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麽抓我們?”直至被帶入監牢之中,少康都沒搞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事情!如果他不曾記錯的話,他拉著女艾的手,剛進入寒亭,甚至還來不及看上一眼寒亭的風光,就被幾個拿著長矛的士兵用鐵鏈捆上了,然後和一群人一起,直接被送到了四四方方的監牢之中!魚婦在城外說的話,竟這樣莫名地應驗了!
寒國地域廣闊,少康與女艾足足走了三月有餘,輾轉了十數個城鎮,才終於到達了寒國的都城——寒亭。
看著手中那張繪得極其簡陋的地圖,少康興奮地指著眼前即將到達的市鎮,不住地說著:“到了,到了,寒亭,終於到寒亭了!”
對於女艾來說,寒亭與其他的市鎮並沒有什麽不同,如果說有什麽特別的,那就是到達這裏讓少康感到高興,看到少康高興,女艾也感到精神一震,興奮得手舞足蹈。
“喂喂……這裏很危險啊,小子。”魚婦從女艾腰間的錢袋裏伸出了頭,懶洋洋地說著。
少康輕蔑地瞥了魚婦一眼,嘟囔著:“真不明白,你是條魚,不好好待在水裏,非要跟著我們四處奔走,算什麽啊……這可是都城,懂不懂?沒聽過吧!見識短淺啊!”
魚婦同樣輕蔑地斜睨了少康一眼,抬著頭看著女艾,用全然不同的溫柔語調說道:“小艾,我們不管那自己要去送死的小子,我們去別處好不好,不去那個什麽破都城。”
“那可不行,我們要一直跟著少康哥哥。”女艾笑著用手輕輕拍了拍魚婦的頭。
魚婦看了看少康,又看了看女艾,一語不發地把頭縮回了錢袋裏,不再言語。
“喂,長舌婦,真難得,這麽快就安靜啦?”少康湊近了錢袋打趣道,見魚婦依然一語不發,沒趣地撇撇嘴,對女艾說道,“我們趕快進城吧,等到了城裏,找些水,把它丟進去泡泡,始終是魚嘛,就該待在水裏。”
對於繁華的地方,少康始終是有著些許向往的。在家鄉的時候,雖然他與母親住在郊野,但實際上卻離都城非常近,每次去城裏趕集的時候,少康都會感覺十分興奮。寒國的都城寒亭據說要比有仍國的都城繁華得多,很早之前,少康就對這裏充滿了向往,想不到如今竟真的可以親自來看看!
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少康幾乎是拉著女艾小跑向寒亭的,但讓少康不曾想到的是,他第一次踏入寒國的都城,迎接他的不是繁華的集市、熱鬧的人群,而是冰冷的鐵鏈。
“為……為什麽抓我們?”直至被帶入監牢之中,少康都沒搞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事情!如果他不曾記錯的話,他拉著女艾的手,剛進入寒亭,甚至還來不及看上一眼寒亭的風光,就被幾個拿著長矛的士兵用鐵鏈捆上了,然後和一群人一起,直接被送到了四四方方的監牢之中!魚婦在城外說的話,竟這樣莫名地應驗了!
“這位大哥,到底為什麽抓我們?小艾……就是和我在一起那個小女孩,她怎麽樣了?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啊,我們今天可是第一次來這裏……”少康喋喋不休地說著,身上掛著的沉重鐵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走在前麵拽著鐵鏈的彪形大漢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繼續大步走著,順著長廊走進了一個像是地下室的大牢房裏。
“怎麽又有人送進來,這地方都快滿了,上邊到底要搞什麽啊,也不說清楚……”見到大漢帶著少康走了進來,一個麵黃肌瘦,一副病懨懨樣子的獄卒嘟囔著從牆上磨磨蹭蹭地取下鑰匙,似乎對眼前的事情也見怪不怪了。
大漢繼續拉著少康身上的鐵鏈,跟在那瘦小獄卒的後頭穿過了一道門,進入了正式關押犯人的房間。一個個木頭搭成的柵欄把偌大的房間分隔成了若幹個小房間,幾乎每個房間裏都密密麻麻擠滿了看上去大約十幾歲的少年,幾乎都和少康差不多年歲的樣子。看著眼前的景象,真是讓少康瞠目結舌了,這寒亭到底有多少犯人啊,這犯罪率也太高了吧……
“啊……都擠不下了,隻能把他和那群強盜關在一起了,不過……”幹瘦的獄卒繼續自言自語著,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擔憂地看著少康。這深深的凝視,讓少康頓時頭皮發麻,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彪形大漢卻是不耐煩的樣子,往旁邊狠啐了一口唾沫,急躁地嚷著:“那就把他關進去,反正都是犯人!等上邊決定下來了,能不能出去還是個問題,現在哪有地兒就往哪塞!再耽擱一會兒,兄弟幾個去喝酒就不叫上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聽到彪形大漢的話,幹瘦獄卒舔了舔嘴唇,從手上的鑰匙中挑出了一把,晃了晃,又往前走了幾步才停下來,打開了一道門。彪形大漢一把把少康推了進去,幹瘦獄卒鎖上了門,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麽離開了。
“喂……”少康無力地抓著木頭柵欄喊著,這兩個家夥居然從頭到尾無視自己。眼見那兩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處,少康才無奈地歎了口氣,一轉頭,卻見到十幾雙目露凶光的眼睛殺氣騰騰地盯著自己。
“呃……各位……好……”少康愣愣地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向眼前長相凶惡的彪形大漢們打了個招呼,腦海中頓時回蕩起剛才幹瘦獄卒說的話,“隻能把他和那群強盜關在一起了……”果然,眼前這些人一個個壯碩非常的體格,凶相畢露的麵容,真是做強盜的好條件啊!
