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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路向北

  1、幸福的前奏

  穀妍是在去齊齊哈爾的路上,從手機上看了學校的公告。

  之前喬琳已發短信告知穀妍,學校撤銷了開除決定,但穀妍還是不厭其煩地看了兩遍那個太簡單的公告。然後麻木一般地在網上亂翻,翻著翻著就翻到了二拉三的錄音,他的聲音熟悉而陌生,大概是因為錄音設備劣質而失真,顯得滄桑而晦氣,仿佛二拉三已經死了一般,這聲音來自EVP愛好者電台裏,穀妍聽得寒戰不已。

  在北戴河的陽光浴池,穀妍第一次見到了李該來壯實的身體,短暫地想到了二拉三,並惡心到了自己一般,她實在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幹下的事兒。本來要一起和李該來遊泳,忽然沒了興趣。

  穀妍躺在沙灘上,看著李該來遊進大海,越遊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穀妍黯然神傷,李該來也是一條魚,我是要養一條魚還是吃一條魚?養一條魚養大了吃,就顯得殘忍;抓一條直接吃掉,就顯得通達嗎?

  這天夜裏,穀妍在短信告訴李該來,“我欠了一個男人的東西,該怎麽辦?”

  李該來很久才回了短信,隻有一個字,“還!”

  “我能去你的房間嗎?”

  李該來說:“你不怕我那個你?”

  穀妍說:“我很貴,你玩不起的!”

  穀妍沒等李該來的答應,就裹著浴巾,光著腳丫子直奔了李該來的房間。

  李該來有些小緊張,問穀妍,“你真不怕?”

  “你真的想嗎?”

  李該來忍不住樂了起來,“你這問題非常愚蠢!”

  “愚蠢的問題也值得回答!”

  “你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穀妍拉了兩把椅子,抓了一床被子仍在裏麵,“你睡這裏!”

  “不會吧?”

  “我自己睡害怕是第一個原因,我想給你講個故事是第二個原因!”穀妍就爬上了床,推著李該來的肩膀,“你趕緊走!”

  “幹嗎幹嗎呀?”

  “嘿嘿,下去!”

  李該來雖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下了床,穀妍不由分說地命令,“趕緊躺下,我要關燈,關了燈我給你講!”

  李該來靠在椅子裏說,“幹嗎要關燈呢?”

  “關了燈我才敢說實話!關了關了!”

  燈關了,穀妍卻什麽都不說了,而是很享受地在被窩裏翻來翻去,翻騰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睜開眼可以看到李該來的輪廓,閉上眼睛能嗅到李該來特有的體味,仿佛還能聽到城市低沉的背景音。本來要說說“二拉三”的事兒,現在卻沒有衝動,興許是不舍得打擾這美妙的時光。

  李該來說:“你說不說?”

  “不說!”

  “那我去你房間睡!”

  “不行!你敢去,我就說你……你強奸我!”

  李該來被嚇了一跳,“天啊,你趕緊說吧!”

  “好吧,那我就說說。在認識你以前,我認識了一個山西的農民,他養著一輛大卡車。我們關係曖昧,我當時說特想去歐洲看看,後來他就把大卡車賣了,帶著我和兩個室友去了一趟歐洲!”

  “這些我知道,網上不是有嘛!”

  “你竟然上網關注我?你是偷偷在關注我的吧?哈哈哈……”

  李該來瞌睡了似的,有氣無力地說:“好吧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李該來,你是不是有什麽預謀?”

  “啊!”

  “好直接呀,那我告訴你,其實我也有預謀!”

  “是!”

  “現在這個山西農民家裏出了一堆問題,我實在覺得很內疚,但又沒什麽好的辦法!”

  穀妍試探著,看李該來的反應,可惜她以為的那些反應都沒有出現。李該來隻輕描淡寫地說:“那說明你還有點良心!”

  穀妍看見李該來的反應,挺失落的,可失落又能怎麽樣呢。

  一夜兩人睡的都不舒服,穀妍想找些話題,李該來想好好睡一覺,誰也不曉得什麽時候睡著的。

  這天清晨似乎來得有點晚。穀妍第一次自然醒,發現屋子裏黑乎乎的,依稀能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被窩裏很舒服,很暖和,是夏天非常難體驗的那種暖和,讓人不忍心鑽出來,甚至翻一個身都舍不得。穀妍瞟了一眼斜靠在椅子裏的李該來,腦袋垂在椅子靠背上,睡得正酣。穀妍第二次自然醒的時候,屋子裏依然黑乎乎的,李該來的姿勢沒有變,隻是他的腦袋似乎垂的更靠下了。穀妍翻身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上午十點,她大吃一驚,雖然控製著怕吵醒李該來,但李該來仿佛感覺到了穀妍吃驚的樣子,哼哼呀呀幾聲也醒了。

  穀妍忽然想到一個小說中的情節,男主人有兩種夢想,一種是站在世界的巔峰,一切大好河山盡在掌控;另一種就是抱著自己心愛的人睡去,再也不要醒來。穀妍想象著後一種,忍不住想告訴那位作者,後一種的夢想不是睡著不要在醒來,而是醒來天永遠沒有亮。

  穀妍問:“你想不想讓天永遠不亮?”

