒,他和穀妍喝下去一大半。
小玉似乎並不隻是保姆,怎麽也不讓李該來喝了。穀妍很掃興,她不曾知道,小玉乃是張萌萌招來的,已經在李該來家待了三年。從一個毛丫頭變成現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山妹子,她當然看得出來,穀妍是來挑戰張萌萌的。
穀妍來之前憋了一肚子話想對李該來說,現在見到了李該來,她卻不知道從哪兒說起。小玉在飯後更加強硬,她跨在沙發扶手上,手裏握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換台。看到自己喜歡的就哇哇大叫:魏晨出來了!看到自己不喜歡的,就說這片子也太土了,還好意思再出來混。
穀妍窩在沙發裏,真想把小玉從窗戶扔下去。
晚上,穀妍被安排在客房裏睡,穀妍非常鬱悶。好在還有QQ。
穀妍說:“還記得咱們在秦皇島嗎?我半夜殺到你的房間!”
“記得!”
“嘿,那天晚上,你怎麽那麽老實呢?”
“因為你比較老實!”
“嘿,我就是喜歡你,現在咱們又是一牆之隔,等小玉睡死,我就會爬過去,拿下你!”穀妍的話後麵跟著一張壞笑的臉。
“穀妍,別這樣好嗎?”
穀妍沒再說什麽,等房間裏完全安靜下來,她真的竄到了李該來的房間。李該來都從床上跳了起來,低聲說:“你幹嗎呀你?”
屋子裏一片漆黑,穀妍一下就撲到了李該來的懷裏,瘋狂地吻他。李該來抗拒了半天,最終那種本能還是被喚醒,兩個人死死抱在一起,穀妍的指甲深深扣緊了李該來的皮膚,比上次還要狠,鮮血糾纏在她的指尖,黏黏糊糊。
呼吸越來越急促,穀妍慢慢就忍不住了,叫出了聲音。他們已經爬上了喜馬拉雅山的峰頂,這個時刻就算天塌了,他們也管不了。小玉其實沒有睡著,她用力地咳嗽了幾聲,仍無濟於事。
也就幾分鍾,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穀妍滿足地抱著李該來,耳語道:“你沒帶套套!”
李該來已經被負罪感完全包圍,可他又不能一腳把這個美女踹下床,他喘著氣,什麽也說不出來。
“其實我不喜歡套套!你呢?”
“我……我覺得我是個畜生!”
“不許胡說,我本來就是你的,我願意的!”穀妍抱的李該來更緊了,“抱抱我!”
李該來猶豫了一下,順從地順手摟住了穀妍。
“你別不要我好嗎?”
李該來長長地歎氣,“穀妍……”
“張萌萌她已經不愛你,跟別人走了!你為什麽就不能去發現新的呢?男人要學會放棄!你……難道一點也不喜歡我?”
“喜歡!可是我感覺我沒有權利喜歡你!”
“為什麽呀?你怎麽能沒權利喜歡我?”穀妍有些激動,她挪動了一下身子,爬到了李該來的身上,黑暗中她死死盯著李該來,“你告訴我,真的喜歡我嗎?”
李該來的眼神沒有再逃避,然後吐出兩個字正腔圓的字,“喜歡!”
在穀妍看來,北京的清晨從來沒有這樣美過。她趴在窗邊,看著樓下早起趕路的上班人,頂著天上那輪有氣無力的太陽,行色匆匆。這些在穀妍眼裏也顯得很親切。事實上,北京的秋天蕭瑟而憂傷,萬木枯黃,清晨冰冷的露水包圍著瑟瑟發抖的秋菊,早起出門人已經戴上手套,在地鐵站冰冷的地下通道,迷茫地望著那個呼呼吹來冷風的黑窟窿,無奈而焦急。不起來,今天也許就得餓死。
李該來在清晨異常疲倦,又成了那個不折不扣的酒醒後的火車嘴。
早飯後,李該來答應帶著穀妍出去走走。兩人在大街上隨意走動,走得很慢很慢。穀妍終於可以大搖大擺地抱著李該來胳膊,她一臉春風,和秋天完全格格不入。
李該來一臉惆悵,弱弱地問:“穀妍,你幾號來那個?”
“哪個?”
“那個唄,每月都來!”
“好像是每月二十幾號,還有十幾天!怎麽了?你想幹嗎?”
“沒,那咱們需要吃藥補救一下!昨天晚上實在對不起,我有些失控!”李該來盯著自己的腳說著,他根本不敢看穀妍的眼睛。
“沒事兒,中獎了我就給你生出來!”
