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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平對葛飛的外調函剛到普陽不久,普陽警方就發來電傳,葛飛已在廣州被捕。
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
葛飛被捕是意外,可也是冥冥中的必然。他駕車到湖南裝貨,車回普陽,剛進廣州就看到聯合檢車。實際上,這並不是針對他的行動。
有個北方人在這裏和一個南方人倒賣銀圓,這銀圓有真的也有假的。倒賣後,他們坐地分贓。可分贓不均,北方人有槍,他一怒之下將南方人一槍打死,然後持槍潛逃。當地警方出動刑警、交警、巡警、武警聯合抓捕,在這南國都市撒下了天羅地網。
葛飛的車裏裝著一箱搖頭丸,一頭就撞進了這大網裏。
車近目的地,他遠遠地就看到前方的檢查站集聚著一大群警察。俗話說,做賊心虛。沒有準備的葛飛手一抖,腳下一顫,調頭就要往回走。這立刻引起了執勤警察的注意,他們手中的衝鋒槍、自動步槍和手槍立刻張開了機頭。那黑洞洞的槍管,像死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上了葛飛。
葛飛本能地踩下了刹車,方向盤一轉,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葛飛這異常的舉動更令高度緊張的警察們如離弦之箭,向他猛撲過來。
檢查站待命的所有警車、摩托車立即發動,向著葛飛逃跑的方向緊追而來。同時,值班警察立即通報了這一情況,他們從幾個方向圍向了正在公路上移動的葛飛。這時的葛飛已置身法網,對於警察來講,他已是甕中之鱉。
可葛飛偏要做困獸之鬥,在發現警車迎麵而來後,他稍稍減速打開車門就地一滾,無人駕控的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衝去。當警車躲避車子的時候,葛飛從地上躍起,向路旁跑去。
而後立即追上兩輛摩托,車上是兩名武警狙擊手,他們還沒等摩托車停穩就在車上發出了一個點射。子彈帶著“噗噗”的響聲,鑽入了葛飛腳前的地麵。葛飛驚慌之下,他拔出了一支備用的五四式手槍,不顧一切地回手就是一槍。
悍匪有槍!這立刻震驚了所有在場的警察。兩名武警狙擊手靠向停穩的摩托車,架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將瞄準鏡對準了逃跑的葛飛。如果他有異動,無情的子彈就會讓他當場付出代價。
葛飛找了個隱蔽物,頻繁開槍壓製警察的追擊步伐。此時一名武警狙擊手已用瞄準鏡瞄準了葛飛,突然,一粒子彈呼嘯著穿破空氣,正中葛飛手腕。葛飛大口地喘著氣倒在地上,警察一擁而上將其製服。
相平的協查通報剛到普陽,普陽警方立刻用明傳電報,通知了遠在北方的春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相平。
這消息讓相平非常高興,他帶著新調來的曹勇和尹連祥立刻上路。一到當地立即搭了輛出租車直奔廣州市公安局刑警總隊。
奉命接待相平的是總隊下屬的一個支隊長,這個支隊長姓吳,五十多歲。他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給相平的感覺他很符合想象中的南國長相。
吳支隊很客氣:“你們遠道而來,辛苦了!你們看是今天提審還是明天提審?”
相平喝了一口茶:“不累,路上都在睡。還是提審吧,我們的案子等著呢!”
吳支隊看了他一眼說:“你們得有點兒準備,這個人不太好對付。我們抓著他到現在,他還一句話沒說呢!”
這一點,相平早就預料到了,從林麗麗的介紹和描述中,他對葛飛已有了初步的印象。
在看守所裏提出的葛飛,手上纏著繃帶,腳下戴著腳鐐,一臉漠然。憑經驗,相平就知道遇上了一個難纏的對手。
葛飛入獄到現在一句話沒說,他用陰冷的眼睛打量著麵前的警官。相平身著便衣,葛飛立刻判斷出這不是當地的警察。
“葛飛咱們是第一次見麵,你還不認識我是誰吧?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是春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支隊長相平。這是我們一大隊大隊長曹勇,偵查員尹連祥。”相平將跟他來的一行,分別做了介紹。
葛飛表麵上沒為其言所動,但他心裏卻很不平靜。春江公安能追到這兒,那說明那邊的案子犯了。犯在哪兒呢?他心中也在打鼓。憑紀彬的能量是不應該出問題的,他的活做得是幹淨利落,難道還留下什麽了嗎?
“葛飛,我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麽吧?”相平的眼睛緊盯著葛飛的瞳仁,他知道那是一扇窗戶,從那裏可以看到葛飛的內心。隻要他不是鐵石心腸,他就會有所觸動。而心中所起的波瀾,在他的瞳仁處一定會有反應。
在相平向他介紹他們的身份時,相平明顯看到葛飛瞳仁深處有一絲慌亂。雖然一閃即逝,但他慌了!
