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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明月山莊

  1

  世紀交替之際,新世紀休閑娛樂中心麵向春江數百萬市民開張營業了!

  它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智得昌還沉醉在開業的盛況之中,新世紀就迎來了如潮的人流。

  人如流,車如潮!

  他的辦公室在三樓,空調和地熱使他的落地大窗融掉了最後一綹窗花。透過清晰明亮的玻璃窗看去:大樓前麵的廣場上彩旗飄飄,人行道上的青鬆上還掛著棉絮般的雪團。如梭的人群湧向了它的大理石台階。人們的消費理念似乎也有了變化,洗浴從何時起開始變成享受生活的方式。人們的到來,也充實了智得昌的錢袋。

  智得昌雙臂交叉,眼睛盯著廣場,若有所思。

  早知娛樂業、服務業有這麽大的利潤,他應該跨年度施工。多花點兒錢算什麽,早開幾天業,什麽都有了。流水般的金錢啊!這使他心裏深深地懊悔,兩幢附屬工程,那是預計的遊泳池和保齡球館,隻能開春才能運作。

  而且,閔老大的死於非命,畢竟在春江產生了不好的影響,這是智得昌始料不及的。小道消息不脛而走,各種傳聞和流言使許多工程隊對他的兩幢附屬樓房的建設望而卻步。

  智得昌轉回寫字台,他要找紀彬,他要和他商議提高每平方米的工程價格,看看有沒有不怕死的工程隊?

  無形的信號在空氣中傳導,一秒鍾之內就在明月山莊的山林中找到了興致勃勃的紀彬。

  “彬子,你在哪?”智得昌的聲音。現在,在春江敢稱他彬子的,也就智得昌。

  “大哥!我在明月山莊。”紀彬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那你先玩著吧!爭取早點兒回來,有事商量。”智得昌體諒他這位愛玩的兄弟。

  “大哥,你也來吧!趙老板有安排……”話還沒說完,紀彬就發現智得昌已把電話掛了。

  還沒回過神來,紀彬的電話又響了,這次是紀彬方才說的趙老板打來了:“彬哥,趕緊回來,菜都上來了。”

  趙老板是明月山莊的總經理趙立有,他是這片山水的主人。他也是紀彬多年的朋友,為了這片山水,紀彬曾給他不少幫助。因此,紀彬來這裏,趙立有都是給他免單的。可紀彬從來不這樣做,價錢可以打折,但錢是一定要付的。這就使趙立有經常地要宴請紀彬,發自內心從朋友角度安排好紀彬。今天,他在湖邊的荷花廳裏為紀彬一行安排了午宴。

  這位趙老板,身材瘦小,臉膛紅暈,梳著背頭,蓄著五綹長髯。襯著山莊的青山綠水,頗有點兒仙風道骨的模樣。能擁有這片山水,能建起這座山莊,趙立有當然是春江的名人。

  他喜笑顏開,對著走近的紀彬:“彬哥可曾盡興?”

  紀彬對他一拱手,笑著說:“每次來都很愉快,一會加倍付錢。”

  趙立有哈哈一笑:“彬哥多心了,憑彬哥對我們山莊的貢獻。在這裏打幾隻山兔野雞那是看得起我趙某。”

  “玩笑,玩笑!咱們誰跟誰?”一邊說笑,一邊二人攜手走進裝潢考究的荷花廳。

  這荷花廳地處湖濱,要是在夏天,窗戶打開涼風習習,放開眼底真有荷花在搖曳。碧波蕩漾之處,豔紅的荷花是極容易使人產生聯想的。現在白雪皚皚,冰封千裏,窗戶自然緊閉,一盆綻放的杜鵑花使這所餐廳溫暖如春。

  紀彬坐在正中間,左右是他的四個小弟,趙立有打橫作陪。隻見他先是安排所有人之間留了一個空座,然後兩掌一擊發出一聲脆響。廳門一開,菜還沒上,先是走進一群美豔的小姐。

  說是一群,實則正好五位。趙立有一一安排,將他們安排在紀彬一行的左右。紀彬眼前的是最漂亮的一個,她身材高挑腰肢細軟,顧盼生輝間像夏天的湖水一樣流光溢彩。據趙立有介紹,她叫燕燕。

  紀彬一把摟過燕燕的細腰,來福他們也不客氣,一邊把玩趙老板賞給他們的女人,一邊等著就要開始的大餐。趙立有捋著他的五綹長髯,視而不見,口喊:“上菜!”