“把這小雞仔丟進來,是讓咱們下酒的吧!”一個粗獷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了出來,頓時引得這群人哄堂大笑。順著聲音的來源,少康看到了說話的人,是一個身上刺著黑色圖騰的大漢,那圖騰看上去有些像老虎,或者豹子。但那人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大胡子,裏麵摻雜著許許多多火紅色的毛發,像是一團團的火焰燃燒在臉上一般,有些瘮人。
雖然眼前的這群江洋大盜一副不友好的樣子,但少康並不想多生事端,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經夠他煩的了,況且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女艾的下落,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對女艾不利。
見少康不答話,兀自坐到了一個角落裏頭,那大胡子頓時一陣氣惱,幾大步走上前來,巨大的手掌朝著少康的衣領揪過去,怒氣衝衝地吼著:“沒聽見本大爺跟你說話呢!”
話音未落,那大胡子手上卻是一空,眼前哪還有半個人影。正當大胡子發愣的當口,身後突然傳來了清朗的少年聲音:“說話是用嘴,可不是用手。”
大胡子心下一驚,隻一瞬間,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這個看似羸弱的少年是何時跑到自己身後的,若是此刻他從後麵偷襲,自己幾條命都不夠賠啊!雖然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但轉而怒火卻更盛了,怎麽說他祝融公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是在一眾兄弟麵前被這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給出了醜,以後還怎麽有麵子讓兄弟們跟著混!
“竟敢耍本大爺!”大胡子轉過身,死死盯著少康,雙腿微微下蹲,弓下了身子,雙手放在腰間,一副即將撲上去的樣子。
“祝融公,不要壞了大事。”正在大胡子蓄勢待發之際,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不徐不疾地傳了過來。少康這才注意到,一個身穿白衣,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清秀少年正盤腿坐在人群之中,那少年長發如緞,舉手投足之間一副貴公子的派頭,怎麽看都難以把他和這些彪形大漢聯係到一起。少年臉上戴了一個白玉麵具,遮住了半邊麵容,但僅從露出來的另外半邊臉,便足以稱得上“傾城之色”四個字了。
“隻可惜是個男的。”少康看著那少年半邊的絕色容顏,忍不住在心中歎了一聲。
聽到少年發話,大胡子雖然怒氣未消,卻似乎並不敢造次,“哼”了一聲之後,不情願地把手從腰間拿開,站了起來,眼睛卻依然死死地盯著少康。
盤腿而坐的少年突然站起了身子,優雅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在眾人的不解和驚愕中走到了少康跟前,笑眯眯地說道:“你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少年身材很是修長,比少康大約高了半個頭,少康抬起眼睛看著少年如黑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毫不避諱地說道:“覺得你長得真好看,我第一次見到長這麽好看的男孩子,你就跟小鹙一樣的好看!”
“放肆!”大胡子大喝一聲,剛要上前,白衣少年卻抬起了手,阻止了他。
少康抓了抓頭,越過白衣少年的肩頭,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大胡子,有些尷尬地看著白衣少年解釋道:“我說你長得好看說的是真的,真沒別的意思。再說了,長得好看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沒什麽不好。”白衣少年依然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突然目光落在了少康腰間不起眼的石刻匕首上,漆黑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詫,“鬼刃先生是你什麽人?”
聽到白衣少年的問話,少康滿臉霧水:“貴人?龜人?鬼人?”
“這把‘刃鬼琉朱’除了鬼刃先生,還有誰能夠做出呢?”白衣少年的目光依然緊緊盯著少康腰間的匕首,溫和地說著。
“你說它?”少康從腰間解下了匕首,握在手裏把玩著,頓時想起自己一度想要還回去,卻總被其他耽擱了,最後全然忘記了這件事情。本以為這不過是個尋常物件,但看這少年的樣子,這東西卻似乎很是名貴,如果真是名貴之物,那自己豈不是偷了人家值錢的東西了!