  “想得挺美!”李該來不屑地看了一眼穀妍,鑽進了衛生間。

  穀妍聽到衛生間門砰一聲關上,窺視欲竟被迅速調動。她一眼鎖定了李該來的手機,便光著腳,貓了過去。穀妍自然是想看看短信,而且她翻看東西總是有神相助一般,第一時間就能翻到要害,連翻看小說都能一下翻到最出彩的部分。喬琳和韓麗從圖書館借來小說,總是先讓穀妍給翻一翻,翻到那些花前月下的地方。

  穀妍迅速的翻到了張萌萌一個月前的一條短信,內容是:“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別再找我了,我們已經結束!這一生我對不起你,是我先說了再見,我欠你的,等來生償還!”

  再翻,又看到一條:“李該來,你放棄吧,我已經不愛你了,咱們已經徹底結束!”

  穀妍瞟了一眼時間,是前十天發來的,都這麽久了,這條短信依然陰魂不散,穀妍看得有些心驚肉跳,仿佛那女人不愛的是自己。

  不走運的是,電話這時候響了。

  穀妍被嚇了一跳,險些把手機扔在地上,好在她反應快,馬上叫道:“李大款,電話來了!”

  李該來可能正蹲在馬桶上,他啊了一聲以後就沒了動靜。穀妍光著腳丫子貓到衛生間門口,“嘿嘿,李該來,我給你送進去?”

  “啊!別!”

  “你把你的重要部分藏起來哈,我捏著鼻子進去呀!”穀妍話音剛落,就聽見裏麵有了動靜,李該來迅速衝了馬桶,然後開門把頭探出來,差點碰到穀妍的胸。

  穀妍笑得前仰後合,目光直取李該來的要害部位,嘴上說,“哇,李該來,你擦屁屁了嗎?”

  李該來惡狠狠地盯了穀妍一眼,抓著手機,門砰一聲碰上了。

  穀妍仍然躲在門口聽,憑穀妍的判斷,李該來是在和自己的投資人通電話。聽著他畢恭畢敬,完全失去了作為李大款那種硬朗和從容。

  聽著聽著穀妍就抑製不住激動,忽然也很想上廁所,她毫無顧忌地大力敲門,然後才想到自己也開了一個房間,扔下一句:“我回我房間!”

  雨一直沒有停,兩人在午飯後出發,一路向北。

  雨越下越大,穀妍雖在南方長大,但這麽大的雨也著實讓她吃驚,還真有那麽一點用盆往下潑的感覺,所謂傾盆大雨。京沈高速公路很寂寞,偶有大型卡車經過,都緩慢行駛。穀妍窩在副駕駛上用手機上網,看到了學校的公告,還聽二拉三那段有些詭異的錄音,忽然覺得這台車裏異常的溫暖,自己的情緒也有些控製不住。穀妍讓李該來把車停在了臨時停車位上,車剛剛停好,穀妍就撲過去摟住李該來的脖子,把嘴巴靠在李該來的耳邊,輕聲說:“學校收回開除決定了!”

  李該來用手輕輕推了一把穀妍,“啊?我以為你怎麽了!”

  穀妍其實剛才有一點點想哭,仿佛看到的不是撤銷開除的決定,而是看到開除的決定一般。他在李該來的肩膀上呆了大概幾秒吧,忽然樂嗬起來,“我想上廁所!”

  “啊?”

  “下個休息站還有多遠?”

  “遠著呢,剛過去一個你怎麽不說!”李該來眼睛掃了一眼穀妍的腹部,“你脫掉鞋,雙手抱上膝蓋會舒服些吧!”

  穀妍還真就照做了,果然有效。

  李該來再次發動車子,走了沒幾分鍾,穀妍就忍不住了,她把雙手盤在腿上,做成一個枕頭,把麵深深埋在裏麵,心裏默念著,快!快!快啊!受不了了!

  李該來問道:“堅持不住了嗎?”

  “嗯!”穀妍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李該來忍不住笑了,“死丫頭!”

  穀妍皺皺鼻子,哼了一聲。

  李該來已經把車靠邊停下,撐傘下了車。外麵的雨更大了,李該來的鞋子瞬間被濕透。他打開後備箱蓋,放倒了後排座椅,然後衝副駕駛的穀妍說:“就這個吧,水桶給你放這裏了,給你三分鍾時間!”說完砰一聲,後備箱蓋又被關上。

  穀妍什麽都顧不上了,她火急火燎地爬到後麵,看著那個黃色的塑料桶,有些尷尬和無奈。他竟莫名其妙地開始恨李該來,恨得咬牙切齒。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當你沒有飯吃的時候,還要愛情嗎?當你沒有地方方便的時候,你還要房子嗎?

  穀妍很為難,心裏充滿的憎恨,但她還是規規矩矩蹲在那個黃色的塑料桶上,然後身體頓時無比輕鬆,比蹲在黃金馬桶上都爽。她窘得臉通紅,抬頭瞥見雨中的李該來,他撐著黑傘,像個雨天送葬的聖父,被記憶的永遠是他的背影。

  穀妍終於方便完了,她直接打開車門,將桶直接扔了出去。再次與李該來四目相接的時候,穀妍覺得自己的臉非常燙。李該來卻一臉笑容,“爽了吧?”