  服務生川流不息,早已準備好的廚房將一盤盤精美的菜肴迅速擺上了餐桌。酒自然是紀彬喜歡的酒鬼酒。

  趙立有安排的菜肴以野味為主,除野兔、山雞之外就是鑿冰而出的鮮魚。這在市裏是絕對無法吃到的鮮貨,趙立有慷慨地為紀彬送上了餐桌。紀彬看了一眼就知這桌菜價值不菲,他心裏很高興。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姐,他突然有了主意。

  他知道這些女孩,最需要的就是錢。隻有掙到錢,她們才會在這山莊裏“就業”。

  趙立有示意,讓燕燕給所有人倒上了香氣四溢的白酒,他才開口說話:“好長時間了,就有這種想法。彬哥總是忙,今天算個機會,我就做把東。彬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彬哥的小弟也是我的小弟。希望大家能在這裏吃得高興,玩得愉快。我就先幹為敬了。”

  果然,趙立有說完話就將他麵前的一杯酒舉手喝幹。

  趙立有的坦率和真誠立刻將酒會推向高潮,一飲而盡的風格成了規矩。幾圈下來,大家就有些酒酣耳熱,加上小姑娘們一起哄,荷花廳裏秩序有些混亂。

  趁此氛圍,紀彬從兜裏掏出一遝花花綠綠的鈔票。他往桌子上一拍,對身邊的燕燕說:“來,你給大家來段舞,為我們助助興。跳好了,這些全是你的。”

  燕燕向那遝鈔票瞥了一眼,心中掂量了一下數量,紀彬抓起那遝錢塞給燕燕。

  邊上的趙立有一聲令下:“音樂!”

  燕燕被送向了餐廳中央,眾目睽睽之下燕燕扭起了細軟如蛇的腰肢。來福他們用筷子敲著碗、敲著桌子,紀彬感到這個燕燕像個陀螺,來福他們的打擊樂就是抽在她身上的鞭子,讓她在這鞭子下旋轉……

  2

  紀彬回去得很晚,他在明月山莊玩到了暮霞四合,回去前他告訴趙立有:“將這個給你的姑娘們吃上,她們就是你的搖錢樹。給你的顧客吃了,你就打開了你的聚寶盆。”

  趙立有雙眼發直,他之所以在山莊裏招來小姐就是因為山莊的生意日落千丈,有入不敷出之感。現在已經走入偏門,再走深一點兒又有何妨?可這小小的藥丸有如此魅力?他要試試再說。

  紀彬告別山莊回到新世紀,想起智得昌找他,他急忙踏進智得昌的辦公室。

  看到昂然而進的紀彬,智得昌稍有不滿:“怎麽才回來?”

  紀彬一笑:“喝多點兒,睡了一會。”

  智得昌也再沒多怪,他說:“兩件事,一是咱們這剩餘的工程還得抓起來。我想最遲在春節前就得定下來,可現在是無人應標。我想和你商量的是提高建築價格,將工程隊拉來再說。再者,杜大哥來電話說葛飛在路上,你要和他聯係,安排好他到春江以後的一切事宜,千萬不可有失!”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安排好。至於工程上的事,你根據具體情況安排就是。從公司角度你是董事長,從哥們角度你是老大,你怎麽定我都聽你的。”紀彬說的是心裏話。

  “好吧!有些事我先安排著。你立即和葛飛聯係,同時將春江的事也提前安排妥。”智得昌再一次叮囑紀彬。

  紀彬答應一聲離開了智得昌的辦公室。他招來他的四個小弟,一一做了安排,又和葛飛取得了聯係。紀彬看了一下表,晚上7點,再過3個小時,也就是在10點左右,葛飛就會進入本市。

  在電話中得知,葛飛是單槍匹馬駕車萬裏狂馳而來。紀彬對這個葛飛看得很重,上一次的接觸他就發現,這人相貌平庸,寡言少語。屬於放到人堆裏,不會引人注意的那種。可他冷漠的眼神,機警的瞳仁還是昭示他作為一個保鏢的機敏和幹練。這次他的舉動更讓紀彬從心裏感受到他的膽量,以及他超凡的體力和耐力。

