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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平接到了某省公安廳的一個案情通報,案情通報介紹說:某省公安破獲一起製毒販毒的大案。他們利用製藥作掩護,成立了一個以生產搖頭丸為主要產品的工廠。而且,他們有向全國各地銷售的網絡,其中的一個點就是春江市。現在,工廠已被摧毀,部分嫌犯被抓獲。但個別嫌犯潛逃,工廠有轉移跡象。
這起案件是個比較罕見的案例,作案人經濟實力雄厚,技術條件也比較成熟。他們不但有國外的支持,還有國內一些利欲熏心的人暗中操作。雖然遭到了公安的打擊,但完全可能死灰複燃。
相平心中始終忘不了陳新民被槍擊致死的案件,凶手就是一個販毒分子。他也知道,明月山莊案件就涉及有人販賣搖頭丸。現在,原治安處的尹連祥與何安都調到了刑警支隊,而且都在緝毒大隊負責毒品案件的偵緝。
在春江火車站的扳道房內,化名王衛的毒品販子被丁凡打倒自殺。相平做的現場勘察,王衛的每個手腕上都刺著一條蛇。相平明白,這個王衛生活在人世中就是人群中的一條毒蛇。
全世界有多少人在前仆後繼地緝毒,可毒品還是屢禁不絕。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它所能帶來的人的欲望滿足,尤其是販毒人的欲望!它的最低利潤應該是100%~200%,因此,很多人不顧他人的安危,不顧社會的安危,鋌而涉險,在耀目的金錢麵前忘掉做人的操守和法律的禁戒。
相平找來尹連祥,他問連祥:“連祥,我記得你是與何安一起對明月山莊進行的化裝偵察。對嗎?”
“是!”連祥不過三十歲,提起那次行動多少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後來我聽說,開始時,咱們是針對有人販毒采取的行動?”相平繼續問道。其實他在薑園和唐丙殺人案的偵破中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他是想從尹連祥這再了解一下當初的一些細節。
“按著萬處的安排,這是我們開始的意思。但在審理的過程中沒找到證據,這件事就按流氓鬥毆處理的。”
“那根據什麽懷疑這個山莊有販毒嫌疑呢?”相平又問道。
“那得問萬處,不過,我和何安先進去的時候。那個小姐也介紹說,可以在舞廳買到搖頭丸。”尹連祥說這話時臉有點兒紅,他總覺得和小姐的接觸心裏有點兒不安。
相平沒管這個,他繼續追問:“那個小姐叫什麽名字?她是怎麽說的?”
“那個小姐好像叫燕子,不過那裏的人哪有叫真名的?她說隻要在舞池跳舞,她就可以幫忙買到搖頭丸。價格是一百元一丸,條件是給她帶一丸。”
“能不能再找到這位小姐?”
“不好說,頭幾天我有事路過黑水路,好像看到她在水晶宮門前。”尹連祥繼續說道。
相平也知道,這些小姐沒有在一個地方幹上一個月的,她們也是到處流竄。水晶宮相平也知道,是個綜合性的服務娛樂場所。老板劉寶他也聽說過,是個年輕的老板。這些娛樂場所裏藏汙納垢,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
相平知道毒品在開始的時候會讓人產生幻象,讓人感到愉悅、讓人的感官和身體得到某種滿足。一句話,它是化成美女的毒蛇,看上去美麗又多情,讓你身心感到愉悅。久了,它會敲骨吸髓,讓你失去健康和生命。
打擊毒品犯罪,保護公民的身體健康和生命,維護社會的穩定和秩序是一個刑警的天職。這裏,決不存在什麽民不舉官不究的因素。刑警就要打擊犯罪,就像貓就要捉鼠一樣,這是他的天性。失去了這種天性,失去了這種職業感,那就意味著一個刑警喪失了他的職業道德。
相平是個職業感極強的警察,在春江他決不允許這種犯罪的存在。這種犯罪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的嘲笑,對刑警的侮辱。
在王衛被擊斃的現場,從他的手機裏相平知道了這個毒犯和鴻業集團的老總有聯係,他的目光就投向了鴻業。在以後的丁凡親自安排的調查中他又掌握了一些情況。雖然秘密的專案組解散了,但在閔老大被殺案件的偵破中,他再一次注意到了鴻業。現在,鐵拐仍是取保候審。雖然這是無奈之舉,但相平心裏認為,這個鐵拐應該是閔老大殺人案的元凶,而與他有聯係的紀彬和鴻業都有逃不脫的嫌疑。
尤其是紀彬,相平已經注意到了這個鴻業的副總。
他安排尹連祥與何安:“你們兩個有點兒經驗,從現在起你們的任務就是化裝偵察。重點是水晶宮和新世紀,如果能找到以前的小姐更好。力爭發現線索,掌握證據。遇到事情不要急於求成,拿到證據是第一要務。”
相平一再叮嚀他們,是害怕他們操之過急。而這些腰纏萬貫的老板,每個人都有巨大的能量。搞得不好,搭上一名警察的性命,可是他相平最不願意看到的。
安排好尹連祥與何安,相平想起了一個邀請,南宮燕要和他談一談。具體是為了什麽,這個女人沒有說。相平很想拒絕,但口張了張話卻變了調:“記者有什麽指示,到我這兒來吧!”
