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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致命邂逅

  1、你看上去很好吃

  穀妍是個騙子,她喜歡梳精致的男性化短發,又總是套一件蓬鬆的瑞爾卡假發出門,惹得那些文藝大男生詩興大發,總在心裏膜拜長發黑衣少女。穀妍還喜歡大白天一個人癱在被窩裏,帶上耳塞聽門羅的那些詭異音樂,然後冥想自己的身體蒸騰而上,飛向雲霄,世界暫時進入受控狀態,那種愜意不予倫比。騙別人始終是個小騙子,騙得了自己才是千年大騙。

  穀妍有黑黑的濃眉,大眼睛裏總是飛出高傲的神情,如果穿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米七五以下的小男生通常離她遠遠地,強大的氣場總逼得他們不敢投來愛慕的目光。遇到過穀妍的男人,都明白什麽叫配不上。也有豁得出去的,比如山西那位年過不惑的卡車老板,為了見穀妍,賣掉了自己活命的半掛汽車。僅為了給三千公裏以外的網友穀妍和她兩個室友湊齊辦簽證的個人財產,然後買了三張去歐洲的機票。半掛汽車在北方也叫二拉三,一個看上去很小的牽引車頭,拖著一個幾倍長的車廂,這似乎和卡車老板這種以小博大的精神不謀而合。穀妍也更願意叫他二拉三。穀妍帶著兩個閨蜜和這個做鬼也風流的山西中年人,在巴黎和布魯塞爾街頭猛逛了半個月,花光了山西人血淋淋的二十多萬傻錢,一無所獲的二拉三在最後的晚餐上用喝雪花啤酒的方式喝掉了半瓶拉菲後,癱在布魯塞爾曖昧而邪惡的夜色中。

  二拉三說自己要娶穀妍,而不是要一夜情。

  穀妍想要的恰恰相反。僅僅有深夜聊天軟件裏的曖昧對話,以及時不時蹭頓大餐,騙個禮物什麽的就夠了。有時候穀妍會被自己的舉動嚇一跳,自己難不成已經成了那個名副其實的“壞人”?同室喬琳每次都一臉憨笑,搬出一堆理論,說在本性耀武揚威的今天,信誓旦旦的做個壞人才是主流,唯唯諾諾和自己鬥爭一生的那些笨蛋,就是二。似乎在她看來一切都不再在藏著掖著,降服本性已然成為一種恥辱。當然,也不能承認自己是因為無知所以原汁原味,在無知的情況下,就去蔑視。男男女女天天緊進圖書館,然後翻一本時尚雜誌,瞄幾眼非人類的前衛人類圖片,然後在中縫閱讀幾則笑話,知道開掛打怪遠比知道愛因斯坦更能受人敬仰。

  最受傷的是經濟係王星星,作為穀妍所謂的男朋友,他實在覺得有名無實。但越是這樣,他越欲罷不能。在穀妍神秘失蹤的半個月裏,他把穀妍的QQ刪過六次,發過不下二十個分手短信,喝醉八次。其中四次在女生樓下撒野,兩次被潑水,剩下六次分別有其他女生被感動,願意當即做王星星女朋友。

  但穀妍回來那天,這個在大家眼裏多少有些二的王星星,還是在宿舍樓下揪住穀妍的雙臂大聲質問:“你去哪兒了?”

  穀妍莞爾一笑,輕聲說:“親愛的,想我了吧?”

  王星星皺著鼻梁,一副要吃下穀妍,卻找不到從哪兒下嘴的表情。他愣了半天,最終長長出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出來。

  “星星,我給你帶了禮物,你等著!”穀妍說著衝四樓的那些死黨喊,“把綠色的袋子扔下來!”

  片刻,一個綠色無妨布袋從天而降,宿舍樓頓時噓聲一片。王星星在穀妍散發出的那種魔力香氣包圍下,智商已經為負,他什麽都不想,甚至猴急猴急地等著看穀妍給自己的禮物。

  禮物是一個DOLCE&GABBANA的鑰匙包,看上去很精致,穀妍說:“也沒什麽意義,等你以後有錢了,房子車子一大堆的時候,就能派上用處!”

  沒有人能猜透穀妍的香水牌子,因為壓根穀妍就不用香水,她身上散發的香味,僅僅是各種護膚品加在一起的味道。但似乎這樣已經壓過最名貴的香水。許多知道內情的小女生很是費解,但想想穿什麽樣的鞋子好看呢?當然不是去看鞋子,更不用看腳丫子,而是去看臉,臉好看,穿什麽樣的鞋子都好看。

  最好的香水,都是麻醉劑。

  王星星通常會被穀妍的香味麻醉。每每約會結束的以後,藥性就會瞬間失效,留給王星星欲死不能,欲醒無期的感覺。如大病手術後的第一天,麻藥退去,嗓子冒煙,連咳嗽一聲的勇氣都沒有,實在忍不住,隻能大喊大叫,止疼泵止疼泵……

  這天深夜,輾轉無法入睡的王星星還是撥通了穀妍的電話,電話一頭的穀妍先說了話,“我睡了,親愛的你也睡吧!”

  折磨王星星的一堆問題堵在他的嗓子眼吐不出來,他撐了老半天,最終回了兩個字:“好吧!”

  穀妍說:“星星,如果你有事兒就說吧!”

  “我疼!”

  “哪兒疼?”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疼,你知道嗎?你走了……”

  穀妍迅速打斷了王星星,“星星,別瞎想了哈,睡吧!我走了不又回來了嘛!”

  “但你去哪兒了?”

  “別問了!”

  王星星開始激動起來,他全身的肌肉幾乎都同時顫抖起來,“我為什麽不能問?”

  “問這幹嗎,再說憑什麽我去哪兒都要告訴你呢?”

  “憑什麽……憑……”王星星在腦袋裏搜了一遍,發現原來的確沒有可憑的東西,他從床上跳下來,幾乎無助到撓牆。

  “我瞌睡了,去睡了哈,你也睡吧!”穀妍語氣平靜甜膩,沒等王星星再說什麽,她果斷按斷了電話。

  穀妍其實並沒有睡,她洗了澡,披著淺藍色的睡衣,坐在電腦前看日本動畫電影《你看上去好像很好吃》。同室閨蜜喬琳扔給穀妍一袋周黑鴨鴨脖子,她自己則辣得用手在嘴邊扇著,“你給人王星星戴了多少綠帽子了,人家能不疼嘛!辣死我了!”

  穀妍不作聲,嘴裏含著一塊鴨脖子肉,舌頭熟練地尋覓著骨頭縫裏那些細小的肉麻,臉蛋偶爾會頂出一個半球的突起。那個山西的車豁子曾無數次從視頻中看到穀妍現在的樣子,他也曾經不加掩飾地告訴穀妍:“你的吃相有些恐怖,仿佛你抓了一隻到處找媽媽的小鴨,並不直接咬死,而是這麽生著一口一口地啃,對於它拚命地呻吟毫無反應!”