  紀彬混久了,知道這條江湖路上的險惡。他甚至有條奇怪的邏輯,官場上的顯貴,商場上的富翁,道上的梟雄,都是人中之傑。不管是糊塗昏庸、腦滿腸肥,還是雞鳴狗盜,他們都不可能出人頭地。官場需要權謀,商場需要智慧,而江湖路上勇字當先。紀彬一眼看出,葛飛是一個標準的“江湖客”。

  他派出王來富和上官雷,等在了高速路口。

  晚上10點,午夜將至,布滿雲彩的天空沒有星鬥。漆黑的天地之間,些許積雪泛著微弱的光,都市裏積雪都很少,早被環衛工人打掃一空。隻剩下一些建築上掛著的殘雪,這就使人能看到建築的模糊輪廓。

  春江變化很大!許多建起才十幾年的樓房也都被拆掉了,因為它們的存在已擋住了這座城市的進步。在這場大拆遷中,紀彬應運而生,時勢造英雄!

  拆遷是個起初不被人重視的工程,而且難度很大。許多“釘子戶”名副其實地釘在拆遷的地段上,他們無理取鬧,乘國家需要之機索要高出數倍的回報。紀彬用強硬的行事風格幾乎承包了春江市所有的拆遷工程。

  不久,高速路口一輛下路的轎車,打出了一長兩短的燈光。來福知道這是葛飛,他也打出了一長兩短的燈光。然後,他調頭在前引路向市內駛去。

  春江已修了兩道環線,來福在外環和中環之間駛了好幾個來回,發現無人注意。他將葛飛引向一個汽車修理廠,在這裏他們早就預備好了一間車庫。葛飛的車被鎖進了車庫,鑰匙交給了葛飛。

  打過電話後,紀彬親自開著他的車來接葛飛。

  紀彬想很好地安排一下葛飛,他在車上問葛飛:“兄弟,想吃什麽?”

  他想讓葛飛吃頓大餐,再洗上一個桑拿,洗去一路風塵後,再給他一個特殊的安排。可他沒得到葛飛的回答,他一看,葛飛在他的車上已呼呼大睡過去。紀彬立時明白,葛飛最需要的不是什麽大餐,而是一張舒適的床,他將他拉到了一所普通的賓館。

  第二天,天色一亮,紀彬就趕到賓館,葛飛洗漱已畢,看到走進的紀彬他二話不說:“走!”他拽著紀彬來到車庫。來福和上官雷還在車上,微明的大道上還有薄霧。葛飛打開車庫,從他的車上拿出一個汽車靠背,鄭重地和紀彬說:“彬哥,都在這裏。你和杜老板聯係,將款打到他的賬號上就可以了。”

  然後,他開出了他的車,向紀彬招手告別。紀彬還想挽留,他下車說:“彬哥,我們還在於一時一事嗎?來日方長,現在春江還沒人看到我,我要盡早在這裏消失。”說完,他給他的車又換了一副牌照,向紀彬和來福他們一一握手告辭。

  就這樣,葛飛像一條魚兒遊進春江,連浪花也沒濺起一個又悄然遊走了。

  葛飛走後,紀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立有。他讓來福開著他的豐田直奔山莊,並將一些黑貨交給老趙。趙立有很高興,因為他已在姑娘身上試過這種藥品。她們在音樂聲中跳得不可遏止,簡直是音樂一響,她們就要渾身抖動。

  他的山莊原來就有一所夜店,這會可派上了用場。變幻的燈火中,姑娘們跳得無止無休。驚訝之中,他親自試了一把。果然,音樂一響,神經就抽動他的肌肉,讓他欲罷不能。跳得大汗淋漓卻找不著累的感覺,跳完之後,隨便向哪兒一倒,感覺如臥棉上一般。

  趙立有一時高興,真想將他的山莊換個名字,也許應該改成什麽樂園。不過這僅是他心底一閃的想法,起碼在來福出現的時候還沒有付諸實施。

  來福將他拉到豐田車上,神秘地和他說:“彬哥叫我來找你,送給你一件東西。”

  他從車座下拽出一盒東西,遞給趙立有。電話中紀彬已對他有所交代,因此,他也不用看,隻不過習慣地向車的前後左右看了看就塞在了懷中。他想下車,來福說:“趙老板,你得付款!”

