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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同命相憐

  1

  丁凡回到家裏,發現厲秀蘭很不高興。她劈頭就喊:“你還知道回這個家,當個公安局長,不是吃就是喝,再不就是夜不歸宿。你把這個家當什麽了,旅館還是宿舍?”

  這幾年也不知怎麽了,兩個人見麵視同陌路。一見麵總要有點兒不愉快,丁凡都有點兒頭痛。他今天是要回家和她商量點兒事情,否則他又到局裏去了。

  這個樣,咋商量啊?無奈,丁凡一轉身又下了樓。這一來,他還不如不回去。厲秀蘭在家無處發泄,猛地摔了個茶杯。“滾!”一聲怒喝,她能感覺自己就要變得歇斯底裏了。

  丁凡本來是要回家和她商量明天請客的事,雖然他身為公安局長,請頓客是輕而易舉的事。可針對這件事,他還是想自己花錢,這樣才能名正言順。

  回到辦公室,他算了一下這個月的補助費,還勉強夠用。

  他正掂量著上個什麽地方,電話響了。看一下號碼,他知道那是南宮燕的。他按下了接聽鍵:“喂!還沒休息?”

  “還沒顧上呢!我在想你明天請客的事。”

  “那還想什麽,請就完了嘛!”

  “那倒是,但我想你得找一個既有檔次,又不至於太貴的餐館。別弄得傷筋動骨,回去和嫂子不好交代。”

  南宮燕想的正是丁凡此刻想的:“那你說哪兒合適?”

  “我看你就上全聚德,既有特點,還不俗。價格又相對合理,你要承擔不起,我還有辦法幫你負擔。”透過電話,丁凡都能感覺出她喜笑顏開的形象。

  “好!就聽你的,咱們就全聚德。”丁凡放下電話,心中感到甜甜的。事兒雖不大,但他卻感受到了一個人的關心,這種關心讓他感到十分溫暖。

  順著窗戶他看了一下刑警支隊,他發現那裏仍是燈火通明,夜班是經常的。因此,整個公安局就刑警支隊的那幢獨立小樓耗電量最大,弄得辦公室主任常常抱怨。

  他抓起內線電話,接通了刑警支隊,通知相平支隊長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

  沒出十分鍾,他門前的走廊裏傳來腳步聲。

  相平畢業於刑警學院,正經的刑偵科班。在公安係統屬於年輕有為、大有前途的一代。他進門先來了個立正,然後開口問道:“丁局,找我。”

  “來,你坐!”丁凡很滿意年輕人的舉止。他們就應該有年輕人的銳氣,又有年輕人應具有的禮貌,這是一種素質的體現。

  “陳新民被槍殺一案有沒有什麽進展?”平常刑警支隊由分管副局長分管,沒有特大案件,一把手是不會親自過問的,特別是具體的偵察過程,丁凡很少一竿子插到底。他覺得幹預過多,其他人是不好幹的。

  “這件事情很棘手,這個化名王衛的人好像是無源之水,找不到他的出處。”相平很為難地回答。

  “他的電話號碼中還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電話號碼並不多,很多不是本地的。有一些查了一下,竟是廣州那邊的。”

  “具體什麽地方?”

  “有廣州,有汕頭,還有珠海。”

  “有沒有普陽?”

  “普陽屬於縣級市,它應該是汕頭。”相平一時也拿不準。

  “好,明天你把他查準。”接著,丁凡將他的想法和相平溝通了一下。他還將杜方宇的名片交給了相平:“你按這個地址,和那邊聯係一下,看那邊掌握不掌握這個人。”

  盡管和杜方宇的直接接觸中,丁凡沒有發現絲毫破綻,但他的直覺總覺得有問題。尤其是他身邊的保鏢,那個叫葛飛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相平接過名片,答應著走出了丁凡的辦公室。

  相平走後,丁凡陷入了深思。說起來,化名王衛的人已被打死在火車站,此案可宣布偵查終結。可這一事件絕不可能如此孤立,一個外來人在本地無人接應,他怎敢到這裏來販毒?能弄到海洛因的人,本身就說明他有背景。何況,他的一個民警已經犧牲了他年輕的生命。生命何等寶貴!他想起了柯察金的一句話——人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因為,人的生命隻能有一次。