“不行,你那兒人來人往,談不清楚。我請你到北海,咱們邊吃邊聊。中午12點我等你!”說完話,南宮燕就放下了電話。
相平對南宮燕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但他還是不想讓他在春江的工作和女人有什麽瓜葛。他想回個電話,辭了這件事。可又覺得不妥,人家是個女人,回絕她,她會感到很傷麵子。再者又何必那麽敏感呢?不就是吃頓飯談一談嘛!人家又是個記者。
相平帶著這些自己勸慰自己的話,搭了一個出租車,中午時分趕到了北海大飯店。
南宮燕已經在大廳裏等候了,相平看到人來人往的人流,他心裏嘲笑自己的多慮。他上前和南宮燕客氣說:“南姐,今天我請客。”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坐吧!”
南宮燕安排在大廳,服務員給她們找了個小桌。
南宮燕正在寫一個長篇小說,她小說裏的一個刑警隊長形象還不太完美。她找相平是因為她和相平接觸後,她突然覺得這個相平身上的某種素質和她小說中的人物有些相像。因此,她想和相平談一談,以求能得到更多的印象,來完善她小說中的人物。
上菜之前,她將自己的意圖向相平全盤亮開。相平聽後,長出一口氣說:“這些事,你到局裏去多好,還用這麽破費。”
“我在這裏可以聽到你更多的心裏話,我也想和你朋友式地談一談。另外,通過這件事還可以增進我們的友誼!”南宮燕笑著說。
南宮燕今天穿著一件西服外套,人顯得精神、幹練。她不施脂粉,但天生麗質氣質超群,說起話來吐氣如蘭。
相平心裏暗暗讚許:“問一下南姐,你要寫的是一部什麽作品?”
“上一次和你們接觸,我發現你們星期天也不休息。除了你們的工作精神之外,通過你們的講述,我覺得你們公安還有許多鮮為人知的事。特別是許多警察與疑犯的故事,更是目前很受歡迎的題材。我當時就產生了寫一下刑偵小說的想法。可我素材太少,隻好求助於相支隊啦!”南宮燕有些調侃,這是她看出了相平的拘謹故意放鬆的。
果然,在南宮燕的自然和大方麵前,相平很快就放鬆地說道:“我可事先聲明,我不喝酒!”
“我知道,我今天準備的隻有飲料。”看著服務員上來的菜,南宮燕說道。
相平比南宮燕小四歲,在南宮燕眼裏他是個弟弟的角色。但他的敬業精神和他與生俱有的向上的朝氣,使南宮燕對他還是挺敬重。
“南姐,你的意思是你要寫警察?”
“對啊,你將是我筆下的一個重要人物。”南宮燕給相平倒滿了一杯飲料。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人吧!他會使你的小說更加充滿吸引力。”相平向後靠了一下說。
“誰?”
“我們局長,丁凡!你認識嗎?”
南宮燕笑了,實際上最使她想拿起筆來進行創作的當然是丁凡。她親切地告訴相平:“我不但認識,而且他是我的二哥。”
“二哥?”相平生在省城,長在省城,當然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他驚訝地又問道:“那誰是你的大哥?”
南宮燕臉色有點陰暗,但話已說開了,她想後悔不提丁二哥這個茬已經晚了。她隻好如實回答:“鴻業集團的老總智得昌。”
啊?他們是這樣的一層關係!
相平有些吃驚,不管是查車隊的案子,還是查王衛的販毒案,丁凡的態度還是很堅決的。他們是怎樣的哥們呢?
“還有三哥嗎?”
“……嗯,鴻業的副總紀彬。”南宮燕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實事求是地說。
“你們是怎麽樣的哥們?”