  穀妍說:“你沒偷看吧?”

  “看了呀!”

  穀妍雙手握在臉上,呀呀直叫。

  “叫什麽呀!昨天晚上我都看了好幾次!”

  “啊?”

  “你把被子蹬到地上了,我替你蓋了好幾次!身材還行,內衣也好看!”李該來說著,爽朗地笑了。

  “呀呀呀,你……流氓!”

  “我給你蓋被子,你還說我是流氓?”

  “誰讓你……”穀妍說到這裏忽然想起是自己衝到了這個老男人的房間,“啊呀,算了,讓你賺點小便宜!”

  李該來不屑地噴著鼻音,他發動了車子,繼續一路向北。

  2、彩虹你喜歡嗎

  傍晚雨終於停了。

  雲漸漸退去,露出被洗到深藍的天空。夕陽溫暖而強烈,雲朵被染了深紅的邊線,似是在童話裏。李該來一路在雨中壓抑駕駛,現在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他把車開成了飛機,一路飆到150公裏每小時以上,穀妍也不說什麽,一種從未有過的愜意在內心。仿佛終於逃離了什麽,就算隻是一場大雨也足夠激動。

  在距離沈陽幾十公裏的一個休息站,剛下車,穀妍就發現了一彎彩色拱橋掛在東天。一時穀妍激動得歡欣雀躍,大喊大叫,“彩虹!彩虹!好美啊!啊……”

  人群也被感染了似的,紛紛發出感慨,仿佛從沒見過彩虹一般。

  穀妍拉著李該來向著彩虹的方向奔跑,一直到了休息站硬化地的邊緣,再跑就跑到了北方一望無際的青紗帳裏了,她雙手做喇叭狀,衝著彩虹喊道:“嗨……”

  “傻瓜,那是彩虹,聽不見,你以為是神仙呢?”

  “嘿嘿,彩虹就是神仙!”

  有一個攝影愛好者記錄了穀妍拉著李該來奔向彩虹的背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拍攝效果這樣好。他很激動,迅速把照片傳到了筆記本上,給當事人看。照片上,深藍天幕上飄著幾段紅邊雲朵,一對戀人牽手奔向彩虹的拱門,穀妍看了以後也驚了,太美了。

  攝影愛好者把照片送給了穀妍和李該來,還喋喋不休地說:“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祝福你們,祝福你們愛情甜蜜浪漫,生活幸福!”

  穀妍不說什麽,一臉壞笑地盯著李該來。李該來麵無表情,看得出他並不覺得攝影師有才,他甚至覺得他的嘴巴應該請個保安了。

  到了沈陽,穀妍忍不住還是問了,“李該來,你沒覺得這照片好看嗎?”

  “挺好看呀!”

  “那你?”穀妍總覺得李該來的回答很刺耳,但又找不出什麽漏洞,“李該來,你什麽意思?”

  “挺好的,你別想多了!”

  穀妍莫名其妙地火了,她把照片甩在儀表台上,“李該來,停車,我要下車!”

  “下車?”

  “對,你真是我見過最無趣的男人!你裝什麽裝?裝什麽神秘成熟?你以為你是誰啊你?”

  “怎麽了你?”

  “停車!”

  李該來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隻能先順著穀妍,把車靠邊停了下來,“別鬧了啊,那照片真的挺好看的,我沒有其他意思!”

  穀妍竟然氣哭了,她抓起照片就要撕掉,被李該來搶了過來。

  “撕了!李該來我警告你!”

  李該來樂了,“怎麽了你?”

  “李該來,你有種!”穀妍說完,跳下了車。

  李該來自然會追過來,但是李該來並不拉住穀妍,而是就這麽一直跟著她身後。沈陽的夜晚沒有什麽特別,如果你一直住在大城市裏,你甚至會誤以為仍然生活在自己原本的城市,不外乎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穀妍就有這樣的錯覺,她甚至覺得這就是長沙,打個車就能回學校了。

  李該來在身後提醒穀妍,“這就是沈陽,挺美吧?”

  “我知道!請不要跟著我!”

  “這麽一大美女,我丟下你不人道!”

  穀妍忽然停下腳步,“嗬嗬,李該來,如果我是個醜女,你就不會這樣吧?”

  “是啊!”

  “無恥!你就裝大尾巴狼!一本正經,其實你壞透了吧?”

  “是吧!”

  “你還真承認?你的臉皮好厚!你不要跟著我,咱們就這麽完了!”