  他想起了陳新民的父母,想起了他們拿到新房鑰匙的感激神情。想起了小陳的妻子,局黨委給她解決了房子,解決了兒子上學的事情,但她的工作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解決。丁凡無顏對她哀怨的眼神。他也無奈,這不是他公安局長所能解決的。

  作為一局之長,他不能不為失去陳新民這樣一個民警感到巨大的心理壓力。因為他是死在崗位上,人隻能有一次生命,他獻給了他所從事的事業。丁凡認為,隻要是他能辦的一定要給辦。現在,他覺得更主要的還是將案子深入調查下去,將更多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這才是對死者真正的安慰,也是一個公安局長的責任和良心。

  丁凡知道,春江數千名警官和武警官兵是用來碾碎罪惡和不法分子的,不管這人是位高權重的政要,還是自以為是的黑道梟雄。

  可丁凡也知道他不是在真空中生活。作為普通人,他不能不需要友情。尤其是智得昌和紀彬這樣從小長大的哥們和朋友,他們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從童年到現在,相互間的支持、相互間的幫助都絕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他從內心深處希望,任何案件都不要牽扯到他們。他們之間應該保持清純的、真誠的、友情的交往。

  他突然覺得,做人怎麽這麽難?不管是家庭、情感還是事業。

  2

  杜方宇帶著十分滿意和愉快的心情離開了春江。他能感到,當年的感情投資是對的。智得昌和紀彬在春江竟有這麽大的一塊市場,而且,他們經營得十分得法。有紀彬這麽強悍的勢力,又有丁凡這麽一個公安局長的哥們。他認為有黑白兩道的關照,有充足的資金去運作,什麽樣的生意做不成?稍稍偏離點法律的軌道,自然有人扶正。

  他放心了,他的心情和舷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靠他身邊的黃女士是他的太太,他很寵愛她,原因是她對他的百依百順。她的善解人意是杜方宇心中的另一綹陽光。黃淑敏扒開了一個橘子,將鮮黃的果肉遞到杜方宇的麵前。

  “宇哥,我看你心情挺好。”黃淑敏柔聲說道。

  “當然,你沒看到我這兩位老弟在春江的能量嗎?這就是財富!就是未來!就是滾滾不盡的財源!”

  “可那位丁局長,叫丁凡的可不是那麽簡單!”黃淑敏說得有點兒擔心。

  “當然,四十歲就當這麽大的一個公安局的局長,當然有他的獨到之處。他再不簡單,他也是老智的哥們,這就足矣。沒有人在金錢和感情兩方麵趴不下的,記住,誰也不是神仙。”杜方宇說得滿有信心。

  實際上,杜方宇在普陽是個造假藥的出身。他也受過打擊,他也蹲過監獄,他幾經沉浮,終於幹起了他的一片“事業”。這當然與他巧妙的投機鑽營是分不開的。他是極會花錢的。就如智得昌,他一眼就看出他絕非池中物。果然,他當年的投資就要得到回報了。這次春江之行,他看出了智得昌的實力,也看出了他對他的感激之情。

  這就是杜方宇的經營之道,經商必須投資,而且要投得準、投得好,它換回的就不是一倍兩倍的利潤。

  杜方宇最佩服的就是戰國時的呂不韋,他用感情上的投資贏得了秦國。這是商人中的巨商,奸商中的巨奸。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智得昌就是他在北方的代理商,他的鴻業就是他的子公司。他帶著這種得意的心情,在萬裏高空的飛機上進入了夢鄉。

  杜方宇走後,智得昌加緊了新世紀開張的籌備。現在,整個工程的裝潢都要結束了。各種必備的手續也已到位,也就是說,萬事俱備就欠東風。他拉上紀彬,準備找個明白人算一下日子,他要擇吉開張。這一點,紀彬是行家,他坐上智得昌的寶馬說:“跟我走!”