  穀妍經常在玩英雄殺,殺人夜,或者任意無聊遊戲。她對遊戲不挑剔,任意無聊的遊戲,經由穀妍碰過,都會大放異彩,就連神奇泡泡,穀妍都能連著玩兩個星期,每天五小時。但她從來不同時玩兩個遊戲,每次都是隨便找一個,一直玩到膩味,然後刪除,永不再碰。與車豁子的聊天也總是夾帶於遊戲當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遊戲荒的時候,穀妍就會猛吃。周黑鴨永遠是他的最愛,還有就是重慶產的各種豆幹,進口的費列羅榛果威化巧克力。每天晚飯後,在寢室,她就抱著垃圾桶,然後到處找電影,穀妍甚至挖出80年代美國那些黑白電影,看得津津有味。

  “穀妍,你終於內疚了?”

  “啊,什麽內疚?”

  “那你怎麽不說話呀?”

  穀妍腦袋幾乎探進了垃圾桶吐了嘴裏的骨頭,“哪兒跟哪兒呀!我在吃東西,怎麽說話!”

  “你是不是打算甩了王星星?”

  “沒想過!”

  “毛線!你也太險惡了!山西男沒上?”

  “我沒理他!”穀妍又塞了一塊鴨脖在嘴裏。

  喬琳也不再追問,她盯著淘寶的一件粉紅色的裙子大叫,“秒殺!秒殺!十元包郵!”

  穀妍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把淘寶客服逼死。每當淘貨,客服說出那個“親”字,穀妍的興致就被調動起來,她總能情不自禁地想到跪在慈禧太後旁邊的那些小太監,蹂躪一下小太監的衝動壓也壓不住。

  麵對穀妍如此變態的心裏,喬琳和另一位室友韓麗通常一臉色相,不鹹不淡地說穀妍以後有當女王的潛質。而另一個室友叫郝芎,每當穀妍調戲和侮辱淘寶客服的時候,她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不聞不問地走開。她是四川人,從農村來,卻取了一個如此生僻的名字,單字芎,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學讀錯。不過她喜歡被人讀錯,喊自己郝弓。對於真認識這個字的人,特別是那幾個成天嘻嘻嗬嗬的男生,郝芎聽見喊自己名字,她就恨不得就地蒸發。因為喊郝芎怎麽聽也是在喊“好胸”。其實芎乃是一種香草,產於雲川。

  喬琳看到十元包運費的秒殺,把網址發給了寢室四姐妹。穀妍一眼就看上了這條裙子,別說十元了,一百一千穀妍也不在乎,隻要喜歡,她一定是要拿下的。沒錢從不是障礙,按照喬琳的說法,穀妍會用兩個夜晚,恬不知恥地搞翻一個30歲的少夫,讓他送。

  穀妍欲拍,但電腦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癱瘓,欲死但未死。穀妍把嘴巴的鴨脖子吐出來,急得拍桌子瞪眼。

  電腦最終死定,穀妍罵罵咧咧,要嫁給比爾蓋茨他爹,等電腦再次開機,那個十元包郵的裙子已經變成了灰色,下麵寫著三個大字:賣光了。

  穀妍掃了一眼統統黑燈的客服,一種被騙的感覺油然而生。

  喬琳說:“這也太假了!穀妍,咱們一起爆他們客服吧!”

  “都黑燈了!”

  “老板在!”這是韓麗的聲音。

  穀妍把頁麵拉到頂部,果然發現老板旺旺藍色的小腦袋,穀妍點開,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然後又往嘴裏送了一塊鴨脖肉。

  叮咚聲隨即響起,不出穀妍所料,對方發來的正是那兩個字,“親好!”

  “不好!”穀妍嗬嗬笑了起來,其他室友知道穀妍又要逼死客服,都圍過來,等著看笑話。

  “親,請問能為你做點什麽?”

  “當然能了,但就怕你做不到!”

  “親,隻要在我們能力範圍內,我們都願意會為您服務!”

  “你說的啊!”

  客服先回了一張笑臉,然後又急急地說:“您請講!”

  “你們秒殺就坑人,我現在被你們坑的心疼,請服務一下吧!”

  對方似乎毫不避諱坑人這件事,直接回了三個字:“對不起!”

  “這就完了?”

  對方說:“秒殺已結束,歡迎您關注三車服飾的其他活動!”

  “說的什麽呀!老子現在疼!”穀妍發完這條樂了,隻有對淘寶客服才能這麽放得開,你想罵他們家八倍祖宗隨便罵,特別是那些苦B新店店主。

  果然對方不惱不怒,“親,那我們怎麽做,您才不疼?”

  喬琳先樂了,“慢點唄!”

  大家放聲大笑起來。

  穀妍也樂,她纖纖玉指劈裏啪啦打下一串文字,“嗯,這個嘛……你讓我蹂躪一下?”

  對方可能受驚了,半天回了一個問號。

  “叫個爹吧!”

  對方忽然變得挺拔強大起來,速速扔來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叫呀,叫爹!”

  “親,不好意思!”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快點叫爹!”

  一般情況下,嫩一點的淘寶客服到這裏就徹底蔫了。通常,他們在屏幕的另一端,砸電腦和挖對方祖墳,但他們就是發不出聲音來。當然,也有一些硬漢客服,一時心血來潮,罵回來。對於罵回來的客服,穀妍是絕不放過的,他一定要惡意拍下一件東西,然後差評對方,讓對方低著頭,像孫子一樣地過來求自己改掉差評。

  穀妍又說:“你到底叫不叫?”

  “這樣是對您性別和年齡的侮辱,不是我們服務的風格!”

  “哦,你們服務的風格是什麽呢?”

  “讓您滿意呀!”

  穀妍不假思索地扔去一句,“嗬嗬,那給爺唱個小曲吧!”

  對方仍然不慌不忙,發來一段文字,“親,我們不賣唱,我們隻賣裙子!”

  “那你倒是把10元包郵的裙子拿出來讓我秒殺一條呀!”

  “裙子沒有了,下一批到貨,我會第一時間旺旺通知親!”

  “第一時間是什麽時候?”

  “就是裙子到了,馬上通知您!”

  “那如果沒到呢?”

  對方終於蔫了,半天沒有回複。

  穀妍把嘴裏啃完的鴨脖骨頭渣吐在垃圾桶裏,唉聲歎氣,她忽然覺得索然無味,這淘寶客服也太有涵養了,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她關了旺旺窗口,上了QQ,看見山西男留了幾十條信息,她看都沒看,直接關了窗口。山西男與這位恰恰相反,是一點涵養都沒有,說話越來越幼稚,30多的人了,說話都沒13歲初中生有派頭。

  穀妍伸伸懶腰,想著那位苦逼的客服,嘴裏念叨著:你看上去好好吃。

  2、睡在你對頭的姐妹和兄弟

  徐斌是王星星室友,晚上頭對頭睡覺。現在已經沒有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了,隻有睡在我對頭的兄弟,當然也可能有睡在我腳下的兄弟。徐斌窮,王星星有錢;徐斌未戀愛有腦子,王星星戀愛沒腦子。於是某種默契就有了,經常是王星星帶著徐斌胡吃海喝,徐斌分享一下王星星的“痛並快樂”,順帶給他出幾個餿主意。

  穀妍忽然消失的這段時間,徐斌一直和王星星在一起。一起喝酒,或者一起帶幾個女孩出去瘋玩。王星星沒有做過對不起穀妍的事兒,他醉爛如泥的時候,對穀妍的愛往往挺拔如崗,按照徐斌的話說,就是風都刮不過那座可憐的愛情喜馬拉雅山去。王星星長得帥,家裏又有錢,喜歡他的女同學,還真一堆一堆,她們投懷入抱,甚至公開攻擊穀妍。但越是這樣,穀妍反而越被襯托的好。其實僅僅因為王星星智商歸零,穀妍剛剛認識王星星的時候,也和這些女孩沒什麽區別,她們喜歡一個男的,是有標準的,有錢,長得帥,有感覺。有錢長得帥的大概都有感覺吧。徐斌說穀妍現在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王星星則一副不屑的樣子,說:你懂個屁。

  半夜王星星睡不著,捏著手機翻電話號碼,翻QQ好友,翻微信好友,翻來翻去還是覺得睡在自己對頭,鼾聲起伏的徐斌是個聊天對象。徐斌被吵醒之後,睡眼惺忪地說:“親哥啊,有事兒咱能明天說嗎?”