  李該來還沒來得及張口,穀妍已經走了。穀妍以為李該來再怎麽著,也不會把自己扔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管,但她實在是弄錯了,這個老男人竟然真的就沒追上來。穀妍走了很遠,等紅燈的時候,她才找到理由回頭看了一眼。李該來依然站在原地,夜色抹去了他的棱角,霓虹燈重新塑造了他,他通體暗紅,看上去格外無助。早晨偷看的那條短信,忽然閃現出來,這是一個失去愛情的男人。濕漉漉的馬路,清新的泥土氣息混雜了汽車的尾氣鑽進了穀妍的鼻子,穀妍忽然就後悔了。

  穀妍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又後悔了,定在地上愣了片刻,再抬頭李該來已經不見了,穀妍四處找,也沒找到個影兒,一時火冒三丈,嘴上不由自主地說了句髒話。

  穀妍真的有點不敢相信,李該來竟然消失了,這算什麽男人呀?自己好心與他來這麽遠,還是在幫他,他竟然撇下自己不管了,穀妍越想越氣。

  穀妍又忽然有點迷失到北京的錯覺。這不就是北京嘛,大得出奇,自己卻無處可去。兜裏大概還有幾百元錢,弄不好還要在這個地方打工,賺夠車票錢才有可能離開。

  其實李該來沒有離開,他折返回去開了車。穀妍正後悔的時候,李該來恰好開車經過穀妍,並快速通過了那個路口,然後一直開到了下一個路口,把車停好,下車步行往回走,準備和穀妍碰頭。穀妍的心情糟透了,她急匆匆地往前走,眼睛四處尋覓著廉價的小賓館,對於現在穀妍來說,能確定今晚有張可以睡覺的床,就是幸福。穀妍想著想著自己傻笑了起來,人一輩子也不就是想確定晚上有張可以睡覺的床嗎?生來如此,死亦如此。

  李該來站在人行道中間,穀妍徑直走過來,差幾米就撞上的時候,穀妍才發現。李該來一臉壞笑,“大美女,上一出戲算完了,咱們重新認識一下!”

  穀妍被李該來嚇了一跳,“天哪,你從哪兒蹦出來的?”

  “什麽叫蹦出來的,我是我媽生出來的!”

  穀妍被逗樂了,“哈哈,好吧,那念在你不是妖怪的份上,原諒你吧!”

  李該來有些吃驚,他大致心裏在想,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上一秒要決絕,下一秒就一百八十度大掉頭。

  “既然是重新認識,那就請美女吃個飯吧!”

  “我想走走!”穀妍也不等李該來答應,自己徑直就往前走。

  李該來小跑追上穀妍,問道:“就在這條路走?”

  “可不就在這條路上走!對了,沈陽有什麽出名的街道嗎?”

  “好似有,中街,太原街,就類似上海的南京路!”

  “那好,從現在開始,這條叫不上名字的馬路暫時對於咱們兩更名中街,如何?”

  “啊?”

  “咱們就等於在沈陽最繁華的街道上走過了!”

  李該來打心眼裏覺得穀妍有意思,他滿臉是笑,在穀妍的身後,享受著夜色,美女,泥土氣息,以及穀妍散發出獨特的味道。也許李該來什麽也沒嗅到,大概眼睛也是可以聞到些許的吧。

  兩人默默走了很遠,穀妍覺得無聊,便想出了一個餿主意,“李該來,這樣走著多費勁呀,要不你背我一段,我背你一段!”

  “你背得動我嗎?”

  “試試!”穀妍說著就做了一個半蹲的姿勢,並扔給了李該來一個冒著火星字的大字,“上”。

  李該來心領神會,一時竟也有些語無倫次,“還……你上……啊不,我背你吧!”

  穀妍咧開嘴大笑,“哈哈哈,好吧!那……那……那你背我,我給你唱歌如何?”

  “好!”

  穀妍一臉壞笑,“那,趴下!”

  “我的天!”李該來剛躬下身子,穀妍毫無忌諱地趴在了李該來的背上。

  “啊!好舒服啊,唱個……白龍馬蹄朝西,馱著我穀妍沒跟著徒弟,沈陽的大街明又亮,我們就進這家飯店裏……哈哈哈,就這家就這家!”路邊恰好有一家東北特色菜館,穀妍嚷嚷著要進去。

  李該來似乎意猶未盡一般,說:“就上這館子吃?”

  “嗯,算了,再背我走一圈,我還沒享受完呢,有錢難買這麽有錢的馬呀,還是兩條腿的馬!”

  “我的天,你當我是馬呀!”

  “那可不,寶馬!嘿嘿!”

  “你不是唱歌嗎?”

  “嗯,唱,我給你唱一首老歌吧,第一次!”穀妍把嘴巴靠在李該來的耳朵上,低聲唱了起來,“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窩……”

  穀妍很喜歡這首曾打動過無數80後老歌,它細膩委婉,旋律迷人,雖然作為90後喜歡這樣的老歌顯得有些麻木而做作,但穀妍就是喜歡。在李該來的肩膀上,穀妍唱著唱著就閉上了眼睛,有種莫名其妙的甜蜜從心裏升起來,壓製不住。

  又到了一家家常菜館,穀妍忽然要李該來停下了,“就這裏了!就不懲罰你了,你去取車吧!”

  李該來如夢初醒,他衝穀妍豎起大拇指,“真黑啊你!”

  “哼!才知道呀!”穀妍樂成個花兒,“我先進去點菜了!”

  李該來已經走遠了,他回頭大聲衝穀妍喊,“你自己付錢啊,我不回來了!”

