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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中之月

  少康話音剛落,血月已經如同疾風一般“嗖”地站在了他眼前,少康一驚,急忙往後一跳,胸前一陣刺痛,血月蒼白幹瘦的指尖流下一抹鮮豔的紅色。剛才,再慢半分,恐怕自己的心髒已經被這個鬼魅一般的家夥整顆挖出來了!

  自從少康進了這監牢,過去快五天了,每天都有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少年被送進來,卻一直沒有了下文,似乎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事,再這樣下去,估計寒亭得再多建幾個監牢才行了。

  “再這麽下去,都快變成豬了……”少康百無聊賴地啃著獄卒丟進來的堅硬無比的大餅,靠在兩條柵欄中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到這麽多人被莫名其妙抓了進來,少康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看這樣的情況,估計女艾那邊和自己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至少暫時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姒惠柳突然走到了少康身邊,優雅地坐下,在少康眼前晃了晃手上握著的一張字條。

  “這是?”少康疑惑地看著姒惠柳。

  姒惠柳狡黠地一笑,白玉般的麵容卻顯得更加光彩動人,說道:“我外麵的兄弟打探到的消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為何進了這地方嗎?我便差人打聽了些消息。”

  “你在裏麵,還能打聽到外麵的消息?惠柳兄你太厲害了吧!真不愧是皇家子弟啊!”少康滿臉佩服地看著姒惠柳,一時之間倒仿佛忘記了自己最開始關心的事情。

  “他們在找兩個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和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女孩子。不過,他們似乎並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什麽樣貌,所以就大肆抓人。”姒惠柳說著,目光不由得又劃過了少康腰間的匕首,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啊?這怎麽行?那不是連累了很多無辜的人!他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麽人啊?”少康不悅地說著。

  姒惠柳把手裏的紙條揉成了一團,一用力,再次鬆開手掌的時候,手裏的紙條已經化成了一團白色的灰,灑落在了地上的稻草堆裏,沒了半點兒蹤影:“這是從皇城直接下來的命令,他們要找的人,似乎大有來頭。”

  “皇城……又是那個寒浞!”少康臉上頓時籠罩了一陣陰鬱,想起女艾故鄉發生的一切,再看看如今多少無辜人的遭遇,對那惡賊更是痛恨非常了。

  “你,你,你怎麽,怎麽能直接叫,叫王,王的名諱,被人聽見,會丟命的……”坐在少康近旁,那天險些死於姒惠柳手下的青年男子鐸禾壓低了聲音,結結巴巴地湊了過來,製止少康繼續說下去。姒惠柳冷冷地瞪了鐸禾一眼,鐸禾急忙移開了視線,嘟囔道,“少康兄弟,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才說這話的,我親眼看過我的族人就因為喊了那個禁忌的名諱,全數被屠殺。總之,還是小心些……”

  嘟囔完,鐸禾往後急忙挪了挪,完全躲在了少康身後,縮起了身子,躲開了姒惠柳的目光。

  “多少人都與那寒浞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隻可惜,尚無一人能夠與他對抗,為民除害。少康,你的族人莫不是也遭到了滅頂之災,卻不知你是哪一部族的後人?”姒惠柳說著,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康的肩膀。

  “其實,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哪一部族,也就是個無名小卒吧。我與母親一直住在有仍的邊境,我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我與那寒浞也素未謀麵,素無冤仇。與他有著仇恨的,是與我同行、同樣被抓進來的妹妹女艾……唉,這次真是無妄之災!”少康說著,提到自己姓氏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失望,但隨即,想起了小鹙的話,他臉上頓時又有了光彩,對姒惠柳笑道,“惠柳,謝謝你,幫我打探了這些事情。”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好朋友,好兄弟,我能做的,不過也隻是這些小事情罷了。況且,他們要找的人究竟是誰,究竟又為何動用如此陣仗去尋找那少年與少女,我也還未能查清楚。”姒惠柳說著,不知腦中思索著什麽,沉吟片刻,突然抬起頭看著少康,說道,“少康,若是真將我當朋友,當兄弟,有些事情,請誠實告知。”

