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皇之路

第二十三章　大戰太行山

　　話音剛落，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間風雲變色，舒適宜人的微風也逐漸張狂起來，士兵們頓時發出了陣陣驚呼，充滿敬畏地抬頭四處張望著，紛紛等待著神祇的降臨。姒惠柳突然對著火堆一指，含糊不清地念了句什麽，一掌打在火堆上，火堆頓時被震得飛上了天空，如同一條火雨一般，在風中瞬間連成一線。

　　離開平原之際，少康在樹林之中為魚婦修了一個小小的空墳塚，小小的石碑上，少康思索許久之後，寫下了“魚婦”二字。他無法定義它對於自己的意義，它是朋友，是兄弟，是老師……它對於少康而言，意義太過重大，一切盡在不言中。

　　足跡踏過了華北平原，少康軍來到了太行山穀。太行山穀雖然地處大夏勢力範圍之內，但實際上這裏卻一直並不受寒浞的管轄，據說這裏住了一群凶神惡煞的鬼怪，從來沒有人敢從這裏路過。對於鬼怪，少康是從不懼怕的，再怎麽恐怖的鬼怪，估計都不會超過他此前所遇的那些吧。

　　穿過太行山穀的道路是一條蜿蜒崎嶇的小道，兩旁便是高聳入雲的太行山脈，小道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繁茂的枝葉和高聳的山峰幾乎擋住了所有的陽光，小道看上去頗有些陰森恐怖，讓人心裏發怵。來到此地，士兵們不免心中發慌，個個躊躇不前。

　　即便恐慌籠罩了整個軍隊，但軍令如山，依然還是不得不前進。眾人隻得硬著頭皮，跟隨著少康一同走進了陰森可怖的小道。雖然這裏並非寒浞的勢力範圍，但少康依舊十分警惕，雖然傳言不一定全部可信，但空穴來風，必定是事出有因。

　　突然之間，兩旁陰暗的樹叢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嚇了一跳，士兵們都抽出了武器，恐慌地四處張望著，整個隊伍不得不停了下來。

　　“沒事——不要驚慌！可能是某些動物……”

　　少康話音未落，突然之間，空氣中充滿了一股刺鼻的酒味，酒精仿佛通過皮膚滲透進了身體一般，在濃烈的酒氣之中，甚至有些不勝酒力的士兵已經開始有些腳步虛浮了。伴隨著濃烈的酒氣，樹叢之中突然相繼出現了數十個“野獸”，少康細細看去，才發現原來這些“野獸”並非真正的野獸，而是一些身披獸皮、頭上還戴著各種各樣獸角的戰士！而空氣中濃烈的酒氣正是這些戰士們口中噴出的酒霧所致。

　　獸皮戰士們大吼一聲，握著武器突然朝著少康軍衝了過來。濃烈的酒氣已經讓士兵們醉意濃濃，再加上這些獸皮戰士們來勢洶洶，力大無窮，一個個比野獸還要凶猛，少康軍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快……快撤出去……”少康按著開始有些昏沉的頭，吃力地喊著。

　　眾士兵得到命令之後急忙後撤，但依然抵禦不住，死傷無數。少康緊緊握著五彩神劍，護著身邊的士兵，強迫自己保持神智的清醒，四處揮砍著，為眾人爭取撤退的時間。酒氣侵入得越多越久，身體也就越發沉重，在少康感覺自己有些搖搖欲墜之際，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少康偏過頭，看到原來是季抒，暈眩之中，季抒的臉漸漸與藹藹重疊起來，少康不由自主地柔聲呢喃道：“藹藹……”隨即便一頭栽倒了下去。

　　“父親交給你了！”季抒將神誌不清的少康推給了斟睿，隨即兩隻手分別抓住了兩旁的參天古樹，大聲吼著，手指猛地摳進了樹幹裏。伴隨著大地的顫動，兩棵巨大的樹竟開始晃動起來，並漸漸開始上升，離開了地麵。

　　“啊！”季抒發出最後的一聲怒吼，終於將兩棵樹拔了出來，砸向了追擊而來的獸皮戰士們，古樹落到地麵的瞬間，泥土紛飛。

　　眾人總算撤出了山穀，一個個卻傷得不輕，酒氣熏天，躺了一地，半晌才漸漸清醒過來。季抒一直守在小道旁，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無法前進，士兵隻得就地紮營，並嚴格地做好布防，好在那些怪人似乎並不打算進攻他們，隻是單純地阻止他們前行罷了。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難道真是惡鬼不成！”姚芷芯邊包紮著受傷的手臂，邊憤憤不平地吼著。

　　少康沉思了片刻，轉過頭看向斟睿：“睿先生，莫非他們是……”

　　斟睿點了點頭道：“我想應該正是他們。”

　　姚芷芯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不要說話隻說一半，他們究竟是什麽啊？”

　　“蚩尤族戰士。”季抒接口道，“與我們巫族一樣，本該是‘傳說中的部族’。”