“這種玩笑不能開,一會兒咱們順路買藥!”
“我沒開玩笑!”穀妍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如果給你生個孩子,你會不會像愛張萌萌那樣愛我?”
“你別扯那麽遠,這兩碼事兒!你必須吃藥!”
其實穀妍本來也打算吃的,昨天晚上情況特殊,誰還顧得上找套套。現在看著李該來這副樣子,穀妍反而有些抗拒,憑什麽非要吃?生下來就怎麽了?再說有沒有都還是兩說。穀妍很肯定地說:“不吃!”
“那風險很大!”
“大唄!李該來,我發現你真不算個男人!”穀妍扯住李該來的胳膊,“你昨天晚上是幹什麽的?你爽的時候怎麽不說有風險?”
“別生氣,我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
“你的心真硬!你為什麽就不說說吃那種藥的風險?你為什麽不吃,你吃!”穀妍氣得有些語無倫次。
李該來轉過身來強行抱住穀妍,穀妍掙紮了幾下,沒有掙開,就順從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裏一酸,淚就流了出來。穀妍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自己怎麽變成哭哭啼啼的林黛玉了呢?值得慶幸的是,總算李該來開始用一個男人寬闊的肩膀來安慰自己,哭還有地兒哭已經很不錯了。
李該來輕輕拍著穀妍的後背,低聲說:“對不起!”
穀妍流著淚,卻笑了,她不想讓李該來看見,也不願意結束這個溫暖的懷抱。李該來隻好繼續安穩:“你也知道,我心情不是很爽,所以……”
“心情不爽,也不能對我發脾氣!”
“好好好……”
“你喜歡我嗎?”
李該來唉聲歎氣,抬頭看著北京永遠蒙著一層輕霧的天空,什麽也沒說。
穀妍在李該來的沉默中,才醒過來,她放開李該來,擦著眼角的眼淚,“附近有什麽好地方?”
“什麽叫好地方?”
“人少,有山有水!”
“那要不咱們去什刹海?”
“主意不錯!走吧!”
李該來隨手就攔出租車,被穀妍擋下,“咱們坐公交車吧!”
“為什麽要坐公交車呢?”
穀妍說:“我喜歡坐公交車!”
李該來一臉迷茫,不住地點頭。
兩人換乘了一次,擠了一個小時,總算到了什刹海。
秋日什刹海,微風輕送,殘柳搖曳;湖水青綠,微波蕩漾。穀妍強硬地拉起李該來的手,漫步銀錠橋,觀西山美景,所謂京城n景之銀錠觀山。穀妍心情亦如這如畫江山,美在遠處,美在深處。隻可惜如織遊人熙熙攘攘,破了美的氣質。仿佛露天車展,忽然遭遇沙塵暴,氣質優雅身材高挑的模特臉上沾滿了灰一般。
穀妍拉著李該來,到了最僻靜一處,臨湖找了一把長椅,然後相依坐下。
“如果把人都刪除,這裏的景致真不錯!”
“是啊!”
“我在想,如果咱們老了,在這樣大一個湖邊建一所房子該有多好呢?湖水最好是藍色的,最好是深藍色;一定要挨著山,山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上麵要有樹,更要有厚厚的草地,有野花,嗯……中國長不出薰衣草,有野山菊,打碗花就行;然後在湖邊建一所白色的房子,紅色屋頂。”穀妍回頭看了一眼李該來,“咱們住在裏麵,求同死!”
李該來的眼神有些飄,他又開始躲避穀妍,並給自己解圍,憨笑了一下,“穀妍,記得你曾經告訴我,要在大山裏建房子!”
“是啊,如果沒有這麽大的湖,找一個小水庫也不錯,實在沒有,一個幹涸的河床也行!其實,沒有這些都行,隻要夠安靜,隻剩下咱們兩個人,建不起別墅,就建個堅固,可以遮風擋雨的小房子,兩間就夠,一間活著住,另一間誰先死了,暫住!”穀妍說著把腦袋靠在李該來的肩膀上,緊緊握著李該來的手,“我怕失去你!”
“別胡思亂想,我不還活著呢,而且還要活很久!”
“你活著我才怕會失去你!”
“什麽意思啊,你要殺了我?”
穀妍坐起來身來,一臉壞笑地說:“嗯,但是……又舍不得!哈哈!”