  少康堅定地點了點頭,道:“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但凡是我少康的事情,無不可對人言。”

  “鬼刃先生是大名鼎鼎的巫匠,他所打造出的兵刃,世上無雙。寒浞大肆掠奪大夏之際,鬼刃先生為避禍,隱居世外,無人尋得到他的蹤跡。曾聽說有人在萊夷一帶見過鬼刃先生,此後便再無他的蹤跡了。萊夷一帶是薑族活動的地方,幾年前,薑族因為不願臣服於寒浞而遭到寒浞的屠戮。據說,寒浞甚至利用巫邪之術,將萊夷封堵起來,誰也不知道薑族究竟遭遇了什麽。”姒惠柳頓了頓,接著說道,“少康,你方才說過,和你一起被抓進來的女孩與寒浞有著仇恨,而根據我打探來的消息,他們所要抓捕的少年與少女,全是從東方來到寒亭的。萊夷便在寒亭之東,莫非少康你所說的那位少女,便來自於萊夷?”

  聽著姒惠柳的話,少康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這麽說來,莫非是那寒浞收到了薑族族長一行人已經獲救的消息,所以專程下達了命令前來抓捕他與女艾,若是如此,那連累了這麽多人的,豈不正是自己?

  “惠柳,薑族的人沒事吧?莫非寒浞已經收到了消息!他會如何對付薑族的人?”少康著急地問著,心裏盤算著,如果真是如此,必須立刻趕回萊夷,給族長報信才行!

  看到少康的反應,姒惠柳便知道自己的推論是正確的,眼前的這人便是那個傳聞中擊退了鬼魅,甚至在神獸騰根舌刃之下逃過一劫的神秘少年。

  “放心吧,早前我便收到了消息,薑族的人早已經不知所蹤了,不用擔憂他們。應該擔憂的,倒是你自己,還有你那位小妹妹。雖然他們不曾知道他們要找的人正是你們,但對於寒浞而言,寧願錯殺一百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人。你出手助了薑族,便是公然與他為敵,他定不會放過你的。”姒惠柳邊說著,邊觀察著少康的反應。

  沉默了許久,少康才緩緩開口道:“難道,若是無法確定誰才是他們要找的人,便會殺光所有無辜的人嗎!這樣的暴君,有什麽資格登上王座!這樣的惡鬼,有何顏麵再存於這世間!”

  “這本就是惡鬼的世道。”姒惠柳淡然地說著,從少康腰間拔出了匕首,舉到了少康麵前,“刃鬼琉朱,這柄匕首,便是鬼刃先生為對付這些世間惡鬼而造的,一直常伴於他身旁。如今,得見這柄匕首,卻不得見鬼刃先生,相信先生已經遭逢不幸了。”

  “我尋到這柄匕首,完全是機緣巧合得以住到了薑族的一間屋子,那時並不知道,它竟是如此有名之物。聽聞那間房子的主人也是喪命於寒浞所差遣的鬼魅手中,或許正是惠柳你口中所說的鬼刃先生吧。”少康歎了口氣,撫摸著匕首的刀刃,“這柄匕首在我身上,真是浪費啊!惠柳,你對這柄匕首以及它的主人都如此熟悉,這柄匕首應該由你來保管!”