　　“看來他們或許是以為我們侵犯了他們的領地，他們或許就好像巫族一樣隻是不希望被外人打擾。”少康看著季抒說道，“若是我們向他們將情況講述清楚，借道而行，如何？”

　　季抒突然將手中的一個東西丟向了少康，少康一把抓住，攤開手掌，手心裏是一顆閃亮的珠子，打磨得十分光滑，閃爍著瑩潤的光，看上去價值不菲。

　　“這是？”少康不解地看著季抒。

　　季抒指了指身後道：“方才與他們打鬥之際從其中一個家夥身上扒下來的。”

　　“看來……一場惡戰不可避免了。”少康猛地握緊了手，“喀啦”一聲，再次張開手之際，手中的珠子已經碎裂成了幾塊。

　　“是啊，如此貴重的飾品，絕不會是長年以來隱居於山中的蚩尤一族所擁有的東西，看來寒浞已經早我們一步秘密收買了他們作為太行山穀的守衛。這……真會是一場惡戰啊。”斟睿歎息著，苦笑著看向高聳的太行山。

　　在少康指揮下，士兵們數次攻打太行山，但卻數次敗退。經過數天苦戰，不僅沒有任何突破，反而是元氣大傷，軍士們都疲憊不堪，死傷慘重，再難交戰。看著傷痕累累的軍隊，少康卻毫無辦法，心中甚是愧疚。

　　“若是……唉……”少康在夜風之中歎息著，這些日來，少康夜夜難眠，甚至眾人都睡去之後，他也依然獨自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太行山。

　　“若是什麽？少主有什麽想法？”斟睿從夜色中向少康走來。

　　少康苦著臉看向斟睿，道：“如果那個人在就好了，不是麽……”

　　斟睿肯定地點了點頭：“魚婦先生確實是位賢能，若它還在，定然能比睿有用得多。”

　　“睿先生怎會如此說，先生的智慧少康向來折服。”少康急忙接口道。

　　斟睿卻似乎並不在意，擺了擺手，道：“睿有多少能耐，自己清楚的很。”

　　少康勉強地笑了笑道：“睿先生應該不是隻為安慰少康，或是閑話家常而來的吧。”

　　斟睿輕輕地歎了口氣：“確是如此。如今有一人能夠幫助我軍度過難關，但……”

　　“先生擔憂什麽？”

　　“隻怕引狼入室。”

　　聽到斟睿這麽說，少康心中大概已經明白了幾分，沉默一陣後，問道：“姒惠柳向先生示好了？”

　　斟睿無奈地點了點頭：“是，自有鬲氏一別之後，姒惠柳帶領著他那幫子江洋大盜沒了蹤跡，昨日他飛鴿傳書於我，稱在附近遊蕩，明日便能抵達太行山。”

　　“睿先生已經應下了吧。”

　　“是，睿已經鬥膽應下了。”

　　“睿先生真是知道我的心意。引什麽入室都無所謂，隻要能助我向前行，我便甘冒一切風險。”

　　少康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緩緩舒展開來，他知曉姒惠柳的實力，有他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但同時，少康也清楚地知道，姒惠柳永遠不可能做那個在帝王身邊輔助的巫官，他是如此閃耀的人，絕不會容許自己屈居人下。但此刻，為了前行，少康別無選擇。

　　高亢的馬嘶聲劃破了黎明前的寧靜，依然一襲白衣的玉麵公子姒惠柳率領著數十人踏著晨光而來，如同救世主一般降臨在了太行山前。

　　姒惠柳優雅地從馬上躍下，用一如往昔般溫潤的聲音對少康道：“少康兄弟，自有鬲氏一別之後，為兄甚是想念兄弟，卻沒想到竟能在此地重逢。”

　　少康迎上前，禮節性地拍了拍姒惠柳的肩膀，道：“此次還要感謝惠柳兄仗義相助。”

　　“哪裏的話，兄弟有難，我又怎會見死不救。”姒惠柳微微一笑，幹淨溫潤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但深邃的眼中卻藏滿了狡黠。

　　經過一番安排之後，姒惠柳手下的人單獨編成了軍隊中的一個組織，少康將姒惠柳邀請進了主帥營帳，向姒惠柳大致講述了關於蚩尤戰士的情況。

　　思索片刻之後，姒惠柳便笑道：“蚩尤戰士雖驍勇，卻也有著不可戰勝的克星，隻要能得到蚩尤族的克星相助，攻破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少康認同地點了點頭：“惠柳兄所言極是，不過這克星……”

　　姒惠柳打斷了少康的話，接著說道：“隻要待我設立祭壇，效仿古法，請求火神祝融降神靈前來助陣，定能為少康兄弟殺破強敵！”

　　少康的目光沉了沉，隨即笑道：“惠柳兄肯出手相助，全軍戰士都會感激不盡的。搭設祭壇需要些什麽東西，惠柳兄盡管開口即可，少康定會吩咐下去為惠柳兄準備周全！”

　　“那倒不必，戰士們都受傷了，這些小事情交由我帶來的弟兄們完成便是。此事迫在眉睫，少康兄弟既然沒有意見，我便先去吩咐他們備著了。”姒惠柳說完，轉身便大步走出了營帳。