兩人接著開始長時間的沉默,李該來連著抽了好多隻煙,他抽煙那種優雅在穀妍的眼裏也漸漸退去,某個時刻,穀妍覺得李該來像個民工一樣的憨厚。不過是什麽都不重要,愛,什麽都好。不愛,才會有這樣那樣的好和不好。
穀妍說:“你還在想張萌萌吧?”
“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樣?”
“沒事兒,你從來不敞開心扉,什麽都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能理解的!你喜歡誰,其實是老天爺的事兒!唉,老天爺他老人家可真忙,每天研究點鴛鴦譜,不知道累不累?”
“唉!”
“別歎氣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想她?”
“我們在一起很多年,從窮光蛋共同奮鬥到了現在!其實她和你挺像的,愛得很強烈。我也曾和她坐在這個湖邊,她也像你一樣設計著各種未來!”李該來說著竟然有些哽咽,“可是,她忽然就走了,連個為什麽都不給!”
穀妍低著頭,沉默著,不知道說點什麽。
“算了,對不起穀妍,我可能傷害了你!我有時候會特別恨她,她太狠心了,我想盡快地忘掉她。你就是在這種時候,走進了我的生活,可是我每每和你接近,心裏就會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種負罪感,我感覺我負了整個世界!”
“那,那你還愛她嗎?”
“愛!但是我們也許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那種風花雪月和那種最初激烈的愛!就像書上說的,她已經成為我的一部分,是我的親人!”
“唉,李該來,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可是,你忘記了,張萌萌已經跟了別的男人,她並不把你當親人,你們隻是戀人!”
“其實我內心並不是很相信她會跟別的男人!”
“唉!那……”穀妍強忍著,其實她的心在滴血。現在她真的有點想把李該來扔到湖裏的衝動,但似乎麵對真誠述說的李該來,這樣有點太不理智了。她隻能強忍著,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李該來也沉默了,他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李該來不說了,穀妍反而更痛苦似的,她強忍著怒火,問:“還有什麽呢?一次都說了吧!”
“說什麽?”
“說張萌萌,把能說的一次性都說完!”穀妍已經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心裏已經把李該來先人都罵過一遍了。她萬萬想不到,以前李該來沉默不言,什麽都不告訴自己,自己傻乎乎的老想讓他敞開心扉說一下,現在真說了,沒想到是這樣的效果。
李該來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把話題一轉,“明年的現在,你就畢業了,打算幹點什麽?”
“別轉移話題,你繼續說!”
“已經都說了,我現在就想要個為什麽!有了這個為什麽,我才能心安!”
“此話當真?”
李該來一臉無辜地看著穀妍,點點頭。
“那好,我有辦法聯係到她,咱們去問個為什麽!有了為什麽,你打算怎麽辦?”
“根據情況看!”
“什麽叫根據情況看?”
“根據情況,就是……”李該來本蠻有信心回答這個問題,他想過如果張萌萌隻是因為誤會,那就消除誤會然後破鏡重圓。其他情況李該來都沒怎麽想,現在被穀妍問及,他忽然才想了,如果情況是張萌萌已經不愛自己了,那還有必要根據情況嗎?況且,張萌萌無數次地說過不再愛。
“其實,你應該明白,根本沒有為什麽!如果你非要,我可以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現在就可以打給她!”穀妍已經掏出了手機,遞到了李該來麵前,“自己找吧,我存了她的新號碼!”
李該來衝穀妍傻笑了一下,沒有接手機。
穀妍把手機收回來,“她好像在旅行,號碼是新疆的!”
李該來知道,張萌萌在旅行,她是在實現自己的夢想。認識李該來的時候,張萌萌就有環遊中國的夢想。用一年時間,慢慢地走慢慢地看,走哪兒算哪兒,好看就多看幾眼,不好看就走快些,累了就住幾天。那個時候的李該來無論如何都沒有那個條件實現這個夢想。後來李該來慢慢地有錢了,可又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興許沒有時間,興許沒有心情。總之這個夢想一直都是夢想。
李該來知道追不到她,因為有夢想,卻從來沒有去計劃過。倒不是張萌萌不計劃,而是李該來太忙了。
這天晚上李該來變得很主動,主動親吻穀妍,很瘋狂很野蠻的那種。穀妍已經失去了昨天晚上那種興致,想到這個在自己身上到處亂啃的人心裏裝著另外一個女人,穀妍就覺得惡心。她幾次試圖推開李該來,但李該來力氣很大,在黑暗中,他就是一頭野獸。
完事兒以後,穀妍就側著身子,背對著李該來假裝睡去。李該來一直都睡不著,翻來覆去。穀妍越想越傷心,最終還是爆發了。
“李該來,你還是人嗎?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穀妍完全沒有想到,李該來竟然也火了,他大聲咆哮,“我控製不住!我是個畜生!”