  王星星說:“你得幫我想個辦法!”

  徐斌翻了身,“如果你買了一杯牛奶,舍不得喝,結果酸了,成了天然的酸奶,你會怎麽辦?”

  “你別兜圈子,說人話!”

  “這就是人話,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喝了,第二扔了!不怕死不嫌棄,不離不棄就喝下去,別去想太多追究太多;如果怕死,也覺得這味已經不對,那就扔了唄!”

  “我倒是像喝呢!”

  “你到底想怎麽辦?”

  “我想知道她到底還在乎我嗎!”

  徐斌已經像明白了似的,他捏著手機,端詳了半天才說:“聽說西區門口開了一家新酒吧,請他們寢室的人玩一把去吧!”

  “全請?幹嗎呀?”

  “你請她自己,她如果去,那當然好了!你讓穀妍喝,喝多了自然什麽都說了!”

  王星星以前對徐斌萬事酒後辦的人生真理很不齒,但屢試不爽,不得不信呀。他忽然來了精神,猛然坐了起來,“這事兒就靠你了!”

  徐斌說:“你就趕緊著睡吧哈,這就小事一樁!”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星星不和穀妍在一起的時候,那幾乎全部的時間都是徐斌在一起,徐斌全程見證了王星星和穀妍的愛情。穀妍絕非王星星心目中的極品,她僅僅是長相外表極品而已,但現在這個社會,這似乎已經足夠。如果說內在,穀妍基本沒有什麽亮點,她並不好,但也並非壞到極處。在學校裏這樣的女生不能說有一半,但起碼是一堆一堆的樣子。但在王星星眼裏穀妍是特別的,比如她貌比西子的外表。認識穀妍以前,王星星也很普通,長得不錯,有錢,也花哨。但認識穀妍以後他變了,變得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認識自己。而穀妍沒有,穀妍依然是穀妍,徐斌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人家穀妍也就隨便和王星星交往一下,最多也就不討厭王星星,談不上什麽愛情。

  王星星越是認真,穀妍就越是逃避,這就是他們無愛的證據。

  徐斌知道穀妍和她的室友有蹭飯的習慣,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瘋狂的見網友,每次都幾個人同去,理由是一個人害怕。一般情況下,幾人猛吃對方一頓,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QQ拉黑,永世不再聯係。

  徐斌就抓住了這點,輕鬆約到了穀妍和她的室友。

  新開的酒吧叫粉紅色,聽起來似乎是那種靜吧,而事實上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迪廳。一進門,沉穩而有力的重低音瞬間就能把整個人共振起來,每個人都會忽然之間想瘋狂一次。如果沒有感覺,整幾瓶新鮮的百威,或者讓吧台那位舞瓶的調酒師弄一杯有層次的雞尾酒,感覺總會來勢洶洶。當然,如果是深夜,也能整點紅紅綠綠的小藥片。

  徐斌帶著喬琳韓麗,在舞池裏瘋,王星星揪著穀妍在角落裏喝酒,穀妍似乎一點興致都沒有,沒幾分鍾,穀妍就拉著王星星也混進了舞池,隻有那個靦腆的“好胸”同學在角落裏喝悶酒。

  王星星的激情也被點燃,跳著跳著,他就抱住穀妍要啃,被穀妍推開,可用在燈影閃爍和瘋狂音樂的刺激下,王星星仍然不能自控,穀妍實在受不了,又跑到角落裏,和郝芎喝起了酒。

  王星星追過來問:“穀妍,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做錯了?”

  “沒有呀!”

  “我笨,如果有,你直接告訴我!”

  “沒有,想多了你!咱們喝酒吧!”

  王星星咕嚕咕嚕灌下去一瓶啤酒,“你變了!”

  穀妍不理王星星,自顧自地喝酒,還衝人堆裏的喬琳招手。

  王星星唉聲歎氣,他心裏憋著一堆話,但就是不知道怎麽說,他隻能敞開了喝。

  郝芎忽然說話:“王星星,你這麽喝沒事兒吧?”

  王星星不言語,低著頭。郝芎自顧自地用手裏的瓶子碰了一下王星星桌子上的啤酒瓶,“那我陪你一個!”

  王星星抬起來頭來,眼裏似有淚花,接著一飲而盡。

  穀妍瞟了他一眼,“王星星,你能不能別這樣呀?”

  “那你陪我喝?”

  “你別喝了!”穀妍顯得很不耐煩,她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王星星傷心,他總結的那個“疼”字,非常準確。穀妍之前給自己的那種溫暖再也找不到,他曾經擁有的這些溫暖怎麽丟的,什麽時候丟的,他一點也想不清楚。反正就仿佛身上的一塊肉被生生拉了下去,鑽心的疼。看到穀妍要走的樣子,王星星終於忍不住,“穀妍,你為什麽不能像以前那樣對我?”

  “啊?”穀妍愣了一下,“星星,你想多了,我和以前一樣呀,你讓我出來玩,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你出來了嗎?”

  穀妍盯著王星星有些不解,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這就是我,傻孩子!”

  王星星又端起酒瓶子,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他把酒瓶子直接扔在桌子上,碰翻了桌上的果盤和郝芎的啤酒。郝芎沒有撿起來,又直接叫了一瓶。

  穀妍盯了王星星一會兒,“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穀妍,這就是你所謂的對我好嗎?”

  “我不舒服,我走了!”

  “你TM站住!”王星星終於發飆,“你告訴我,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你指什麽?”

  “上次……”王星星胃裏翻江倒海,東西已經頂了嗓子眼,“前幾天,你去哪兒了?”

  “歐洲!”

  “和誰?”

  “男的呀,這還用問嗎?”

  王星星明知是這樣,但當這一切被證實之後,他那種疼的感覺愈加強烈,一時他竟說不出話來,他倒在沙發裏,又想喝啤酒,被郝芎搶下。

  “你愛上他了?”

  “那倒沒有!”

  王星星再次躍起,“你以為我是傻子呀,跟個男的去歐洲,你敢說你什麽都沒幹?”

  “我沒說啊!”穀妍一臉不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他睡了沒有,是吧?”

  “是,我就想問這個!”

  “睡了呀,怎麽能不睡!”

  王星星聽到穀妍說這句話的時候,後腦勺忽然過電,一個清脆而綿長的聲音從腦後瞬間飛過。王星星盯得穀妍,穀妍也盯著王星星,各不相讓。

  “你太無恥了!”