  趙立有另有打算,他說:“我和彬哥說。”

  來福卻不讓他下車,要求他:“你現在就說!”

  趙立有無奈,隻好在車上就打起手機。紀彬交代得很清楚:“給來福打好條,不要寫什麽貨,說明款項即可。”

  趙立有沒拿出現金就到手了這麽些黑貨,一高興就發給了他的手下並囑托:“從現在起一百元一粒,你們可以賣。誰賣出去後,你們就可以五十元用一粒。”

  這玩意也奇怪,就和倉房裏有了雞蛋就會招來老鼠一樣。明月山莊可以搖頭的消息傳進了市裏,正經人不知道,薑園和他的幾個混混哥們卻聞聲而來。

  薑園在這裏迎頭就碰上了燕燕,燕燕的美貌立刻使他像蒼蠅見了肉一樣。

  薑園是次於鐵拐的另一流的流氓,這也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一樣。還有比他更小的流氓,他們聽薑園的。薑園領著他們蒼蠅一樣亂舞在山莊,這就給山莊帶來了一陣虛假的繁榮。

  雖然是虛假的繁榮,它也是繁榮。趙立有覺得他的經營策略取得了成功,山莊的生意畢竟有了起色。雖然這些小流氓有拿得起錢的,也有賒賬欠款的,但原本有些荒涼的山水間,突然增加了許多人跡,這還是讓身為老板的趙立有心中有些高興。

  可他忘了福兮禍所伏,就在他自以為得計,抓起電話給紀彬要求再次供貨的當兒,一輛桑塔納駛進了新立派出所。

  新立鎮就是紀彬和智得昌找算命老先生的小鎮,也是春江市的衛星鎮。它呈帶狀散在春江市的東南角,近在咫尺地環衛著春江。

  春江派出所所長曹勇是一個年輕的所長,他從市局刑警支隊剛調來不足一年。看到駛進派出所院裏的桑塔納,他先看了一下牌照,他發現那是公安專段牌照。再定睛看時,治安處老處長萬有財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雖然刑偵和治安分屬兩處,但他在市局待過,他哪能不認識萬有財呢?況且,萬有財是多年的老公安,對曹勇來講,俱是老前輩。

  他立刻跑出辦公室,迎向萬處的同時抬手敬了個禮:“萬處長好!”

  萬有財臉沉似水,沒理曹勇的熱情,隻是伸手簡單地和他握了一下。他的身後還有兩個隨員,都是萬處治安處的科員。他們年輕,都是曹勇警校上下屆的同學,因此,他們的臉色要好看許多。他們熱情地和曹勇握手,跟著萬有財走進派出所。

  不到十人的小小派出所,因為治安處長的到來,有些異常。不過這在外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3

  今天的新立派出所可有點兒熱鬧非凡,曹勇剛迎來治安處的老處長,一輛同樣掛著警用專段牌照的三菱吉普也駛進了派出所的小院。

  車門一開,下車的是刑警支隊長相平。相平邁著兩條長腿,如仙鶴般幾步就進了派出所。他也帶了兩名隨員,而這兩名隨員不但和曹勇是同學,而且是刑警支隊的老同事。因此,他們的見麵隨和又親熱。

  進門見到萬處,相平先和萬有財打招呼,又告訴曹勇:“萬處先到,你先辦萬處的事。”

  萬有財也沒客氣,他說:“那我們就先談?”雖然這麽問,他卻沒說下文。

  相平一看明白了萬處的意思,他和曹勇說:“你們先談,我和他們先到鎮子裏轉一轉,一會兒就回來。”

  看到刑偵的人走了,萬有財關上門問曹勇:“你們這有個明月山莊嗎?”

  曹勇回答:“有!”