“這東西,不會很貴吧?”想到此,少康急忙握著匕首伸到了白衣少年眼前,著急地問道。
白衣少年斂起了笑容,抬起纖長柔美的手指,若即若離地劃過少康手中匕首上刻著的猩紅色的那行字,嘴裏嘰裏咕嚕地念著什麽。
“能夠得到這件寶物,說明你與鬼刃先生緣分頗深啊。”白衣少年臉上再次洋溢起了溫和的笑容。
“實際上我並不認識什麽鬼刃先生,也不知道你說的這個東西是什麽。我以為這不過是個尋常物件,所以才帶在了身上。完了,這東西說起來,算是我偷的啊!要是個名貴東西,那可怎麽辦……”少康嘀咕著,臉上露出一陣陣糾結的表情。
“哈!果然是偷來的!你這個小偷!簡直是不知廉恥啊!且不說這東西名貴與否,你就是個小偷!”大胡子突然露出一副興奮的表情,手舞足蹈地吼著,像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
“被一個江洋大盜說不知廉恥……”少康難以置信地看著大胡子,難道他不覺得作為一個盜賊,似乎比自己更加惡劣嗎……
正這麽想著,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混雜著一個男人吵鬧的聲音。不一會兒,木柵欄的門開了,一個同樣被鐵鏈捆著的年輕男子被推了進來,男子帶著哭腔喊著:“我什麽都沒做啊!把我妹妹放了!我們隻是路過……路過而已啊。而且我已經二十有餘,並非你們要找的十幾歲的少年啊。我隻是長得矮小了一些……聽見沒有……我隻是矮小了一些……”
雖然那兩個完全無視“囚犯”的獄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但那男子卻似乎依然不死心,高聲哭喊著,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
“夠了!”白衣少年突然低沉地吼了一聲,猛地抬起了左手,一陣強勁的力量頓時湧出,少康本能的伸出手擋住了白衣少年的手臂,轟然一聲,白衣少年手心中似乎湧出了一股極其強勁快速的力量,直直地射在了牆角,堅硬的牆角在一陣灰塵之後,頓時被炸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窟窿。眾人都愣住了,那呼天喊地的男子一時之間也忘記了哭號,這一下若是打在人的身上,以血肉之軀,必死無疑!
“真不好意思,還請不要繼續這麽叫喊了。他們不會管你的死活的,這樣叫喊下去,也隻是讓旁人聽著難受。”白衣少年突然溫和地笑著,對那哭號的男子不徐不疾地說道,那男子失神一般,木訥地點了點頭,咽了口唾沫,眼中滿是驚恐。
少康難以置信地看著白衣少年溫和美麗的臉龐,剛才那一瞬間他如同地獄之鬼一般惡狠狠的表情,難道隻是自己的錯覺嗎?如此美麗的一張臉,如此溫和的笑容,確實很難和方才那可怖的樣子聯係起來,但牆角那瘮人的窟窿卻又證實了方才少年那片刻的不同。
“你的力量很強大,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就要壞事了,真是控製不了的壞脾氣啊。”白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似乎並不打算掩飾方才自己的失控。
雖然有些驚詫,但對於光明磊落的漢子,少康向來是非常佩服的,對白衣少年自然也好感倍增,頓時脫口而出道:“這位兄弟,能在同一個牢裏頭相逢也是種緣分,不嫌棄的話,做個朋友怎麽樣!我叫少康。”
“朋友?和我這樣的人做朋友,代價可是非常大的,就怕你知道我是誰之後,後悔了今天所說的話。”白衣少年微微垂下了眼睛,唇角微揚,似笑非笑。
“我少康隻要說出來的話,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姓姒,姒惠柳。”白衣少年緩緩吐出幾個字。
聽到白衣少年的話,那還癱軟在木柵欄旁,方才差點死在白衣少年手上的青年男子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愣愣地看著白衣少年,像是聽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
“姒惠柳,名字真好聽!”少康卻依然笑得明朗,全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繼續說道,“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惠柳!”
看到少康的反應,姒惠柳眼中掠過了一絲意外:“你不怕和我扯上關係?”
“為什麽要怕?”少康不解。
“因為,我姓姒。”姒惠柳一字一句地說著,漆黑的眼睛似乎更加深邃了。
“姓姒怎麽了,我連姓都沒有呢。”少康嘟囔著,過了許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驚喜地說道,“呀!惠柳!你是姓姒?真的是姓姒?那個夏朝的,姒姓的後裔?”
姒惠柳緩緩地點了點頭:“姒姓者,遭盡數誅滅。世上之人,無不避而遠之,生怕殃及池魚。”
少康卻像是沒聽到姒惠柳的話似的,依然一副興奮異常的樣子,嚷嚷著:“這麽說我以後可是有個皇族的朋友啊!那些混蛋,自詡什麽貴族子弟的家夥,以後看他們還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可以呀你!惠柳!好兄弟!”
看著少康的樣子,姒惠柳啞然失笑,卻不知這少年到底何許人也。