“葛飛,有句古語說得好,隔牆有耳。你不要認為,你做在黑夜,行在黑夜就無人看到你。你是典型的南方人長相,你以為你來去自如沒人注意到你,但我們當地的群眾眼睛可是雪亮的!”這是相平的敲山震虎,其實葛飛的長相到哪兒也很平常。
可葛飛無法不信,他想起了那個暗夜,想起了空曠的星際廣場。難道真有人在暗處看到了他。
他的一切細微的變化都沒有逃脫相平的眼睛,相平此刻從心裏相信,陶璐娜就死於這個凶徒之手。可他的相信並不等於法律的相信,沒有葛飛的口供還真不好辦。
整整一天一宿,葛飛硬是沒有開口,他坐在那兒麵無表情地和春江刑警熬了一個對時。
相平審訊過無數嫌疑人,這樣的對手是第一個。
他喊來看守員,暫時將葛飛押回看守所。他覺得應該好好合計一下,根據葛飛的特點製定一個審訊策略。如何擊潰他的心理防線,讓他交代他的犯罪事實,這是需要好好策劃一下的。
他們回到了招待所,三個人不是鐵打的。他們和衣而臥,一覺睡了十二個小時。相平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發現一個人正坐在他的對麵,滿臉是關愛的笑容。那人正是廣州市公安局吳支隊,他已在這房間裏等候多時了。
他看相平醒來又笑了笑說道:“今天中午我和你們一起吃飯,咱們吃完飯再研究這個葛飛。有些事就得慢慢來。”
吳支隊不溫不火,看得出是經驗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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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州滯留的三天裏,相平和吳支隊成了朋友。他們相差將近二十歲,吳支隊豐富的刑偵經驗使相平受益匪淺。
吳支隊建議:“葛飛很明白,他的罪是死罪。他承認了是死,不承認被我們認定了也是死。可一旦我們認定不了,他就能僥幸逃脫,這就是目前他的僥幸心理。一旦我們有所突破,在證據上予以認定,他的心理防線就會崩潰。到了那一天,他會說話的。”
相平也認為吳支隊的說法是對的,在和葛飛進行了第二次交手仍然沒有結果後,相平決定北歸。
北歸之前,他再一次和吳支隊取得默契。他和吳支隊說:“我想了一下,現在有一個唯一的證據,也是非常好的證據。就是5·20案件的死者,在被害後曾被強奸。我想這次回去,先到北京,到公安部305所給他做一下DNA鑒定。”
聽相平這麽說,吳支隊立刻拍了一下大腿:“好!就應該這樣!刑事偵查不能全靠口供,就讓證據說話。你鑒定結果出來後,立刻給我來電話。”
“不是來電話,我得親自來。一方麵向你們感謝,一方麵我得把他押回春江,讓他在那裏接受審判,告慰死者。”相平說。
吳支隊沉思了一下說:“好!這邊的案子看來也就是販毒,暫時還沒有其他突破。如果你那邊案子能夠認定,這個疑犯就交給你。”
“那就一言為定!”相平握住了吳支隊的手。
臨行之前,相平到看守所采了葛飛的血樣。葛飛不懂,但他很恐懼,這個春江的刑警看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在他最後被押回春江時,這個死硬的悍匪才終於低下了頭,講述了許多人所不知的秘密……
相平告訴葛飛:“不要認為你不開口,我們就無可奈何。你要記住,你麵前是強大的國家機器,是莊嚴的法律。你的個人意誌在這些麵前是微不足道的,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小的殺手。你現在不一樣鎖住手腳,住進監獄嘛!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不管你說話不說話,這都是事實,你必須麵臨的事實。”
相平的這幾句話說得葛飛心肝發顫,好一陣回不過味來。
相平告別吳支隊,帶著曹勇和尹連祥開始北歸。
相平的這一行,被一個人緊緊地盯在眼裏。他神經高度緊張地注視著相平的一切,當相平他們終於北歸,他才鬆了一口氣。他認為,相平失敗了,相平在葛飛身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相平是失敗而歸。
這人就是杜方宇,他將這一情況迅速告訴了春江的智得昌。這使萬裏之外的智得昌也舒了一口氣,紀彬已經準備好了機票,風聲一緊他會撒腿就跑。
智得昌是在他的辦公室裏接到杜方宇的電話的,在互道保重之後,智得昌放下了重若千斤的話筒。紀彬就在他的眼前,他默默地盯著智得昌。雖然電話他也聽了個大概,不過,他還是要聽智得昌的最後決定。
事情沒到萬不得已,智得昌當然不想讓紀彬走。春江這邊還有很多事,還得紀彬去辦。大局還在未定之中,勝負還無定論,他智得昌還要博一下。而在這搏一下的行動中,紀彬是重要的一個棋子。