  紀彬引路,他們馳出了繁華的春江。一條青黢黢的柏油路將他們引向了秋高氣爽、坦蕩無垠的野外。莊稼早已被放倒,大地露出了它褐色的胸膛。寒冷的氣流告訴人們,冬天就要到了。

  在走出春江不遠的一個小鎮上,紀彬領著智得昌鑽進了一條小巷。在那裏,二人找到了一個老人。看來紀彬是熟人,老人招呼他:“來,來!”

  老人在智得昌眼中頗有仙風道骨風範,花白的胡須,五綹長髯隨風飄灑,一副圓而又圓的眼鏡使他混濁的眼神令人難測。

  他十指嶙峋,摸著銅錢“嘩嘩”作響:“二位都是做大事業的人,要揭開的又是一個聚寶盆,這開張的時間嘛,要仔細琢磨。”

  紀彬扔給他一張百元大鈔,開口說:“我就不太在乎這事,什麽這個那個,天命所歸,能掙錢的天生就能掙錢,不掙錢的怎麽也是瞎折騰。”

  紀彬的話使老神仙收起了他的做作,他掐著手指說:“你們老大是金命,而你是土命,二人合財。你們的買賣掙錢是肯定的,可是有克星!買賣可開,但不能常幹。”

  紀彬常來,這算命的有時挺準,有時可也不太靈。他著急地說:“叫你算算什麽時候開張,你就算什麽時候是吉時,其他的你先不要管。”

  老神仙掐了掐指說:“12月18日,上午11點18分。”老頭倒也利索,再也沒多話。

  兩個人往回走的時候,智得昌卻犯了嘀咕。他和紀彬說:“應該問問他,誰是咱們的克星。”

  “誰他媽的敢克咱,我就擺平他。”紀彬氣勢洶洶。

  智得昌心中相信這一點,他知道他這個小弟的能量。可他就要開張的休閑娛樂中心,畢竟裏麵摻雜違法的成分,他覺得還是要謹慎點兒好。他心中有了一個新打算,這打算他放在了心裏,沒有告訴紀彬。

  回到家裏,他告訴夏露:“你寫個條子,我給你簽個字,到財務支一萬元錢。你找一找丁凡的家,將這一萬元交給他的媳婦,就說我們合夥做買賣掙的錢。”

  接到這個差事,夏露心中暗暗高興,她早就想見一見丁凡的妻子,終於有了機會。她問智得昌:“智總,丁哥的妻子在哪上班?姓什麽,叫什麽?”

  “她在市圖書館,叫厲秀蘭。”

  “她住在什麽地方?”

  “審計家屬樓!”

  夏露按智得昌的指示,在財務領出了錢。晚飯過後,她又將自己收拾了一下。瀑布樣的長發,她揉了揉前邊波浪似的流海。紅色的皮鞋,她拽出刷子擦了擦。沒補脂粉,因為她用不著,長期高級化妝品的使用和美容店的高級保養,早使她的皮膚細嫩光澤、吹彈可破。而立之年的女子,即有成熟的風韻,又有少女的美豔。

  她今天想單獨見見厲秀蘭,看一看這個局長夫人能比她強出哪些!

  她如願以償,在審計家屬樓303單元裏,出現在她麵前的隻有厲秀蘭一個人。

  麵對風姿綽約、美麗動人敲門而進的夏露,厲秀蘭有些吃驚,她心中暗暗猜疑:這是誰?她找誰?一連串自己無法解釋的問號,使她有些發呆竟忘了說話。

  借著客廳裏明亮的燈火,夏露一眼就看清了這是一套100多平米的宅子,陳設典雅,目光所到之處,一塵不染。而眼前的女人,多少使夏露有些暈眩。刹那間,她認為這是丁凡的保姆。

  厲秀蘭不善修飾,她穿著一個對襟羊毛衫,一條花襯褲。沒事她在床上躺著,爬起來頭發有些淩亂。粗眉大眼,肚子前挺。更主要的是她沒有精神,冷不丁進來個時髦的小姐,她還無言以對。

  “大嬸,請問這裏是丁局長家嗎?”夏露和藹可親地問道。

  厲秀蘭清醒了,這是找丁凡辦事的。丁凡很少在家,因此,知道的很少到家裏來找他。厲秀蘭常年接待的,都是不知所以盲目撞來的。

  弄清來人,厲秀蘭態度有些嚴厲:“是!你有什麽事?”