  穀妍知道李該來是在騙自己,但她忍不住還是來追李該來,李該來就撒開腿地跑,穀妍就在後麵瘋了一般的追,弄得路人紛紛側目。某個時候,穀妍還是忍不住去解讀路人的目光,那都是一些羨慕加祝福的目光。

  李該來帶著穀妍直接入住了酒店。把車停好,兩人在附近找到一家很小,但很精致的中式餐館,點了幾個東北菜,因為天氣熱,要了紮啤。李該來也不知道怎麽著,酒一上來就自己先喝下去了大半杯,然後眼睛直直盯著穀妍問:“美女,喜歡沈陽嗎?”

  “今天晚上睡他一夜,指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何談喜歡呢!”穀妍也抄起大杯,灌一下大半截,“好爽啊,有兩個事兒,今天我喝多了,你負責把我背回去!第二,不能把我背到你房間!”

  “你怕我把你叉叉了?”

  “去,我才不怕你呢,我是怕控製不住,睡了你!哈哈哈……”

  “你放心大膽的往醉裏喝吧,那樣我晚上還能在床上睡不是!”

  “嗨,李該來,讓你陪我睡椅子那不是看得上你嘛,你以為隨便一個男人就能……”穀妍說著樂了,“哈哈哈哈,李該來,昨晚委屈壞了吧?”

  “是挺委屈的!”

  “那你晚上有沒有……那種齷齪的想法呀?”

  “那指定是有呀,所以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到我房間來了,我得睡一覺,再不睡我就開不動了!”

  “不行!”穀妍一臉壞笑,心裏很激動,因為這個男人忽然開始健談,而智商明顯在直線下降。

  喝醉已經是必然,但並非醉爛如泥,而是天旋地轉的那種醉,心裏清楚明白,隻是有點指揮不了自己的胳膊腿。李該來和穀妍相互攙扶,跌跌撞撞走出了飯店。後來發生了什麽,大概他們誰也不大記得了。就像人生,總是在青春時期喝醉,然後奔著目標和夢想,也可能是愛情,然後此生便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內心越清醒,路途越悲傷,最終內心的痛苦伴著苟且的快樂,終其一生。最後的結果往往並不被自己所知道,又有誰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呢?

  3、黑夜、且愛瘋狂

  這個清晨又來的似乎早了那麽半拍,陽光在5點鍾就鑽進了房間,打在穀妍的臉上,她哼哼著翻身,嗓子冒煙,夢與現實之間是一片白茫茫的空虛世界,除去白色,就什麽也沒有了。穀妍口幹舌燥,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掙紮,不知道自己要什麽,要睡去還是要醒來。李該來的情況更加遭遇一些,因為穀妍枕著他的胳膊,本來在醒來之前,李該來是不會感覺到胳膊麻木的,但隨著穀妍腦袋在上麵滾來滾去,這種感覺提早來臨,仿佛有一萬根小鋼針在紮他,李該來白茫茫的世界慢慢幻化出了某種聲音,如麥克靠近音響的嘶叫,如寶劍劃過青銅的鳴響,如鋼絲球滾過銅盆的呻吟,疼痛是什麽顏色的呢?是黑色的、白色的、紅色的等等。

  李該來是在紅色的那個片段醒來,穀妍的嘴巴正對著李該來的嘴巴,鼻孔呼出的熱氣打在李該來的臉上,弄得李該來既溫暖又癢癢。麵對這樣一張迷人的臉,李該來的淡定是有限的,他萌生了偷偷親穀妍一口的齷齪想法之後,心跳開始加快,呼吸開始急促。

  穀妍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醒來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見李該來盯著自己的嘴唇,她又不願醒來似的,閉上了眼睛。李該來看見穀妍醒了,反而不是那麽緊張了似的,他用手輕輕碰了一下穀妍的鼻尖,“美女,你這枕頭可以拿走了嗎?”

  穀妍哼哼著鼻音不願作答也不願醒來,翻了身,背對著李該來說,“再睡會兒嘛!”

  “胳膊……啊……”李該來本來要拿出自己的胳膊來,但這個想法瞬間就被撲滅了,因為穀妍的頭發散落在他的臉上,他有些不忍離開似的說:“你頭發比以前長了!”

  “別說話!”

  “啊?”

  “睡一會兒!”

  李該來沒有說什麽,他嗅著穀妍的發香,陽光奪窗而入,在房間裏支起了幾道朦朧的光柱,然後打在臉上,格外溫暖。李該來短暫的不再抗拒穀妍,但他是清醒的,罪惡感時不時地讓他一陣陣肉麻。

  時間大概過去了幾分鍾,也或許很久,穀妍忽然坐了起來,“啊,李該來,你沒對我做什麽吧?”

  “啊?”

  穀妍看著自己外套都沒有脫,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咱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走回來的唄!”

  “你沒賺我便宜吧!”

  李該來一臉壞笑地看著穀妍,“什麽叫賺便宜呢?”

  “你能不知道嗎!”

  “哈哈哈,你摟我算不算!”

  “不算,你摟我算!”

  “那……你摸我算不算?”

  “不算!嗨,李該來我怎麽可能摸你呀!”

  “哈哈哈哈,你還真摸了!”