“葛飛雖然什麽也沒說,可這畢竟是不祥之兆。你要深思熟慮,將事情考慮得周全一點兒。千萬不要大意。”智得昌說。
“我覺得沒什麽,即使葛飛咬出我,我也會拒不承認的。我想公安是沒有證據的。”紀彬表情十分平靜,他對智得昌給他準備飛機票的事,很不以為然。
“不是那麽簡單,如果僅憑事後狡賴,公安早就黃了。誰願意坐牢?誰做了壞事願意承認?警察有警察的手段,不僅僅承認不承認的事。”智得昌總覺得最近事情越來越不順。原來的那種往來自如的感覺找不到了,讓肖亮去做劉寶的工作,沒有消息不說,肖亮還將精美的釣竿給送回來了。而萬裏之外的葛飛卻是因為意外,落進了警察的手中。頭幾天,他又從小道消息知道了丁凡被舉報的消息。這使智得昌感到捉襟見肘,好像麵對一場風暴,他有力不能支的感覺。
“大哥你是不是怕了?天總不能一個早晨就塌下來吧?”雖然葛飛被捕,但那是萬裏之外的事。不管陶璐娜死於誰手,他紀彬是沒沾一點兒血腥,他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氣。
智得昌歎口氣說:“兄弟你要記住,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畢竟現在劉寶是在和我們以死相拚,而且林麗麗又在他的身邊,她了解你的底細,這對我們十分不利。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冤家,多一堵牆。”
“勝者王侯敗者賊,不行,我們就幹掉劉寶,叫他永遠閉上他的嘴。”紀彬一臉蠻橫。
這一點智得昌不是沒想過,他也認為一了百了、殺人滅口才是徹底的消滅。可現在,紀彬被調查,一切猶如山雨欲來。智得昌哪敢輕舉妄動。
“我覺得還是你二哥說的對,在這多事之秋,還是想想辦法用其他方式解決問題。盡量叫他知難而退,有什麽解不開的,過了這段再說。”
“我們和劉寶已經是解不開的結,這個時候還想和他和平解決,那隻是幻想。他不買肖亮的賬就不會買任何人的賬,我們現在和他就是你死我活,沒有什麽餘地。老虎永遠是百獸之王,老鼠永遠打地洞。”
紀彬說完這番話,智得昌好半天沒說話。因為他從心裏覺得紀彬說的對。殺了陶璐娜,劉寶已經懷疑上了紀彬,這是什麽樣的仇恨?豈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化解的?肖亮親自出馬,事情都沒有結果,劉寶能和他們鴻業化幹戈為玉帛嗎?再存在這種幻想,隻能是麻痹自己,隻能讓事情雪上加霜。
智得昌再一次放眼看了看對麵的牆上,對麵牆上除了那個“宏圖大業”的條幅外,他又掛上了自己的手書“大業千秋”。
智得昌拉開抽屜,拿出他很少抽的中華煙叼上了一支。然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在沁人肺腑的煙霧中,他的大腦升上來一種幻覺:在紀彬的拳頭下,劉寶已跪地求饒。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力量所在。
“要慎重,要天衣無縫,要神不知鬼不覺!”智得昌的聲音很低,但他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誰都聽得清楚。
紀彬很嚴肅,他將煙蒂扔在地板上用腳狠狠地一踩,並使勁地一轉:“大哥,你放心!我也是四十歲的人了,就是死了這輩子也夠了。人活著,就得轟轟烈烈。如其讓人踩在腳下,不活也罷。這事你就交給我吧!”
智得昌看著紀彬站起,他辦公室的實木門在紀彬的身後一聲巨響關住了。這時他頭上的吊燈的一個燈泡在這震動下,從空中落下,跌在地板上“叭”的一聲摔得粉碎。這聲響讓智得昌久久回不過神來。
天空下起了小雨,不管是黑水路的水晶宮還是紅霞路的新世紀,都罩在這雨幕之中。天空滾著鉛灰色的雲塊,一切變暗了許多。這種天氣裏,誰的心情都沉沉的。冰涼的雨絲使得馬路上行人稀少,甚至連車輛都少了許多。
南宮燕駕著她的車子從星際大道進入了星際廣場,在拐彎時碰上了丁凡。
“上哪?”南宮燕按下車窗問道。
“我準備回家。”丁凡的聲音穿過雨幕,仍是那麽富有磁性。南宮燕聽了不禁心頭有些酸楚。
“正巧,我有事找你。”
丁凡看了一下前邊:“前邊有一個咖啡廳,咱們到那兒聊聊吧。”
還不到飯點,大廳裏幾乎沒有人。
兩人剛坐穩,南宮燕就焦急地說:“我一個省報的同學打來電話,他們接到一個署名上訪信,專告你的。總編看過後,已批準發內參。”
丁凡有些無奈,最近有關他的上訪信件已經蔓延開了,身為公安局長的丁凡,豈能不知內參意味著什麽?
南宮燕看丁凡沒說話,就接著說:“我和我的那個同學說了,可是她說這次是以群眾來信的名義登載的,你得預做打算啊!”