  “王星星,我越來越煩你了,你要覺得之前咱們在戀愛,那好,現在當著大家麵,我正式宣布和你分手,請你自重!”穀妍說完,扭頭就走了。

  王星星欲追,被徐斌攔了下來,他摟著王星星的肩膀,“兄弟,甭追了,這世界上美女如雲,何必呢!你看看咱們麵前,不還有三個,隨便先睡一個!”

  “去!”喬琳一樂,“誰睡誰還不一定呢!哈哈哈哈……”

  “那你睡了我吧!”徐斌嗬嗬樂著,就去樓喬琳。喬琳抓到徐斌的胳膊,放在王星星的肩膀上說:“睡他吧!”

  幾個人又喝了些,相互調侃,對於王星星和穀妍,大家隻字不提。王星星似乎忽然從愛情大夢醒來一般,竟也和大家你來我往地開著玩笑。不過酒品依然酣暢淋漓,沒多大功夫,他就靠在沙發裏似有睡意。郝芎同學比較慘,她挨著王星星,王星星在沙發上像隻小豬一樣的滾窩,想得的更舒服,他鼻子裏哼哼著,用肩膀和後腦勺滾,滾著滾著就滾到了郝芎同學懷裏,然後把臉埋進郝芎同學的小腹上,舒服地睡著了。當時郝芎同學都驚了,她下意識地舉起雙手,盯著大家求援。

  大家都樂翻了,喬琳說:“郝芎同學,咱們王星星要的就是好胸,看看,抱著好胸睡著了吧!”

  郝芎的臉沒紅,這多虧這裏萬紫千紅的射燈,“我……我怎麽辦呀?”

  “抱著唄,這麽大一帥哥,投懷入抱,你還不從了!”這是韓麗的聲音。

  郝芎在尋找徐斌的目光,但是徐斌低著頭,一言不發。王星星認識穀妍的時候,徐斌自然就認識郝芎,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的目光,郝芎覺得每次看到徐斌,他都會用目光問自己好,徐斌也能從郝芎的眼神中找到友好,但是他們就是沒有一毛錢關係。

  郝芎說:“徐斌,你能幫我抱著他嗎?”

  不等徐斌回答,喬琳和韓麗就搶著說:“怎麽能讓徐斌呀……”

  大家樂得前仰後合。

  徐斌也跟著樂,他短暫的和郝芎四目相接,並生硬地放棄了眼神交流。

  喬琳韓麗攔著徐斌又進了舞池,把王星星和郝芎留在了角落裏。

  郝芎真就把一隻手放在了王星星的背上,因為她實在舉不動,也沒地兒放。王星星看似睡死,但又似乎並沒有睡死,郝芎動一下,王星星也哼哼著跟著動一下,最後他幹脆兩手環抱郝芎的腰,嘴裏似乎在說:“你真好……”

  郝芎的心幾乎蹦出胸腔,但她不敢動,生怕打擾了美夢。靜下來,她能感覺到王星星呼出的熱氣,弄得自己的肚子很暖和,也很癢癢。郝芎大膽地盯著懷裏的王星星看,他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觀察過男生,他發現王星星的鼻梁很低,鼻尖卻很好高,仿佛鼻子是從上往下生長而成,最終鼻尖衝過了頭,突出了鼻翼,又勾了回來,但並非劉德華那樣的鷹鉤鼻,就像寫毛筆字,僅是溫和圓融的收了一筆。王星星的眉毛也並非想象中的濃眉,但似乎也夠多。總之他並沒有郝芎心目中形成的那個王星星好看。郝芎發現王星星原來嘴巴長得最好看,厚嘴唇,線條優雅,像北方那種大塊的杏脯,郝芎不住地咽口水,心髒也在此加速。

  調整了一下,郝芎試著攔住他的脖子,王星星溫順地配合了郝芎。

  這樣舒服多了。

  喬琳說郝芎不僅僅是胸部長得大,P股其實也長得很正點,隻是她不樂意穿高跟鞋,也不會搭配衣服,掩蓋了這些。上次寢室集體從淘寶買7塊錢一條的鉛筆褲,喬琳和韓麗的直接扔了,太難看。而郝芎穿在身上,卻仿佛是一條70,甚至170的鉛筆褲,喬琳當時就發現,這丫頭終於被上帝施了荷爾蒙。

  郝芎同學很平庸,看上去土不拉幾,可單單拿出眼睛鼻子,都好看,放在一起就是沒覺得有什麽過人之處。不時尚,不性感,也不迷人。但是,郝芎很聰明。

  郝芎壓住自己內心對於帥哥那種天然的衝動之後,他給王星星喂了兩杯水。

  服務員過來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還問:“你男友醉了嗎?”郝芎樂嗬嗬地點了點頭。對方說:“需要出租車,您叫我!”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郝芎真的叫了那個服務員。王星星醒了,他眯著眼睛,拍拍郝芎的肩膀問:“衛生間在哪兒?”

  “你……要?”

  王星星已經憋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就要走,郝芎就去扶他。剛站起來,挪了一步,王星星就一P股坐在了一個桌子上,果盤都坐爛了,飛了郝芎一臉西紅柿。

  “不用你,我自己能去!”

  郝芎喊了半天徐斌,他哪兒聽得見,正跳的爽呢。叫了服務員,這才把王星星弄到衛生間,郝芎傻乎乎地等在門口,服務員出來以後給了郝芎一塊紙巾,郝芎大氣地甩給了他50元小費。

  “出來的時候,還得麻煩您一下!”

  服務員說:“我們樓上有客房提供!”

  郝芎當時沒多想,直接說:“那太好了,幫我把他弄上去!”

  郝芎回到席間,把剩下的兩小瓶百威一飲而盡,激情音樂似乎更加激情,她已經不太樂意去想一件事兒,而是去幹一件事兒。

  郝芎把王星星安頓好,關了他的手機,也關了自己的手機。她躺在王星星的身邊,側著臉看他,看得很著迷。耳邊依稀能聽到樓下沉悶的重低音,仿佛深夜的呼吸聲,又仿佛是自己的心髒在作怪。夜已經很深了,它過濾忙碌,留下了溫暖。

  3、該來的李該來

  王星星斜靠在餐廳西北角的椅子裏,徐斌在吧台前點菜,給王星星點了牛肉酸辣粉,給自己點了京醬肉絲飯,要了兩瓶冰鎮普青。他老遠招呼王星星要不要吃羊肉串,王星星擺擺手。

  徐斌樂嗬嗬地端著食物走過來,晃一下啤酒,然後用筷子打開,把蓋子崩到屋頂,砰一聲,“給,再喝點!”

  王星星說:“你也太不靠譜了,竟然把我扔給郝芎不管了!”

  徐斌一臉壞笑,他夾起京醬肉絲送到王星星眼皮底下,“兄弟,你看這肉,是某個有緋紅臉蛋的小肥豬所賜,是你吃了她,又不是她吃了你,你幹嗎這麽沮喪呢!”

  “哪兒跟哪兒啊!”王星星雙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臉,“我得找郝芎談談!”

  “談什麽?談你們昨晚上叉叉的效果?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嘛,你就當什麽也不清楚就行了!”

  “我要是什麽也不清楚就好了!”