  “摸哪兒了?”

  李該來從床上跳下來,一拍P股,“女流氓!”

  穀妍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領教了吧?”

  兩人在上午8點多就出發了,沿京哈高速一路北上,向齊齊哈爾進發。穀妍跟著汽車音響哼唱起了《公路之歌》,這不是穀妍喜歡的歌曲,是李該來喜歡的。穀妍從來沒有喜歡過痛仰的歌,甚至有些聽不明白,現在則找到了感覺一般,唱得深情而高亢。穀妍還故意把歌詞唱成:一直往北開,一直往北開……

  下午6點多,終於過了大慶,下一站就是齊市。李該來已經累慘了,穀妍因此而撈到了駕車的機會。穀妍沒有駕照,但穀妍會開車。她是用一個比喻說服了李該來,沒有結婚證,大把的人早就結了婚,每天幹著婚後的事兒。事實上,穀妍開車的技術還行。讀高中的時候,開小賣店的爸爸終於幹了一件大事兒,他幾經周折,湊齊幾萬元代理了一個衛生紙品牌。為了分銷衛生紙方便,穀妍的爸爸購買了一輛破舊的昌河麵包車。每天中午放學,穀妍在一條安靜的小路上等爸爸回來,爸爸用來存放衛生紙的倉庫就在這條路上。穀妍對於爸爸的汽車非常感冒,爸爸把車停好,穀妍總會坐上去擺弄方向盤,有一次爸爸竟然容許穀妍從這條小路開到倉庫,穀妍第一次開車就仿佛是個老手一般,穩紮穩打地把車開回了倉庫,停放的位置比爸爸停放的還正點。就這樣,穀妍經常開這段路,技術就慢慢連成了。後來逢到周末,穀妍和爸爸一起送衛生紙的時候,穀妍就在大馬路上開,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

  穀妍的媽媽也是個大美女,早年她與一個浪蕩的詩人懷上了穀妍,然後詩人拋棄了穀妍媽媽,穀妍媽媽就與穀妍的爸爸閃婚。等穀妍五歲的時候,詩人再次出現,穀妍的媽媽就跟著他走了,再也沒了消息。穀妍上大學這年,媽媽回來過,她已經和那個詩人分了,嫁給了一個大款,她給穀妍10萬元錢被穀妍揚了一地,穀妍還毫不忌諱地罵了她婊子。穀妍媽媽的淚稀裏嘩啦就下來了。後來穀妍靜下來想,其實這不是媽媽的錯,而是那個詩人的錯,這世界上最不靠譜的就是男人,但老爸例外。

  穀妍爸爸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知道穀妍不是自己的骨肉,但他似乎並不在乎,至少穀妍記事以來,他是不在乎的。他很窮,很笨,很無能,很慫,但他對穀妍好。

  李該來其實很信任穀妍,穀妍駕駛以後,他就躲在後排,蒙頭大睡。穀妍雖然稍顯生疏,但幾分鍾就找到了感覺,所謂能開拖拉機的奔馳馬寶隨便開,反過來就不靈了,穀妍得意地問李該來,“你這麽放心,不怕我把你摔死嗎?”

  “和你死了,豈不是賺了!”

  “好吧,那你就睡吧,如果沒醒過來,就說明死了!”穀妍開始加速,飆到了130多公裏每小時以後,李該來還是緊張了,他從後座上爬起來,眼睛盯著窗外說,“我還是提前醒來吧,要不連從哪兒死的都不知道!嗨,你看前麵,那應該是個度假村吧!”

  公路兩邊是大片濕地,蘆葦青青,浮蓮一直伸到蔚藍的天邊,美到讓人心醉。

  穀妍早就被這美景迷住了,“李該來,反正離齊市隻有幾十公裏不到了,咱們要不在這裏住一晚上,休整一下,明天好精神點麵見你女友!”

  “成!”

  下了高速,直奔度假村。兩人把車停好,即在一條木板小道上漫步,這景致和空氣太好,以至於二人不停地感慨。直至太陽快要落山,才折返回來定了房間。這個度假村中等規模,人氣不錯,氛圍也不錯。在一樓餐廳,穀妍點了嫩江鯉魚、東北烤肉,李該來提議上一瓶紅酒,隻是這裏並沒有什麽好牌子,穀妍也並不太懂紅酒,就隨便上了一瓶。兩人敞開了喝,覺得紅酒不過癮,又要了上好的大桶裝啤酒,李該來也比前兩天放得開,老是與穀妍碰杯。穀妍甚至覺得李該來有什麽預謀,要故意把自己灌醉。即便是這樣,穀妍也毫不避諱,不就是喝酒嘛,要喝酒喝個痛快。但穀妍沒想到很快就不行了,在這樣的美景包圍下,在這樣燈光曖昧的餐廳裏,李該來在穀妍眼裏,很自然的變成了那個所謂的“潘驢鄧小閑”。