  姒惠柳一怔,握著匕首的手不由得用力握了握,微微皺眉看了看匕首,又抬起頭看了看少康,啞然失笑,將匕首交回了少康手中,說道:“你能得到它,便是一種機緣,是它選擇了你,而你也接受了它。少康,它注定是你的,鬼刃先生的兵刃具備天地靈氣,若不是被它選中,無論如何,它也不會跟隨你的。隻希望總有一天,少康你能夠用這柄匕首為這世間除去鬼魅,如此,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物盡其用啊……嗬,這次都不知道該如何逃脫這場災劫了。若以我一人的性命能夠讓其他人免於災難,少康定不願連累他人。可是,若我站出來,女艾妹妹又該如何……”少康說著,眉頭緊皺,狠狠握著匕首,將匕首深深插進了一旁的木樁子。

  剛入夜,從監牢小小的窗戶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深藍色的天幕上鑲嵌著的一彎月牙。少康眯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天上那彎明月,算算日子,離家也快一年光景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身在何方,或許,或許母親和小鹙早已經放棄了他生還的希望……

  “不!不會的!不管是母親還是小鹙,都會一直等著我!”少康猛地甩甩頭,對自己篤定地說著,不容自己有絲毫的動搖。小鹙和母親是一直支撐著少康的動力,讓他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曾放棄過希望。這一次也是一樣,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夠讓自己命喪此地,更不能連累這麽多無辜的人!

  正在少康暗自給自己打氣的時候,深藍色的天幕突然如同染上鮮血一般,變成了讓人心顫的猩紅色,彎月淹沒在血一般的紅色裏,皎潔的光輝似乎也被那血霧浸染了一般。少康驚詫地看著窗外,慢慢站了起來,心跳慢慢加快,他能感覺到一種威脅,一股讓人恐懼的強大力量。那股力量仿佛具有自主意識一般,穿行在空氣中,像是在尋找著什麽,從一個人身上穿過,又撞擊到另一個人身上,這種感覺難以名狀,似夢似幻。

  “血月……真沒想到,來的會是這個人。看來,你所做的一切,真是讓寒浞夜不能寐啊。”姒惠柳不知何時站到了少康身旁,低低地說著,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

  “血月?”少康轉頭看向姒惠柳,他所知道的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姒惠柳從袖中拿出了一塊像是半個月牙的白色玉石,那玉石潔白無瑕,閃爍著瑩潤的光輝,安靜地躺在姒惠柳的手心裏。少康從未見過如此漂亮,色澤如此均勻,做工如此精細的玉石,可惜的是,這玉石並非完整的一塊,但斷裂的地方卻十分整齊,倒像是被什麽利器迅速割裂的一般。

  紅色的月光從小小的窗口傾瀉了進來,姒惠柳將手心中的玉石放在淺紅色的月光之中,頓時間,淺紅色的光輝如同被這玉石吸取了一般,盡數傾瀉進了這玉石之中,而原本潔白的玉石則從斷口處開始,漸漸暈染成淺淺的紅色,並且越來越深。

  “變成……紅色了!”少康驚愕地看著這件“寶貝”,伸出手想要觸摸它,但手指最終停在了半空中,隻是愣愣地看著這件奇怪的東西。

  “你知道這紅色是什麽嗎?”姒惠柳冰冷地笑著,不等少康回答,又兀自說道,“是血淚,是怨恨,是被殺戮的靈魂的血淚和怨恨。當年,手執這塊‘噬魂玉’的人便是對斟灌氏大舉殺戮的前鋒血月——寒浞手下最強大最嗜血的巫師。她的巫術力量來源於百萬伏屍,千裏血流,但凡她所到之地,天地必然為之變色,空氣盡數被血霧染紅,她踏血而來,如同惡鬼猛獸……”

  姒惠柳一字一句地說著,漆黑的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少康眉頭緊皺,看著姒惠柳,看來斟灌氏的仇恨,便是他身上所背負的痛苦吧。

  空氣中的血色越來越重了,少康甚至感覺自己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正如姒惠柳所說的一般,她踏著鮮血而來,人還不曾露麵,便足以讓人心生恐懼。但讓少康感到不解的是,其他的人卻依然酣睡,像是根本不曾聞到這讓人不舒服的血腥味一般。而那些睡眼朦朧的人,抬頭看了看月光,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像是這個夜晚和無數的夜晚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他們看不見。”姒惠柳微笑著解答了少康的疑問,“你看到了吧,是不是還嗅到了危險的、讓人作嘔的氣息。這是血月的力量,刻印在靈魂裏的罪惡。隻有巫師才能看到一個人身體裏、靈魂裏的罪惡與力量。少康,你的身體裏流著巫師的血液,你繼承著或尊貴或罪惡的血脈。”