　　姒惠柳前腳剛走，姚芷芯後腳便衝了進來，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朝著少康吼道：“姐夫！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那個什麽姒惠柳，顯然是想故弄玄虛，在軍中搶你的風頭！你才是天命所歸，他再怎麽樣都是徒勞！”

　　少康淡然地笑道：“既然你也認為我是天命所歸，他所做一切皆為徒勞，又何必如此動氣呢？”

　　“雖說如此，可這等小人，實在讓人憤恨！”姚芷芯攥著拳頭，一副恨不得去揍姒惠柳一頓的樣子，“他若真是想幫忙，讓他身邊那紅發胖子出手便是，那胖子的能耐，我們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設立什麽祭壇，故弄玄虛，不就是想在眾將士麵前顯出自己多厲害，以此來與你爭個高下嗎！”

　　“我又怎會不知姒惠柳的心思，但此刻，我又能如何？將士們已經死傷無數，隻要能夠攻破蚩尤戰士，我並不在乎究竟是讓祝融公出馬，還是借助所謂‘火神祝融’的神力。”少康頓了頓，接著說道，“我知道自己引進的必然是日後難以抵禦的一名強敵。但無論他成為多麽強勁的敵人，也無法阻止我向前邁進的步伐！”

　　在姒惠柳的授意下，不到半日，太行山前便搭建了一個三人多高的祭壇，煞有介事地擺放了各種東西，姒惠柳將要開壇設法召喚火神的消息也在軍中傳開了，眾人都爭相聚集到了祭壇處，半信半疑地討論著，想要親眼看看這個大言不慚、竟自稱能夠借助神的力量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真有點兒本事。

　　姒惠柳站上了高台，抬頭看了看天空，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半晌沒有動作。許久之後，風的方向突然有了微小的改變，姒惠柳頓時像接收到了某種信號一般，站到了祭壇前，嘴裏念念有詞，將一些奇形怪狀的樹枝投入了火堆之中。

　　“果真是個聰明人，一切都算計好了。連天氣變化都早已經算計好，令人佩服啊。”在遠處和少康比肩而立一同看著姒惠柳“表演”的斟睿感歎道。

　　話音剛落，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間風雲變色，舒適宜人的微風也逐漸張狂起來，士兵們頓時發出了陣陣驚呼，充滿敬畏地抬頭四處張望著，紛紛等待著神祇的降臨。姒惠柳突然對著火堆一指，含糊不清地念了句什麽，一掌打在火堆上，火堆頓時被震得飛上了天空，如同一陣火雨一般，在風中瞬間連成一線。姒惠柳突然從袖中拋出幾顆白色的小球，這些小球在遇到火的一瞬間，“轟”的一聲爆炸開來，頓時之間煙霧彌漫。煙霧過後，隻見祝融公不知何時站上了高台，腰間掛著兩個巨大的葫蘆，一副威嚴高傲的樣子。白煙散盡，祝融公微微一彎腰，兩隻手扶著腰間的兩個大葫蘆，發出一聲怒吼之後從口中噴出了一條火焰。

　　“火……火……火神啊！”

　　人群中不知誰高喊了一聲，眾人頓時沸騰了起來。

　　“真是一場好戲啊。”少康感慨著，看著再次士氣高昂的士兵們，總算長舒了一口氣，“但至少不必再停滯不前了。”

　　有了“火神”的鼓舞，士兵們再次點燃了戰鬥的熱情，再次對勝利充滿了希望。在祝融公的帶領下，士兵們再次踏入了那籠罩著酒氣與死亡的戰場。蚩尤戰士們依舊如此前一般，試圖依靠口中噴出的濃烈酒氣來麻痹敵人，卻不想，他們口中的酒霧成為了將他們送向死亡的亡命符。

　　在酒霧彌漫的戰場上，祝融公口中吐出炙熱的火焰，火焰在酒霧之中迅速燃燒，如同點點火雨，直接落入了蚩尤戰士口中、身上，獸皮被燒得發出“滋滋”的聲音，濃烈的酒氣被動物毛皮燒焦的臭味所取代，頃刻之間，驍勇善戰的蚩尤戰士們已經紛紛陷入了火海之中，甚至連兩旁繁茂的植物也不能幸免。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哀鳴聲之中，太行山穀的大火足足持續了三天三夜，烈火肆虐後的戰場隻剩下了一片焦黑，無論是蚩尤戰士，還是穀中的動物植物，盡數化為焦黑一片的枯骨黑炭……

　　大破蚩尤軍，少康離夏都越來越近，但離勝利，卻似乎依然如此遙遠。

　　太行山穀一戰之後，姒惠柳和祝融公頓時聲望高漲，眾軍士甚至紛紛聯名，為姒惠柳爭取了僅次於帝王的“巫官”之位，為祝融公爭取了幾乎與姚芷芯平起平坐的將領之職。在大夏王朝的版圖之上，少康終於再次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但在攀登權利高峰的路途之中，少康卻感覺到了越來越大的阻礙與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