穀妍被鎮住幾秒鍾,醒過神來之後,穀妍一邊哭,一邊把枕頭被子都扔到了地下,然後跳下床就找衣服,準備要走。
李該來抱住了穀妍,抱得很緊,“對不起,給我點時間!”
其實穀妍就是想要這樣一句話,就算是一輩子,穀妍也認了。
3、從夢裏出發
這天晚上,李該來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在什刹海,隻是並非與穀妍同去,同去的自然是張萌萌。什刹海也並非秋天,而是夏天,他和張萌萌坐在湖邊喝茶,張萌萌給李該來看帖子,那是一個旅行者的帖子,全程記錄了這次環遊中國之旅。張萌萌把手機交給李該來看,自己一頭跳進了什刹海。
李該來一頭臭汗醒來,看著身邊睡熟的穀妍,想著曾經躺在這裏的那個女人,李該來差點流淚。
李該來從房間裏走出來,開了電腦,然後在電腦前發呆。他還記得張萌萌說的那個旅行者,他騎著自行車,從香港出發,一路向北到漠河,然後又一路向西到了新疆,再往南,到了聖地拉薩。他最後失敗了,沒能從拉薩騎行回到香港,雖然他戰勝了超過五萬公裏的,戰勝了孤單。可是他在離開西藏的時候,意外摔壞了左腿,多虧一個藏民幫忙,他才幸運地撿回一條命。他說過一句名言,生命一直苦苦尋找的那個終點,並不存在。
就是在這個淩晨,李該來做了一個決定,就這樣出發,去尋著這條路向西到新疆,然後一路向南去找她,找到找不到已經不那麽重要。
李該來的父母今天要到北京。去接站前的路上,李該來把補救避孕藥塞到穀妍手裏,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喝了吧!”
“我拿著,想好了再喝!”
“喝吧,我先送你去機場,你回長沙吧,你先去完成學業!”
“嗨,你竟然趕我走?”
“不是,我手頭一堆事兒,也不能天天陪你!”
“我不讓你陪,你幹你的,我還有三天假,我在你家陪你父母!對,我還可以帶著他們在這京城轉悠轉悠!”穀妍一臉笑容,“怎麽樣?”
“先把藥喝了!”
“你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就不喝,我要給你生出來,你不是在乎親情嘛,到那個時候,我兒子就是你兒子!”穀妍說著說著自己樂了。
李該來仍然一臉凝重,“別的事兒咱們都慢慢談,藥你先喝了。如果中招,你會受更大的苦,這個玩笑真的不能開!”
“這話還算不難聽,你放心吧,我會喝的,但不是現在!”
“好吧!那什麽,你先回長沙吧!你現在見我父母,有些尷尬!”
“有什麽尷尬的呀,你早就應該告訴你父母,張萌萌已經跟別人走了!至於我嘛,難道你父母不容許你自由戀愛!”
“問題是……”李該來被穀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你能別這麽任性嗎?”
“李該來,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把我當什麽呢?”
“不知道!”
“是我在追你沒錯,可你已經從了呀!你不會真把我當小姐吧?”
“你到底要怎麽樣嗎?”
“什麽怎麽樣呀?我就要現在這樣!”
“你這樣做能有什麽好處呢?我父母會誤會的!穀妍,你給我點時間想想清楚,行嗎?”
“這話聽著還算順耳,不過你的父母我見定了!”
“為什麽啊?”
“你別糾結了,我見一下他們,下午我就走!你該忙什麽忙你的,我回去上學!”
李該來的父親是位老電工,已經退休多年,人很溫和慈祥,臉上永遠掛著笑容,手裏永遠夾著劣質香煙。李該來的母親是位教師,也已經退休,事理通達,為人正派,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穀妍來接站,他們都是高興。並把穀妍定義為三車公司的一位員工。路上攀談後,他們才恍然大悟,穀妍原來是李該來的朋友。李該來的父親倒沒什麽反應,他的母親馬上就顯露出了不自在。穀妍也猜得出來,他們已經把張萌萌當作兒媳了,現在兒子交往了這麽漂亮一朋友,這其中自然有玄機。
穀妍直截了當地說:“阿姨,我就是李該來的朋友,您別緊張!”