  徐斌忍不住噴了飯,“兄弟,不會是你主動的吧?”

  “不是!剛開始我不知道什麽情況,後來被她調動了,雖然明白,但已經晚了!我得找他談談!我想說清楚,不要誤會了!”

  “王星星,我發現你上大學以後,知識沒學到,腦子也越來越不好使了,難怪說中國的大學衰,此話有理啊!”

  “郝芎好像沒談過對象!我必須解釋!你腦子才不好使,都是餿主意!”王星星一臉無辜。

  徐斌沒再攔王星星,王星星有時候很固執,攔不住。再說穀妍大抵已經對王星星失去興趣,王星星即將失戀。怎麽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呢?最直接穩妥的辦法,就是火速開始一場新的離奇豔遇。目前看,郝芎同學是最好人選。

  王星星傍晚把郝芎約到學校後麵的一條胡同口,郝芎如期而至。為此她花了半個小時整理頭發,發卡來回卡了十幾次,被室友喬琳至少罵了二十遍賤人後,郝芎把一瓶洗發水扔在了喬琳的鼻梁上,關鍵時刻還是穀妍給他們拉架,不然郝芎肯定不是卡著發卡去約會,而是繃帶。因為喬琳抄起了水果刀,扯著嗓子喊:“賤人,搶姐妹們的男人,老子捅死你!”

  王星星和郝芎在胡同裏的一家奶茶店坐定,郝芎忙不迭地叫了奶茶和爆米花。王星星幾欲開口,都被郝芎打斷,她喋喋不休地講著那個在王星星看來有些奇怪的美國電影《海上鋼琴師》。最終,郝芎得出一個結論:如果這個故事有10%的真實性,那麽人肯定有前世來生,不然他怎麽可能學會彈鋼琴?

  王星星連連點頭,“郝芎,我找你是想和你說點事兒!”

  郝芎咬著嘴唇,盯了王星星很久撲哧笑了,“王星星,昨天晚上的事兒你不會記起來了吧?”

  王星星有些不好意思,他木然地“啊”了一聲。

  “你是要怪我,還是要?”

  “不,郝芎,對不起,我……”

  郝芎忽然打斷了王星星,“是我願意的!”

  王星星不但沒釋懷,看著郝芎從容的目光,他忽然覺得更對不起這個女人了,隻說“對不起”變得蒼白而多餘。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用歎氣,你有機會補償我!同時也能讓你釋懷!”

  “什麽?”

  “你先答應我!”

  “你說吧,隻要我有的,我能做到的。”

  “和我戀愛60天!”

  王星星支吾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郝芎說:“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

  郝芎在等王星星答案的這一刻,穀妍也在等答案,隻不過她是為了那條10塊錢的花裙子。正如徐斌所言:人生就是不斷地製造問題,然後要答案。

  三車服飾的客服風格驟變,穀妍追問昨天的客服死哪兒去了?折騰了半天,才知道,昨天那個定力十足的客服竟然是三車的老板。三車服飾也算個網貨大品牌,老板怎麽說也算個中產階級。穀妍想到這些,積極性被迅速調動,她把吃了一半的周黑鴨扔進垃圾桶,拚死了要讓老板出來服務。

  三車服飾其實比穀妍想象中的規模要大很多。這是淘寶第一批成長為自有品牌的店鋪,從C2C一路殺來,見證了淘寶的飛躍發展,也見證了那個淘寶小賣家一夜暴富的年代。三車的老板叫李該來,學美術出生。當年在北京帶著女朋友闖蕩,混了半年,差點餓死街頭,當時身上僅剩下了500多元。就是用這500元,李該來開了一家叫三車的淘寶小店。他每天奔走於大紅門、動物園等地,憑著自己對服裝獨到的認識,一年下來就賺了20多萬。第二年夏天李該來就找了一家服裝加工廠,生產了第一批三車牌T恤,大獲成功。這個夏天總共售出20多萬件。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李該來憑著自己美術功底,一路拚殺,九年後的今天,李該來已經小有成績,正在籌建上海、武漢兩個分撥中心。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自己混出個人樣的時候,自己的女朋友卻離奇變心了。李該來的女朋友張萌萌,絕對算得上美女。當年在師範學院美術係,不知道有多少人追過張萌萌,連那位留著長頭發和大胡子的教授都說,美術係能有這般美女,我看美術係都不用出去寫生了。張萌萌是那種溫馴型美女,有氣質有風骨,對李該來的愛死心塌地。雖然李該來窮,但張萌萌並不在乎,跟著他十幾年,從未抱怨。現在李該來除了有錢了,其他一點沒變,仍然是那個李該來,張萌萌卻變得。這事兒和一百人說,大概沒半個人會信。

  三車服飾現在年銷售額近億元,有幾百名員工,有自己的生產廠,獨立的服裝設計機構,攝影棚。李該來親自做客服,似乎有點不太可能。確實不太可能,但那天湊巧剛剛上了幾款聚劃算,公司的人都累垮了,李該來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看見自己的旺旺在閃,他就隨便回複了一下,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如此無理取鬧。

  穀妍留言20多條,但內容隻有一個:“答複,給我答複!答複一個字也行,但必須是‘爹’!”李該來晚上10點多開了旺旺,看到這些留言,他情不自禁地冷笑了起來。

  李該來說:“你幹嗎非當爹呢?”

  穀妍看到旺旺閃動,激動不已,她迅速回複:“我要侮辱你!猥褻你!”

  李該來說:“我叫了,可能侮辱的是你!對了,裙子仍然無貨,我可以給你換一條其他的!”

  “換哪條?”

  “換你喜歡的,你自己選吧!都10塊錢給你!”

  穀妍不知道哪根筋又沒電,竟對這種好事無動於衷,欣然回複到:“你猜!”

  李該來打開店鋪首頁,憑著感覺,迅速選了一條純白色長裙,把鏈接發給了穀妍。

  穀妍打開以後一眼就看上了裙子。模特穿著白色襯衫,白色長裙子,白色帆布鞋,簡直能用迷人來形容。穀妍說:“我喜歡!”

  “那明天給你發去,你從這裏拍一下,到時候我會安排客服將差價打入你的支付寶!”

  “嗯,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白色裙子的?”

  穀妍等了老半天,旺旺才叮咚一聲,隻有兩個字:“蒙的!”

  穀妍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還挺老實?”

  李該來也笑了,不過是苦笑,“隨親理解吧,隻要親能高興!”

  4、生命中最美的一天

  王星星從了。

  郝芎連續三天,下課後在樓門口等王星星。王星星每次木然地跟著郝芎走,去哪兒他不問也不管,真有點像被捕獲的一隻幼狼,牙齒被拔了,利爪被磨了。雖然王星星的心不見的從了郝芎,但人已經徹底屬於郝芎。

  郝芎對於吃喝玩樂並不熟悉,上個周末她在網上做了一個晚上的功課,第二天帶著王星星去吃本地一家叫“狗寶肉”的小吃店,還準備順路看剛剛上映的《變形金剛3》。王星星對去哪兒沒興趣,也無心知道,隻跟在身後,滿臉愁雲。其實這家店王星星去過,他知道走錯了,但他就是沒有力氣提醒郝芎。就這樣,王星星跟著郝芎在城市裏遊蕩了一個傍晚,飯沒吃著,電影沒看著。天黑以後,在一條僻靜的路上,郝芎抱著王星星要啃,王星星這才有些覺醒一般,委婉地拒絕了她。

  今天,郝芎帶著王星星到南懷村的巷子裏走,沒說去哪兒,王星星也不問。南懷村是典型的城中村,村民都在自家院子蓋起高樓大廈,高者十幾層,低者三五層,他們靠租金過活,肥的流油。每家大門都堪比乾清門,上麵掛大牌子,上書:內有空房,水電暖網齊全。

  郝芎忽然問王星星:“住在這裏舒服嗎?”