  姒惠柳說著,將手心那塊已經變成了暗紅色的玉石收了起來,那玉石一離開月光,處於黑暗之中,那紅色便四散開來,不一會兒又變回了潔白無瑕的樣子。姒惠柳突然抬起了手,擋在了少康眼前,輕聲說道:“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身體放鬆,讓那股在身體裏流竄的氣流漸漸散去……”

  少康依照姒惠柳所說的,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張開眼睛之際,眼前那個紅色的世界仿佛煙消雲散了一般,方才感受到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噩夢。

  呆立了許久,少康才緩緩轉過頭,看著姒惠柳說道:“惠柳……這是……夢嗎?”

  “這是你的力量,不過你似乎不太會控製。”姒惠柳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優雅地盤腿坐下,輕輕閉上了眼睛,“休息一會兒吧,養足精神對你有好處。大約再過兩個時辰,那個人就到了,到時候,你和那些被抓來的人,命運又會如何呢……”

  命運又會如何呢?

  少康抿著嘴,坐到了牆角,手緊緊抓著腰間的匕首。若是這匕首真如姒惠柳所說,是為斬殺這世間惡鬼而製,那麽,或許它確實該開始為它的使命而奮鬥了吧!

  “吾兒,你要記住……要記住……你背負著巨大的仇恨……你背負著命運的選擇……吾兒……你要……你要……”

  “要做什麽?你是誰?是我的父親嗎?我背負著什麽?我究竟背負著什麽?”

  猛地睜開眼睛,少康大口喘著粗氣,已經是一身冷汗。又是那個夢,那個人的聲音越發的清晰了,他的麵容似乎也漸漸開始清晰起來,但還是不行,他依然看不清楚,依然聽不真切。

  漆黑的監牢突然亮起了火把,一群身穿鎧甲,手執長矛的士兵整齊地小跑著湧入了狹窄的監牢,在前方領路的是那個掌管鑰匙的幹瘦獄卒。獄卒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一間間打開了牢房的門。

  腳步聲越來越近,幹瘦獄卒來到了少康所在的牢房,打開了拴著門的鐵鏈,說著:“這是最後一間了,有……五個吧,其他的不是,其他這些就是一夥盜賊。嗯……你們幾個,後麵關進來的,快出來,不是想走嗎!現在放你們走了!”

  隨著幹瘦獄卒的吆喝,幾個睡眼朦朧的少年雲裏霧裏地站了起來,迷茫地走出了牢房。那個因為身材矮小而被認為是少年的二十幾歲的青年鐸禾也一臉疑惑,呆了半晌,才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偏過頭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對少康說道:“可以走了!沒事了我們!太好了!終於不用和這群盜賊……”

  鐸禾打住了要說的話,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姒惠柳,“嗖”地躥出了牢房。少康跟在他身後,臉色凝重地走了出去,幹瘦獄卒再次鎖上了門,少康深深地看了依然氣定神閑地盤腿坐在地上的姒惠柳一眼,他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依然平靜地閉著眼睛,不知是否已經睡著了。那一刻,少康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他有一種直覺,他和姒惠柳一定還會見麵,這種直覺不知從何而來,但卻強勁而真實。或許,可以稱之為預感吧,如果真如姒惠柳所說的那般,他的身體裏,流淌著巫師的血液。

  少康一行人被這群全副武裝的官兵帶到了一片空地上,空地被插著旗子的柵欄圍成了一個大圈,幾乎每隔一個人的距離就有一個全副武裝的官兵在守衛。走進這片空地的時候,已經有一群大概八九歲的小女孩站在裏麵了,一張張稚嫩的小臉上淨是驚恐的神色,正不知所措地環顧著四周。

  在這些驚慌失措的小女孩中間,少康一眼便看到了那張平靜而漂亮的白嫩小臉,是女艾!