“能怎麽打算?我也許是時候遞交辭呈了。”丁凡說的是真心話,他最近對自己進行了深深地反思。他雖然一直秉公執法,違法的事情自己絕對沒有做過,但也許從當警察的第一天起,就應該和智得昌、紀彬他們這樣的人分道揚鑣。以公安局長的身份和他們保持所謂的兒時交往,本身就是一種違紀。
丁凡一句話說得南宮燕一陣沉默,麵對這樣的天氣和這樣的局勢,大家都覺得十分壓抑。
“不要那麽悲觀……”停了半晌,南宮燕喃喃說道。
服務員已經將菜上齊了,丁凡正要說話,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相平打來的:“丁局,公安部305所的鑒定出來了,我想將鑒定結果向你匯報。”
“知道了,我馬上到局裏。”這樣的事情,丁凡怎敢怠慢?他放下電話對南宮燕說:“不好意思,你一個人吃吧,我不回來了。”
到公安局後,他沒進他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將車停到了刑警支隊樓下。
支隊樓在這陰雨天氣裏黑乎乎的,相平在他的辦公室,看到丁凡走進來,他急忙站起,將一份鑒定書遞過去。丁凡看了一眼鑒定書。那是公安部305所對葛飛血樣和5·20案件殘留物所做的鑒定。
鑒定結果,兩種物證完全一致。
看到這份鑒定書,丁凡百感交雜。喜的是,這起殺人大案終於告破,他可告慰於心,告慰他所從事的神聖事業。但內心深處卻升起了一絲難言的苦澀,此案是葛飛所為,勢必牽涉紀彬,而紀彬的後麵便是智得昌。丁凡此時腦海中浮現出了曾經在大院裏大家嬉戲打鬧的泛黃畫麵,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反反複複看了兩三遍,盡量抑製住自己的心情,對相平說:“你們打算怎麽辦?”
“立即簽發拘留證,我帶人前往廣州,將葛飛帶回春江。”相平毫不猶豫。
“好!通知財會室,準備旅差費。回來時,我到機場去接你們。”
看丁凡這麽快就同意了他的意見,相平站起來鄭重地敬了一個禮:“是!局長。”
丁凡親自打電話通知了辦公室,讓他們給相平提供後勤保障。臨下樓,他又和相平說:“替我感謝對方公安局!”
丁凡處理完這件事,想起了南宮燕可能還在北海大酒店。他拿起電話打通了南宮燕的電話。
果然,南宮燕還沒有離開,丁凡覺得爽約不妥,便重新回到了那裏。一進北海就看到南宮燕身邊多了一個人——夏露,丁凡想到被上訪的內容裏有偷拍到他和夏露的一張照片,而這樣赴宴也可能會被別有用心之徒拍下,丁凡的腳步一陣遲疑,稍稍皺了一下眉頭。
南宮燕盯著他的臉色,關心地問:“事很大嗎?”
丁凡盡量擠出一點兒笑說:“小事,安排完了。”身為警察,有些事是絕不能說的。
但南宮燕從小和他在一起,了解他和了解自己一樣。看丁凡的神態,她知道事情並不小。但她知道不能問,隻好招呼道:“快吃吧!有點涼了。”
吃飯時,丁凡冒出一句:“找個機會,你辭掉鴻業的工作吧!”
夏露知道這是對她說的,這是丁凡對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孩的由衷忠告。
夏露是個聰明的女孩,她隱隱感覺到事情正在走向崩塌,但還是故作輕鬆地說:“沒問題。”
為了轉換氣氛,夏露突然拿起酒杯轉向南宮燕:“燕姐,我今天特別想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入你的眼,成為你的白馬王子?”
南宮燕一時之間自然一愣,她心裏想說:當然是丁凡!可這怎麽能說出口呢?她慢慢地端起杯來。怎麽回答夏露呢?突然,她的腦海裏出現了相平的身影!不知為什麽,她的臉在刹那間像這杯葡萄酒一樣變得豔紅。為了掩飾這種窘態,她舉杯和夏露碰了一下,一抬手將那一杯酒盡數倒進了嘴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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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彬並沒把劉寶放在眼裏,在他眼裏,他喊一嗓子劉寶就得魂飛魄散。他哪兒來的膽子,敢和鴻業作對?敢和他紀彬作對?他帶著四個小弟像視察一樣,再一次來到水晶宮。
他來的時間是在晚上,看到紀彬到來,林麗麗立刻奔上三樓。劉寶得到這個消息,便硬著頭皮下樓迎向紀彬。畢竟還沒有當麵撕破臉皮,劉寶的上訪信用的也是匿名。他仍熱情地和紀彬打招呼:“彬哥!你來了!”
紀彬陰沉著臉,沒給劉寶麵子。他找了個桌一P股坐在椅子上,揮了一下手,那意思是讓來福安排。來福對劉寶說:“劉老板最近生意不錯,彬哥想看一看都有什麽拿手的風味。”
劉寶再一次向紀彬點頭:“彬哥想要什麽,盡情安排,所有的花銷全記在我的賬上。”
紀彬開口了:“聽說林麗麗在你們這兒,我想見見她。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麗麗已經成了劉寶的情人,劉寶怎能將她交出?他搖搖頭說:“她今天晚上有點事,沒過來!”