這樣一說,反而弄得李該來的父母更加緊張了。老爺子憨厚的大笑,說:“閨女,人長得漂亮,還聰明,哈哈哈哈……”
到家以後,李該來的母親就去廚房和小玉忙,穀妍也追過來。老太太對穀妍仍然有疑心,她開始和穀妍談張萌萌,想從穀妍的表情上發現點什麽似的。
穀妍顯得異常鎮定,連穀妍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竟然對老太太說:“您現在兒成女大,就少一個胖孫子了!”
李該來的母親說:“唉,婚都拖拖拉拉不結,這都多少年了。前幾年說沒房子,要有了房子才結婚,後來有了房子又說太忙,這都三十幾的人了,真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阿姨,水到渠成唄,不結就是還沒準備好!”
小玉在一邊揀菜,聽了穀妍這麽說,嘴上都嘟囔著什麽,竟被穀妍聽見。穀妍斜了一眼小玉,小玉也斜了一眼穀妍,要是沒老太太在,她們指定得對罵。
小玉連續兩夜失眠,穀妍這麽浪叫,實在難為了小玉。
穀妍和老太太還挺談得來,加上穀妍炒的家常菜味道上好,一來二去,老太太還真喜歡上了穀妍。穀妍覺得老人也不錯,完全不是李該來說的那種硬邦邦的感覺。本來準備趕傍晚的航班走,現在竟有些不舍,想和老太太再說說話。老天爺還挺幫忙,午飯後,就開始下雨,到了傍晚反而愈發下的大。新聞裏也一直在播報,很多路段積水嚴重,交通擁堵。穀妍就想著,要不明天再走。她和李該來商量,把機票改簽一下。
李該來卻一副風雨無阻的表情,說:“這點雨不會影響航班起降!”
“咱們怎麽趕到機場去?你沒看新聞上說,到處積水,交通都癱瘓了!”
李該來說:“坐地鐵倒機場專線!”
穀妍都驚了,李該來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收拾東西就要走,李該來的母親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拉著穀妍的手說:“姑娘,你趕回去沒有急事兒吧?沒急事兒就住一天,別聽李該來扯,下這麽大雨,怎麽走?”
李該來說:“票都定了,下點雨怎麽就不能走了?”
穀妍強忍著,對李該來的母親一笑,“阿姨,那我就走了,這點雨沒事兒,我坐地鐵走,回頭有機會我再來看您!”
老太太一臉嚴肅地衝著李該來,“你幹嗎呀?還有攆人走的道理?穀妍,並聽他的,別說現在下雨了,不下雨阿姨也樂意讓你住幾天!”
穀妍最終還是沒有走。老太太也是聰明人,她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兒子李該來,他成熟穩重,通情達理,富有同情心,別說是朋友了,就算是陌生人,這麽大的雨,李該來也是會幫忙的。可對穀妍確實有點不留情麵,這裏麵指定有文章。
晚上,老太太就去盤問小玉。
小玉吞吞吐吐地說:“阿姨,這些事兒我也不清楚!”
“那穀妍是什麽時候來的?”
“前天就來了!”
“那他們都聊什麽?”
小玉不敢說,也不好說,隻好假裝糊塗,直截了當地告訴老太太,“不知道!”
老太太繼續刨根問底,“那你沒和穀妍聊聊?”
“她根本沒時間搭理我,再說我……”小玉一笑,“阿姨,他們關係很好的,您自己看吧!”
“哦!”老太太腦袋像個木魚錘一樣有節奏地點著,“那晚上她住哪個屋?”
小玉說:“哦,住……住那邊那個屋!”
“哪邊?”
小玉的臉都紅了,“住,主臥!阿姨,您可別說是我說的,我……”
“主臥?那李該來呢?”
“阿姨,我……您難道看不出來嘛,他們關係不一般的!”
老太太這才恍然大悟,當時就氣得夠嗆。她風風火火地找到李該來,然後把他拉到臥室,質問道:“穀妍和你到底什麽關係?”
“您……您這個怎麽了?”
“李該來,我告訴你,別有幾個臭錢了就長一堆毛病。你說,萌萌哪兒去了?你和穀妍到底什麽關係?”
“媽!”李該來挨著老太太坐下來,拍著她的背,“這事兒我估計也藏不住了,實話跟您說吧,我和萌萌分開了!”
“分開了?什麽叫分開了?”
“就是分了唄!本來我不打算現在告訴您的,您這問起來了,那就告訴您吧,現在看來,這也瞞不住了,您老啊別太操這個心!”
“為什麽呀?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懂得一點羞恥嗎?萌萌跟了你這麽些年,你讓她怎麽嫁人啊?”