  “小艾!”少康驚喜地喊著,看來這些女孩便是和少年們一起被抓捕而來的女孩們了。

  進入空地之後,官兵們便不再限製眾人的自由了,少年和女孩們迅速向著對方跑去,找到了和自己一起的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而對於接下來的命運,卻沒有人知道。

  片刻的相聚過後,少康又聞到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比在牢房裏的時候聞到的更加濃烈,這讓他的胃禁不住一陣陣翻騰。少康緩緩閉上了眼睛,集中注意力,回憶著姒惠柳教他的,直至那血腥味漸漸散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透過人群,少康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站在官兵包圍圈裏、戴著巨大鬥篷、看不清麵容的人,直覺告訴少康,這個人便是姒惠柳所說的“血月”,從皇城來的巫師,那個掌握著他們命運的、所謂“上麵的人”。

  “隻有這些?”那鬥篷下麵傳出了低沉卻又似乎有些尖銳的聲音。

  一個穿著與其他人不一樣、戴著較為華麗飾品的老者,有些蹣跚地湊到了血月身邊,他應該便是寒亭的地方官,那地方官畢恭畢敬地陪笑著說道:“是是……抓了很多人……這些都是符合條件的……”

  血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這點血,連我的噬魂之月都吃不飽!罷了,全殺了吧。”

  “啊?”老地方官顯然有些意外,還想再說什麽,剛張了嘴,血月猛地轉頭瞪著他,那老地方官頓時像是看到了什麽鬼怪一般,驚恐地閉上了嘴巴,一個字也不敢多問,慌亂地轉過頭對身邊的士兵說道,“聽到沒!全……全……全殺了!”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原本以為終於要重獲自由,可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會引起這場殺身之禍。

  魚婦歪歪扭扭地從女艾腰間的錢袋裏伸出了頭,用魚鰭拄著頭,半眯著眼睛,懶洋洋地看著少康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小子!”

  少康此刻沒有半點兒心情再和魚婦說什麽,他緊緊地握了握女艾的手,安撫地對她點點頭,隨即便推開人群,大步走上了前,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是誰!”

  騷動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少康再次大聲說道:“你們要找的人,我知道是誰!沒必要做無謂的殺戮!”

  聽到少康的話,老地方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血月,血月依然靜默地站著,不發一語,鬥篷下,誰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見血月沒有反對的意思,老地方官有些猶豫地對少康問道:“你知道?你怎麽知道?你說是誰?”

  少康從腰間抽出匕首舉了起來,看著血月,大聲說道:“這個東西,想必你應該知道吧,你要找的人就站在這裏。”

  看到少康手裏的東西,血月不自覺地向前走了一小步,隨即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一個士兵去將東西取過來。那士兵剛走上前,還不曾靠近少康,少康足下輕輕一點,一塊手指大小的小石子猛地朝著士兵飛了過去,頓時打穿了士兵身上的鎧甲,眾人還來不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那士兵已經轟然倒地了。

  “這可是個貴重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別人。”少康挑釁地笑著,看著血月,“怎麽?殺人不眨眼的巫師,莫非怕了我這麽個小毛孩,連親自過來拿這東西都不敢?”

  少康話音剛落,血月已經如同疾風一般“嗖”地站在了他眼前,少康一驚,急忙往後一跳,胸前一陣刺痛,血月蒼白幹瘦的指尖流下一抹鮮豔的紅色。剛才,再慢半分,恐怕自己的心髒已經被這個鬼魅一般的家夥整顆挖出來了!

  少康咬著牙,按著受傷的胸口,四條血痕滲著鮮血,看來自己真是太自不量力了,雙方之間實力的差距,簡直是天上地下!