  王星星說:“不知道!”

  “想知道嗎?”

  “不知道!”

  郝芎有些來氣,“那你就是默認了對嗎?”

  王星星頭抬得老高,盯著那些十幾層的農民房,想著些什麽。郝芎扯了扯他的胳膊,“是不是啊?”

  “啊,什麽……什麽……你說什麽?”

  郝芎與王星星四目相對,看著看著,郝芎就笑了。她覺得王星星這樣傻乎乎的特可愛,於是挽著王星星胳膊就走,“沒事,走吧!”

  兩人隨便在街邊排擋吃了點東西,然後就這麽逛,逛到晚上九點多,郝芎仍然沒有回去的意思,她問王星星:“我不想在寢室住了,想到這裏租房,你覺得合適嗎?”

  王星星說:“隨便唄!”

  “你會來嗎?”

  王星星笑了,“當然!”

  “那好,現在就租,現在就搬!”

  王星星以為郝芎說著玩,但實際郝芎從來不開玩笑。她拽著王星星沿家問,大概隻用了二十分鍾,就找到了一個二十平的房子。房子在十二樓,水電網齊全,帶一個小陽台,可洗澡做飯。打開窗戶可一直看到一個水庫,城市被倒影,紅紅綠綠很是迷人。

  “房東,我們就要這間了,一會兒就搬過來!”郝芎說完盯著王星星看,王星星沒整明白,他趕緊逃開郝芎目光,去看房東。

  房東說:“那交錢,一個月450元,包水不包電,電費一塊五!”

  “電費這麽貴,三倍啊!”郝芎一邊抱怨,一邊拉了一下王星星的胳膊,“給錢!”

  王星星這才如夢初醒,迅速從兜裏翻出五百遞給了房東。房東一臉陰沉,仿佛對這些年輕的男男女女有偏見,他熟練地從自己鼓鼓的褲子口袋摸出一把大鈔,抽了一張五十,甩在桌上,“東西壞了要賠,晚上11點以後不得出入。帶人進來要登記,以上觸犯任一條,你們就得搬家!”

  房東離開以後,郝芎樂的不成樣子,他挽著王星星的胳膊往學校方向走,“你方便和我搬東西嗎?”

  “哦……我,你自己搬不動,我幫你吧!”

  郝芎真的很感動,她停下腳步,深情地抱住王星星,“星星,有60天,我死也值了!”

  穀妍的裙子到了,快遞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和喬琳韓麗在服裝批發市場淘便宜鞋子。穀妍想淘一雙三車服飾店那個模特那樣的白色帆布鞋,逛了很久無果,正決定放棄的時候,快遞打來了電話。穀妍是那種想了就會做,並且會馬上做的人,不然她會吃不下飯,失眠。穀妍讓快遞把東西留給了宿舍管理員,拉著喬琳和韓麗去了二環的夜市。裙子到了,沒有鞋子配,在穀妍看來絕對算悲劇。

  三人歸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搬東西的王星星和郝芎。王星星頓時驚醒,衝過來就攔住了穀妍。

  喬琳永遠是第一個開口的人,“噢喲,王星星,這麽快就成家立業了?”

  王星星看都不看喬琳,他盯著穀妍說:“穀妍,昨天我……”

  “王星星,咱們已經正式分手,請自便!”

  穀妍要走,王星星抓了穀妍的胳膊,被甩開,“王星星,你別逼我和你翻臉!”

  “給我個理由!”

  穀妍淡淡一笑,“這需要理由嗎?”

  王星星又開始疼,渾身疼,疼到發抖,“你……”

  喬琳說:“可憐的孩子,帶著你的賤人走吧!就你這樣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穀妍壓根看不上的!”

  王星星又被擊中要害,他渾身無力,甚至忘記怎麽和郝芎搬完了東西。

  郝芎問:“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王星星說:“是的!”

  “好感呢?”

  “不知道!”王星星點了一支煙,連著抽了三大口,眼前黑了一下,“郝芎,我回去了,有什麽需要幫忙,你打電話!”

  “嗯,好吧!我就住在這裏,你隨時可以來!”郝芎拉起王星星的手,把鑰匙拍在他的手心。

  穀妍遠沒有喬琳說的那樣恨郝芎,她其實挺支持郝芎這種敢愛敢恨,也挺擔心自己如此決絕傷害了王星星,王星星會有過激行為。她說話拐彎抹角,想讓喬琳去安慰一下王星星,問候一下離開宿舍的郝芎。但喬琳完全無法意會到穀妍的意思。

  穀妍無奈,隻好直說,“你安慰一下郝芎吧,畢竟一個寢室,她現在無依無靠!”

  當時喬琳正在床上套穀妍的白裙子,套了一半,一條腿在裏麵,另一條腿剛剛伸進裙口。聽了穀妍的話都驚了,她愣了一下,緩過來的時候,失去平衡,差點一頭從床上栽下來。呲啦一聲,裙子毀了。

  “完了完了……”

  裙子後邊的拉鏈徹底撕壞了,穀妍捧在手裏,別提有多心疼了。

  “換!換!”

  “你虎背熊腰,穿什麽裙子!”穀妍瞪了一眼喬琳,“你給郝芎打個電話,安慰一下!”

  “穀妍,你有病吧,你老公王星星安慰著呢,你著急什麽!”

  韓麗說:“唉,我拿什麽拯救你啊,我的同類!”

  喬琳剛開始沒聽明白韓麗話裏有話,愣了半天才想明白似的,哈哈大笑,“就是呀,就算你我都想安慰一下郝芎,咱也沒那工具不是!”

  韓麗說:“穀妍啊,王星星抱著你的朋友睡了,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穀妍又開始吃周黑鴨,“感覺有,但是我總不能不讓人家另找其他吧?”

  “那你也不用這麽殷勤吧?”

  穀妍被鴨骨頭墊了一下牙齒,齜牙咧嘴,一副痛苦的表情,“啊呀!別再提這事兒,我要換裙子!”

  三車服飾的老板李該來當然沒來,穀妍把與李該來的對話發給了一個客服,逼迫她說出老板的手機。兩人僵持半個多小時,客服可能給李該來打了電話,得到同意之後,客服把電話給了穀妍,還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您原來不是買衣服的!”

  穀妍也懶得理他,直接給李該來發了短信,說裙子有質量問題,要換一條。喬琳和韓麗都說,你幹嗎那麽費勁找老板?人家是大老板,忙著呢,換貨找售後客服就行了。穀妍知道,但就是不想這麽弄,她覺得非找到老板李該來不可。

  穀妍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手裏捏著手機等回複。

  喬琳說:“我敢用命和你打賭,不會有回複!”