  夏露看到她連讓都沒讓她進門,便更堅持自己的看法:“大嬸,我不找丁局長,我找他的愛人。”

  聽說是找她,厲秀蘭有些吃驚:“找我,我不認識你呀?”

  原來這就是丁夫人!夏露刹那間到有一種莫名的狂喜湧上心頭。但她仍笑容可掬,馬上改口道:“原來您就是嫂子!我就找您。”不用讓,夏露甩掉高跟鞋,自行換上了拖鞋,昂然走進了客廳。

  夏露雍容大方的舉止、笑容可掬的神態,使厲秀蘭產生了好感,她這才招呼夏露:“坐,坐!”她指著大沙發。

  “嫂子不認識我,我是智大哥的秘書。是智大哥讓我來的。”夏露一邊坐下,一邊自我介紹。

  原來是智得昌的秘書,厲秀蘭這才不禁多看了夏露兩眼。她從心裏說:怨不得這個智得昌離婚了呢!有這樣的秘書,身家百萬的智老總不離婚那才怪呢!想到這,厲秀蘭剛才的好感飛走了,又板起臉來。

  夏露沒計較這些,她開口說:“聽說嫂子在圖書館上班,一看就是個有知識的人。你看你們這房間收拾的多好,嫂子肯定是個有品位的人。”

  一個知識,一個品位,一下子就把厲秀蘭抬到雲霧裏。她又高興起來,雖然她人長得粗壯,可她出身幹部家庭。有人誇她,她不能不高興。

  她微露笑容,問夏露:“妹子怎麽稱呼?”

  “夏露,夏天的夏,露水的露。你叫我小夏就行。”

  “來,喝點什麽?”厲秀蘭拿出一聽飲料,這是厲秀蘭給來賓的最高禮遇。

  “謝謝嫂子,我發現嫂子是真能幹,家裏收拾的這麽好。丁哥在外麵沒時間管家,家裏全靠嫂子!”

  “他還知道管家,他要知道管家我就不愁了。”

  “哎呀!嫂子不知道,他和我們智總在一起做買賣。現在,外人誰也不知道,都是圈裏的事,嫂子你也不能往外說。”

  厲秀蘭聽後,心中一愣:好你個丁凡,你在外邊還有一股,她心中有些發狠。

  夏露看出她的臉色不對,急忙說道:“智大哥告訴說,丁局長在外麵應酬多。這掙的錢不能交給他,必須交給嫂子。也不能叫他知道,知道他就給要走了,嫂子怎麽辦?”

  夏露說得合情合理,天衣無縫。她看出厲秀蘭眼裏已射出了貪婪的眼神,她故意喝了口飲料,緩了口氣才掏出包裏的一萬元現金。

  看到那一遝花花綠綠的鈔票,厲秀蘭臉上綻出了更多的笑容。她問道:“什麽買賣,掙這麽多的錢。”

  夏露心頭一驚,但她沉住氣說道:“我一個小秘書,哪兒知道那麽多。這是智大哥交代的,我就是個跑腿的。他還說,以後隻要再掙了錢,就叫我送來,這錢隻有嫂子有資格保管。”

  “怎麽,還有?”

  “智大哥說了,這是丁哥的股份,隻要買賣不黃,就有他的紅利。”

  夏露一番花言巧語後,厲秀蘭將那遝鈔票收了起來。她長出了一口氣。

  3

  送錢是有學問的,夏露就有這方麵的學問。

  可今天,她除了有完成任務的喜悅之外,她心中還充塞著另一種喜悅。那就是她終於發現了丁凡家庭的組合,終於發現了這個男人婚姻的不幸。她發現了可乘之機。夏露是個女人,是個出色的女人。她應該有個好歸宿!她知道智得昌是絕不會要她的,這也是她還能留在這個位置上的原因。其他人?在集團內,還沒一個她能看得上的。她不想辜負了自己的美貌和聰明才智,人生畢竟隻有一回呀!