  “好漂亮的血,純正的味道,已經多少年沒有嚐過了。”鬥篷下的尖銳聲音頓時有些上揚,血月伸出舌頭,輕輕舔著手指上沾染的鮮紅色的血。

  “少康哥哥!”女艾著急地叫著,撥開人群,急急地跑向了少康。

  “小艾,不要過來!”少康急忙大聲喝止,腦子裏迅速盤算著應該如何是好。原本剛才是想將血月激怒,等她靠近自己身旁的時候,來一招擒賊先擒王,可沒想到,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寒浞身邊最強大的巫師,果然不容小覷,除了巫術之外,沒想到竟還有如此的戰鬥實力。

  “少康?你的名字?你是哪一個部族的人!竟然敢公然與我們的王作對!”血月陰陽怪氣地說著,尖利的聲音如同將夜晚劃破了一個口子。

  少康眯著眼睛,忍著胸口的疼痛,大聲說道:“我不是哪一部族的人,少康就是我的名字!你們的王?指的是你們這群惡鬼之中最凶狠,最卑劣的鬼嗎?哈哈哈哈哈,這世上任何一個有血性的勇士,都願將他千刀萬剮!”

  “血性和性命,哪一個會先消亡呢?”血月尖利的聲音回蕩在夜色裏,如同鬼魅一般。

  隻一瞬間,少康感覺背後一涼,急忙向前狼狽地滾了一圈,背後一陣疼痛,濕潤的液體滲透了衣服。

  “啊……傳奇的少年,就是如此孱弱嗎?”血月不屑地說著,輕輕甩了甩幹瘦的手指上的血。

  “孱弱?你說我?”少康一隻手支在地上,抬起眼睛看著血月,突然腳下一發力,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著血月飛了過來,血月不慌不忙地往左側一閃。

  少康突然咧嘴一笑,身體在空中改變了方向:“錯了!”

  他手中的匕首劃過了血月的鬥篷,響起一道清脆的裂帛之聲。就在那一瞬間,少康全然沒有停住腳步,而是整個身體徑直向前衝了過去,越過士兵的防守,朝著寒亭的老地方官撲了過去,他一把抓住了老頭的衣領,匕首抵在了老頭脖子上。

  “你你你……你你你……想幹什麽!”老地方官驚慌失措地叫著,士兵們頓時拿起了武器,直直對著少康,卻也不敢貿然上前。

  “放了所有人,不然我就殺了他。”少康揪著老地方官,將匕首牢牢頂在老頭脖子上,大聲說著。

  話音未落,少康隻感覺一陣鮮紅色的液體噴射在了自己臉上,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裏,老地方官胸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人頓時就沒了氣。站在不遠處的血月收回了幹瘦的手掌,似乎有些嫌惡的樣子,在鬥篷上擦了擦,慢悠悠地說道:“已經殺了,現在便不用放人了。”

  少康震驚地看著血月,手一鬆,老地方官的身體軟軟地滑倒在了腳邊,臉上的血往下滴著。少康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殺人真的一點兒猶豫也不曾有過嗎,眼前的真的是一個人而並非地獄走來的惡鬼嗎?

  看著少康的樣子,血月突然尖聲笑了起來,尖利的聲音讓人感到毛骨悚然。血月緩緩抬起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指向了少康的身後,說道:“往那邊,越過這些防守,你就可以逃走。你猜,我是會去追你,還是在這裏繼續看守這些如同螻蟻一般的家夥。”

  少康咬牙死死盯著血月,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此刻他早已讓這家夥萬箭穿心了。

  血月吃吃地笑了起來,右手向後一揮,頓時幻化出了數個自己,在人群裏一陣穿行,聲音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厲聲說著:“我會用迷人的血腥味道和動聽的叫喊聲將你叫回來,哈哈哈哈哈哈……”

  血月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有五六個人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鮮血四處飛揚,充滿恐懼和絕望的尖叫聲震徹天地。

  “夠了!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已經找到了!放了他們!”少康憤怒地喊叫著,手中的匕首直指血月。

  血中之月,浴血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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