紀彬在一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林麗麗,也看到了林麗麗驚慌地上樓。這時看劉寶在袒護她,他心中有點兒明白。對於林麗麗,紀彬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她。他既然扔掉了林麗麗,那就像一件穿過的衣服,有人撿他還反而感到滿意。感到自己比別人優越,因為他用過的還有人用。
但他今天來,就是想尋事生非的,沒有借口如何尋事?他臉色更沉:“劉寶,我紀某平素待你如何?”
“彬哥總罩著我,這個店能有今天,還不全仗彬哥嗎?”劉寶覺出了今天紀彬是來者不善,看來,他的那些匿名信有了反應。這個紀彬是不是狗急要跳牆啊?劉寶身上赫然起了雞皮疙瘩。
“知道就好,我扔掉的女人你總不至於把她藏起來吧?”紀彬叼起了一支煙。在嫋嫋升起的煙霧中,他的臉有些變形。
“我哪敢?甭說是彬哥以前的女人,就是彬哥的狗我也不會藏的。”劉寶雖然有邊延軍,但他知道不是紀彬和他的四個保鏢的對手。麵對紀彬咄咄逼人的氣勢,劉寶心中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紀彬沒有算完,他看劉寶步步退讓,又咄咄逼人道:“你敢讓我搜一搜嗎?”
劉寶牙一咬:“彬哥看怎麽辦好,就怎麽辦吧!”劉寶已經看出,今天紀彬不弄出個動靜來是不會算完的。
“好!上樓!”他給來福他們下了指令。四個人如四頭豹子向樓上撲去。
這時,大廳裏的客人早看出了事情不妙,紛紛離去。一時間,人去樓空,整個大廳變得空空蕩蕩的。
林麗麗上樓就躲在劉寶的辦公室,她也沒想到有人會上來搜她。因此,她門也沒插,她想紀彬來無非是吃點喝點,哪承想紀彬是有備而來,就是找水晶宮的梁子來的!來福上樓在劉寶的辦公室很簡單地就找到了林麗麗。他們和林麗麗都很熟,當年都一口一個嫂子的叫,今天雖然他們是奉了紀彬的命令,但也不好意思太為難她。來福先開口說:“嫂子,大哥有請!”
“我見他幹什麽,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看來福客氣,林麗麗很硬氣。
“大哥要是請你,肯定有他的意思。我們當小弟的就是奉命行事,嫂子總不能難為我們吧?”說這話時,來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林麗麗當然知道來福話裏話外的意思,如果她堅持到底,這家夥隻聽命於紀彬,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林麗麗的腿有點兒不聽使喚,還沒走到樓梯,她的腿就打軟,眼看著走不動了。來福使個眼色,李冰、韓濤一左一右架起了林麗麗。
林麗麗下樓時,給人的感覺是被拖下來的。她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在了李冰和韓濤的臂上。而且,越靠近紀彬,林麗麗的臉色越發蒼白。等她被李冰、韓濤架到紀彬跟前,她的臉已像一張白紙一樣。李冰和韓濤手一鬆,她竟身體一軟癱在了地上。
看著林麗麗,紀彬先是一陣冷笑,然後說:“林麗麗,我沒想到你是個吃裏爬外的人,吃著我的、穿著我的、用著我的,還想置我於死地。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麗麗見到坐著的紀彬,就如見到了一個張開大口要吞吃她的眼鏡王蛇一樣,嘴唇發抖,什麽也說不出來。邊上的劉寶都覺得奇怪,平常那麽能說會道的林麗麗是怎麽了?難道紀彬比魔鬼還可怕?
對於林麗麗來講,紀彬真是一個比魔鬼還恐怖的人。因為,她了解他。雖然他們也曾枕上風流、床上翻江倒海,可那是情投意合之時。紀彬對於反對他的人、背叛他的人是決不留情。翻臉是頃刻之間的事情。當年一個背叛紀彬的小弟被紀彬挑斷了腳筋,現在還在新立修鞋呢!
況且,她林麗麗是一件早已被紀彬扔掉的破衣服呢!