  她喜歡丁凡,雖然他們相差十歲。但這正是當代婚姻中最匹配的年齡,男人事業有成,女人嫵媚有佳。她喜歡丁凡,絕不僅僅因為他是公安局長。正處於第二青春期的丁凡,渾身上下都透著成功男士的氣質。他小一米八的身材,寬寬的肩膀,挺直的腰身,目光犀利,精氣內斂。他指揮著一千多名威武的警官,她能想象出,他在無形戰線上叱吒風雲的形象。她認為他是一名將軍,和平年代仍在作戰的將軍。

  夜間無眠,她會想到丁凡。她期待著有一天,她能和他花前月下,那將是她終身的幸福。

  夏露走出審計樓的樓區,她看了看眼前的萬家燈火。她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但她這個電話不是打給丁凡的,而是打給南宮燕的。

  幾次接觸,聰明的夏露就發現了問題,智總的前妻和丁哥的關係有點兒微妙。她潛意識中感覺到,南宮燕是她可怕的敵手。她想測一測他們目前關係有多深,想要過河,必須要知道河水的深淺。夏露決不想盲目地陷在河裏,她輸不起!

  南宮燕接了她的電話,夏露天生的熱情通過信號傳進了南宮燕的耳中:“燕姐,你忙什麽呢?”

  “哪位?”一個清脆入耳的聲音。

  “我是夏露。”

  “啊!夏小姐。您好,您好!”

  “燕姐,我看了你的一篇文章,我有個問題想向你請教。”

  南宮燕作為自由撰稿人,她的文章發諸報刊後,經常會有人給她寫信,詢問她各種問題。她都是耐心解答,一一回信。她的良好人品增加了她的名氣。近在咫尺的夏小姐想向她請教,她怎能說不行呢?她回答道:“夏小姐,您太客氣了。請教什麽,有事你就說,不懂的,我們共同探討。”

  “嗯……”夏露沉默了半晌說道:“燕姐,你能不能給我點兒薄麵,咱們吃頓飯,慢慢聊。”

  “好!我請你。”南宮燕很爽快。

  “燕姐痛快,自然是我請你。一刻鍾後,我在北海等你。”

  在春江,北海不是高檔的飯店。但它卻是挺有名氣的一所飯店,它裝潢簡潔,服務一流,衛生條件特別好。寬敞明亮的大廳裏,一塵不染,連空氣仿佛都是透明的。誰坐在這裏,都會感到食欲倍增。

  不到半小時,兩個女人坐在了這裏。南宮燕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她步履穩健,笑容可掬,見到夏露先握住了她的手。夏露今天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她拽著南宮燕的手,嘴裏熱情地叫著燕姐。兩個人一起落座,風衣都搭在身邊的椅子上。

  作為電視台的主持人,形象就像她的生命一樣。南宮燕略施淡妝,星眼含眸,多年職業的訓練,讓她一坐在那裏,就給人雍容華貴的感覺。

  夏露出身貧寒,但她天生聰穎,再加上這麽些年在鴻業的曆練,早已出落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脫俗,豔光照人。

  兩個人在一起,如果說南宮燕是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那夏露就是一枝清純無瑕、綻放於初春的紅梅。

  仔細看去,人們不難看出,牡丹雖然華貴,可花瓣畢竟有些枯萎。四十歲的女人,任何鮮花似乎都隕落在即。梅花卻嬌豔綻放,正值盛年。看到她們,誰還敢說歲月無痕?八年的時光,絕對留下了它的印跡。

  “燕姐!想吃點什麽?”夏露客氣地問道。

  “哎,我來,我來。”南宮燕謙讓道。

  “那怎麽行,說好我請就我請,燕姐想請就下次,咱們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夏露的語氣很堅定。

  看夏露是實實在在的要請客,南宮燕也就不堅持了,再堅持就顯得見外,她說:“簡單點兒就是,我們還都要減肥。”

  “減肥也要吃好。來條黃鱔,再來盤蜆子,燕京啤酒!”夏露召喚服務員點餐。這裏是海鮮館,來到北海哪能不吃魚呢?幾次在一起,她還發現,南宮燕不愛喝白酒,而啤酒中,她獨中意於燕京。因此,她點了燕京啤酒。

  麵對精心而周到的夏露,誰能不產生好感呢?