  穀妍要求李該來背自己回房間,李該來也一改之前抗拒的樣子,直接抱起穀妍,快步上樓。穀妍勾著李該來的脖子,深情地盯著這個心愛的男人,她依稀感覺到了李該來稍有顫抖的身體,以及急促的呼吸。剛進了房間,李該來猛然放下穀妍,把她頂在牆上,沒等穀妍說話,他的嘴已經壓在了穀妍的嘴唇上,並貪婪瘋狂的親吻,李該來弄疼了穀妍,穀妍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呻吟。李該來的手在穀妍的身上遊移,穀妍本能的反抗在萌芽狀態即宣布全軍覆沒。她盡情地享受著這一切,並因為李該來的瘋狂而變得瘋狂,她大力地把手伸進李該來的衣服裏麵,指甲深深扣緊了李該來的背部。李該來被鼓舞一般,在不到半分鍾時間內,把穀妍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去,白皙而曲線優美的穀妍完全暴露在了李該來麵前,他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李該來像個20出頭的毛頭小夥子,省略了所有更為重要的前奏,直接進入了主題,穀妍短暫的暈厥,短暫的不能呼吸……

  完事兒以後李該來似乎才想起什麽時候,他死死盯著穀妍的胴體看,親吻了穀妍身體的每一寸地方,穀妍癢癢,咯咯地笑個不停。

  “李該來,我現在是你的女人了!”

  就是這一句叫醒了李該來似的,李該來忽然就停止了親吻,他挨著穀妍躺下,點了一支煙,問道:“我是不是傷害你了?”

  “沒有,我喜歡你!”穀妍翻身抱住李該來,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你喜歡我嗎?”

  “喜歡!”

  “你當真嗎?”

  “當真!”

  “你當真不認為這隻是一夜情?”

  “嗯!”

  “那你打算對我負責嗎?”

  李該來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煙頭的微光下,穀妍窺見這個滿頭大汗的男人一臉的無奈。

  “那你愛我嗎?”

  李該來仍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隻好繼續沉默。

  “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身體?”

  “都喜歡!”

  “更喜歡哪個?”

  “你!”

  “你知道嗎,和一個有老婆的男人上床是最愚蠢、最賤的女人!”

  “啊?”

  “我有時候真的很賤,不過我願意!”

  “不!”

  兩個人再沒有說話,黑夜寧靜溫暖,幸福。

  4、夢醒時分

  穀妍的身份似乎有了些許變化,雖然第二天早晨,李該來如所有成熟男人那樣,在得到一個美女之後的第二天清晨,顯得格外疲倦而無言。不過穀妍不在乎,在電話裏穀妍和張萌萌說話的口氣也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對方似乎馬上就覺察到了什麽一般,答應馬上見麵。

  在齊市一家西式咖啡廳,早到的張萌萌正在搖晃那杯已經有些涼的咖啡,眼睛直直地鎖著穀妍。她身邊坐著一位彪形大漢,穿著白色的籃球背心,卻有一張白皙可愛的臉,眼神裏透露著睿智,在見到李該來和穀妍的時候,起身說了一聲,“你們好,請坐!”

  穀妍與張萌萌四目相接,穀妍最終不敵原配那種不屑的眼神,也或者穀妍在張萌萌麵前,隻是個毛丫頭,張萌萌是那種成熟的嫵媚,穀妍勢必會輸在了氣勢上。張萌萌優雅地放下咖啡杯子,對穀妍說:“你是剛剛到三車的員工吧!”

  這句話激起了穀妍更加強烈的戰鬥欲望,她定了定神說:“不好意思,其實我是李該來的朋友!”

  張萌萌似乎已經意料到穀妍會這麽說,她僵硬地笑了一下,“你是叫穀妍?是南方人吧?”

  “是!”

  “你想談點什麽呢?”

  穀妍說:“我想和您單獨談談,這位先生能不能回避一下?”

  那位威猛的男人其實心中有數,早就難耐不住要起身來,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來幹什麽的,離開座位的時候,還不忘拉了拉張萌萌的手。

  穀妍本來認為這是一次毫無價值的談判,李該來想出這樣的主意絕對侮辱他作為成功人士的來頭,但這也正是李該來的可愛之處。現在又覺得這是一次太有意思的對話,她不管不顧地叫了兩杯草莓冰沙,衝張萌萌說:“李該來喜歡冰沙!”

  張萌萌自然知道穀妍的用意,她不否認不評價,隻是淡淡一笑。

  李該來有些坐不住,他自己起身離開了。

  張萌萌說:“那你說吧,找我談什麽?”

  “其實問題並不複雜,我作為外人也不好評價你們的愛情,但我覺得你們既然在一起這麽多年,你要和他單方麵分開,總應該有一個理由吧!”穀妍說完自覺有些沒抓住重點,在氣勢上已經敗了。

  張萌萌說:“這是李該來讓你問的問題嗎?”

  穀妍沒敢馬上回答,在心裏琢磨著應該說是還是應該說不是?大概是冷場了,張萌萌就失去了等待的興趣,她一笑說:“其實我已經說過很多遍,我不愛他了,現在愛著別人,我不想欺騙他,更不想欺騙自己!”

  “這可能是問題的關鍵,我能理解您,隻是李該來他很難明白!您為什麽不愛了呢?”