  “那你現在最好百度一下怎麽死比較舒服一些!”穀妍雖然這麽說,但她似乎也意識到,回複的可能性很小。

  十分鍾過去了李該來仍未回短信,穀妍又發了一條,不過不是換裙子,而是四個字:“你在哪兒?”

  李該來竟然迅速回複了短信,“外麵!”

  穀妍問:“在等人嗎?”

  李該來:“對!”

  穀妍:“你心情不好?”

  李該來:“好!”

  穀妍:“不信!”

  這時候的李該來的確在等人,他在三裏屯一個歌酒喝悶酒,酒已經下了三杯。其實他根本是等不到的,她的老婆已經離開了一個多月,也可以說是離家出走一個月,一個月幾乎沒有任何消息。原來的手機號已經打不通,和所有的熟人通通失去了聯係。現在,窗外下著大雨,模糊了玻璃窗,耳邊是痛仰那憂傷而有力的聲音,他坐在窗前品著青藍色的Magerta。

  這一刻李該來把穀妍這個難纏的買家,誤當成了朋友,他竟發短信問:“女人如果忽然離開了?代表什麽?”

  發完之後,痛苦的信仰那首《生命中最美的一天》剛好唱完,李該來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穀妍說:“代表她厭倦了!”

  李該來看到穀妍的短信,冷笑了一下,把手機放在桌上,沒有再回。

  穀妍很激動,她爬上床,開始認真研究起了李該來這個短信。李該來是成功人士,沒老婆,至少也有一個漂亮到極致的女朋友。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很明顯李該來陷進去了。想到這裏穀妍抑製不住激動。

  穀妍又試著發了一個短信,“你可以到她常去的地方等她,女人懷舊!”

  5、你睡床我睡地板

  王星星喝多了,但並沒有斷片。郝芎再次表示出收留他,王星星終於爆發,把郝芎家的祖墳都掘了。總之能罵的都罵了,就差打了。郝芎被罵的兩手顫抖,眼睛發直,最終她哭了。她應該不完全是傷心,站在一邊的徐斌覺得這姑娘是嚇哭的。

  徐斌借勢又挖了王星星家的祖墳,王星星蔫了,郝芎也蔫了。三人一路無語,回了郝芎住的那個小房子,徐斌摔門而去。

  王星星覺得徐斌說的有一點點道理,自己睡了人家,總應該安慰一下吧。郝芎覺得王星星說的也有一點點道理,自己是乘人之危。

  兩人相對無言,王星星靠在床頭,想著想著,不慎睡去。郝芎替他脫掉鞋子,蓋了毯子,然後在另一個床頭躺下,片刻睡去。

  王星星半夜被尿憋到半醒,他像豬一樣在床上到處亂拱,他用頭頂著郝芎的肚子,身子卷縮成一團,大概安穩了不到半個小時。之後他又開始拱,最終他沒有找到更舒服的姿勢,沒能抵住尿急,徹底被憋醒了。郝芎沒有醒,她呼吸急促,睡得正酣。王星星又嗅見郝芎身上獨有的香味,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轍。王星星下意識地抹了一下鼻子,故意大動作跳下床,郝芎翻了個身,沒幾秒鍾,鼾聲又起。

  王星星解決完,洗了把臉,自己弄了一杯熱水,然後回到床前。這次他輕手輕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怕吵醒郝芎。

  王星星其實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郝芎。現在他就坐在郝芎麵前,手裏捧著水杯,月光從簡易窗簾的上邊緣鑽進來,打在郝芎是身上,仿佛還有樹影的晃動。她的臉一多半埋在枕頭裏,剩下的半張白皙幹淨,一縷長發遮住了她的眼睛。王星星當時沒多想,就去理那縷頭發,但萬萬沒有想到郝芎竟忽然醒了,她仿佛受驚一般,迅速坐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我也睡著了,剛醒來!”王星星幫郝芎理頭發的那隻手仍然沒有縮回來。現在郝芎坐了起來,那隻手的位置正好在郝芎的胸部,郝芎一臉無辜地盯了盯王星星的手。王星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啊,我……我剛才幫你理了一下頭發!”

  “哦……那……那謝謝你!”

  王星星把水杯送到郝芎麵前,“喝嗎?”

  郝芎盯著王星星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後不住地點頭。她捧著水杯,雙手抱在懷中,沒有喝,也沒有說謝謝。

  王星星起身轉到床的另一邊,靠在床頭,兩人又是沉默。郝芎手裏的水已經涼了,她扭頭看了看王星星,說了句:“睡吧!”

  “好吧!”王星星點了一支煙,“我有話想對你說,但不知道怎麽說!”

  “直說!”

  “咱們這……”王星星是打算直說的,但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你說不出來是吧?”

  王星星狠狠地抽煙,沒有說話。

  “那我幫你說,咱們不就是酒後亂性,對你來說和找一次小姐也差不了哪兒去?是嗎?你是想這麽說嗎?”

  王星星驚了,他兩眼發直,盯著郝芎。

  “你還想說,其實咱們彼此什麽都沒有,這樣下去隻會傷害彼此?是嗎?”

  王星星點點頭。

  “沒關係,你就當我是小姐好了!”

  王星星被激怒了,他跳起來質問:“小姐,你是小姐管我什麽事兒,你憑什麽把我拉下水?”

  “我拉你下水?我怎麽拉你了?”

  “這得問你自己!”

  郝芎也有些激動,她盯著王星星,“你說我強奸你?”

  王星星支吾了半天,沒說出那個“是”字。他倒在床上,唉聲歎氣,此時真想隨便問問什麽人,自己沒有和郝芎發生關係的欲望,為什麽就發生了呢?還是在那麽關鍵的時候,和這麽關鍵的人。這是要徹底斷送和穀妍的未來嗎?

  “你很愛穀妍?”

  “你說呢?”

  兩人四目相接,誰都不願意服輸一般,“那我幫你?”

  “幫倒忙嗎?”

  “真心幫你!”郝芎伸手過來,“給我一支煙!”

  “你?抽煙?”

  “試試!”

  王星星盯著郝芎,但他沒有讀出郝芎眼神裏是笑還是哭,愣了半天,最終他還是熟練地抽出一支玉溪,遞給了郝芎。

  郝芎沒有抽,她把煙在鼻子上蹭來蹭去,“香!穀妍也很香,但可能和這支香煙一樣,能讓你上癮,但有毒!”

  “啊?”

  “她其實並不喜歡你,僅僅和你湊合幾天而已,和你談了幾個月,他應該給你戴過無數綠帽子!最近這頂在歐洲戴的,一個山西的老年人!”

  王星星又開始疼,疼得手都在抖。大抵為了遮掩自己的情緒,他從煙盒裏又拿出一支煙,卻找不到打火機,其實打火機和煙都在他手裏。

  “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山西人!”

  “找他幹嗎?”

  郝芎撲哧笑了,“我其實也挺喜歡這個人,為了一個網友,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咱們一起找,找到了你殺了他解悶,我去見證這一切!”

  “殺了他?”

  “是啊,你既然這麽愛穀妍,殺了你的情敵,不很正常?”

  王星星苦笑了起來,“郝芎,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別轉移話題,你殺不殺?”

  “為什麽要殺?”

  “你想得到她,當然要殺了,你可以失敗,但不能放棄!”