紀彬揮揮手,李冰走到餐廳門前,守住了大門。餐廳裏隻留下了劉寶,其餘的,包括邊延軍都被來福攆走。大廳裏變成了紀彬審訊林麗麗的場所,這空蕩蕩的氛圍,更讓劉寶和林麗麗感到壓抑。
“林麗麗,你幹的好事,也不用我說。今天,你說怎麽辦吧?”紀彬聲音低沉,滲人骨髓。
他並不知道林麗麗和相平反映情況的事,他抱著和智得昌在一起時做出的判斷。因為,劉寶了解紀彬是有限的,林麗麗了解紀彬是致命的。如果這一階段對鴻業的控告來源於劉寶,那肯定是少不了林麗麗的參與。就和林麗麗了解紀彬一樣,紀彬同樣了解林麗麗。這個女人本身就是個好事之徒,她是不甘寂寞的。
有礙於肖亮,紀彬不想對劉寶如何。他隻想殺雞給猴看,他相信劉寶會知難而退的。
林麗麗是個沒有什麽背景的女人,就是丟了恐怕也沒人找。當年紀彬是在一個發廊裏把她帶在身邊的。林麗麗雖然出身淺薄,但她生性聰明,這幫了她不少忙,使她迅速在紀彬團夥裏占了一席之地。如果不是柳心如的出現,紀彬差一點兒離不了她。
“彬哥,饒了我吧!我錯了!”林麗麗在巨大的眼鏡王蛇麵前挺不住了,她不知道紀彬掌握了什麽。看紀彬仍然如此囂張,她害怕了。她突然想起了丁凡,她想起了早前在生態園曾和一個叫紀彬二哥的人喝過酒,那人是公安局長。她絕望了,她自己擊垮了自己。恐懼使她褲子裏滲出了尿液。大廳裏浮出一股淡淡的,難聞的氣息。
“叛徒!”紀彬又是一聲怒喝。
這時的劉寶自顧不暇,已經不敢看林麗麗的慘象。但和林麗麗不同,他和紀彬沒有那層關係,他談不上什麽叛徒。他和紀彬因為陶璐娜的事,已經是仇敵,在紀彬麵前他沒有愧。因此,雖然他在紀彬的淫威下好像已被壓倒。可他的內心,仇恨的火焰卻在熊熊燃燒。這可是紀彬始料不及的。
“我錯了,彬哥,我再也不敢了。”被徹底擊垮的林麗麗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隻能看到她喃喃地翕動嘴唇。
“把她的腳筋給我挑了!”紀彬像個法官,坐在那兒發號施令。
聽到這話,已癱在地上的林麗麗“嗷”的一聲喊,從地上躥起想奪門而逃。可李冰在側早已抓住林麗麗的胳膊,那邊的韓濤上前抓住林麗麗的頭發,將她拎回紀彬麵前。
劉寶看不下去了,他開口和紀彬說:“彬哥,你就饒了林麗麗吧!一個女人能翻多大的浪?你彬哥在春江拔根汗毛都比她的腿粗,和一個女人見識,容易掉了彬哥的名聲。”
紀彬在吐出的藍色的煙霧中打量著劉寶。他發現劉寶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微微的汗珠,紀彬認為他這出殺雞儆猴的戲演得頗有效果。更重要的,劉寶說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裏。一個春江的流氓大亨,和一個女子糾纏不休是個不太光彩的事。
“寶子,我不是和她過不去,是最近有人和我過不去。其中,這個女人可能性最大,我不能不防。寶子,你彬哥為人講的是義氣,為朋友從來沒二話。在這塊地麵上,我罩了多少人?寶子你應該有數吧?可現在有人要在我背後捅刀子,我紀彬能容忍嗎?你說!”紀彬改了語氣,軟中透硬逼向劉寶,他要讓劉寶表態。
“憑彬哥的為人,誰還能和彬哥過不去?這一陣林麗麗在我這,我是請她幫忙,這麽大個攤子沒個幫手也不行。在這兒,我還從沒看她和誰接觸。另外,林麗麗跟彬哥混過,她有多大能耐你還不知道嗎?這個事就交給我,如果從我這裏出了事,彬哥就拿我是問。我這個水晶宮就交給彬哥。”
劉寶知道紀彬的意思,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麵對紀彬,麵對他虎視眈眈的四個小弟,劉寶違心也要這麽說。
紀彬聽了,心中還是很滿意。他認為劉寶服了!像紀彬這樣的人總犯這樣的錯誤,因為他總自以為是,認為任何人都要服從他們的淫威。其實,紀彬哪兒知道,他在劉寶心中播下的是更加仇恨的種子,他要給警察留下鏟除紀彬的致命證據。
“好吧!既然是我兄弟說了,今天就饒了這個女人。但願她能讓我寬心過日子,咱們也別誰讓誰過不去。”紀彬站起。
劉寶慌忙說:“彬哥你無論如何不能走,給點兒麵子,你和兄弟難得一來,我一定得有所表示。”劉寶攔住紀彬。
紀彬也不想走,不是他要喝劉寶的酒。而是這事得有個結果,他要借此安慰劉寶。不管是懲戒林麗麗,還是攪鬧劉寶的生意,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讓劉寶閉嘴。隻有劉寶閉嘴,他和鴻業才有希望過此難關。
“既然這樣,就聽寶子安排吧!”紀彬重新坐好。
這已不是剛才的氣氛了,紀彬麵帶微笑,左右是來福和他的弟兄,劉寶打橫作陪。大廳裏燈火齊明,樂隊嚇跑了,劉寶命令打開了音響。悠揚的樂曲調和著人們的心緒,大家的心情都好多了。