“媽,不是我不要萌萌,是萌萌自己走了!”
“自己走了,你家裏天天帶其他姑娘,人家能不走嘛!”
“媽!你別胡說!”李該來下意識地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媽!這事兒您就別參合了,我上次都答應您了,最近一兩年完婚!您給我點時間!”
老太太氣糊塗了,又質問:“穀妍到底和你什麽關係?”
“我也說不上來,這麽說吧,戀愛關係!”
“那不還是你不要人家萌萌了!李該來,老李家可不是那種歪門邪道的人家,從來都是很的正派的,你幹這個事兒,你……”老太太說著說著竟然哭了,“你太不是個東西了!”
“媽!唉,不是這樣!是萌萌不願意和我繼續了!”李該來尋思著要不要把張萌萌跟別的男人的事兒說了,說了,老太太就不那麽傷心了,可話到嘴邊,還是後悔了,隻說,“媽,您還不了解您的兒子,我不是那種人!是萌萌覺得和我不合適,然後走了!這些事兒也不能強求,您都是過來人,冷靜一些!”
李該來給老太太一手遞紙,一手拍著老太太的背,“您看看,您這又瘦了!”
老太太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心平氣和地問:“真的是萌萌不跟你了?”
“媽,我幹嗎騙您?”
“你倒是從沒說過謊話,可是我這心裏老覺得有些不對呀!萌萌也不是那種人呀,她怎麽能不跟你呢?”
“唉,說實話,媽,我都搞不清楚!”
“那你打算就這麽算了?”
“我打算再找找她!您就別管了,安心過您自己的生活!”
“你這什麽話,我的生活不就是拉扯你長大,給你娶媳婦?你這樣我能安心嗎?”
李該來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他隻能抱歉地繼續拍著老母親的背,轉而說些其他,“媽,您搬過來住吧!”
“我倒是想,你爸他不同意呀!他別說搬到你這裏了,咱們那個小縣城他都懶得呆了,要搬到你爺爺那個小村子,說死了好打發!你說這號人!”
“該明昨天給我打電話呢,說想回來,都去五年了!”李該來說的該明,是李該來的二弟,去日本留學,碩士畢業以後直接到美國工作了,已經拿到綠卡,按照他自己的人生規劃,將留在美國發展。
老太太想該明,可她從來都一臉憨笑地說,“張飛顛大勺——毛菜飛出鍋(國)了。”
李該來說:“媽!老二這次真的要回來!”
“他怎麽打電話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您老肯定不同意他回來!”
這天夜裏,老頭和老太太合計了一夜,很晚才睡著。老頭對李該來的事兒,隻一個看法,“年輕人,咱也搞不懂,就隨孩子們的心意吧!”老太太其實也是抱著這種想法的,隻是她不明白,張萌萌都跟了李該來這麽多年,怎麽說分就分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事兒沒想清楚,老二李該明就回來了。
他在電話裏和哥哥李該來哭訴在國外的種種艱辛,過了沒幾天,就飛了回來。
一家人終於在北京團聚過了一個圓滿的中秋,上一次已經是五年前的事兒了。
老二李該明從美國帶回來一個中國妞,這似乎很具諷刺性。老太太倒很滿意,她琢磨娶個黃頭發藍眼睛的媳婦,將來老李家還不得生個鬼子樣的孫子?還是取個黑頭發黑眼睛的閨女更容易把香火傳下去。不過反過來想,老二在美國生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娃子,在鬼子看來,會不會也是個鬼子呢?
老二斬釘截鐵地說:“媽,我不走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就這麽幾天,李該來和一家大型電商的收購談判基本定了下來,現在就等資金到位,李該來就能全身而退。李該來隻保留了三車的商標所有權,並免費授權電商使用十年。為此李該來少拿了幾乎一半錢。
其實三車並不值錢,電商更看重李該來年輕的團隊,電商要的是幾何增長,要的是資本市場上博弈的更大籌碼。幾何增長的辦法就是瘋狂的收購,瘋狂的營收,賺錢與否無關緊要。所謂各取所需。
三車活了,所有的計劃都將重新啟動,隻是三車已經不再是李該來的。
李該來用這些錢還完了所有的債務,包括這套大房子的貸款。剩下了300多萬現金,李該來給了李該明100萬,讓他在北京紮根。並贍養兩個老人。剩下的200萬直接存到了一張銀行卡上。
在一個下午,李該來揣著銀行卡,開著卡宴車,沿著G7公路,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