  張萌萌笑了,“我跟著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窮光蛋,連學費都湊不齊,每月有一半的夥食費是我給他的,他也問過我為什麽愛他?我也沒答上來,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穀妍其實不明白,但她覺得這話似乎挺高深,直接說不明白顯得很幼稚,“你可以試著給出一個為什麽!”

  張萌萌說:“愛情是什麽?腦內旺盛分泌的多巴胺。多巴胺是什麽?最神奇的快樂激素。隻有毒品和愛情才能激活它,但是再火爆的愛情也隻有短短三年的期限,三年後,一切歸零!我們在一起已經超過十年!”

  “和剛才那個魁梧的男人有關係吧?”

  “嗬嗬,你也可以這樣告訴李該來,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我不是不愛他了,而是愛上了別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愛上李該來了對吧?”

  穀妍被這句話雷到了,一時有些緊張,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正當兩人相互沉默的時候,忽然門外一陣打鬧聲,李該來已經和那個彪形大漢動手。李該來吃了火藥一般地大罵:“你離她遠點,不然老子要弄死你!”

  彪形大漢則一臉泰然,什麽也沒說。

  李該來看見張萌萌走出來,上前就抱。張萌萌沒有粗暴反抗,而是輕輕推開了他,“李該來,請自重,咱們已經分手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將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

  “你要去哪兒?”

  張萌萌笑一笑,沒說什麽。

  隻有穀妍看得心驚肉跳,她被李該來的舉動震撼。昨夜的情景也浮現在腦海,想著想著穀妍一陣惡心。

  李該來仍在掙紮,他厚著臉皮追上去,質問張萌萌,“你到底要去哪兒?你憑什麽這樣對我?”

  張萌萌什麽也沒說,挽著彪形大漢的胳膊就走。李該來仍然不死心,打算追上去,穀妍拉也拉不住,他生硬地甩開穀妍,都弄疼了穀妍。穀妍終於火了,“李該來,你有病吧你?”

  李該來沒料到穀妍會說髒話,一時被震撼了一般,愣在那裏,盯著穀妍看。

  “看什麽看,你昨天晚上把我當小姐了吧?”

  李該來可能已經失去了理智,也或者他真的如此看,他竟毫不客氣地扔給穀妍一個冒著火星子的大字,“是!”

  穀妍短暫的暈眩,眼前竟然黑了一下,“李該來,你真是個王八蛋!”

  李該來用手抹了一把鼻子,扯著穀妍的胳膊,不管不顧地把穀妍推進了汽車,那種霸道是穀妍從未見識過的。穀妍心裏忽然很酸,很想哭出來,但穀妍忍了,“李該來,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想怎麽樣?”

  “既然你讓我是小姐,那你給錢吧!”

  李該來已經發動了車子,倒車的時候,他直接撞了停在後麵的一輛轎車,轎車發出刺耳的報警聲,李該來卻什麽也沒聽見一般,嚷嚷著:“要多少?”

  穀妍說:“30萬!”

  李該來再沒說什麽,他噴著鼻音。

  穀妍看見他的手都在顫抖,要不是齊齊哈爾現在車水馬龍,穀妍猜測李該來肯定會把這輛卡宴開到飛起來。

  李該來穿街繞巷,似乎在尋找什麽,又似乎隻是想離開這裏。在一條相對繁華的馬路上,他終於找到了什麽似的,把車停在路邊,掏出一張銀行卡甩在穀妍身上,“這裏有三十五萬多,密碼811225,現在你可以下車了!”

  這完全出乎穀妍的意料,穀妍以為李該來會向自己道歉,以為李該來隻是一時激動。現在看著李該來甩在自己腿上的那張銀行卡,穀妍腦子裏一下閃出了一句話,“花錢的,再貴也是小姐!”

  穀妍死死盯著這個把自己當小姐的男人,企圖從他眼神中讀出其他。李該來也死死盯著穀妍,眼神中是不屑和憤怒。兩人互不相讓,堅持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時間很短,但對於他們兩人似乎很長。穀妍忍著沒有哭出來,在李該來的電話響起的時候,穀妍開門下車,沒有再說一句話。

  穀妍找了最近的銀行,查實卡上確實有35萬元。順便取了一萬現金,然後直奔齊齊哈爾火車站,坐了最早開行的一列火車,直奔哈爾濱方向。現在穀妍隻想逃離,逃離這次荒謬、犯賤的遭遇。

  老舊的綠皮火車在嫩江平原上緩緩行進,斑駁陸離的玻璃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濕地,火車優美的大腳一路奔跑,仿佛一位新鮮的舊情人,他每天都從這裏經過,這片土地對他卻熟視無睹,一切隻是路過。

  穀妍想到“路過”這兩個字的時候,忽然心裏一陣酸楚,不禁落下淚來。

  傷心的時候,一定要哭一下,哭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

  到了哈爾濱,穀妍就不那麽傷心了。她在街邊吃了大排檔,嬉笑著和老板調侃民國時期這裏的輝煌,仿佛穀妍是來這裏旅遊的,僅此而已。

  穀妍定了下午飛往山西太原的航班,在太平機場,穀妍再次迷失到北京,想到那次瘋了一般的往北京趕,想到李該來優雅地從那個小店裏走出來,想著想著穀妍就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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