林麗麗被服務人員扶上了樓,水晶宮很快恢複了生機,酒香菜美中,紀彬舉杯,他要為他今天的勝利幹杯!他從心裏相信,他憑他的暴力和勇氣已征服了水晶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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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平接到上級通知,春江市電視台將直播此次押解行動,他在廣州上飛機時就給南宮燕發了短信,告訴他飛機的班次和到港的時間。因此,當丁凡到機場迎接遠方歸來的他的部下時,他一眼就發現了南宮燕的新聞采訪車。
南宮燕向他揚了揚手,各有任務他們也沒有細聊。
丁凡的眼光注視著出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每天都會告誡自己,遠離鴻業!可他自己內心又隱隱懷疑,能離多遠呢?在這種猶豫中,一種新的想法似乎逐漸成形。
所有的旅客都走光了,相平領著曹勇、尹連祥才出現在丁凡和南宮燕的視野。下飛機時,相平讓尹連祥給葛飛戴上腳鐐。他一步一挪,自然走得要慢。可對於這樣的殺人要犯,尤其是葛飛,誰也不敢大意。
南宮燕不管丁凡在場,她高叫一聲,向相平搖了一下手中的相機。相平微笑著向她招手,這微笑同時被攝進了電視台的攝像機裏。
當晚,相平出現在春江的公眾視野中。他穿著一套休閑裝,麵對鏡頭落落大方,一名刑警偵破大案抓獲凶犯,就和運動員登上冠軍領獎台一樣心中充滿喜悅。
葛飛頭發蓬亂,神情沮喪。雙手戴著手銬,腳下是鐵鐐。他一步一挪,走出出口的同時向鏡頭看了一眼。那目光充滿絕望和無奈,他的凶頑狠毒已蕩然無存。他聽到相平向他宣布春江市公安局的刑事拘留決定。他聽得清清楚楚,他是以殺人罪被刑事拘留的。他當時茫然地將疑問的目光盯向相平,相平冷冷地和他說:“你不要認為,你以沉默對抗我們,我們就沒有辦法。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能對抗得了正義嗎?區區一個葛飛,你有多大能量?我還是希望你認清形勢,和我們合作,法律會給你公正的結論。”
相平的這幾句話,一直在葛飛的腦海裏盤旋。應該說,春江市公安局的刑事拘留決定,粉碎了葛飛最後一絲幻想。幻想的粉碎使他的精神開始崩潰,這種崩潰對相平他們來講,是一件好事。疑犯與警察開始合作是好事,它省去了刑事偵查當中的許多麻煩。疑犯的口供給刑事偵查帶來的,是最便捷、最準確的偵察路線。
智得昌看到了葛飛,他在電視機前看到了葛飛向鏡頭投向的那一眼。這一眼,使智得昌心頭一沉。他發現,以前葛飛眼中的漠視、冷酷、無情全都不見了。葛飛到了這種程度,顯然已喪失了鬥誌。這就意味著他可能投降,向警察繳械投降。智得昌知道,他的投降對紀彬來講意味著災難,而對他智得昌來講,那是一場毀滅!
南宮燕出現在電視畫麵上,她神采奕奕、麵帶笑容,就像她偵破了一起大案一樣。她說:“凶手被抓獲,僅僅是5·20大案偵破的開始。更深層次的內幕,更重要的原因,隨著偵破的深入,春江公安的刑警們一定會給春江的公眾一個完整的答案。”
“啪”的一聲,智得昌關上了電視機。他心中充滿了對南宮燕的惱怒!
結婚前,他認為她是一個漂亮、多情的女孩。結婚後,他才覺得她“多事”。南宮燕事事有她自己的主意,從不按智得昌的想法去做事。我行我素,自己決定上了一個什麽作家進修學院。一個女人,最主要的是相夫教子,當什麽作家?智得昌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他想讓南宮燕跟他走,出頭露麵,可以當他的副總。可南宮燕偏不!她有她的路,她看不起智得昌的銅臭氣,更看不起他極端的商業手段。她要走自己的路!終於有一天,南宮燕向他提出,要離他而去。智得昌沒有吝惜,他答應得很痛快。因為,兩人彼此早就容不下了。
智得昌拍了一下腦門,他感到有些亂,葛飛的被捕,攪亂了他的神經。
突然,他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紀彬出現在門口,他長發有些淩亂,眼光有些散。一開口,聲音有些啞:“大哥!”
看紀彬的形象,智得昌的心中也湧上一股蒼涼。他的這位兄弟,平常是很重儀表的。那細而長的眼睛裏永遠是自信,永遠是閃亮的光澤。
智得昌明白,他一定是看了電視,一定是看到了葛飛。他有些慌了,生死攸關麵前,誰有那麽強的定力?智得昌拽著他的衣襟說:“坐,坐下!”
兩個人肩並肩坐在沙發上,智得昌問:“看到葛飛了?”