  “掌握他們什麽問題嗎?”萬處又問。

  “最近聽說他們那裏有賣淫嫖娼的現象,我們檢查幾回沒有效果。他們的崗哨放得很遠,我們的人他們又都認識,隻要我們去人或去車,他們外邊放的崗哨就會用對講機通知山莊。因此,我們現在也隻是聽到一些反映,還沒抓到什麽真憑實據。”

  萬處又從他隨身拎的兜裏翻出幾粒藥丸,問曹勇:“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曹勇仔細看了看說:“是搖頭丸?”

  “對!”萬處讚許地說,“現在據反映,這個山莊就賣這個。”

  曹勇吸了一口冷氣,身為轄區派出所還不知道所轄地有人販毒。萬處可不管那個,他繼續問道:“曹所長,你看怎麽辦好?”

  “我們聽萬處的,萬處怎麽安排我們就怎麽執行。”

  小曹得體的話,讓萬處有些高興,他的臉色有些緩和。他指著和他同來的兩個年輕的民警說:“他們兩個,一個叫尹連祥,一個叫何安。他們很少到這邊,讓他們化妝進去,拿到證據後我們集中全所警力一起撲上出,將這個賣淫和販毒窩點一下子打掉。”

  “好哇!”偵察員出身的曹勇立刻讚成了萬有財的方案。

  他們幾個人設計了幾個方案,商議了可行的方法,就在派出所裏靜靜地等待黑夜的降臨。

  相平他們沒有白來,也沒有白轉。在鎮子裏他們稍費周折就找到了老算命的家,在他的家中找到了烤肉串的小寡婦,她有個動人的名字,諸葛玉晴,居然是老算命的女兒。這就是記者有記者的辦法,警察有警察的辦法。

  看到相平亮出的警察證,諸葛玉晴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當時就哭了。老算命長歎一聲,他運籌帷幄一生,卻有一件事看走了眼。那就是,他給玉晴找的女婿太短命。他怎麽就沒看出那人沒有壽呢?也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可這一失,失去了女兒的幸福。現在,又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可老神仙很明智,他揮揮手讓諸葛玉晴跟著相平他們走,並在臨出門的時候叮囑她:“和警察說實話,有啥說啥。”

  諸葛玉晴被帶到了派出所,曹勇給刑偵的人單獨安排了個辦公室。

  在那間辦公室裏,相平他們和諸葛玉晴談了很久。玉晴帶著哭音,將她和閔老大的交往和閔老大被槍擊的情況完全地講給了刑警。

  相平拿出來一遝照片,其中就有唐丙和薑園。他讓諸葛玉晴從中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玉晴在燈光下看了數遍,又搖頭又點頭,好像又不像。也難怪,一個女人,深更半夜早被嚇破了膽,她哪能辨清是誰啊?

  看到諸葛玉晴失去了辨別能力,相平隻得作罷。

  可他哪知道,凶手之一的薑園正在附近的明月山莊裏尋歡作樂。而薑園同樣沒想到,他的災難來了。

  尹連祥和何安搭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山莊,他們來到山莊已是晚餐過後,華燈初上,一片冰天雪地中,這裏是燈火的海洋。

  尹連祥打發走了出租車,就有服務生上來招呼:“二位先生,山莊歡迎你!”

  兩個人穿著休閑羽絨服,腋下挾著一個黑色皮包。尹連祥開口說:“找個地方,唱會兒歌吧!”

  服務生在前引路,將他們安排在歌廳。歌廳裏燈光很暗,散著淡淡的紅色的光暈。一個大屏幕的液晶,上麵四個大字:請你點歌!

  他們剛剛坐下,服務生已如流水般將一些幹果端了上來,接著就是一群濃妝豔抹的姑娘。他們任意地選了兩個,其餘都退下。尹連祥打量了一下:姑娘歲數不大,還怯生生的。何安將幹果端給她們,又遞過一杯啤酒。氣氛開始輕鬆一些,尹連祥就和她們攀談起來。

  這些姑娘在山莊裏很少遇到這麽溫和的客人,她們漸漸地放鬆起來。她們和尹連祥他們談了很多,談了山莊的客人,談了山莊銷售的藥品。而且,她們在這放鬆的氛圍中開始向尹連祥發動進攻了。因為,她們的目的就是吸引客人,掏空他的錢袋。