  “你以為愛情用這種暴力可以解決嗎?”

  “我以為可以,你要麽用刀架在她脖子上,要麽用錢砸死她。慢慢真的愛情就來了,感覺也就來了!你以為像個奴才一樣的跪求愛你,能解決嗎?”

  王星星都傻了,他上下打量郝芎,“我說,你談過戀愛嗎?”

  “打算談一場!我不夠迷人是嗎?但是我能變得很迷人,等到那時候,你會後悔的!”

  “得,睡吧,你睡床,我睡地板!”

  6、找情敵

  王星星忽然決定去一趟山西。捏著郝芎遞來的那張寫著山西老男人地址的小紙條,他那種衝動擋也擋不住。

  今天評日常表現學分,穀妍得了零分。郝芎作為副班長,在這件事兒上自然功不可沒。她是真的恨穀妍,沒有理由的恨。自從王星星猛追穀妍開始,郝芎就開始恨穀妍。王星星殷勤,早上來寢室樓下接,中午帶著吃飯,完了從哪兒接送回哪兒!大抵郝芎受了冷落?大抵王星星的殷勤沒有感動穀妍,卻波及了郝芎。總之,郝芎恨穀妍。郝芎讀書好,也有組織能力,學生會今年換屆,主席不敢說,副主席那是有的。

  穀妍的學分被扣,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奧妙,她必須裝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仿佛所有悲劇都能在事後扭轉乾坤,就像徐斌說的,中國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喬琳倒有些坐不住,她當著全班人的麵大叫:“賤人,爛貨,破鞋!”

  大班長叫於和,個子矮,胖乎乎的,帶著一副四方的黑邊眼鏡,臉上永遠掛著笑容。他似乎沒什麽悲劇,學習好,工作能力強,女朋友長得雖然太有夫妻相,又肥又矮,但總歸是有的。最關鍵的是於和讀了三年書,和這個胖乎乎的女朋友談了三年戀愛。這樣長久的愛戀,實在令大家慨歎不如。

  穀妍坐在後排,看見於和後腦上的幾個肉波浪,忽然有了想法。穀妍自言自語,“就於大人了!”

  喬琳一臉色相地問:“穀妍,你不會要賣身吧?”

  “用得著嗎?”

  喬琳和韓麗破口大笑。穀妍也笑,“賣身、放紅,是這世上最賺錢的事兒了!我猜你們鄙視賣身,肯定樂意放紅吧?”

  “放紅?殺人呀?”韓麗一臉疑惑。

  “差不多吧!幹不幹?”

  喬琳又樂了,“穀妍,你欺負我們沒見過世麵,放紅不就放高利貸嘛!和殺人有半毛錢關係嗎?”

  “關係大著呢,你們放不放?月利50%。”

  “一百一個月五十利息?”

  “對!”

  喬琳說:“那要是還不上呢?”

  “我放紅,賣身!你們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放給我,最近幾天我管飯,在還上你們錢以前,咱們宿舍暫時進入共產主義,我就是你們無所不能的上帝!”

  喬琳和韓麗算了一筆賬,覺得太合算了,最好穀妍畢業前不要還上高利貸,這樣就能混到了畢業前的長期飯票。喬琳和韓麗的兩張嘴,就仿佛兩把大刀,哢嚓哢嚓,吃什麽三人表決,不然你天天給我們喝稀飯怎麽辦?每周至少兩天不在食堂吃,不然你當我們豬養呀……

  穀妍也懶得回擊,直接答應下來。三人最終湊夠了三千元,留了五百元做生活費,剩下兩千五穀妍找了一個信封裝好,準備砸人。

  穀妍知道大班長於和有上晚自習的習慣,她就瞅了這個點。夏日夜晚,星光滿天,據說在這個點,多難搞定的美女帥哥,隻要敢出來走一圈,就得被拿下。穀妍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於和的號碼,然後短信約於和出來。於和是個聰明人,而且已經有了官場老手那種大氣,遇到諸如穀妍這類問題群眾,要做出姿態。他憋住了勁兒不給穀妍回短信,穀妍連發了幾個無回應,她隻好去找於和。

  原本於和在自習室和一個小女生神侃,收到穀妍短信之後,他開始裝模作樣,一副學者型官僚的姿態。

  穀妍走到於和身邊,敲了敲桌子,“於大拿,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事兒!”

  於和假裝嚇了一跳,“噢,是穀妍啊,什麽事兒啊?”

  “你去不去?”

  於和說:“我正給學生會寫策劃案呢,你稍等。”

  穀妍二話不說,拉著於和的手就往外走。於和自然是過電一般,當時就亂了分寸。穀妍平時很少和於和這類人說話,於和這類人也很少找穀妍套近乎,因為實在不是一路人。

  穀妍拉著於和進了衛生間,一臉壞笑地看著於和。於和有些小緊張,他沒想到穀妍會把自己拉到這裏,“穀……穀妍,什麽事兒?”

  “於大人,幫個忙唄!”穀妍拍拍於和的肩膀,“沒事兒,別怕,我不強奸你!”

  於和已經緩過勁來,他順著穀妍的笑容,笑開了,“歡迎強奸!歡迎強奸!哈哈,你說吧什麽事兒!”

  “什麽事兒你知道!”穀妍把那個裝著兩千五的信封塞進於和的襯衣兜裏,“辦妥了,請你吃飯!”

  於和當然知道是什麽事兒,這事兒不是不能辦,是挺難辦。學分已經評測完成,想改也不是那麽容易。最關鍵的是,讓穀妍如此難看的是郝芎。於和多少知道些郝芎和王星星的事兒,女人恨女人,那是真恨,摻和在裏麵必將死得很難看。但他分明心情很爽,這信封其實不太重要,穀妍本身比這個要重很多。想想剛才穀妍的樣子,於和忍不住一激靈,仿佛被電了一下。

  這一天郝芎辦了三件大事兒。上午辦了走讀協議;下午上報了學生會下鄉計劃,並與學生會領導達成一致,由自己親自調研暑假下鄉計劃的可行性。學生會的小領導也都腦子進水,三腳踢不出個響屁,對於學生會隻做點頭或者搖頭的工作,具體事務完全由郝芎這些幹事在到處忙活。晚上,郝芎在網上訂了到山西太原的火車票。

  郝芎是有私心的,她想陪王星星去趟山西。雖然調研下鄉的地點在湖南,但這無所謂,去哪兒還不是郝芎說了算。

  王星星戀愛中,準確地說是單戀中,智商不及猴子,這麽冒然去山西找情敵,簡直就是笑話。

  王星星對郝芎說:“你買票,定行程!我出錢!”

  “AA製?”

  王星星說:“隨便!”

  “你不怕我賣了你?”

  “我不是熊貓!”

  王星星半夜趕火車的時候,忽然後悔了,他看著候車廳地上那些大包小包,聞著到處亂竄的康師傅碗麵邪惡的味道,忽然醒悟。他迫不及待地問身邊的郝芎,“咱們去幹嗎?”

  “去玩!”郝芎輕描淡寫地說。

  王星星沒發出聲音,但他分明說:“玩,老子不想玩!”

  郝芎仿佛聽到一般,她笑了,“去死!”

  “啊?”

  “我想吃麵!”

  王星星盯著一臉笑容的郝芎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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