紀彬默默地點了點頭,從衣兜裏掏出一盒中華煙。他抽出一根遞給智得昌,自己點著一根。
“這個葛飛是怎麽搞的,看著挺精明、挺能幹,可說栽就栽了!”紀彬吐著藍煙,咬牙切齒地說道。
紀彬第一眼看到葛飛就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從葛飛冷漠、無情的眼神裏,紀彬看到了他有一顆更冷酷的心。實踐證明,他沒看錯,葛飛的確是個冷血殺手。當他千裏奔襲,單獨駕車販毒到春江時,紀彬就認為,葛飛有超強的耐力和超凡的膽量。他是一個可托大事,在黑道上難得的人才。實踐證明,紀彬也沒看錯,他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怎麽簡簡單單地就栽在春江公安的手裏呢?紀彬百思不得其解,他此刻竟然還想不通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
“不要想了,什麽事都有個定數,我看葛飛也是命該至此。咱們不必替他擔憂,錢我們也付了,情我們也盡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智得昌勸解紀彬。
聽智得昌說完,紀彬一轉身抓住智得昌的手說:“大哥!疏通疏通,看有沒有辦法?救救葛飛!”
智得昌搖搖頭,他從省裏得到消息,省公安廳和省紀檢委可能要組成聯合調查組,針對上訪信調查丁凡。但這件事,他沒和紀彬說。他隻是拍了拍紀彬的手說:“犯殺人罪的沒有什麽辦法疏通。”
紀彬知道智得昌說的對,可他仍是心有不甘地喊道:“那我們也不能就這麽看著杜先生的朋友栽在我們春江!”
智得昌瞪了紀彬一眼:“先想辦法大事化小,然後再小事化了,我們要一步步走!”他又狠吸了一口煙說:“首要的先把事情弄清,葛飛的事到了什麽地步。是不是像南宮燕說的,他就是5·20案的凶手。這事是怎麽認定的?公安都掌握了哪些證據?葛飛現在是怎麽一個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紀彬認為智得昌說得不錯,他也早已派人去打探這件事。兩人在智得昌的辦公室正在密議,有人敲門。紀彬知道這人是誰,他喊道:“進!”
門開處正是來福,他奉命去打探葛飛的事。
紀彬問他道:“事情怎麽樣?”
“打聽清楚了,這個葛飛什麽也沒說。公安是給他做了什麽血型化驗,憑這個認定的。曹勇說,有了這個鑒定,葛飛承不承認都沒關係,一樣可以判他的死刑。”來福說。
“什麽鑒定?”紀彬不懂,他有些茫然地看著來福,又轉向智得昌。智得昌也不懂。
來福解釋說:“我也不知道,就聽曹勇和我說,葛飛殺人前,還強奸了陶璐娜。用他殘存的精液和他的血型做檢驗,如果是一致,那這個人就是他。”
明白了,這一次紀彬和智得昌都聽明白了。
雖然,智得昌對法律沒有多深的理解。可來福說的,他全聽懂了。這叫證據認定,就是沒有口供照樣可以定案。就和指紋一樣,這就是證據,就是鐵證!
“這個葛飛怎麽搞的?平時女人不沾,這種要死的女人他偏要碰,變態嗎?”紀彬將煙蒂扔向地板。
“事到如此,你最好是躲一躲,有什麽事我會通知你。這樣,我們進可以攻,退可以守。”
紀彬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我覺得葛飛不會說,他為我們做事,他要是交代了我,那他就太不仗義了。”
智得昌冷笑了一下說:“這個時候,仗義還值錢嗎?再說,你的命能押在葛飛的仗義不仗義上嗎?”智得昌眼睛盯著紀彬:“頭幾天你到水晶宮鬧了那麽一把,如果警察找你,你不也是麻煩嗎?三十六計走為上,你還是聽大哥一句吧!”
聽智得昌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紀彬點了點頭。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你看到哪兒好?”智得昌不想讓他再上普陽,因為,由於葛飛的被捕,那早已是是非之地。
紀彬說:“我到通河吧!當年我在那結識了一個朋友,他叫權四。他在那兒很好用,我到他那兒待幾天。有事,你可隨時找到我。”
這還是頭一次聽紀彬說有這麽一個朋友,智得昌很滿意。連他都不知道的地方,肯定可以瞞住公安。他點點頭說:“很好,你要馬上動身。誰也不要帶,柳心如也不要去。你到那兒後,就和我單線聯係。直接打我手機,不要打其他電話。”
“行,心如就叫她在這照顧前廳,來福他們帶帶保安。有事也可以給你跑跑腿,張羅張羅事。”紀彬說。
“那事不宜遲,說走就走,不要拖泥帶水。錢不夠我是可以隨時給你匯的。”智得昌說。
兩人正商量著,夏露敲門走進來。她手裏拿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她在遞給智得昌的同時說:“智總,我身體不好,想到大城市看一看。來去不是一天半天的,工作我就先辭了吧!”
原來,她拿的是一張辭職報告。
智得昌表麵上沒表現出不悅,他說:“不就是身體不好嗎,該休病假就休病假。辭什麽職?你在鴻業也不是一天兩天。有點兒病,該休就休。不要動不動就辭職,叫外人看了,好像出什麽事似的。”智得昌臉沉了下來。
夏露看話不好說,隻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