  何安正在考慮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麵,突然,舞池裏一陣喧鬧,一堆人影雪團一樣從廳裏滾了出來。而且,有人掏出了一把土製火藥槍“咣”地向空中射了一槍。火光一閃,人群更加混亂。山莊趙立有的保安衝向人群,可廝打的人團一時間很難分開。

  混亂中,尹連祥覺得這是一個良機。他立刻拿出手機,向萬處發出約定的信號。

  其實,這是迪廳內薑園惹的事。他把著燕燕在搖頭,一個外號叫“蘋果”的也過來衝著燕燕扭了幾下。這酒再加上搖頭丸的雙倍功效早就使薑園興奮異常,看著搖頭晃腦的“蘋果”他就火往上躥。兩個人肩膀一頂,接著就是拳腳相向。舞池裏人很混亂,有薑園帶來的,而“蘋果”就是新立鎮的。正謂強龍遇到了地頭蛇,流氓相毆轉眼就發生了。

  他們從廳內打到廳外,山莊的保安製止不住。兩輛經過偽裝的警車駛進了山莊。看到混亂的人群,萬處果斷命令打開警報!

  立刻警燈閃在山莊的夜空,而淒厲的警報聲也刺激著腦袋發瘋的人群。這群流氓地痞別看平常張牙舞爪,但他們大部分都或輕或重地受過公安部門的打擊。因此,警報一響,警燈一閃,他們就心中發慌。

  首先是薑園,自從閔老大被槍擊,唐丙潛逃,他就心中藏鬼。別看他敢跟什麽“蘋果”拳腳相向,警察一到他立即趁混溜進了廁所。

  在廁所裏他找了個地方,藏好了他的土製火藥槍。等他聽到外邊的動靜消停了以後,才將腦袋探到廁所牆外。可他剛剛將腦袋探出牆外,就被一股外力揪住肩膀,一把掀翻在地。何安早就盯上了打人最凶的薑園,可在萬處他們來之後,抓到的人中沒有薑園。他就四處搜尋,結果正巧,廁所裏伸出個腦袋。警校出身的何安沒容他再轉身,揪住他的肩膀一個背摔就把薑園摔倒在地。在他往上爬的過程中,一副鐵銬早已無情地鎖住了薑園的雙腕。薑園最怕的就是這個,他一聲號叫:“你幹什麽?我是來玩的,憑什麽抓我?”

  而更狂妄的是山莊的老板趙立有,他的保安製止鬥毆不管用。可現在他們卻迅速組織起來,站成了隊伍堵住了萬處和曹勇的警察小分隊。趙立有在前捋著他的五綹長髯,斜著眼睛問道:“你們是哪兒的?憑什麽到我這裏來抓人?”

  年輕氣盛的曹勇上前一步就要推開趙立有,萬處擋了他一下。他先向趙立有亮了一下證件說:“我是市公安局萬有財,我們今天是奉命對你的山莊賣淫嫖娼、販賣毒品進行調查。這是拘傳手續!”

  萬有財說完話,他向尹連祥揮了一下手。尹連祥上前,從他挾著的兜裏拿出了一張蓋著春江市公安局和丁凡印章的拘傳證。

  不用看那張傳票,從聽到對手竟是市局治安處的萬有財時。趙立有就知道壞了!他意識到,裝大了!事情不妙,賣淫嫖娼和販賣毒品,他不是不知道這兩項罪名的可怕,也不是不知道市公安局萬有財是處長。隻是他沒想到,公安是奔這個而來。

  等他清醒之後,一切已無法挽回。不但打架的薑園和“蘋果”被擒,一些小姐也被帶上警車。

  清醒的趙立有立刻換了一副神態,他拿出一條中華煙,堆出滿臉的笑容,一盒一盒地往警察的兜裏塞。萬有財黑著臉,義正詞嚴地說:“你給我收回去,你再敢這麽放肆,我連你一塊帶走!”