  “燕姐,我看了你一篇文章。你說,為什麽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實踐中,我覺得很多的家庭都沒有那麽多愛情,但仍然在過,而且過得還不錯。因此,有時我想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

  “準確地說,應該是很相關的兩碼事。”南宮燕呷了一口熱茶。天氣有些冷,她雙手捧杯說:“但你說的對,很多家庭並沒有那麽多愛情。婚姻是實在的,愛情有些浪漫。讓它們糅合在一起,實在是現代生活的一個難題。”

  “燕姐你知識這麽淵博,現在又是我們春江的名人,你的愛情建立在什麽基礎上呢?”夏露笑得甜甜的,一雙丹鳳眼波光漣漪,黑寶石般的瞳仁盯著南宮燕。

  “你又在取笑你姐姐,我算什麽名人!”南宮燕又呷了一口茶,顧左右而言他,並沒回答夏露提出的問題。而這時,服務小姐已經將夏露點的菜端了上來。夏露也知趣地給南宮燕倒酒,再也沒提此話。

  察言觀色,夏露和南宮燕海闊天空談了不少,談得很投機。四瓶啤酒快喝完了,雖然這酒性子不烈,但喝多了同樣令人頭暈目眩。而且,酒有個奇特的功能,喝到一定程度,人與人的距離似乎縮短了不少。

  興高采烈之時,夏露斜刺裏突然殺出一槍:“燕姐,我怎麽發現丁大哥的家庭不太幸福!”

  酒多了,大腦自然轉得慢。南宮燕一開始並沒發現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她回答:“那時丁凡還不行,嫂子的家庭還是不錯的。她幫過他,可畢竟那不是愛情。但兩個人就那麽過了,可誰心裏難受誰知道。”

  “其實,我倒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夏露終於殺出了她早就想出手的關鍵一槍。

  南宮燕笑著向她擺擺手,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地說出了一句夏露無法揣摩的話:“你不懂!”

  南宮燕的酒是真的不行,而夏露實際上是很能喝的。此刻,雖然兩個人喝得都麵似桃花,可夏露心裏清楚得很。南宮燕這話是什麽意思呢?有意還是無意?有情還是無情?

  小夏露腦袋迅速旋轉,可她一時也轉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試探著又說道:“人生短暫,該得到的,就要得到該追求的就要追求。過了這村,哪兒有這個店!”

  南宮燕啟齒一笑,夏露發現南宮燕的笑容格外漂亮。

  南宮燕說道:“你能左右世界嗎?你還年輕,人生許多事是無可奈何的。你會打麻將吧!一百三十六張牌,無數的組合。你能預料下一張牌會出現什麽組合嗎?有的隻是概率和可能。但意外,完全可以擊敗你的可能。人生就如牌局,世事難料,追求是幻想,但幻想和現實是兩碼事。”

  南宮燕這席話說得更加高深了,完全有點兒哲學家的味道,不過夏露倒能理解,她模糊地感到,南宮燕的惆悵可能是來自於丁凡。

  南宮燕叫夏露的問話問到了傷心處,再加上酒的作用,她真感到好像有點兒醉了。她向夏露搖搖手說:“不行了,不能喝了!”

  夏露覺得也應該適可而止,一個女人,酒總要有所節製的。女人喝醉了,可比男人要丟人。另外,她從心裏還是挺尊重南宮燕的,不是因為南宮燕的名氣和她的財富,主要是她的風采。

  她扶起南宮燕並招呼服務員埋單,南宮燕推開她:“你真當我喝多了,沒事。”

  離開北海,整個春江已是燈火的海洋。燈火中,人的心頭總是容易升起一種溫馨、平和的感覺。兩個女人像姐妹一樣依偎著沿著長長的馬路,燈火的長廊信步走著。她們誰也沒有打車,誰也沒有想打車的欲望,倒有一種難舍難分的感覺在二人心頭蕩漾。

  南宮燕突然提議:“夏露,到我那兒坐一會,我請你喝點咖啡。”

  “好哇!”南宮燕的提議正中夏露的下懷,她慨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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