“我們從小在一個大院中長大,是童年的朋友。那個時候,一個院子裏就像一家人一樣。不像現在,在一個樓住著,都互相不認識。”
相平釋然了,原來她們之間沒有親情隻有友情。南宮燕並沒有意識到相平心裏的變化,她看到菜已經上齊了,就招呼相平:“相支隊,粗茶淡飯,不成敬意。還請你多多介紹你的情況,但願你能成為我筆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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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過後,白日喧鬧的春江安靜了許多。除了主要的大道,春江大街上十分空曠。白天流水般的車隊,這時都不見了。偶爾會有一輛車駛過,大多是夜班的出租車。
雖然車輛稀少,麵對出現在眼前的紅綠燈,胡成龍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胡成龍是外市縣的一個混混,他開始是托人到水晶宮裏當了保安,後來他打架被公安拘留。劉寶看他是塊材料,出獄後讓他當了他的保鏢。從普通的保安到老板的私人保鏢,這是胡成龍的一大進步。因此,他很認真,畢恭畢敬地跟著劉寶。
陶璐娜喝得多點兒,那個叫林麗麗的小姐挺多事。她總和她碰杯,弄得陶璐娜頭暈目眩。其實陶璐娜早就看出,她名為那個劉暢的秘書,實則是他的情婦。現在這樣的女人並不少見,傍上大款也是燈紅酒綠,活得逍遙。這也算她青春的一種歸宿吧,至於將來?誰會知道明天呢?
陶璐娜將副座的靠背椅往後放了放,將身體舒展一下。能夠跟上劉寶,她很滿足。盡管他是二婚,姨媽有點兒想法。但那是老一套了,她覺得劉寶這樣的男人才是真男人!陶璐娜喜歡劉寶,喜歡水晶宮,喜歡燈火變幻的美好時光。
進入廣場後轉一大圈再右轉,就可看到高新開發區的建築了。突然,一台車飛一樣從廣場逆行而來,並在胡成龍就要轉彎的當兒,在他的前邊來了個急刹車。然後,好像那駕駛員一抬腳,車往前一溜停在了胡成龍的前方。
胡成龍大怒,他車子一停,勒起手刹。他一手打開門,一手拽了個扳手就下車衝那輛車而去。
這一切,喝多酒的陶璐娜還沒有反應,她放平身體還在朦朧之中。
胡成龍衝到那台幾乎撞到他的捷達車跟前大吼一聲:“你不要命了?”
在空曠的大街,他充滿中氣的聲音就更響亮。那台玩命的捷達車,這個時候倒顯得沉著起來,半天沒有聲響。
胡成龍更加惱怒,他照捷達車的車頂就拍了一掌。這時,那車的電動車門緩緩降下,黑暗中胡成龍看到了一雙毒蛇一樣在暗中發光的眼睛。這眼睛使他大吃一驚,太可怕了!他從心底升起了強烈的恐懼。這恐懼使他想轉身離去,可這已是不可能的了。電光石火般的一動,捷達車的車門被閃電般地打開。強大的力量將胡成龍一下就擊倒在地,他還沒來得及爬起,車內的人在黑夜中動若脫兔,早已從車中竄出。胡成龍隻感覺脖子一緊,他從馬路上半起的身體正好給了葛飛以機會,葛飛甩出的細若發絲的鐵線纏住了他的脖頸。葛飛一轉身,胡成龍的大體格已被他背在身上。
頃刻間,胡成龍氣斷身亡。
葛飛借勢背著胡成龍的屍體,走到豐田車的跟前。他將胡成龍的屍體一拋,砸在了豐田車的車窗上。
陶璐娜大吃一驚,她的酒全醒了。她從半躺的座椅上直起身來,正和胡成龍扭曲的附在車窗上的臉碰了個正著。雖然是在黑暗中,陶璐娜仍能感覺那是一個死人。她大叫一聲,當即昏死過去。
葛飛打開車門,發現陶璐娜昏死過去,葛飛再一次使用了他毒蛇樣的鐵絲。當他確認兩個人全都死亡之後,他將胡成龍的衣服全部扒光,並將兩個人的屍體全塞到車廂裏,放到後車座上。他鑽進駕駛室,將還著火的豐田掛上了前進擋。
這台豐田被葛飛原路開回,放到了水晶宮的門前廣場。他下車將四個車門全部落鎖,車鑰匙向黑暗中一拋。他返身又搭了一輛出租,回到新世紀廣場。
他見到紀彬的時間是在淩晨的4點,天色已經微明。紀彬一夜沒睡,他在新世紀的辦公室裏一刻不停地抽煙。葛飛見到他時,地板上全是煙頭。看到葛飛走進來,他二話沒說,將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小包交給葛飛,那裏是十萬元現金。同時,還有半小時後離開春江的火車票。
然後,紀彬又放眼看了看外邊的黑暗。他穿衣下樓,親自駕著那輛捷達將葛飛送到了火車站。
後來,紀彬憶起,那天好像是倒春寒,早晨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