  趙立有再也不敢多說,情急之間他想起了紀彬,他急忙給紀彬打了個電話。聽到他慌亂的聲音,紀彬迎頭說道:“你慌什麽?你既然想幹這個,就應該有這個思想準備。我給你找找人,你也活動活動。盡量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情擺平了再說。”

  一句話道醒了夢中人,按紀彬給他定下的方針,趙立有開始打起電話。說起來,他趙立有開了個這麽大的山莊,做起這麽大的生意,也算得上是春江的名人。那天晚上,他打出的電話起碼有十個以上。等他打完這些電話後,他心中的慌亂沒有了,他神態自如地指揮他的保安將混亂的場地重整如舊。

  4

  萬有財第一次這麽上火,從山莊回來,他的電話就沒停過。一怒之下,他關上了手機。可辦公室的電話又連續響了起來,而且,有的電話他還真就不能不接。

  作為一名警官,他也想像電影上的英雄人物一樣,硬硬地甩過去兩個字“不行”。可他說不出來,五十多年了,他在春江這塊土地上生活。孩子上學,他求過老師;妻子工作,他求過經理;自己生病,他求過大夫。當這些人打來電話,他隻能委婉地解釋。而且,很好地解釋。

  案子在進行中,全處的同事、派出所的幹警都在看著他。領導他也匯報了,他們也在等著案情的進展。這個時刻,他怎麽能打退堂鼓呢?盡管已多年的老公安,他仍感到問題的棘手。他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知如何妥善地處理好這件事。丁凡親自給他來了電話,要求萬有財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萬處整理了一下警服,登上四樓。

  局長辦公室裏,丁凡在等著他。萬有財雖然是他的下屬,但屬於公安的前輩。丁凡非常客氣,給他倒了一杯水。

  “萬處,明月山莊的案子搞得怎麽樣了?”丁凡沒有坐在他的皮轉椅上,而是和萬有財平行坐在沙發上。

  “正在搞,不過看起來,證據不是太足。像賣淫嫖娼這類案件,若是抓不到現行,曆來是不太好搞的。當時在山莊發生了一起鬥毆案件,我們下手倉促,現在看起來動手早了點兒。”萬有財如實說。

  “既然如此,許多事你具體掌握。行政法規這麽嚴,千萬不要違法行事。證據不足,我們寧可放長線釣大魚,也不要給自己造成被動。”

  “好,丁局長放心,我們肯定慎重辦案,精心取證。如果其他罪名不成立,我們就以流氓鬥毆案件處理當事人。這個案子一定會很好終結的。”

  “行!你去具體處理,有什麽變化我們再商量。”丁凡點了點頭。

  萬處心裏明白,明月山莊的案子暫時是沒有辦法深究了,剩下的隻是程序。

  告辭丁凡,他沒進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下樓,開車直奔新立派出所。

  新立派出所由於明月山莊的案件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個小鎮的派出所一下子抓了這麽多人,而且是小姐,自然有閑人在圍觀。

  遠處,一輛豐田吉普疾馳而來。車到門前,來福從車上走下,他昂然走進派出所。來福和曹勇是朋友,他是奉紀彬的指令來找曹勇的。

  他們的交情是產生於偶然,也是很早的事情。

  曹勇在到派出所之前,是市局刑警支隊的偵察員。當時,針對市區扒竊猖獗的情況,市局抽調部分警力組成了反扒隊,在火車站、客運站、商場等繁華地段專門打擊扒竊犯罪。曹勇被領導安排到反扒隊,成了反扒隊的一員,專門在火車站如潮的人流中像鷹一樣,搜索那些藏在人群中的蟊賊。

  那時,曹勇警校畢業不久,工作熱情很高漲。他不分晝夜,穿上便衣在人流中巡邏。很快,他就盯上了一個小賊。小賊身手不凡,他貼近一個胖子的身後,手中還搖著一個小圓帽。趁小圓帽在那個胖子的P股上一罩之機,小賊手中的刀片已將胖子的褲兜削了個窟窿。一個鼓鼓的真皮錢包就到了小賊的手上,小賊兩個手指夾著錢包,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將那個錢夾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曹勇一個探手抓向得意之餘的小賊,沒想到,胖子一個轉身竟撞到曹勇身上。曹勇一抓落空,小賊立刻箭一樣從人流中躥出。他百米衝刺般衝過廣場,又像跨欄一樣躍過人行橫道的鐵柵欄跑進了人行道。曹勇哪甘落後,他立刻隨後趕去。

  小賊不甘心落網,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他的腿部肌肉和跟腱上。這使他像老鼠一樣在人群中穿梭。曹勇大喊:“抓住他,他是賊!”

  可惜的是,一時間,人們都感到愕然,沒人伸手。本可以輕易被抓住的小賊,就在人堆中蛇一樣穿行。

  就在這時,來福出現了。他輕輕伸出一條腿,頃刻間就將小賊搞定。

  從此,曹勇和來福相識了。等曹勇知道來福曾在武警服役之後,兩人成了好朋友。

  來福走進派出所,曹勇稍感驚訝:“來福?你怎麽來了?”

  “曹哥,我姨家小妹出了點兒事,我來看看送點兒衣服。”來福也開門見山,他知道,曹勇也是很講交情的人,他肯定會給他這個麵子。

  果然,曹勇二話沒說:“行,都在裏麵會議室,你去看看吧!”

  來福在會議室裏見到了燕燕,這時,尹連祥他們還沒開始審訊。一群小姐低著頭,蜷縮在長條椅上。來福聲音很低,但所有的人都能聽到:“不要胡說,小心你們的嘴!”

  來福又給她們一人發了兩個麵包、兩個火腿腸,就離開了派出所。臨走時,他向曹勇告別:“曹哥!哪天我再請你。”

  曹勇和他擺擺手,說心裏話,曹勇挺佩服來福的。他的那兩下拳腳,至今讓曹勇記憶猶新。

  等萬處走進新立派出所的時候,尹連祥他們對這些小姐已初步訊問了一遍。在舞廳裏發生鬥毆的事已基本查清,事情還是薑園引起的。但小姐們異口同聲,絕不承認有賣淫現象,更不承認賣什麽搖頭丸,現場也沒搜到這類藥品。

  尹連祥與何安很慚愧地向萬處做了匯報。萬有財並沒責怪他們,他認真地作了一下總結:“這件事情我們應該吸取教訓,治安案件的審理越來越規範,要求也越來越嚴。行政處罰,第一要嚴格程序,第二一定要證據嚴謹,千萬不可從主觀臆想出發處理案件。既然我們沒掌握其他證據,這起案件我們就以普通的鬥毆案件處理。由新立派出所立案,填表上報。將當事人治安拘留,其他人釋放。”

  萬處既然這樣表態,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曹勇接過案件,先把小姐們打發走。薑園和“蘋果”由派出所填表,萬處審批,馬上就完成了第一步的法律程序。然後,派出所派出兩個民警,開著警車押著他們,到市局法製處簽上字後押進了拘留所。

  轟動一時的明月山莊案件,在薑園他們被送進拘留所後,在很多人心裏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然,最滿意的還是紀彬和趙立有。紀彬雖然在這件事情上像設了防火牆一樣,明月山莊的火暫時還燒不到他的身上。可他知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擺平這件事的同時,也會穩定他的一個銷貨渠道。

  趙立有給紀彬打電話:“彬哥,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兄弟可就慘了。”

  “吉人天相,趙老板運籌帷幄,逢凶化吉,自會宏運高照。”紀彬在電話裏和趙立有開起了玩笑。

  “彬哥別挖苦我了,你什麽時候能有時間,我得招待你一把好的,讓我略表心意。”趙立有這倒是真心話。

  “不必,咱哥們喝酒不是經常的嘛,想喝就聚唄!你要是覺得心裏過不去,就先將上次的賬給結了。你知道,我這是兩個人的買賣。大哥問我好幾次了,分得清,好弟兄。”紀彬借機向他提出了欠款的事。

  趙立有聽後,略作沉思說道:“好,彬哥放心,我無論如何不能讓彬哥為難。這件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趙立有話雖這麽說,他也屬實為難。對於山莊來講,這是一場變故。雖然,現在大浪已經過去,可事情沒有完。動用了這麽多人,花了這麽多人情,豈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將人打發走的?他做的是生意,開的是買賣,有人為他說話,為他辦事,看著的是他的錢袋。他能回報別人的隻能是金錢,這世上哪有用嘴做出的人情?

  另外年關將至,這一切都要在這一刻體現。工人的工資,以往的賬目,年底的禮品。一年了,誰不看著這一刻。他趙老板不管經營得如何,沒人去考察。但他這麽大的山莊在這,這就是標準。他趙老板要出手,三兩千的豈不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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